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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心毒在線閱讀 - 心毒_分節閱讀_212

心毒_分節閱讀_212

紅發的少年面部線條鋒利,瞪人的時候看上去兇神惡煞,眸子里卻有幾分單純的溫柔。

    花崇一眼便知,他是真的為陳韻擔心。

    可是主觀感覺不是放人的依據,況且如果現在把甄勤放回去,這家伙必然去找陳韻,且極有可能去陳廣孝家鬧事,說不定會惹出什么不小的麻煩。

    于情于理,甄勤都不能放。

    “你們再不找到小韻,她可能就……”甄勤說著垂下頭,雙手緊握,紅發似火。

    花崇站起來,在他扎手的頭發上揉了揉,“我們會盡全力?!?/br>
    ??

    然而天亮之后,噩耗卻像瘟疫一般傳來。

    失蹤的張丹丹死了,而那個與她一同離家出走的10歲男孩驚恐萬狀地回到家中,像失了神智一般,面對焦急的家人和分局警察,哆嗦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丹丹渾身赤裸,被扔在富康區一個惡臭熏天的垃圾場,尚未完全發育的下體滿是血污。清晨,處理垃圾的工人發現她時,她清秀的臉與纖細的手臂已經殘缺不全,斷裂的骨頭從血rou里戳出來,像一截來不及成長就已經枯死的枝丫。

    工人嚇得魂飛魄散,在空曠的垃圾場驚聲狂叫,嚇跑了幾只趕來分食“美餐”的土狗。

    失蹤案變成了命案,死者的死狀還極其駭人,分局領導緊張萬分,直接將案子移交給市局。陳爭大發雷霆,把分局刑警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整個重案組氣氛都很低落——張丹丹的案子不由他們管,但女孩的照片他們是見過的,女孩的父母前一日還曾到市局接受問詢。這對夫妻焦急不堪,又懷抱著一絲希望的神情令人動容??扇缃?,希望像紛飛冬雪中的燭火,熄滅得連一縷青煙都未留下。

    徐戡從解剖工作間里出來時,臉色陰沉得可怕,剛洗過的手輕輕抖了兩下。

    花崇寒聲道:“告訴我結果?!?/br>
    “兇手不是同一個人?!毙礻瑢⑹瑱z報告扔在桌上,“張丹丹的死,很可能是一個意外?!?/br>
    “意外?”花崇拿起報告,眉峰緊蹙。

    “她的死亡時間是8月28號,比王湘美晚一天,死后被拋擲在垃圾場?!毙礻Я艘а?,“兇手在她死前侵犯了她,非常殘暴,詳細的我不想說了,你自己看報告上的文字描述和圖片?!?/br>
    花崇快速翻閱報告,臉色越來越難看。

    如果說王湘美死得還算有尊嚴,張丹丹便是在極度的痛楚與恥辱中,毫無尊嚴地死去。

    而她,只是一個10歲,面對暴行時毫無反抗力的小女孩!

    “張丹丹的脖子上有明顯勒痕,死因是機械性窒息。兇手在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之后,勒死了她?!毙礻谅曊f:“我在她的陰部、口腔、胸部提取到大量jingye,她的牙齒、指甲里還有兇手的皮膚組織,DNA現在已經驗出來了,正在做比對。兩個案子不可能是同一人所為。殺害王湘美的兇手具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并且為此謀劃了很久。而這個殺害張丹丹的強jian犯,極有可能是‘激情作案’?!?/br>
    花崇“啪”一聲將報告拍在桌上,臉色鐵青,“這個畜生!”

    張丹丹的父母已經趕到市局,張母哭得無法自已,張父跟丟了魂似的,杵在走廊上一動不動。

    一宿未歸的王佳妹茫然地看了看他們,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片刻后別開目光,詭異地笑了兩聲。

    與張丹丹一同失蹤的男孩隋建宇也被帶到市局。他仍是一副木訥的模樣,一直低垂著頭,對外界的喧鬧毫無反應。

    張母看到了他,發瘋一般沖上去,抬手就是重重的一耳光,哭著罵道:“都怪你!都怪你!為什么死的不是你!為什么你還活著!你把丹丹還給我!你把丹丹還給我??!”

    隋母雖然心有歉意,但也容不得自己的兒子被“瘋女人”扇耳光,見狀連忙將隋建宇護在身后,指著張母破口大罵,“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打我兒子?又不是我兒子殺了你女兒,你跟我這兒橫什么橫?”

    隋父也趕了上去,護住妻子和兒子,奮力推了張母一把。

    張母一個踉蹌,頓時跌坐在地上爬不起來,一邊大哭一邊痛苦地捂住肚子。

    張父此時才如夢方醒,咆哮著一腳踹開隋母,戰戰兢兢地扶起妻子。

    而地上,是一灘濃血。

    隨著濃血一同消逝的,是張母腹中3個月大胎兒的性命。

    隋母發出一聲尖叫,捂住了隋建宇的眼睛。

    一對失去女兒的父母,與一對慶幸兒子還活著的父母在市局大打出手,走廊上充斥著刺耳的哭聲與罵聲。刑警們將他們拉開,隋建宇目睹著因自己而起的鬧劇,面色蒼白,眼中全是絕望,一步一步退到樓梯口。

    若再往后一步,他就將倒仰著摔下去。

    后背被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他恐懼地回過頭。

    柳至秦按著他的肩,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他。

    他的眼眶開始變紅,憋了許久的眼淚決堤般涌出。

    但他哭得沒有聲音,只是狠狠地抽動肩膀。

    “跟我來?!绷燎卣f:“如果你覺得對不起張丹丹,就告訴我你看到的一切?!?/br>
    ??

    隋建宇個頭不高,聳著肩膀坐在問詢室里,顯得又小又可憐。

    可如果要論可憐,誰能比慘死的張丹丹更可憐?

    柳至秦沒有對他說太多安慰的話。這個無助的男孩需要的不是寬泛的安慰,而是一個可靠的傾聽者。

    他不敢看柳至秦,自始至終盯著自己的手,語速時快時慢,偶爾一邊顫抖一邊落淚,說到張丹丹被侵犯的一幕時,情緒近乎崩潰。

    但柳至秦一直冷冷地看著他,除了提問,未說一句多余的話。

    一個小時之后,柳至秦讓人把痛哭的隋建宇接走,自己向法醫科走去。

    到現在,張丹丹一案的案情已經很清晰了。

    張丹丹與隋建宇是一對10歲的早戀“情侶”,已經談了大半個學期。半個月前,兩人的“戀情”曝光,班主任請來家長,當著家長的面,將他們批評得一無是處。之后,日子開始變得難熬,回家有父母盯著,在學校有老師盯著,兩人幾乎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幾天前,張丹丹因為早戀的事,和父母大吵一架,隨后給隋建宇傳紙條,說想離家出走。

