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性死亡 第一部完結_第100章
隊伍在走廊盡頭的一間診療室門口停下。 人群自覺地斷成兩截,指導員帶著我們拐彎踩上通往四樓的臺階。轉身的一瞬間我看見被留在原地的同學,他們沉默著,視線停留在光潔的地面上,就像一座座沒有生命的雕像。 沒有人(敢)說話。 沒有人(敢)反抗。 ——這就是“規定”。 我看向走廊另一側的窗戶。一扇扇透明的玻璃窗緊閉著,傍晚的夕陽漫過窗框落在來往行人的腳下,漆黑的影子排著隊低垂著頭,整齊地向前挪移。 我的腳步停了一瞬,身旁突然有人笑道:“逃不掉的?!?/br> 茜色的夕陽里,我看到董天天沖我笑了一下。他說:“那些窗戶玻璃可不是你能撞碎的,別添麻煩,除了班長,可沒人愿意幫你善后?!?/br> 我將視線挪回指導員的背影上,他瘦削的肩膀盛著夕陽,整個人崩得像張弓。 他在緊張,或者還有些無法言說的害怕。 我想著自己剛剛沖動的念頭,想著一夜之間就被所有人遺忘的譚笑。每一扇緊閉的診療室前都會留下將近半個班級的學生,以至于走到四樓最里面的房間時,就剩下了不到十五個人。 我看著我的指導員伸出手,在那扇只開了一面透光窗的門上,輕輕地敲了三下。 他說:“陳醫生,我是二年A班的班長?!?/br> 我想著,我確實還有很多秘密不知道。 …… 中央空調在寒冷的冬日里拼命地抵御著糟糕的外界溫度,印桐從思緒中回過神,望著手里化到只剩下的半塊考維曲,心疼地眨了眨眼睛。 他將巧克力扔進嘴里,無意識地舔掉指腹上沾著的濃漿,店里的時鐘已經晃悠悠地停在了17:00,離他下班就只剩下了一個小時。 印小老板想著自己清早讀完的那封信,垂眸擰開了水龍頭。 冰冷的水流凍得他指尖一個哆嗦。 早上的日記是他收到的第七封信,記錄的是在那個叫譚笑的小姑娘跳樓的四天后,日記的主人從噩夢中驚醒,想起自己過去遇到的人和事,以及。 他在前一天傍晚,那個堪稱噩夢的星期五,在校醫院里接受的“治療”。 …… 診療室的門被拉開,半開的門扇后站著一個不茍言笑的年輕醫生。 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居高臨下地看著指導員,腳步在門口停頓了一瞬,轉身走回房間里。 他說:“進來?!?/br> 進入診療室的順序依舊按照學號來排列,我占著譚笑的14號,自然離指導員有著不小的距離。光潔的鐵門開了又合,透過狹小的透光窗只能看到一面冰冷的白墻,我站在隊伍的尾巴上偏過頭,正看到董天天站在隔壁的隊伍前面,揚唇沖我笑了笑。 他擺著手,唇齒開合無聲地說:“下周見?!?/br> 下周? 我還來不及疑惑,面前的門便突然被人向內拉開。排在隊伍前面的同學和門內的“病患”交換了位置,隔著狹小的縫隙,我窺見了指導員蒼白的臉。 他坐在桌邊,握著筆正在記錄什么,纖長的睫羽忽閃著宛若脆弱的蟬翼,貝齒咬得下唇一片灰白。 我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空了半拍。 診療室的門嚴絲合縫,就像將什么吃人的怪物關在了里面。 第46章 .噩夢 我不太愿意去回憶那天究竟發生了什么。 人類對于恐懼的事物總有一定的排斥性,就好像很多年前我遺忘了母親離開我的原因,將那場事故歸咎于單純的離別。我拒絕回憶當時發生的一切,刻意模糊現實與噩夢的邊界,我不斷地追問著毫不知情的無關人士,一遍遍重復著自己臆想出的事實,妄圖以此來說服自己。 我告訴所有人,我的母親是為了追求幸福而離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