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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堯心知:楚夫人正在把自己推給段夫人。 你要送別人一件東西,總不能說:這玩意兒我不想要了。扔給你了,快來撿! 楚夫人竭盡全力、絞盡腦汁地挖掘沈堯的優點,正是為了幫他獲得段夫人的青睞。沈堯私以為,段夫人更器重衛凌風和許興修,卻不料段夫人笑意盎然道:“我正想選他?!?/br> 沈堯心中一慌,推辭道:“我不行……” 段夫人道:“為何不行?” 沈堯扭頭望向衛凌風。 衛凌風解釋道:“我這位師弟,尚未學完本門的醫經藥理,承蒙兩位夫人器重,但他還需……繼續修習醫道?!?/br> 楚開容搖了搖折扇,似笑非笑道:“我還以為,沈兄早已出師了?!?/br> 沈堯低下頭,一副慫包的樣子:“我離不開師兄的指教?!?/br> 這不是假話,是真的離不開。 他昨晚才悟通,怎么在床上和衛凌風切磋醫術,還沒深入實踐,就要和衛凌風分開,不行的,他拒絕楚夫人的提議。 段夫人便問:“那怎么辦呢?衛公子,可否勞煩你……” 她沒說完,楚夫人搶先一步打斷道:“衛公子是我哥哥指名的醫師,實在不行……”她淺吸了一口氣,看向段夫人:“對不住了meimei。你們家若是缺人,我飛鴿傳書給丹醫派掌門,讓他再派遣幾位弟子?;蛘呶彝腥私o藥王谷的谷主帶一句話,想必谷主不會推辭?!?/br> 段夫人置若罔聞。她抓著一串玳瑁,指尖一捏一放,轉頭望向了許興修:“許公子意下如何?” 許興修并未應聲,似乎在斟酌。片刻后,他抱拳行了個禮。 這是沉默的婉拒。 段夫人擺開一只棋簍,笑道:“楚公子和楚夫人頗得人心?!?/br> 沈堯有些想笑。他現在所坐的位置,正對著一盤棋,段夫人面朝沈堯落下一顆棋子,沈堯技癢難耐,無須旁人提醒,自覺與段夫人對弈。 段夫人隨口道:“我的侍女告訴我,沈公子想算命?!?/br> 雖然,段夫人的兩個兒子都二十來歲了,但她本人保養極佳,就像個小姑娘一樣。饒是沈堯熟記一些延年益壽的偏方,每當他抬頭看到段夫人,心中都有些微妙的困惑。 他問:“我找人算命,算出來的劫數,能化解嗎?” 段夫人直白道:“不能。倘若你命中定有一劫,躲也躲不掉?!?/br> 沈堯落定一枚棋子,解開棋盤角落里的頹敗局勢,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能不能請段夫人給我算……算一下情緣和姻緣?!?/br> 他剛問完,楚開容差點噴一口茶。 楚開容坐在衛凌風的身邊,正與他談天說地,冷不防聽見沈堯的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楚開容抬起折扇,半擋著臉,矜持道:“呦,衛兄,你這位師弟,何時開了竅?” 衛凌風一派淡然,仿佛事不關己:“少年人血氣方剛,問一問姻緣,實屬常見。生老病死是世間之理,婚喪嫁娶是人倫之?!?/br> 許興修打斷道:“衛師兄,我覺得你有一點緊張?!?/br> 不遠處的段夫人端著一盞茶葉,卻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從不給人算姻緣?!?/br> 沈堯心道:你要是給自己的兒子算一卦,興許會發現,十惡不赦的魔教教主可能是你兒媳婦。 不怪他多想。他見證了程雪落送發釵給云棠,一般男人送這玩意兒不就是為了談情說愛嗎,大概是這個道理吧。 段夫人笑問他:“你在想什么呢?” 沈堯編了個假話:“我……忽然想到了秦淮樓和迦藍派?!?/br> 段夫人眼睫低垂,眸色斂在暗處:“你說,迦藍派啊?!?/br> 沈堯拾起一枚棋子,悄悄問:“迦藍派怎么了?夫人聽過他們的傳聞嗎?” “告訴你也無妨,”段夫人坦然道,“迦藍派的那只蜘蛛,不是刺青,而是一種毒蠱?!?/br> 沈堯還在和她下棋,不知不覺走錯了一步。他接著問:“毒蠱,什么毒蠱?” 段夫人道:“非同一般的毒蠱,可以替人續命。你們丹醫派是不是也有類似的法門?” 沈堯垂首不語。 段夫人面露微笑:“你們丹醫派,走的是正道。你們續命的功夫,叫做《靈素心法》,歷來只傳給掌門,我知道的僅有這么多了?!?/br> 沈堯道:“多謝段夫人。不過,我沒見過《靈素心法》,并不清楚它是真是假。我師父也沒給別人續過命?!?/br> 段夫人飲下一口茶:“沈公子,你快輸了。你看,下一步棋,你幾乎無路可走?!?/br> 沈堯嘆服于段夫人的高超技藝。 段夫人仍是笑道:“不要緊,從你坐過來開始,這就是一盤死棋?!鳖D了一下,她又說:“我已替你算過命了?!?/br> 沈堯收拾著棋局,不甚在意:“那還是別告訴我了,多謝段夫人招待?!?/br> 段夫人微微頷首:“不必客氣?!?/br> 這日中午,他們幾人一同用膳。段夫人吃素不吃葷,滿桌都是清湯寡水,唯一能品出味兒的,就只有一盤豆腐。 沈堯匆匆吃過午飯,回到屬于他的房間,認真收拾了一下藥箱,忽聽敲門聲響。他往外面一看,只見衛凌風推門進入。 沈堯喊道:“師兄?!?/br> 衛凌風提著竹籃,竟給他送來一只燒鵝:“你早晨和中午都沒吃什么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