    隋建宇同意了。

    兩人偷偷離開位于昭蚌街的家,往洛城西邊走去。

    照隋建宇的說法,他們之所以不搭車,全程靠步行,是因為公交車上有攝像頭,很容易將他們拍進去。

    如果被父母找到,“私奔”計劃就會泡湯。

    剛離家出走時,兩人過得有滋有味,專門在背街小巷里躥,花最少的錢,吃最好吃的食物,累了就去橋洞下,和住在那里的流浪漢擠一擠。

    那些人雖然渾身臟兮兮的,但很會講故事。張丹丹愛聽,隋建宇就陪著她聽。

    但沒過多久,從家里偷出來的錢就花光了。

    流浪漢們邀請張丹丹一起去乞討,張丹丹不愿意,告訴隋建宇想回家。

    隋建宇沒有什么主見,張丹丹想“私奔”,他就跟著“私奔”,張丹丹想回家,他便拍拍褲子,笑著說“好”。

    夜里,他們從橋洞里鉆出來,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各自的家中,離家出走的事就當作沒有發生。但從西邊的富康區到東邊的明洛區路途遙遠,而他們已經沒有坐車的錢。

    富康區治安較差,兩個小孩在黑夜里行走,根本沒有意識到已經被尾隨。

    被人從后面抱住的時候,張丹丹想叫,嘴卻被捂得嚴嚴實實。隋建宇看著臉上橫著一道刀疤的男子,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們被蒙住眼睛,帶到男子的住處。

    那里黑暗逼仄,有一股濃重的霉味。

    隋建宇是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吵醒,他膽戰心驚地爬到門邊,在門縫里看見沒穿衣服的張丹丹,和那個正在她身體里進出的刀疤男子。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畫面,亦從未聽過這樣的哭聲。他嚇得忘了思考,當場暈厥。

    再次醒來時,屋里已經沒有張丹丹了,而男子也不知所蹤。

    他慌忙逃了出來,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知道張丹丹可能已經被殺死了,所以既不敢回家,也不敢找警察。

    他在橋洞里躲著,直到漸漸清醒,意識到那個男子不會放過自己,才匆匆趕回家中。

    而那時,張丹丹已經被丟棄在垃圾場中,被野狗啃食得殘缺不全。

    “我害怕,我害怕……”他告訴柳至秦的最后一句話,是帶著哭腔的,顫抖著的——我害怕。

    此時,DNA比對工作已經完成,嫌疑人名叫孟成剛,17歲,市九中的高三學生。

    分局、市局的刑警當即出動,晚上就在富康區一家電玩城找到了孟成剛。

    此人是個“少年犯”,13歲時就捅傷過同學,卻因為處在不用負刑事責任的年紀,而僅僅接受了一段時間的管教。

    顯然,管教并未避免他成為禍害。

    這案子不歸重案組負責,花崇卻在監控里從頭到尾看完了整個審訊過程。

    孟成剛很淡定,仿佛早就知道自己會被抓住。他臉上一直帶著殘忍的笑意,說死去的女孩是自投羅網,活該撞在自己的槍口上。

    “誰讓她深更半夜在外面走?”

    “誰讓她離家出走?”

    “那個膽小怕事的矮子是她的男朋友吧?我真該把他也玩死……”

    “為什么要這么做?就是想找個女的來玩玩,還要什么原因?”

    “我不害怕,我今年才17歲,你們能把我怎樣?”

    張貿看得跳了起來,“這這這!這他媽簡直禽獸不如!混賬東西!現在的小年輕腦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張丹丹才10歲!10歲的小姑娘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不僅禽獸不如,還蠢?!被ǔ绲溃骸?7歲已經是需要承擔刑事責任的年紀了,他還以為只要不滿18歲,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犯罪?!?/br>
    張貿捶著胸口,“我他媽氣得心臟痛!”

    花崇嘆氣,眼中掠過一絲疲憊與煩躁。

    張丹丹的死怪誰?怪父母和老師的不理解?怪她自己與隋建宇的幼稚?還是怪分局、派出所在當時接警之后處理不當?

    罪魁禍首無疑是孟成剛,但這樣的悲劇,本來是能夠避免的。

    如果孟成剛在13歲捅傷同學時就受到制裁的話……

    這時,走廊上又傳來一陣吵鬧聲,一名刑警回來說,甄勤鬧著要去找陳韻。

    ??

    夜色濃重,明洛區最昂貴的別墅區,穿著白襯衣的青年將整理好的大號行李箱放在門邊,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奶,上樓敲了敲一扇緊閉著的房門。

    “mama?!彼麥厝岬貑镜?。

    里面傳出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不久,門打開了。

    一名養尊處優的婦人站在門口,從他手中接過杯子。

    “謝謝?!眿D人說,“早些睡?!?/br>
    “我出去幾天?!鼻嗄甑溃骸澳疹櫤米约??!?/br>
    婦人優雅地點點頭,“好的,晚安?!?/br>
    第82章鏡像(16)

    涉及孩童的惡性案件最易在社會上引起恐慌與模仿。

    大多數家庭都有孩子,家長見到別人的孩子遇害,往往推及自己的孩子。在他們口中,事實會在最大程度上被歪曲。關心則亂,真實成了謊言,謊言成了謠言。

    而陰溝里永遠不乏心理扭曲的人渣,這些人無能、低劣,熱衷于破壞,卻不敢對強于自己的人出手,他們的目標向來只有老弱病殘。一起傷害事件就如一劑雞血,令他們發現,殺害沒有反抗之力的小孩,尤其是女孩,竟然是那么容易……

    張丹丹一案,孟成剛是板上釘釘的兇手,證據鏈非常完整。但這個案子告破之后,社會上卻謠言四起——有說警方無能,抓孟成剛只是因為抓不到真正的兇手,迫于壓力才隨便抓了一個高中生,通過刑訊逼供的手段令對方認罪;有說兇手就是警方的內部人員,警方不敢動他,因為他背景很深,動了他就可能牽扯出一連串上層人物的犯罪事件;傳得最廣的說法是,真正的兇手是個高智商戀童癖,專門對10歲左右的女童動手,只要被他盯上,就難逃魔爪。而因為他實在是太聰明,從來不留下任何破綻,警方束手無策。不斷有女孩失蹤、被害就是最好的證明。

    謠言有一百個人、一千個人說,就成了真話。一時間,洛城的各個幼兒園、小學,一到放學就擠滿接小孩的家長,甚至因為停車、推擠糾紛發生了幾起打架、擦刮事件。朋友圈里,mama們大量轉發一條微博——為了女兒的安全,請不要給她打扮得太漂亮,不要讓她成為戀童癖的目標!

    “扯jiba淡!”曲值丟開手機,“這都什么玩意兒???誰說受害者都是因為穿得漂亮才出事的?王湘美、張丹丹、陳韻,她們哪一個在被拐走時穿得漂亮?”

