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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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陶姊姊,你...你們這是要走嗎?”無憂順著陶億的手勢,坐到了她的對面。 陶億搖了搖頭,道,“不是,我不走?!?/br> “那這籠箱...” “籠箱是為我夫君準備的?!碧諆|向那籠箱一望,剛好瞧見最上面的那件青灰色便服沒有折好,于是她又親自過去把那件衣裳鋪平整,“畢竟...馬上又要打仗了...” 陶億的動作,溫柔又利落,似乎對于這種活計早就駕輕就熟。 “王郎君難道也要去前線嗎?!”無憂愣了愣,疑惑道。 陶億低頭折著衣袖,“是啊...他昨晚和我說了,這次適逢荊州有難,他既然在此,又知文懂武,就不能坐視不管,也算是為生病的阿父盡一份心力?!?/br> 陶億的反應,從容得就好像平日里吃飯喝水一樣。她甚至還抬起頭,向無憂微微一笑,“可也別光顧著說我們...戰事在即,無憂也要開始忙碌了吧。有你在,阿崇如今的行裝可就不愁了...” 無憂被她突如其來地調侃搞得一怔,忽然又感到有些難為情。 她胡亂的“嗯嗯”兩聲,嘴巴上先掩飾過去,心里卻在想,桓崇的確也讓她準備行裝了...不過,是讓她準備自己的那份。 無憂瞧著陶億,一時沒有做聲。她嘆了口氣,再開口時,口吻之中不乏欽佩之情,“...陶姊姊,你真鎮靜。我一早知道了這個消息,心里便總感到些不安...若是我能像你一樣,該有多好?!?/br> 陶億的動作一滯,隨即搖了搖頭,輕聲道,“像我一樣,有什么好...” 再望過來的時候,她的眼神中竟然顯出了幾許復雜,“...也許,這就是身為武將家眷的悲哀和宿命吧!” 她頓了頓,“從我有記憶的時候,我的阿父,我的兄長...便是四處征戰不停,而我的阿母便永遠在家中為他們整理行裝。盡管,她已經在戰場上接連失去好幾個兒子了...” 無憂一驚,按住心口。 “可是,即便如此...阿父也好,兄長也好,他們的決心從未動搖過。后來,我也想明白了...” “我們女人家擔心不擔心的,又能怎么樣呢?”陶億笑笑,“反正,他們男人總是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是阻不了、攔不了的。我能做得,便只有守在后方,為他們整理行囊、為他們祈求上蒼眷顧,再等著他們凱旋歸來?!?/br> ... ... 比起搜集情報,真正決事的過程,要快得多。 桓崇和王恬主動請纓,小陶將軍拍板定案,桓崇做主將,王恬做副手,兩人協力同守襄陽,明日一早即刻啟程。 接受軍令的時候,桓崇面無表情,他只是微微瞇起了眼睛。 ...王家人,終于亮出爪子來了。 ... ... 元帝在江左建廷初年,王家攘外有王敦、安內有王導,荊州揚州一條江上,唯有王家一門獨大。 但不久后王敦謀反,王家自此失了荊州,王導不善戰,王家后繼又無人。萬不得已,他只好把王家的力收攏回中樞的建康。 而荊州由寒門出身的陶侃接手后,生機勃勃、井井有條,更是與揚州的王家相互制衡,井水不犯河水。 但問題在于,王家能甘愿嗎?! 所以,正如桓崇所料,這個王家唯一與其從叔王敦相似的后輩——王恬,也開始為爭取荊州而發力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桓崇唯一沒料到的,是這個身為王家下任繼承人的王二郎居然膽子不小,竟敢請命到第一線直面胡兵。 ... ... 寒門、士族;荊州、揚州... 雖荊州多寒門,但論對敵征戰,又非無人乎?! 原本荊州之事,卻被那揚州來的王家二郎搶了風頭,周圍人多有不滿。 散會后,眾將望著王恬那甩開飄飄大袖而逸逸然離去的背影,不由紛紛圍到了桓崇身邊,打氣的大氣,不滿的不滿。周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亦是鼓勁兒道,“子昂,這次就看你的了!” 桓崇點了點頭,“放心吧?!?/br> 說著,他將手中的軍令捏緊,也跟著出了州府大堂。 ... ... 調遣之事,已然塵埃落定,桓崇就再不去想其他多余的了。 散會之后才是午后,既然明日一早就要啟程,那么答應無憂的事,他就只有這一個下午能完成。 好在,現在時間充裕... 桓崇瞧了瞧天色,從州府出來,直奔坊市,去尋那買魚鲊的商家??伤奶幷覍?,也沒見有魚鲊可買。 打聽之后,他才發現,原來有一大戶人家,今日上午便派了人來,把集市上大小商家販賣得魚鲊全部收購一空。 冬日寒冷,捕魚不易,想要提前預定都難?;赋鐡淞藗€空,連個魚鲊的邊角都沒買到,只得悻悻回了家。 沒辦法,現在看來只能等戰事結束,回來再買了。 ... ... 桓崇一面想著,一面跨進了院門。 未至傍晚,院中無人,屋中卻一早幾點上了燈,而且有些吵嚷?;赋鐚㈤T一推,只聽屋里嘰嘰喳喳,他繞過屏風,卻見地上擺了一只開蓋的大籠箱,幾個侍女按著無憂的指令,不停地向里面裝著整理好的衣物。 嗯,她的東西的確不少,整理起來確實頗費時間... 桓崇站在屏風旁,只看了短短的一眼,又垂下眼簾,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這時,卻聽無憂詫異道,“你回來了?