寵妻日常_分節閱讀_215
皇后最是難過。她膝下只有一雙兒女,眼下女兒這一走,余生能不能再相見已是未知。記得聽女兒絮叨過,說遠嫁之際,要襲朗、蔣修染送她到城外。如今女兒把這件事放下不提了,她卻希望女兒離京時的遺憾越少越好,十五晚間請求皇上,要襲朗、蔣修染、秦明宇這些與三公主相熟的人去送一程。 皇上記得,女兒年少時常與蔣修染、秦明宇胡鬧。只是有些怕襲朗,從來是躲著走,可這一兩年與襲朗的夫人私交很不錯。由此,他以為是女兒的心思,只不敢與他直說,求了皇后傳話,便同意了,讓三個人送到城外十里。 襲朗聽了真是沒好氣,這關他什么事兒?宮里那些人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閑的。轉念想想,去送送也好,萬一三公主良心發現,細說上次與蔣修染提過的那樁事,全無壞處。 ? ☆、第141章 ? 正月里,京城里滿目喜慶祥和,到了京城外,能感受到的卻只有冬去春來之際的清寒。 襲朗、秦明宇、蔣修染到了止步的時候,分別帶住韁繩,下馬與睿王話別。 三公主只是回眸看向四名男子。 論樣貌,睿王在皇家幾兄弟之間是最出色的,眉宇流轉風流,容顏精致昳麗。 余下的那三個人自是不必說,各有無雙風華,需得女子各花入各眼。 這樣的四個人,在朝堂明爭暗斗的四個人站在一處,氛圍竟很是融洽。連蔣修染也不例外。 面對著對手或是朋友,他是這樣的,談笑風生。 四個這樣的人,過了二十歲之后,年紀便已只是個數字,她相信外人若是初見,鮮少有能猜準他們年紀的。 歲月只能蒼老他們的心,無從消減風華、憔悴容顏。 三公主命人喚秦明宇到了近前,交代了一件事,之后擺一擺手,再無言語。 不需贅言。 這一別,便是天涯陌路,再無瓜葛。 等這一場別離的日子已久,時間磨滅了預期的眷戀不舍,此時她心頭茫然,充斥著融入骨骼血脈的寂寞。 到底,她只是故國、家園的一個過客。 她真正的生涯在別處,前程未卜。 襲朗等人原路返回,送親的隊伍啟程。 三公主始終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不允許自己回頭。 睿王覺得她未免太安靜了些,忍不住看了看她,見她神色木然,好歹是沒哭,笑了,“沒事就行?!?/br> “沒事?”三公主看住他,抿出一抹涼薄的笑,“我會沒事,你呢?你到這關頭還在利用我,就不怕遭報應?就不怕事情生變,把自己送上黃泉路?” 睿王先是驚訝,略略揚眉,隨即輕笑,“自己走上黃泉路,也比別人送去鬼門關要好,你說可是這個理?” 三公主閉了閉眼,“離我遠點兒,少在我面前晃?!?/br> ** 襲朗、蔣修染策馬往回返的時候,俱是回眸看了看。 秦明宇則在琢磨一件事,沒留意這些,先一步走遠了。 蔣修染問襲朗:“發現沒有?” 襲朗笑,“高手不少啊?!?/br> 蔣修染頷首,“看起來是把家底都帶上了?!庇謫柕?,“你手里到底拿到了什么要人命的證據?這一段睿王可是真快被逼瘋了?!?/br> 襲朗笑意更濃,“那可不是只要睿王命的證據,我要扔出去,連你也活不了?!?/br> “要是這么說,連你也一樣。既然不是你自產自銷的東西,那就一定是能掀起腥風血雨的東西?!?/br> 襲朗承認,“是這意思?!?/br> 蔣修染打手勢,讓隨從退后一段路,隨即才輕聲道:“要不然,你我聯手造反?”透著戲謔。 襲朗哈哈大笑,“你孤家寡人,自然豁得出去,我可不行,拉家帶口的,陪不起你?!?/br> 蔣修染也笑起來,“猜你就是這說辭?!?/br> “起碼你是死不到我手里,把心放下?!?