    “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總能看到連我們警察都看不到的事?!睆堎Q自嘲地笑了笑,“我有個朋友還問我,那個戀童癖兇手現在是不是轉移目標了,不抓女孩兒,改抓男孩兒了?!?/br>
    “我cao,有毛病是吧?”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出現模范犯罪。畢竟這個事太吸引眼球了,女童又是弱勢群體中最弱勢的一戳,對她們下手太容易?!睆堎Q嘆氣,“主流媒體已經接到市宣的通知,低調報道張丹丹的案子。但那些什么公眾號啊、大V啊又不受宣傳部管轄,全他媽跑出來蹭熱度,個個披著‘關心孩子’、‘提醒家長’的皮,干的事卻和吃人血饅頭沒什么區別。我看啊,再這么一頭熱地宣傳下去,過不了幾天,模仿犯罪就會出現?!?/br>
    花崇拿著記事本,從陳爭的辦公室回來,手上的本子往張貿腦袋上一敲,說:“你就烏鴉嘴最在行?!?/br>
    張貿抱著腦袋,苦著臉說:“我也不想啊,但那些自媒體這么炒作下去,搞得人心惶惶都是最輕的,如果真的出現模仿犯罪,就徹底失控了?!?/br>
    “你能想到,陳隊想不到?”花崇說:“那些帖子馬上就會被刪除或者禁止轉發,造謠的自媒體也會被處理?!?/br>
    張貿眼睛一亮,“陳隊找上面的人去了?”

    花崇點頭,“行了,這些事陳隊自然會處理,我們現在必須集中精力,馬上把王湘美和陳韻的案子破了?!?/br>
    曲值問:“是不是上頭給壓力了?”

    花崇含糊地“嗯”了一聲。

    張丹丹的案子引起軒然大波,上面一方面層層追責,可能會處理一些分局警察,一方面給陳爭施壓,要求重案組立即破案。

    陳爭煩得在辦公室摔杯子摔鼠標,好在理智還在,跟花崇討論了一下接下去的偵查方向,又默默把摔壞的鼠標撿起來。

    花崇無法向他保證什么,離開時沉沉地嘆了口氣。

    曲值用力拍了拍桌子,猛地站起來,捶著胸口給自己打氣,“花隊,我們現在該做什么?”

    “走訪?!被ǔ绲溃骸鞍淹跸婷?、陳韻接觸過的人給我全部挖出來,往深處問,嫌疑人藏得再深,也不是無形無質的空氣,只要‘他’存在,就不可能半點破綻都不留下?!?/br>
    ??

    王佳妹以前的房子是租來的,自從搬到仇罕家中,租住的房子就退掉了。目前,她仍然住在仇罕的家里。倒是仇罕受不了家中壓抑的氣氛,帶著行李外出散心。

    “他去哪里了?”花崇再次來到王湘美的房間,在抽屜、柜子里翻翻找找。

    房間不大,擺了床和衣柜之后,就不剩多少空間了??拷芭_的地方有一張小書桌,桌上擺滿課本、少兒百科全桌下的抽屜里卻全是漫畫。

    “他沒說?!蓖跫衙谜驹陂T邊,兩眼無光,臉上愁云慘淡,比第一次坐在問詢室時蒼老了許多,“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br>
    柳至秦道:“仇罕在洛觀村?!?/br>
    “洛觀村?”花崇條件反射想到那死了五個男孩的積案,眉間輕輕一皺。

    “我隨便查的?!绷燎卣f:“他應該是跑去逃避現實。畢竟那里算是個旅游區,雖然離洛城不遠,但沒人認識他,花銷也比長途旅行低?!?/br>
    花崇點點頭,繼續看王湘美的書本、玩具。

    那些漫畫書質量很一般,頁邊有些割手,還有脫墨現象。

    染在手上的墨單用干紙巾擦不掉,花崇搓了搓手指,放下漫畫書,拿起一個精致的硬面筆記本。

    這個筆記本里貼滿了卡通少女,她們每一個都有至少五套漂亮的衣服。王湘美用彩色水筆在旁邊加了不少標注——最喜歡哪一套,最想擁有哪一套,哪一套可能最貴……

    這個身穿紅白色連衣裙離世的小女孩,看來真的很渴望擁有一條稱心的公主裙。

    ??

    “王湘美很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彪x開豐收小區,花崇說:“她大概是明白母親不易,所以從來不跟王佳妹討要什么,給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把向往都貼在筆記本里?!?/br>
    “那個筆記本還帶了鎖?!绷燎啬贸鲕囪€匙,“雖然很容易打開,但起碼說明兩點——她很珍惜貼在里面的衣服貼畫;她不想讓王佳妹看到?!?/br>
    坐在副駕上,拉好安全帶,花崇感嘆道:“王湘美是個很懂事,也很細心的小姑娘。但她鎖筆記本的行為有些多余。因為即便她不把那個筆記本藏起來,王佳妹也不會因為看到那些貼畫就明白她的心思。王佳妹剛才的反應,你注意到了嗎?”

    “嗯,她很茫然。她不明白那些貼畫對于王湘美的意義?!绷燎氐溃骸坝袝r候生活會把一個人變得麻木,更糟糕一些就是麻木不仁。王佳妹常年做低端服裝批發生意,成天想的都是如何多攬一筆生意,如何多賺幾十塊錢。她需要不斷與人討價還價、斤斤計較,甚至于勾心斗角。說句不恰當的話——她每天都得如‘潑婦’一般去戰斗。長時間下來,她已經失去了感知纖細、單純、美好情感的能力,她看不懂王湘美藏在筆記本里的細小心思。但這其實不能說是她的錯。她也只是太想在大城市里站穩腳跟,讓家人過得好一些而已?!?/br>
    花崇點了根煙,沉默不語。

    柳至秦將話題拉回王湘美身上,“小姑娘的確很懂事,但畢竟太小,對這個世界的惡還了解得太少。她始終把愿望壓抑在心里。像她這樣的小女孩,更加容易受到蠱惑。她很想要一條好看的裙子,換掉身上洗得發白洗得掉線的運動服,所以一旦有人告訴她——‘小meimei,想穿上公主裙嗎?’她就一定會上鉤?!?/br>
    “這個人是在哪里遇上她?”花崇右手抵在窗沿,蹙眉沉思,“‘他’應該注意王湘美有一段時間了。在8月26號之前,‘他’有沒有與王湘美有過實質接觸?王湘美沒有手機,‘他’是以什么方式將王湘美叫到沒有攝像頭的地方?”

    “仇罕說,王湘美失蹤之前,曾經找他要錢,去外面買了一些零食。小區攝像頭拍到的王湘美,手里的確拿著一包薯片?!绷燎仄^頭,“我們再去一趟茶館?”

    ??

