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黑_第22章
而劉方方不為所動。 辛默昏迷中始終發夢。光怪陸離,人來了又去。他看見契爺,看見劉方方,也看見了黎雪英。 此刻耳中的海潮終于退去,有人喊著他的名字。越來越清晰。 “默哥,默哥!” 辛默終于睜開眼,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劉方方的臉已經變得感情,沒有血污,也沒有猙獰的戾氣。 “劉方……”感官漸漸恢復,最先的是疼痛,在胸口的部位。 “默哥!”劉方方抓住他的手,“哪里不舒服,要飲水?” 劉方方給辛默遞來一杯水,又扶著他的肩讓他小口小口飲水。 辛默再次闔眼,等徹底平息清醒,才重新睜開。 “你是契爺的人?!彼届o的聲音下,隱藏著一絲激動,“你從未同我講過,包括契爺!” “是,不到萬不得已,我本不該讓你識破我的身份。這也是契爺拜山前交代?!眲⒎椒侥樕喜辉偈峭f移ばδ樐?,隱去了那份吊兒郎當,“我甚至希望,一輩子都沒有拿起刀的機會?!?/br> “什么時候的事?”辛默撐著自己要坐直,發現胸口的傷已經處理好,纏上雪白的繃帶。但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傷勢上,“契爺身邊的人我都認識,我以前從未見過你?!?/br> “因為我一直在離島。辛爺救我全家老小一命,他說只需在他死后替他做一件事,就當報恩?!眲⒎挤颊f道,“默哥,辛爺雖已故去,他依舊留守你。請切莫妄自菲薄,以命相搏?!?/br> “這是個意外?!毙聊袣鉄o力地摸了摸自己胸口,“是我料錯,沒想到叔伯公一絲情分都不留。我卻還顧忌著他們,顧忌我契爺留在身后的洪門?!?/br> 劉方方并不懂辛默所卷入的紛爭,他只死守當初諾言。 兩人沉默片刻,劉方方問道:“默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辛默軟骨頭似地癱在床頭,回過神,胸口的傷口疼痛更加尖銳。他看一眼劉方方:“有煙沒有?” 劉方方為他點上煙。 辛默猛抽一口,目光凝視窗外:“我中意個人?!?/br> 而那個人不當像他一樣卷入這樣的泥潭,他也舍不得。 “默哥說的是那個靚仔吧?”劉方方終于流露出好奇地神色,向前傾,“想好了?” “想好了?!毙聊昧c頭,“老子這輩子也沒對誰動過心。契爺死后,除了你,也不會有人像他那樣掛心我。我中彈那瞬間竟想起他,才知我舍不得他?!?/br> 劉方方點頭:“默哥是重情義之人,和辛爺一樣?!?/br> 辛默嗤笑一聲:“你是腹誹我鬼迷心竅吧?現在回想來,倒像是他給我下了降頭??晌椰F在搞成這樣子,如何去見他?本想把身上的事都辦妥,也為他消除后患之憂,如此平平安安,才有資格談其他?!?/br> 劉方方瞥一眼辛默神色,小心試探:“我剛已call過他,他若無事掛身,現在應當已在來路上?!?/br> “誰讓你告訴他?”辛默猛地起身,瞪大眼,卻一下扯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你怎么有我家鑰匙?快給我衫?!?/br> 辛默人死于前而不動其色,此刻卻方寸大亂。劉方方也同樣瞪大眼看如此不淡定的辛默,終于破功。 他相信辛默是真心,人的反應無法說謊。 不到半個鐘,黎雪英果然氣喘吁吁到場。 剛一進門,也不顧劉方方同他搭話,直奔床上躺著的辛默。 而辛默已換上潔凈襯衫,黑色長褲,躺在被褥上,瞇眼沐浴陽光,手中還一份今早的晨報,渾似中槍的另有其人。 然而他蒼白的臉色,不同以往紅潤的唇色,昭示他現在的身體狀況。 黎雪英甚至連辛默跟他打招呼也不愿理會,call機中聽聞胸口中彈,他三魂七魄都要被嚇得離散,到現在心跳都未平息,眼前一陣陣發黑。于是二話不說,徑直去解辛默胸口扣子。 辛默若扣他的手,他便用力甩開,一心只想確認辛默情況。 辛默一邊訝與黎雪英頭一次如此強硬的姿態,邊欣賞他此刻的焦急,只覺心滿意足,前所未有。 “Call白車沒有?怎么會中彈?為什么不報案?劉方方,現在就call白車!”黎雪英連說話聲音都顫抖。 從辛默的角度望下去,他下垂的眼里有從未見過的光,似乎泫然欲泣,而低垂抖動的睫毛,都揭示他內心惶恐。他白皙的手,放在他古銅胸膛上,襯得柔弱纖細,但若這時候去抓他的手,必會被他甩開。 劉方方看眼黎雪英,再看看辛默。見他默哥一心一意睇著靚仔,滿臉幾乎變態的愉悅。 不用辛默自己剖白,劉方方都已知他無可救藥。 屋內氣氛太逼人,他轉身出門call白車。 屋內,辛默握住黎雪英的手,與他五指纏綿,體會他手心溫度。才發現,黎雪英手指冰涼,當真是嚇壞。 “阿英?!毙聊瑔舅?,“不必太擔心,你默哥打小體質好,壯過大佬。生來命大,中槍子也隔天起來打泰拳?!?/br> “你收聲?!崩柩┯⒛樕详幵泼懿?,“你先同我講怎么回事?!?/br> 劉方方在屋外抽過一根煙,又到樓下買了一瓶水。在門口曬太陽,身上的皮外擦傷火辣辣的疼,他還沒來及處理,擰開瓶子用白水沖過一遍,隨即聽到白車來的聲音。 他上樓敲門,卻見黎雪英靜靜趴在辛默小腹,抿著唇,像在忍淚。而辛默也難得沒有聒噪多話,他一手放在黎雪英柔軟的發上,垂眉順目地凝視他。 劉方方想開口,見辛默睇過來,唇上比了個噤聲。他最終一言未發,重新退出去,把靜謐的時間再度留給這二人。 第十五章 探長 辛默從那間破舊公寓到醫院也不過半個鐘的事。手續辦妥,錢已付過,病單折好放在床頭,連溫水瓜果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碗新鮮買來的白粥。 臨時包扎的傷口拆開,重新包扎過,他現在躺在柔軟潔凈的床單上,感到干燥而舒適。 辛柏宏過身后,辛默少有收到這等照顧,心中感慨萬千,卻偏不愿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