/br> 兩人正說著話,秦明宇折了回來,策馬到了襲朗身側,“知道三公主找我說的什么事兒么?” 襲朗用鞭子指了指蔣修染,“是不是這廝跟寧三老爺的事兒?” 秦明宇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耳力好,沒辦法?!?/br> “去?!鼻孛饔钇沧?,“說的跟真的似的?!?/br> 襲朗笑道:“說說吧?!?/br> “其實這事兒我也快弄清楚了,三公主一說,就明朗了?!鼻孛饔畹?,“那時候,蔣大將軍在外面磨磨蹭蹭給將士謀好處,這才有了寧三老爺送軍餉的事兒。三公主知道他用國庫里的銀子送人情,就開了個玩笑——當然了,她一開玩笑就能鬧出人命。她通過睿王知道了他授業老恩師一樁事——他授業老恩師好幾個,說的這個是南疆總督。那樁事就是糊涂賬,說不上誰對誰錯,可皇上要是氣不順計較起來,老人家就是九死一生。三公主用這事兒作為要挾,讓他劫了寧三老爺護送的軍餉,如此一來,就把寧家得罪苦了,蔣大將軍的美夢算是碎了一半兒?!彼粗u朗,“明白了吧?” “明白了?!币u朗點頭。 蔣修染這個人,有重情義的一面,沙場上的至交就等于他半條命。幾個所謂的授業老恩師,都是在沙場上同生共死過的老將軍,他念著情義,或讓幾個老人家頤養天年,或是盡力為他們謀得一生戎馬該有的權勢、地位。 蔣修染在京城名聲參差不齊,在軍中口碑卻極好。他最柔軟的一面,恰恰是在最殘酷的沙場。 為了一個半生辛勞的老人家,蔣修染在受到三公主威脅的時候,選擇了屈從。 秦明宇接道:“我日子清閑,閑來也琢磨一些事兒。蔣修染為寧三老爺親自出面打點的時候,我就覺著有蹊蹺——他是那種做就做了的性情,要真是他的主意,他不會自打耳光為寧三老爺上下周旋?!鳖D了頓,他提醒襲朗,“三公主的意思是,你跟寧家說說來龍去脈,別冤死那個混賬。我呢,看誰不順眼是一回事,是非對錯是另外一回事,已經弄清楚了,就說出來,圖個心里安穩?!?/br> 話里話外的,好像蔣修染不在場一樣。 襲朗笑著點頭,“你都這么說了,我自然要去那邊說清楚?!?/br> 隨后,他心念轉動,想到了之前很多事。 是在那件事之后,三公主就促成了秦明宇、寧元娘賜婚的事。那只小狐貍,眼光從來放的很長遠。 “說到底,那是個聰明人?!币u朗由衷地道,“有些事,她要是堅持的話,你們倆都得死去活來的被她折騰幾年?!?/br> 她要是不管不顧地嫁秦明宇,她要是放長線謀害寧元娘,都是結果難以預測的事——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但是她總是在踏出無情一步之前收回了腳步,沒有真正的去拼出一切為難別人、為難自己。正因為這樣無聲的退讓過,才讓人認可她的聰慧之處。 莽撞行事,便是再不要命,也沒人贊勇氣可嘉。只有適度的隱忍,才會讓人刮目相看。 那句話一出口,秦明宇和蔣修染不約而同地對襲朗報以冷眼。 襲朗輕輕一笑,一抖韁繩,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往前疾奔而去,“我還有事,不跟你們啰嗦了,先走一步?!?/br> 又惹得兩個人撇一撇嘴,異口同聲:“不就是急著回家么?” 打量誰不知道呢,他只要得空就會在家陪妻子、遛元寶。 蔣修染與秦明宇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滿身的寂寥,心頭更添三分落寞。隨后同時一拍馬背,加速回往城里。 他們沒猜錯,襲朗真就是急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