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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玨剝著手中翠綠的豆子,剝一個往嘴里丟一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臺上說書。 他聽了幾耳朵,才發現那說書先生正在講謝家的故事。 這并不稀奇,謝家軍在邊疆這么多年,仗打了不少不說,也傳出來不少有的沒的,幾乎各地的說書攤上都有那么幾折講謝家故事的。 謝玨來了興致,正豎起耳朵準備好好聽聽這說書先生是怎么夸獎他父親和大哥的,卻忽然聽見旁邊那桌傳來一聲嗤笑。 說書講究個靜、景、敬,說的就是不可喧鬧,才能隨著說書先生沉浸與情景之中,隔壁桌這么一來,周圍不少人都側目看了過來。 謝玨自然也不悅,正欲發難,卻聽見旁邊那幾個京中商人不屑道:“還講謝家呢,謝家都要倒了!” “你說什么!”謝玨自然不愛聽,擼著袖子站起來威脅道:“你再說一遍試試?!?/br> “我再說一遍怎么了?”那幾個五大三粗的爺們似乎看著謝玨年齡小,并未將他放在眼中,嘲笑道:“怎么,小娃娃很崇拜謝大將軍嗎,那你最好趁現在多念叨念叨。京中張貼了皇榜,謝永銘抗旨不遵被押回了京——保不齊哪天,就變成了‘不可說’了?!?/br> 描的精致的茶壺不知被誰碰翻,從茶盤上滾了下去,正撞在堅硬的泥磚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 上好的茶湯順著磚地的縫隙流淌出去,只可惜這茶湯色淡,不過四五步的距離便盡數沒入了泥地中。 長靴踏在碎瓷片之上,只留下空氣中幾不可聞的茶香氣。 作者有話說: 感謝130****2063、葉月渚、按頭小分隊榮譽成員投喂的魚糧~非常感謝~ 第85章 輕甲摩擦出細碎的響聲,神衛營悄無聲息的隱入小巷中,又在片刻后出現在了官驛的附近。 官驛二樓的地字房中還亮著光,男人的身影被投射在油紙窗上,拉扯得有些變形。身在房間中的男人端坐著,似乎對外頭暗流涌動的情形毫無所知。 神衛營雖是要拿人,卻也不能大張旗鼓的拿。衛深正準備帶著親衛進門,卻被江影攔住了。 江影橫劍在手,冷聲道:“圍住后門?!?/br> 賀留云事關重大,江影跟來也無可厚非,加之畢竟他是江曉寒的親信,連衛深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衛深依言點了三十個神衛營的兵士將驛館圍住,江影才收了劍,往他身后退了半步。 賀留云是朝廷命官,要拿也得是衛深親自去,才勉強夠得上身份。 天色已晚,官驛大堂里只剩個守夜的跑堂,見衛深氣勢洶洶的進來,不免嚇了一跳。官驛中人向來見得都是往來的官員捕快,一見衛深身上的輕甲便知此人不好惹,是以壓根沒敢上來攔著。 衛深瞇著眼辨認了下樓上的情形,留下兩個親衛守著大堂,便帶著江影上了樓。 賀留云屋中燃著檀香,他正閉目坐在蒲團上誦著經。衛深推門而入時,賀留云剛剛念完半卷金剛經,睜開眼看向衛深。 江影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只見這屋中只有賀留云一個人,先前跟著賀留云的隨從不知所蹤。 賀留云似乎對這情景并不奇怪,只是慢條斯理的將那串楠木珠子繞回手腕上。 “衛指揮使?!辟R留云開口道:“深夜來訪,有何要事?!?/br> 衛深無意與他多說,只道:“江大人有請?!?/br> 賀留云并不驚慌,相反還有些神定氣閑。他掀開一旁書案上的香爐,將里頭的燃著的香細致的一點點碾滅,才站起身來拿下了衣架上的斗篷。 “那就請吧?!辟R留云說。 對賀留云而言,這場面是他早已料到的。他留下生祠這個把柄,就是為了引著江曉寒上鉤。為官多年,誰與誰之間沒有打過交道,他了解江曉寒,對方自然也了解他,若是他什么痕跡都不露,怕是對方也不會上鉤。 不過這也無妨。賀留云想,不過是座祠堂罷了,日后等寧錚榮登大寶,他要多少有多少。 朝堂之事交手起來,無非是看誰輸的更少,誰就贏了。 江曉寒用銀剪子將長長的燭芯剪短,原本晦暗的火苗又重新亮了起來,他細致的將堂內的幾處燭芯一一剪好,才拿起布巾擦了擦手。 外頭傳來重靴踏地的腳步聲,江曉寒心知肚明——這是人帶回來了。 事已至此,江曉寒心里倒平靜的很,他將布巾放回燭臺上,轉身走向了公堂之上。 賀留云是三品大員,按理來說若要定罪至少也得三堂會審,是以他雖然身在公堂,卻也并不慌張,甚至還大搖大擺的站在堂中,叫江曉寒替他搬張椅子。 “給賀大人看座?!苯瓡院惶?。 身邊自有神衛營的兵士搬了張高凳放在堂中,賀留云撣了撣袖子,施施然坐了下來。 賀留云笑道:“江大人今日請我來,是有何要事嗎?!?/br> 江曉寒面色自若,曲指敲了敲桌案:“其實也無甚大事,叫大人來是想問問,安慶府城郊的生祠,大人可知?” 賀留云本以為江曉寒要給他一個下馬威,卻不想他當真在這一板一眼的裝腔作勢起來,不由得覺得好笑。 “知曉?!辟R留云說:“只是大人,那生祠不過是——” “原來大人知曉?!苯瓡院龆驍嗨骸拔遗c大人同朝為官多年,卻不想大人如此糊涂。說來說去,不過是一樁用以奉上的祠堂,何至于大人如此急著要毀尸滅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