    下午,本該是茶館生意最好的時候。沒有工作的閑人們睡飽了覺,吃飽了飯,都盼著在麻將桌上大展拳腳??蔂N華服裝批發市場旁的詠春小區,位于二單元一樓的茶館卻大門緊閉,上面貼著紙條:暫時歇業。

    仇罕不在,花崇有從王佳妹處拿來的鑰匙。

    茶館里窗戶緊閉,極不通風,大門一開,令人不快的煙味、麻將味就撲面而來。

    花崇走去王湘美當初看小人書的房間,拿起仍然放在桌上的漫畫翻閱。柳至秦再次打量著房間里的擺設,沒看出哪里有問題,于是走到花崇身邊,也拿起一本漫畫。

    漫畫的主人公是很多位公主。她們生活在另一個星球,無憂無慮。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該穿什么樣的衣服去見自己的王子。

    “這些書是正版?!绷燎赝蝗徽f。

    花崇眼神一頓,立即抬起頭。

    剛剛拿起這些書時,他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王佳妹說過,王湘美喜歡看小人書,仇罕經?;ㄥX給她買。王湘美的房間里,的確有不少漫畫書。

    那些書印刷、裝訂得比較粗糙,翻頁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手指就會被墨弄臟。

    而這些書……

    它們畫面清晰,書頁沒有毛邊,更沒有掉頁、掉色現象。

    “仇罕吝嗇,會‘討好’繼女給王佳妹看,卻不愿意花錢買正版漫畫?!被ǔ鐚诉^來,看著標在封底的價格,“正版漫畫售價不低,以仇罕的收入水平和摳門程度,買的應該都是粗制濫造的盜版??墒沁@本書……”

    “我們上次看到這些書的時候,忽略了正版盜版的問題?!绷燎貙⒙嬇脑谑稚?,“仇罕可能也沒有發現王湘美26號看的漫畫書不是自己買的盜版貨?!?/br>
    花崇神色凝重,“那這幾本正版漫畫,很可能與嫌疑人有關!”

    柳至秦點頭,“上面可能留有什么信息,王湘美因為這些信息,掉進了兇手布好的圈套?;?,我們是現在馬上回去,把書交給痕檢科,還是……”

    花崇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快速翻動書頁,“不用。兇手給一個小女孩留的信息,不可能復雜。如果它還在書里,我們根本不需要讓痕檢科幫著查?!?/br>
    柳至秦懂了,也開始翻手上的書。

    然而,這幾本被王湘美留下的書里,并無任何信息。

    “嫌疑人留給王湘美的訊息,已經被王湘美拿走了?!被ǔ缛酉聲?,來回踱步,“它可能是一張夾在書中的紙條,也可能是其他什么東西?!?/br>
    “那陳韻呢?”柳至秦突然說,“假設陳韻是被同一個嫌疑人帶走,她收到的是什么?”

    花崇看著窗外,片刻后說:“這種假設很殘酷啊?!?/br>
    “我也不希望陳韻在殺害王湘美的人手中,這個人很狡猾,‘他’不會像孟成剛那樣殘暴,但對每個人來說,死亡都是一樣的?!绷燎卣f著將幾本漫畫裝進一個紙袋,“既然兇手留給王湘美的信息已經不在看來只有交給痕檢科了?!?/br>
    “兇手是通過什么方式讓王湘美得到這些書?”花崇說:“學校不可能,還沒有開學。同學交流也不大現實,小孩子不好cao控,知道的人越多,‘他’越可能暴露。那就只剩下補習班?仇罕說,王湘美假期參加過一些補習班,26號上午上的是數學補習班。她會不會就是在補習學校拿到這些書?”

    “去看看?”柳至秦說:“就在這附近?!?/br>
    ??

    “火炬育才”離燦華服裝批發市場不過2公里路,王湘美幾乎整個暑假都在這里度過。

    假期是各大教育機構最忙碌的時候,此時已經開學,且是中小學的正常上課時間,“火炬育才”在寫字樓里租下的三層樓相對冷清。

    花崇亮出證件,并向負責人說明來意。對方雖然不快,但也不敢表露得過于明顯,連忙將他們帶到王湘美當時上課的教室里,指著其中一個座位說:“那就是王湘美的座位?!?/br>
    柳至秦有些驚訝,“你們這里上課,座位是固定的?”

    “我們實行的是正規學校管理?!必撠熑说溃骸叭绻看味紒y坐位置,那會耽誤上課時間,所以從第一節課開始,座位就固定下來了?!?/br>
    花崇走到王湘美的課桌邊,彎腰往桌斗里看了看,里面空無一物。

    “都收走了?!必撠熑苏f:“26號上午是最后一堂課,下午就放假了。上完那一堂課,這個教室就要清理出來。我們已經做過一輪大掃除,這周末就有新報名的學生來聽課了?!?/br>
    花崇微擰起眉。

    清理、大掃除,意味著嫌疑人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已經不復存在。

    “照你剛才的意思,這個教室在暑假期間,是王湘美班上學生的專用教室?”柳至秦問。

    “不是整個暑假,是從8月12號開始。我們的課程是按半月算?!?/br>
    花崇目光一沉,“那這半個月的監控記錄還在嗎?”

    負責人很緊張,“在倒是在……”

    “馬上調出來!”

    半個月的監控記錄全部看下來,即便讓技偵組加班加點,也要耗費不少時間?;ǔ缯驹陲@示屏前,著重看了24號到26號的記錄。

    “火炬育才”的攝像頭有盲區,教室里只有一個考試時用于監督作弊的攝像頭,平時不開,其余的攝像頭在走廊上,拍得到前門,卻拍不到后門。

    “如果嫌疑人從后門進入,將漫畫放在王湘美的桌斗里,攝像頭就無法拍到‘他’?!被ǔ缣衷陲@示屏邊比劃,“走廊上進進出出全是人,學生、家長、老師,甚至還有外賣員……誰都可能是放書的人?!?/br>
    “‘他’不一定是最后幾天才放書?!绷燎卣f:“反正那個位置是王湘美的,‘他’就算是11號把書放進去的,王湘美也會看到?!?/br>
    袁昊盯著顯示屏,“這邊交給我,我把可疑的人都給你們揪出來?!?/br>
    “但你并不知道誰可疑?!被ǔ缯f:“我也不知道誰可疑?!霈F在視頻里時一定很正常,我們暫時還不能確定‘他’的特點?!?/br>
    “這倒也是?!痹豢鄲赖仵吡艘荒_桌子腿。

    “那從陳韻身上找突破?”柳至秦抱臂,“如果嫌疑人是同一人,那‘他’必然也會出現在陳廣孝的燒烤店或者陳韻上朗讀課的課外機構附近?!?/br>
    “等等等等!”袁昊打岔,“這兩個案子可以并案了?這是要出大事的節奏??!”

    “希望不是同一人所為?!绷燎卣f。

    花崇看著他,“但如果我們按照這條思路去查,就等于默認并案?!?/br>
    “天哪!”袁昊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這什么變態殺手,專挑窮人家的小姑娘下手?人家活著容易嗎!”

    花崇腦中一閃,重復道:“活著容易嗎?”

    柳至秦抿了抿唇。

    袁昊嚎道:“不容易??!”

