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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隨應道:“姜公子心善,我知道了?!?/br> 溫隨走后,年卻升還未回來,姜冬沉望了一眼窗外,獨自靜坐著沉默。 溫晨靈。只聽名字,想也是一個溫婉善良,鐘靈毓秀的女子。 姜冬沉從前也問過穆斂,年卻升的生母到底是叫什么名字,穆斂只知道她姓溫,卻不詳名。姜冬沉一直暗暗打聽留意,卻始終得不到結果。如今到蔭江,機緣巧合客居溫家,姜冬沉倒有些不敢問了,他不愿再去糾結年卻升刻意淡化的過去,可最終他還是不忍心讓年卻升的生母成為一個永遠的迷。 方才在正殿接客,姜冬沉就注意到這個溫家如今已全是小輩,二十者居多,三十及上者甚少,年邁者近乎空缺。溫晨靈出嫁之時,這些人大多還是孩童,并不知溫晨靈生前與誰交好,姜冬沉才把這謊話說得如此明白。 何況,他們大多不知溫晨靈容貌如何,因而見了年卻升,也不會聯想到他們有母子的血緣聯系。 姜冬沉卻不想把這事告訴年卻升。 時過境遷,十八年已過去了,這樣的失母之痛在年卻升心里自然是一道不明不白的未愈傷口??山敛幌胝f,他寧愿讓年卻升一直都不知自己生母姓甚名誰為何許人,也不愿再鮮血淋漓地把這陳年舊傷掀開。 固執如年卻升,就算面上看起來無所謂,也一定會在私下里把這件事里里外外查個清楚。如此為之,平添傷恨,只會加重他身上的擔子,強加給他更多的羈絆,也帶來更多的無奈和苦痛。 何況,年家還禁了他們一整個家族的求仙問道之路,斬斷了許多沉甸甸的通向未來的道路。 年卻升若一直不知,就算心中有憾,卻也能活的輕松一點。 現在這樣,很好。 不一定非要告訴他,他們如今正客居的溫家,內部之人個個都與年卻升有著不可磨滅的血緣關系。 過了約有三四日,兩人與主人家的人們逐漸熟絡起來。南方小城有著它特有的潮濕和泥濘,一場小雨過后,四處是芬芳的泥土氣息。溫家時常有來訪的商人,這日,有人牽來了一匹紅鬃駿馬。 這商隊是從西北疆域而來,帶著當地特有的奇珍異寶,來到溫家交換南方細致的綾羅綢緞。 那一匹紅鬃駿馬算作贈禮,商隊留下參過午宴以后,又馬不停蹄地帶上商貨離開了。 溫家并不缺馬,況且那商隊帶來的西域紅鬃性子很烈,見了誰朝誰打響鼻尥蹶子。溫融是很擅長馴馬的,然而馴了許多天,那紅鬃駿馬仍是一如既往地剛烈,倔地簡直像寧死不從妓的堅貞清潔少女。它不許任何人上馬,甚至將溫家一個男子翻身甩了下來,摔斷了他的右臂。 于是溫融就把它關在馬廄里,不再馴練了。 年卻升和姜冬沉聽溫隨講這事,溫隨抱怨道:“馬自是好馬,那紅鬃如同水洗過似的,好看的很。只是性子又烈,進食又多,只能將它和其他馬分開,不然還要為了搶食打架?!?/br> 仙家名門按理說都有許多弟子學習騎藝,年卻升不用說是沒有這個機會的,所以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姜冬沉笑道:“馬之千里者,一食或盡粟一石。這固然是好馬,只看它能否遇見伯樂了?!?/br> 年卻升有些好奇:“我能不能去看看它?” 姜冬沉笑道:“你看是可以,但可別也摔斷手臂回來,我不給你醫?!?/br> 年卻升笑著應了,隨著溫隨一同行去馬廄,姜冬沉還是偏好文史,不喜騎射,于是留在屋中獨自溫書。 過了一個多時辰,年卻升還未回來。 姜冬沉突然有點擔心他的手臂了。 于是便放下書出門找他。向東行了幾步路,便看見年卻升騎著那匹紅鬃駿馬,笑得明眸皓齒地迎面而來。 姜冬沉稍稍一愣,停下了腳步。 初夏的陽光透著樹葉的間隙漏下光影,打著旋兒落在那馬水滑的紅鬃上,金艷艷的閃著光,如同鍍了上好的金。那馬見了生人,猛地仰起臉來要打響鼻,前蹄才高高抬起,被年卻升拍了一下頭,又乖乖落了下去。年卻升行到姜冬沉身邊,彎下腰在他耳邊笑道:“哥哥,我厲不厲害?!?/br> 姜冬沉覺得這個動作過于親密,躲開了耳邊撲上來的熱氣,四下望了望道:“溫隨呢?!?/br> “他發現我騎得了這馬,驚訝的不行,跑去告訴溫融了?!?/br> 姜冬沉笑了,點頭道:“你厲害得很?!?/br> 接著那馬不情不愿地讓姜冬沉順了兩下毛,姜冬沉問道:“你又沒騎過馬,是怎么做到的?” 年卻升一邊拍著馬頭,一邊悠閑自在地笑著答道:“自來熟?!?/br> 姜冬沉忽然覺得十分驕傲,眼中帶笑地望了年卻升一眼,仿佛馴服這馬的不是年卻升,而是他自己一般。年卻升知他在心中正暗暗開心,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姜冬沉不閃不避,就著被年卻升抬起的目光,略一側首問道:“我能不能上你的馬?” 年卻升被這一問正正擊中了,心里嘩啦嘩啦酥成一片,只恨自己騎藝不精,不能應了姜冬沉的愿,輕嘆一口氣,有些遺憾地笑笑道:“現在還不行,哥哥可是我從小伺候大的金貴公子。上了我的馬,只怕是要摔?!?/br> 姜冬沉這才回神想起這是年卻升第一次騎馬,心里怪自己和年卻升學的越發心急,于是不在堅持,只道:“不急,那你以后要騎馬帶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