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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卑资轿⒀垡参村e,“老夫今日本意便在辦宴。你如此說,豈非是貶低了前來慶賀的仙家道友。我問你?!彼戳艘蝗]發現白子鶴的身影, “比試的事, 你可同子鶴說了?!?/br> 家仆道:“提了?!钡钟行┮苫?,“少爺說不曾記得有過此約, 是否是弄錯了?” “不記得不要緊?!卑资轿⑷粲兴?,只側頭吩咐,“把他叫來, 再將我房中畫取來?!?/br> “是?!?/br> 傅懷仁等了很久,才等到容庭芳收拾妥當出門。他看了眼容庭芳——肩上的胖雞, 覺得它怎么也該自己動一動。自見容庭芳以來,這只鳥不是被抱著就是扛著,固然知道它能飛會打, 卻也還是稍有不安。這莫不是太懶了些,太胖會飛不起來的。 兩人一雞正欲往會場走去,迎面卻撞一人匆匆而來。 長劍負于身后,眉清目正,披了一身晨露,不是傅懷仁等了半天的晏不曉又是誰。 晏不曉抬頭一見是他們,高興道:“懷仁?!?/br> 傅懷仁也很高興,一聲‘不曉’尚含在嘴里,便覺腿邊悉索,低頭一看。 ——晏不曉腿后面探出來一個人。 為什么是腿后面。 因為這個人還小。 約莫不過兩三歲。 烏溜溜的眼睛,生得冰肌玉骨,匯聚了天下所有的靈氣。 扒著晏不曉的腿。 ——是個孩子。 容庭芳看了一眼,馬上回身和胖雞竊竊私語:“沒想到晏道長動作這么快連孩子都有了?!?/br> 傅懷仁:“……” 他淡定地把后面人的閑言碎語當放屁,只問晏不曉:“這孩子是?” 晏不曉本要摸摸孩子的頭,卻叫他一躲,也未強求。說道:“我也不知道?!?/br> 這孩子——是他撿的。 晏不曉練了一晚上的劍,待東方大白方想起來,萬鶴山莊還有事要辦,這才匆匆御劍歸來。萬鶴齊鳴,紅綢緞彩,晏不曉順勢而下,輕落在房頂。房頂卻不止是他一個人。還坐了個娃娃。小短腿蕩在瓦片外,不知為何底下的下人硬是沒能瞧見他。 不過兩三歲的孩子如何會在屋頂,晏不曉尚未想及,只是第一個念頭便覺得放他一個人在那晃蕩十分危險,自然而然將他一把抱起旋身落下,隨后問:“小孩兒,你爹呢?” 言畢才將這天降的娃兒打量了一番。唇紅齒白,眼若幽井,身上罩了件短短的披風,腳上趿了小短靴,發間束著的小辮子上攢了些紅珠。顯得十分乖巧。 然后這乖巧的孩子就冷漠道:“放肆,松手?!?/br> 晏不曉:“……” 對不起,他好像對乖巧有誤解。 晏不曉依言放下孩子,卻未因他的冷漠而退開,蹲下身問他:“你怎么一個人,方才很危險,大人呢?他帶你來的?你怎么上去的?我幫你找人?你叫什么?” 那孩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過了會,將視線挪到晏不曉背后的劍上。未回答一句問話,卻只說說:“你習劍?” 晏不曉頓了頓:“不錯。你喜歡劍?”他開始思考如果拿劍哄娃會不會有效果。 卻只聽對方干脆道:“法門的劍,是好劍。你話多,卻不是習劍好料?!?/br> 晏不曉:“……”習劍確無頂,但自他出生有意識便握劍開始,至今雖未結丹,卻以rou身入道,心中持劍,尚未有人說過他不是好料。而對方竟然是個孩子。 雖然不該同一個孩童計較,但論及劍,沒有高矮胖瘦老男女老幼之分。晏不曉正色道:“我雖非天下第一,卻尚未有劍修可與我一戰?!?/br> 那孩子倏忽一笑,尚未長成,卻已可見他日風采。 “凡夫俗子?!彼f,“心亂,話多?!?/br> “……”晏不曉眨眨眼,忽然覺得掌下有些沉重。他這摸的不是個孩子的頭,是巍巍大山啊?!澳且滥阒?,修劍的人,該如何才能悟得至高劍意?”昨夜他已有所悟,劍道在天下意,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皮rou白骨就皆為虛妄。 那孩子搖搖頭,伸手小短手,在晏不曉胸間一點?!斑@里。劍就是你,你就是劍?!?/br> “……” “閉嘴!”傅懷仁聽了半天,抬起手打斷了晏不曉關于悟劍的滔滔不絕。 他有些無語。 “你不要告訴我,大早上我找了你半天,你和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在那論劍?” 晏不曉辯解道:“他說的很有道理!怎么能叫乳臭未干呢?” 傅懷仁看著他:“……” 容庭芳抱著胖雞也看著他:“……” 晏不曉嘴巴張了張,從小孩五短身材上收回視線,委婉道:“怎么也該說聰慧早智?!?/br> “……”傅懷仁嘆了口氣,放棄與滿心只有劍的好友交流。他敲了敲自己額頭,視線落在孩童波瀾不驚的神情上,思忖道,“這天下間滿口劍來劍去的,我看也只有一個門派。只是從來不知道他們竟然如此喪心病狂,連這么小的孩子都教成個冰塊疙瘩榆木腦袋了?!?/br> 晏不曉道:“你說誰?” “還能是誰?!比萃シ歼有σ宦?,目光與孩子碰了個實打實?!耙簿蛣﹂T這幫冰塊疙瘩?!?/br> 大洲外,小蓬萊與魔界隔了渭水遙遙相望,爭鋒相對。大洲內,劍法丹三門率大小修道門派無數,是為洲內圣地,求道者夢寐以求。只是劍門雖高居大洲修道之首,卻遠在太華山,素來修心問道不諳世事,所以外界對茫茫白雪中的門派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就是當年是劍宗始祖渺瀚真人以身祭劍,人界才得了最終的勝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