怎么也不說話?!” 說著,她下了地,將他的大手一牽,拉著他到了籠箱前面,“東西我已經都準備好了...你來看看,這里還少了些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回來晚了,今晚會努力更下一更??! 第74章 桓崇輕輕嘆了口氣, 任她牽著, 來到了那箱子的前面。 這口籠箱是無憂的, 箱體是由上好細木制成的,很是結實。此刻, 那箱子里已經被各種各樣的東西堆了個七七八八,但因為最上面覆了隔布,具體都裝了些什么,他并不能看不出來。 “這是...?” 無憂彎下腰去,撥開最上面一層的隔布,笑瞇瞇地向他道,“郎君你看,我把箱子隔開了兩邊...” 說著, 她指向其中一邊那些層層包裹的、摞得滿滿的小包,認真道,“這些包裹里有魚鲊, rou脯, 菜干, 果干...我知道打仗不容易, 在外面定是要多吃些rou食才有力氣,可是我從前也聽竺和尚講過養生之法,如果長期不服用果蔬, 輕者會口舌潰爛,重的還會生血癥。所以,我給你帶得蔬果干, 你一定要全部吃完?!?/br> 桓崇呆了呆,卻見無憂已經撥開了另一面。 “我把你的換洗衣物和鞋子已經全部都整理出來了。喏,就在這里...”無憂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他一眼,道,“最底下一層是鞋子,中間是便服,最上面是平時貼身的中衣和里衣...” 無憂的音量,越說越小,等到了最后,比之蚊蚋也大不了多少了。 然后,她又匆匆指著散在一旁案上、還沒有裝箱的一堆小包裹,道,“這些...都是我臨時采購得各種藥材,名字和食物一樣,全都寫在最外面的裹紙上了?!?/br> 說著,她側過臉頰,“嗯...我想大概也就是這些了吧。你再看看,有沒有哪些是我漏下的,還要不要再準備些別的什么,比如,筆墨紙硯、書卷一類?” ... ... 所以,這一箱子的東西,全是給他的?! 桓崇怔了怔,伸手從里面撿出一包來,翻到背面,只見裹紙上的小楷清秀,端端正正地寫了“魴魚鲊”三個字,再撿出一包,同一筆小楷,上面的名字寫得卻是“豬rou脯”三字。 “這些...都是給我準備的?”桓崇頓了頓,滿臉的不可思議。 而后,他向她望去時,突然間又皺起了眉頭,“那你自己的行裝呢?” 無憂是個行動派,早間從陶億那里回來后,她便親自帶人出門,采購了全部的食物和草藥。等回來后,她把桓崇的衣服分出來,再一張一張的在裹紙上寫名稱。她一個女郎,外加兩個侍婢,忙活了好半天才把這些東西分門別類的全部整理好。 曹家視如珍寶的女郎,何時做過這樣的活計?! 從小到大每次出行,不都是別人為她收拾行裝?! 今次實屬生平頭一遭,為了盡善盡美、不出紕漏,無憂連自己的午飯都沒吃! 結果,這人不僅連句道謝的話都沒有...他反而不領情、又不耐煩似的,將自己的眉心處皺起了一個大包! ...怎么,他還嫌棄上了?! ... ... 無憂把手從他的牽握中抽了出來,臉上的神情有些涼涼的,“桓崇,你什么意思?” 桓崇一愣,趕忙解釋道,“我是說,你完全沒必要為我做這些的...” 這般說著,他向四處望了一圈,“瞧,你自己的行裝不是還一點也沒收拾?!” 無憂越瞧他越是生氣,她輕描淡寫地反問道,“要走也是你走,我又不出征,做什么要收拾行裝?” “我們今早不是才說好的?”桓崇轉而瞧向無憂,待見了她一臉堅決的表情,這才恍然大悟般地后知后覺道,“你、你要留在武昌?!” “怎地?陶姊姊都能留在武昌,我為什么不能留?”無憂的聲音冷冷的,“再有,早上那時,只是你一個人的自說自話,你問過我的意思嗎?!” ... ... 桓崇的喉嚨有些緊。 他當然不想讓她離開! 如果說他自己是那條橫亙東西的渾濁江水,那么無憂就是吳郡山間的泠泠清泉。 他理所當然地向往著她的清澈純潔,他也從不想用自己經歷過的污濁輕易玷污了她。 譬如,“戰事”就是其中之一。 當年的蘇峻,已經在她的心底留下了足夠重的陰影,而武昌偏偏是這一戰的大后方。 他不希望她每天聽著前面傳來的消息提心吊膽,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讓她再回想起一絲絲幼年時曾體悟過的血腥。 樂觀地說,等他再回來,想來那戰事也早就結束了,一切的生活又能回到正軌。 悲觀一些,就算他回不來,她也不至于要面對一具血rou模糊的尸體。到時候,恐怕不止她會受到驚嚇,他也是萬分不希望自己留在她心中的最后一面,竟然是那么的凄慘、可憐,甚至可怖。 ...所以,就算再不情愿,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拿定主意,這回一定要把無憂送回建康的曹家。 可是,無論他的想法有多好、多完美,他卻自始至終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妻子曹家無憂,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對他人言聽計從的柔順女郎! ... ... “無憂,我...”桓崇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