    花崇朝柳至秦遞了個眼色,“走,去陳韻家?!?/br>
    ??

    路上,柳至秦問:“花隊,你剛才是不是在想——活著不容易,所以不如死了了事?”

    花崇沒有正面回答,“兇手了解王湘美,了解王湘美的父母,認為像她這樣家庭出身的小姑娘,就算在貧窮中勉強長大,將來也不可能過得幸福。王湘美現在還小,就算穿質量最差的衣服,看盜版漫畫,在茶館的烏煙瘴氣中寫作業,也不會覺得自己比別人差,照樣有夢想,照樣覺得有朝一日會穿上漂亮的裙子。但是有漂亮的裙子穿就足夠了嗎?不,完全不夠!當她有了公主裙,她便想要名牌包、大牌化妝品、首飾、豪車。裙子就像注入她體內的第一劑毒品,在幻象中帶她見識富足、美好的生活。當毒品帶來的幻覺消失時,她會沮喪而絕望地發現,現實中沒有童話,灰姑娘不會變為頭戴皇冠的王妃,她這一輩子都是在底層掙扎的灰姑娘,最好的結果是像她的母親一樣,湊合著嫁給一個普通男人!至此,她才明白,活著會有多困難。對富有的人來說,活著的每一天是享受,而對她來說,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折磨!那為什么還要活著?想死,卻又沒有膽量去死,她需要一個幫手!”

    柳至秦拍了拍花崇的肩,“花隊?!?/br>
    花崇突然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從兇手視角扯了回來,盯著前方的滾滾車流,低聲說:“這個人在做‘他’認為正確的事。在‘他’的認知里,‘他’殺害王湘美,是為了救王湘美于水火。這種無望的生活,不過也罷?!?/br>
    “‘他’是一個心理極端扭曲,心思卻非??b密的人?!绷燎匚罩较虮P,跟上花崇的思路,“除了一些極其特殊的案例,心理扭曲者在作案之前都經歷過難以承受的創傷,‘他’經歷過什么?”

    花崇按著額頭,“我很擔心我們走上岔路。在岔路上想得越遠,離真相就越遠?,F在王湘美已經死了,陳韻還不一定。一旦走上岔路,被耽誤的就是陳韻的命?!?/br>
    柳至秦騰出一只手,在花崇腿上拍了一下,“放松,我們誰都能焦躁,但你不行?!?/br>
    花崇打開車窗,微側過頭。

    初秋的風灌進來,他半瞇著眼,任由風將頭發吹亂。

    柳至秦關上車窗,說:“小心感冒?!?/br>
    直到駛抵位于明洛區昭蚌街的“小韻美食”,花崇都沒有再開窗。

    ??

    用老板的名字作為店名的餐館滿街都是,但用自家女兒的小名當招牌的店卻并不多見?;ǔ缈粗W爍俗氣桃紅色亮光的“小韻”二字,一下子就想起了甄勤對陳廣孝夫婦的形容。

    看來長相出眾的陳韻的確是陳家引以為傲的招牌。

    此時已經入夜,但還算不上晚,燒烤店里雖然坐滿了人,但擺在外面空壩上的桌椅還空了大半。

    “小韻美食”不僅接到店客人,還接外賣單,廚房油煙陣陣,兩個年輕小伙正在忙碌。

    陳廣孝和何小苗都不在店里。

    花崇找了個座位坐下。柳至秦拿著一個塑料簍子,像普通客人一般揀菜。小伙麻利地算好價錢,大聲道:“一共72塊錢,現金還是微信支付寶?”

    柳至秦從錢夾里拿出100塊,“現金?!?/br>
    小伙看了他好幾眼,那眼神似乎在說——嘿,現在還有人用現金?

    柳至秦拿了找補,笑道:“你們店生意不錯啊?!?/br>
    “哪里哪里!”小伙說:“以前才叫不錯呢!”

    “哦?那我是沒有趕上好時節?”柳至秦問:“為什么以前不錯,現在就‘哪里哪里’了?”小伙想了想,嘆氣道:“這陣子出了點事,老板老板娘都不管生意了,一些熟客就不來了?!?/br>
    柳至秦露出驚訝的神情,“我還以為你就是老板?!?/br>
    “我還差得遠呢!”小伙笑嘻嘻地擺手。

    柳至秦又問:“是老板家里出什么事了嗎?”

    “這個……”小伙有些為難。正巧這時新來的客人把揀好的菜送來了,小伙連忙算錢,沒再與柳至秦說話。

    十來分鐘后,三盤燒烤上桌。

    花崇掰開一次性筷子,低聲道:“聽到隔壁桌說什么了嗎?”

    柳至秦夾起一塊土豆,“嗯?!?/br>
    坐在他們鄰桌的客人正在聊陳廣孝和何小苗,說他們女兒丟了,八成已經遇害,夫妻倆沒有心思再做生意,這家店怕是開不了多久了。

    明明是個沉重的話題,被當做飯桌上的談資說出來時,卻變得輕挑無情,好似別人的命只是酒足飯飽后一個無關痛癢的玩笑。

    花崇食欲不佳,吃了一會兒就放下筷子。

    柳至秦抬頭看他,“不吃了?”

    “嗯,我去跟那兩個小伙聊聊?!?/br>
    得知來人是刑警時,剛才與柳至秦閑聊的那個小伙嚇了一跳?;ǔ缱屗麄冋{監控,兩人在電腦前折騰了半天,才說:“只有最近一周的了?!?/br>
    “以前的都覆蓋了?”花崇問。

    “陳哥說意思意思就行,沒必要把視頻留太久,占空間?!毙』锝忉尩?。

    短短一周的視頻,難說有沒有拍到嫌疑人。

    柳至秦將視頻全部拷貝下來之后,“小韻美食”到了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時候。外賣訂單的提示音不斷響起,幾名騎手急著拿菜,見店里人手不夠,其中一人直接鉆進廚房,客串起了廚師。

    剩下的騎手們湊在一起抱怨。

    花崇沒有立即離開,從他們口中得知,“小韻美食”的外賣生意大多數來自住在高檔樓盤或者別墅里的富人。以前明洛區幾乎沒有類似的低端餐飲館,“小韻美食”剛開業時,生意就不錯。

    “那些有錢人吃膩了山珍海味,偶爾也想嘗嘗地溝油?!币幻T手開玩笑道。

    另一人指著不遠處的一桌人,低聲說:“對??!看看,那邊那桌的人我見過,住在乘龍灣別墅區,外賣我都送過好幾回。那別墅大得,我靠!不過啊,再有錢也和咱們一樣愛吃路邊攤呢!”

    “瞎樂什么?我們這是沒錢,不得不吃路邊攤,人家一樣嗎?”

    “哎,敲我頭做什么!我的單子好了,下回再收拾你!”

