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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庭芳早早就知道他來了,頭也未抬:“你又沒說誰,我怎么知道你叫我?!?/br> 這么一說了后,余秋遠后來便庭芳長庭芳短,包括打架時也叫,叫得他手下的弟子眼神紛紛驚疑不定。一時之間沒能弄明白魁首為什么和魔頭這么親密還叫上了小名。 那是遠話了,且說回那時。 渭水這條線雖然不寬,但是約定俗成的東西,余秋遠隔著水:“你在這做什么?!?/br> 然后往前一步。 他就看著一條特別肥碩的魚跑了,約有一米長。 容庭芳幽幽道:“你嚇跑了我的食物?!?/br> “……” 他轉頭看了余秋遠一眼,“你過來?” “……”余秋遠道,“為什么不是你過來?!?/br> 容庭芳便抬頭看天,沒理他。 要換作平時,這個人一定龍骨鞭在手,把這南海攪弄得魚蝦不得安生。今日倒是稀奇。他琢磨了半晌,突然福至心靈?!澳阍摬粫缓逑挛涣税??” 容庭芳:“……” 余秋遠干笑了兩聲:“玩笑而已,不必介懷?!?/br> 這是一個神奇的下午,蓬萊和魔界的兩個頭頭站在渭水兩邊,誰也沒跨過一步,但是扯了半天的皮。從夕陽落幕聊到月上南海。這么一聊,他二人發覺彼此興趣愛好有些相似。兩人相繼說到了道意,從道意聊天當初四界混戰,又從四界混戰說到當初阿波額那和渺瀚。 阿波額那與渺瀚相爭相斗,但也曾把酒嚴歡。 容庭芳有些遺憾:“聽聞阿波額那琴音世間絕有,渺瀚劍舞動四方。這天下間,不知還有誰能奏這高山流水,知音可期?!彼菚r都沒出生,自然是沒有聽過的。卻是在唏噓時,忽聽對面的人說,“我會彈,你要不要聽?” 容庭芳有些驚訝:“哦。你彈?!?/br> 余秋遠沒有胡說,他確實會彈,還彈得很好??上γ媸穷^老牛,聽不懂。 就聽箏箏鳴鳴砰砰砰,曲畢容庭芳眨眨眼:“彈完啦?” 余秋遠問:“怎樣?” 聽起來像是海浪沖擊著岸堤,和以前幽潭那些貝殼沒什么區別。但在這種場合之下,如果說實話,恐怕馬上就能打起來。今天容庭芳不想打架。他昧著良心:“妙極?!?/br> 余秋遠很滿意。 容庭芳也很滿意。 他二人終于有一次是滿意地分開的。 自然余秋遠不知道那天是容庭芳每隔一段時間的褪鱗之日。 角龍再受天罰,它也曾經高貴過,是天之驕子。容庭芳身上流的是角龍的血,不是魔族的血。他當日怒入煉獄谷,強行剔去龍骨,以殘缺之身引入魔氣,選修的是極端法子,走的是逆天而行的路子。見效快,反噬也痛。 皮下涌動的是漆黑的魔血,龍身不在,龍氣卻要一直與魔氣相抗衡。每逢此時,他體內的魔血就在沸騰叫囂。這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容庭芳面上有多平和,內里就受著多大的煎熬。但是他從來沒有吭過聲。 天道說他生來帶罪該誅該罰,他是不認的。但為免角龍一族為難而自我放逐,是他自己選的。容庭芳怨過世道不公,但沒有遷怒過,遷怒是無能之輩所為。尋常這個時候,容庭芳都會在宮殿之中不出來,只是那一日他忽然就懷念起大海的味道來。 縱使幼年記憶短暫,幽潭地方狹小漆黑,遠不如當年浩澤之淵雄偉壯觀。硬著頭皮搜刮搜刮,也有些美麗的印象。珊瑚是五彩的,上面棲滿了蚌,珍珠堆到了海底,他偶爾會用尾巴掃到,那些堆積起來的珍珠便隨著水波蕩漾起來,幽幽然閃著光,像漫天的辰星。 魔界也是黑的。那里也有星辰。是容庭芳用明珠堆攢而成。 同樣容庭芳也不會知道,那首在他聽來難聽得要命的曲子,其實是鳳求凰。余秋遠也不知道這是鳳求凰,他不是有意要彈鳳求凰,他只會這一首曲子。鳳凰是禽類之尊,養尊處優,啼鳴婉轉,可令百鳥朝祥。偏偏余秋遠出生時,鳳族已沒落,他雖為天鳳,最為尊貴,卻也沒有別的鳥教他怎么叫,如何叫。 如今大話既已在一時沖動之下朝容庭芳放了,又不好反悔。 那難道要當著容庭芳的面變成鳥叫給他聽么?當然不可能。 還好人類有琴。 容庭芳和胖雞說完要‘斗雞’后,胖雞沉默半晌。臨在出門之際突然問了一句。 “你既然昨夜有夢,是不是說明,你并沒有那么痛恨他?”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方才還神情輕松的容庭芳沉下臉,半晌方道:“我可以和他一筆勾消?!?/br> “那我失去的東西就能回來?” 但要問容庭芳,他自己也不知道,失去的究竟是人,是心腹,還是信任。 作者有話要說: 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吃瓜群眾:玩還是你們會玩。 第37章 今日之喜 萬鶴山莊今日本該大喜——如果龍骨未叫人偷走的話。容庭芳本以為, 沒了龍骨好炫耀,今日這場大會是不會再開了。來這的人目的明確,有幾個是真的要來看鳥斗雞, 分明都沖著容庭芳而來。沒想白式微竟完全沒叫昨夜的事影響原本的日程。 老狐貍, 沒東西到時候看你怎么交待。 白式微早早便起了床, 今日將來許多仙道同盟。他站在會場, 看著張燈結彩, 一如平常。有人卻愁眉苦臉,只低聲問他:“家主, 如今東西未追回, 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