    花崇聽著騎手們的對話,看了看那一桌住在乘龍灣別墅區的富人。

    若是他們不說,他還沒有注意到——此時來吃燒烤的食客,大多衣著光鮮。

    外賣訂單的提示音再次響起,店里也來了一波新客?;ǔ缗c柳至秦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同時,一輛低調的豪車停在路邊,一名四十來歲的女士從車里下來,從容地拿起塑料簍子,熟練地揀菜。

    她的妝容、服飾,以及優雅的動作,與她手里的塑料簍子顯得格外不搭調。

    第83章鏡像(17)

    剛坐上副駕,花崇拉安全帶的手忽地一滯。

    柳至秦側過頭,“怎么了?”

    “你看那人?!被ǔ绯巴馓Я颂掳?。

    他視線對著的,正是手拿塑料簍子,站在菜架邊揀菜的女人。

    柳至秦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了然,“她這打扮與氣質,現在應該正坐在西餐館里品嘗紅酒?!?/br>
    花崇笑,摁亮手機,指了指上面的時間,“可是這個點兒,西餐館基本上都打烊了。她即便做好了盛裝赴宴的準備,也沒有辦法品嘗紅酒了?!?/br>
    “這說明路邊大排檔也有它存在的意義啊?!绷燎貙④嚢l動起來,“雖然食品安全沒什么保障,但勝在隨時都開著,味道也不錯,還熱鬧?!?/br>
    “人啊,歸根到底是受欲望支配的生物??诟怪彩怯囊环N?!被ǔ缬挚戳丝磁?,輕輕在柳至秦手臂上拍了拍,“先等等,別急著走?!?/br>
    “嗯?”

    “我想看看她是坐在店里吃,還是打包帶回家?!?/br>
    柳至秦挑眉,“這么感興趣?”

    “看看唄,花不了多少時間?!?/br>
    一刻鐘之后,女人從小伙手里接過打包好的燒烤,走向停在路邊的豪車。

    豪車發動,帶著她消失在夜色里。

    “看完了?”柳至秦笑著問。

    “看來一個人果然不適合坐在店里吃燒烤?!被ǔ缛粲兴嫉?,“嫌疑人第一次見到陳韻時如果是在這家店里,‘他’是單獨來的?還是與其他人一起?”

    “‘他’是個有嚴重心理問題的人?!绷燎乜戳丝醋诘昀锪牡脽峄鸪斓氖晨?,“這種人很孤獨,‘他’可能有不少不得不結交的朋友,但私底下不會和這些朋友到路邊攤大排檔吃飯喝酒?!绻麃磉^,大概率是獨自前來?!?/br>
    “獨自前來,等餐的時候看到陳韻,說不定還與陳韻聊過天?!被ǔ玳]上眼,邊想邊說:“陳韻當時正在某一張桌子上做作業,并沒有與‘他’對視。突然,何小苗將做好的烤串放在案臺上,大聲喊道——小韻,4桌客人的串!陳韻聞聲放下筆,抬起頭,這才與‘他’的視線對上。接著,陳韻沖‘他’甜甜一笑,跑去案臺邊端起盛放烤串的盤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涀×诉@個漂亮的,性格開朗的,被父母剝奪了正常童年的小姑娘?!?/br>
    “可惜陳廣孝把以前的監控記錄都刪掉了?!绷燎卣f,“大部分案件里,嫌疑人都有到作案現場‘舊地重游’的習慣。但這個燒烤店顯然不是什么‘舊地’,‘他’沒有必要再來。最近幾日的視頻,有‘他’的可能性不高?!?/br>
    “不一定?!被ǔ鐡u頭,“‘他’可能想看一看,陳廣孝和何小苗的反應?!?/br>
    柳至秦想了一會兒,“嗯,這也有道理?!?/br>
    說完看向花崇,“現在回去嗎?”

    花崇這才意識到車還停在原地,“嗯,回去?!?/br>
    柳至秦拐了個彎,語氣很隨意,“你好像還在想什么?!?/br>
    “我在想……”花崇摸著鼻梁,“陳廣孝店里的主要客源和我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樣,和我對嫌疑人身份的判斷也不大相符?!?/br>
    車在夜色與華燈中平穩前行,柳至秦道:“說說看?!?/br>
    “‘他’認為陳韻不幸,是因為‘他’對陳韻目前的生活有深重的同感?!瘶O有可能經歷過同樣的不幸,或者目睹過‘他’最親密的人——母親或者姐妹遭受過類似的不幸。過去的不幸導致‘他’至今活在困窘中?!被ǔ缇徛卣f著,眉心淺淺地皺起,右手小幅度地比劃,“‘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否則怎么能斷定陳韻、王湘美這樣的女孩兒沒有未來?‘他’經營不好自己的人生,才會認為與‘他’童年相似的孩子應當早早死去,這樣才是解脫?!?/br>
    “你這描述讓我想起了孟小琴?!绷燎卣f:“但她已經不可能再作案?!?/br>
    花崇搖頭,“不,他們不一樣。孟小琴恨的是生來就比她幸福的女人,她作案的動機是扭曲到極致的嫉妒心。但照我們的推斷,‘他’的動機卻是拯救與解脫??伞幻靼住獩]有人有資格決定別人的未來?!?/br>
    柳至秦說:“你對‘他’的‘畫像’,原本是個相對潦倒的、不得志的人?!?/br>
    “嗯。到了店里才發現,客人除了學生,其他沒有誰潦倒不得志?!被ǔ鐕@了口氣,“學生不存在潦倒不潦倒,有句話叫莫欺少年窮?!?/br>
    “那如果嫌疑人是生活富足的人,先做個假設吧,假設好了再來倒推?!绷燎卣f,“假設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女人就是殺害王湘美、拐走陳韻的人,是什么心理讓她這么做?”

    “這正是我沒想通的地方。在這個案子里,生活相對富足,事業相對成功的人,作案動機小得多。除非他們有什么無人知曉的痛處?!被ǔ缛嘀约旱暮箢i,動了動脖子,“還是先讓技偵對比兩邊的監控吧,我們現在有點鉆牛角尖了。在‘小韻美食’吃飯的多是富人,但不代表沒有符合側寫的人,只是我們今天沒有遇到而已。監控里說不定就有?!?/br>
    “也對?!绷燎丶涌燔囁?,“對了,要去把二娃接回來嗎?”

    “你想它了?”

    “徐戡也挺忙的?!?/br>
    “暫時還是放在徐戡那兒。這邊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破案,忙完還得去洛觀村。徐戡給我看了二娃的視頻,人家小生活過得不錯,現在我們把它接回來,沒幾天又送回去,來回折騰太麻煩了?!?/br>
    “也行?!庇龅搅思t燈,柳至秦把車停在斑馬線外,“想起洛觀村的案子,我就頭痛?!?/br>
    花崇脫口而出:“那我給……”

    “給”字說完,便頓住了。

    柳至秦沒聽懂,“嗯?”

    “沒什么?!被ǔ缈聪虼巴?,重復道:“沒什么?!?/br>
    柳至秦狐疑,直到開回市局,仍在想花崇要“給”他什么。

    ??

    次日,痕跡科沒能在花崇帶回的漫畫書上發現陌生指紋,而上面也沒有仇罕的指紋。

    李訓送來報告時,花崇正在技偵組看監控,并不感到意外,“既然沒有陌生指紋,就說明這本書絕對有問題。嫌疑人在把書交給王湘美之前,抹掉了自己留在書上的指紋,同時也抹掉了可能存在于書上的其他指紋?!髦痔?,將書放在只有王湘美能拿到的地方,王湘美在得到書之后,沒有將書交給其他人?!?/br>
    “那要怎么查?”李訓頂著兩個黑眼圈,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

    “查這些書的來源比查那條裙子更麻煩?!被ǔ缭谒缟吓牧伺?,“暫時放一放,集中精力查裙子的來源。撐不住了就先休息一下,沒事的?!?/br>
    袁昊一邊喝被沖泡得沒了色的紅茶一邊說:“對,沒事的!破案又不只靠你們痕檢,沒見我們技偵也忙著嗎?去去去,睡個覺,說不定等你一覺醒來,這案子啊,就破了!”

    李訓腦子有些糊,反應慢了半拍,拿起袁昊的茶杯灌了一口,嗓音沙啞道:“行,我先去瞇一會兒,有什么事直接叫醒我?!?/br>
    花崇見他走路都有些飄,擔心他一會兒撞到門,索性將他送回痕檢科。

    就這一會兒工夫,技偵那邊就鎖定了一個人。

    袁昊興奮地喊道:“花隊!你看,這倆是不是同一個人?”

    數個顯示屏呈定格狀態,每一張畫面里,都有一個矮?的男人。

    在從“小韻美食”拷貝回來的視頻里,他穿著灰色的衛衣、直筒牛仔褲,腳上是一雙樣式普通的板鞋,神色緊張地四處張望,光是揀菜,就花了比其他客人更多的時間。監控范圍內,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同伴的客人,等餐過程中,時不時看向廚房。

    而在“火炬育才”提供的視頻中,他穿著白色襯衣與西褲,拿著三角尺、文件夾數次從教室外的走廊經過。

    “他是補習班的老師?”花崇雙手撐在桌上,兩眼緊盯顯示屏。

    “看樣子是?!痹徽f:“他進的正是王湘美所在的數學補習班教室。如果他就是嫌疑人,那他一個老師,想把漫畫書放進王湘美的桌斗,那簡直太容易了!”

    花崇看了看另一個顯示屏上的時間,“陳韻30號失蹤,王湘美26號失蹤,27號遇害,他29號出現在陳韻家的店里?!?/br>
    “是不是可以這么認為——他在殺害王湘美之后,將目標鎖定在了陳韻身上?”袁昊問。

    花崇站直,右手支著下巴,眉間緊鎖。

    在不同地點的監控里,男子呈現不同的精神狀態。

    在“火炬育才”,他衣著整潔,精神不錯,不斷笑著與走廊上的人打招呼,儼然一名優秀的年輕教師。

    而在“小韻美食”,他變得邋遢而猥瑣,有幾分賊眉鼠眼的意思。

    他為什么張望?是不是在找誰?

    他想看到的,難道是陳韻?

    監控沒有拍到陳韻。29號晚上,陳韻也許沒有到店里來幫忙。

    但即便如此,男子的行為也足夠怪異。

    并且,他是唯一出現在兩邊監控里的人。

    “馬上查這個人?!被ǔ绠敊C立斷道:“張貿,去一趟‘火炬育才’,把這個人帶到局里來?!?/br>
    ??

    長陸區青藤小學,上午課間cao時間,校園里播放著歡快的音樂。

    三年級三班的班主任邢一善正拿著哨子,站在隊伍前方,面帶微笑地糾正班上學生的動作。

    他很年輕,今年才26歲,雖然身高矮了些,但五官清秀,是三年級最年輕的班主任,深受學生喜歡。

    別的班主任大多是中年人,鼻梁上架著厚厚的眼鏡,一見誰做得不好,就大聲呵斥,指著臺上的領cao員大聲道:“打起精神來!你看看別人是怎么做的!你這腿這胳膊是怎么回事?沒有吃早飯嗎,???”

    邢一善卻從來不呵斥學生,誰動作不標準,他便走到誰旁邊,輕輕抓著對方的手臂或者腿,溫聲道:“你的姿勢不對,來,跟著老師學……”

    上學期,因為全票好評,他被評選為最受歡迎數學教師、最具人氣班主任。這學期剛開個頭,就有家長找到校長,希望把自家孩子轉到他擔任班主任的班上。

    那位家長是校長朋友的朋友,行個方便也不是不可以。但校長擔心開了這個頭,后面不好收拾,便將他請到辦公室,問他的意見。

    他見過想轉班的小孩,那是個疑似得了肥胖癥的男孩,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臉上常年掛著鼻涕。

    他委婉地拒絕了校長,理由十分正當:“家長欣賞我,我很高興,但是定好的規矩不宜破壞。接收一個孩子,往后再有孩子想轉班,那怎么辦?”

    校長很滿意,轉班的事因此不了了之。

    課間cao結束后,學生們有的回到教室,有的成群結隊去小賣部買吃的。邢一善正準備去衛生間,突然被教導處的梁老師叫住。

    “邢老師!校長有事找你?!绷豪蠋煷舐曊f。

    邢一善眼中掠過一絲煩躁——每天這個時候,他都要去一趟衛生間。大課間時間長,衛生間里人多,是一飽眼福的好機會。如果不去看一眼,接下去的課都沒有動力繼續上。

    但盡管心有不滿,他的唇角卻揚了起來,“好的,我這就去?!?/br>
    快步走向校長辦公室時,他想,難道又有人想轉班?

    如果是長得漂亮的小孩,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推開辦公室的門,他正要說“校長您找我有什么事”,就見校長神情凝重,全無平時的溫和之態。

    而會客沙發上,正坐著兩個年輕的陌生男人。

    看歲數,那兩人不可能是小學生的家長。

    校長站起身來,略顯不安地說:“進來吧。我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市局的刑警,小張,小袁?!?/br>
    邢一善登時愣在原地,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手中的哨子筆直掉落在地。

    ??

    市局審訊室,刑一善坐在椅子上,雙肩緊縮,和在學校時恍如兩個人,倒是更像被“小韻美食”攝像頭拍到的那個猥瑣男子。

    花崇喚他的名字,“邢一善?!?/br>
    他驚慌地抬起頭,但很快就像受不了花崇目光似地別開眼,低聲道:“你們抓我干什么?我只是個小學老師,我沒有犯法?!?/br>
    “那你在緊張什么?”花崇問。

    “我……我沒有緊張?!毙弦簧频募绨蛘陬澏?,眼睛完全被垂下的額發擋住,話語混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在學校好端端地教著書,你們突然把我帶到這里來,我,我能不緊張嗎?”

    花崇見過太多像他這樣前言不搭后語的人,不與他??攏?澳閌恰?鵓嬗?擰?氖釔詿?衛鮮??!

    “那又怎樣?”邢一善說:“我是利用暑假時間去‘火炬育才’代課,沒有影響正常教學。你們可以去問我們校長,我打過申請!”

    “知道這是哪里嗎?”花崇冷聲說:“重案組的審訊室。你難道認為我有閑工夫管你假期打工有沒有影響正常教學?”

    聞言,邢一善臉色更白了。

    花崇摁亮放在手邊的平板,找出王湘美生前的照片,往邢一善面前一推,“這個女孩兒在你班上上課,你記得她嗎?”

    邢一善瞥了一眼,抖得跟篩糠似的,“她,她已經死了!”

    花崇有些意外。邢一善的反應與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王湘美遇害不是秘密,身為王湘美的老師,邢一善不可能不知道。

    但不管知道還是不知道,這反應都不正常,不是兇手該有的反應,也不是無辜者該有的反應。

    “她被人害了,但不關我的事,我只是‘火炬’的代課老師,不是她的班主任。我沒有義務為她是死負責!”邢一善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現在也不在‘火炬’工作了,你們找我沒用!”

    花崇往椅背上一靠,暫時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邢一善的臉。

    就目前的監控記錄來看,邢一善有作案的條件。并且此人心理狀態、精神狀態非常不穩定,符合部分犯罪側寫。

    還有一點,他在面對警察時異常緊張,絕對不是無關者。

    但是,花崇瞇起眼——他這種激烈的抵觸情緒,也和心思縝密的殺手相差甚遠。

    半分鐘后,花崇找出另一張照片,“這個小姑娘,你見過嗎?”

    照片上的正是陳韻。

    邢一善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先是茫然沒有表情,而后大驚失色,“她,她……”

    “你知道她?”

    邢一善額頭全是冷汗,似乎想要點頭,又不敢承認。

    花崇直截了當地說:“29號晚上,你獨自一人到‘小韻美食’,點了52塊錢的烤串,就是為了見到她?”

    “不,不是!”邢一善說:“我只是過去吃飯!我根本沒有看到她!”

    “那奇怪了。你家住城北長陸區,據我所知,長陸區的深夜大排檔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遠超城東的明洛區。你為什么要舍近求遠,跑到明洛區的‘小韻美食’吃飯?你沒有同伴,不存在相約就餐?!被ǔ缏卣f著,“你去那里,如果不是為了陳韻,那是為了什么?”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邢一善大聲道:“我沒有看到她!”

    “沒有看到她?”花崇冷笑,“意思是你確實是想看她,可惜沒有看到?”

    邢一善急促地呼吸,喉嚨發出困獸一般的悶響,仿佛深藏在內心的某個秘密正在被人窺探。

    “店員說,當天你問過他一個問題?!被ǔ缤耙粌A,“需要我重復嗎?”

    邢一善雙目圓瞪,上齒用力咬著下唇。

    “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話,也行。我換幾個問題,也許過一會兒你就想回答剛才的問題了?!被ǔ缜迩迳ぷ?,“8月26號下午,暑期數學補習班結業之后,你在哪里?”

    “26號下午?”邢一善眼珠轉動,一滴汗從緊蹙的眉心滑落。

    看得出,他正在回憶。

    花崇補充道:“還有27號,以及暴雨之前?!?/br>
    仿佛想到了什么,邢一善五官迅速扭曲起來。

    花崇睨著他,“告訴我,你在哪里,做什么?!?/br>
    邢一善猛力搖頭,重復道:“我沒有犯法!我沒有犯法!你們不能抓我!”

    花崇眸光一緊,一巴掌拍在桌上,“26號下午,是你把王湘美約出去?30號下午,也是你攔住了陳韻?”

    “不!和我沒有關系!”邢一善歇斯底里,“我沒有動過她們!我什么都沒有對她們做!”

    “那你在緊張什么?你怕我們查到你的行蹤?”花崇語氣稍微一緩,“如果你什么都沒有做,那就老實回答我的問題?!?/br>
    邢一善顯然已經聽不進去,目光瘋狂而呆滯,整個人都縮了起來,恐懼萬分,就像一個見不得光的幽靈突然被扔在日光之下。

    花崇離開審訊室,讓人看住他。

    “花隊!”張貿跑來,“邢一善招了嗎?”

    “他問題很大,但不一定和案子有關?!被ǔ缈觳酵白?,“我現在要去他家一趟,你給小柳哥說,查邢一善的上網記錄?!?/br>
    “已經查過了?!绷燎丶膊阶邅?,手上拎著一個筆記本,語出驚人:“邢一善是個男女通吃的戀童癖?!?/br>
    張貿駭然,“我cao?”

    花崇卻像已經料到一般,從柳至秦手中接過筆記本,“我看看?!?/br>
    “他長期關注幾個服務器在境外的戀童癖網站,這些網站雖然已經被墻,但通過VPN,他仍舊可以瀏覽發布在網站上的信息?!绷燎卣f:“其中一個網站上,有人上傳了陳韻的照片以及詳細資料。他29號去‘小韻美食’,應當就是去看陳韻?!?/br>
    花崇看著網站上的內容,頓感暈眩。

    那些沒有打碼的照片上,有小孩赤裸身體的照片,也有小孩被侵犯之后的照片。這些十歲左右的孩子,就這么被成千上萬道貪婪的目光盯著。他們有的已經被猥褻,甚至遭受了更嚴重的侵犯,有的即將成為戀童癖的“獵物”。

    “你知道陳韻的照片是誰拍的嗎?”柳至秦問。

    花崇憤怒地按著太陽xue,“誰?”

    “陳廣孝?!?/br>
    “什么?”

    柳至秦嘆氣,“陳廣孝為了炫耀這個漂亮的女兒,經常將她的照片發在網絡上。一方面是身為父親,為女兒感到驕傲,一方面是給自家的店招攬生意。他和何小苗都沒有什么文化,見識也少,大概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戀童癖這一群體,更不明白隨意在網上暴露孩子的信息可能引起多大的麻煩。像他們這樣的父母,簡直多不勝數。有人轉載了陳韻的照片,之后一傳十十傳百。那張發布在兒童色情網站上的照片,已經經過了無數道轉手?!?/br>
    “那兇手肯定就是邢一善!我靠!他隱藏得深??!當小學老師、在暑期補習班代課,就是為了方便接觸孩子,對孩子下手吧!”張貿火氣上涌,“剛才我去青藤小學,親眼看到他趁糾正廣播cao的動作,摸小男孩的大腿!那些小孩子還覺得他這當老師的是在做好事呢!媽的,校園里怎么會有這種敗類!”

    “不,既然確定邢一善是戀童癖,他就不可能是殺害王湘美的兇手?!被ǔ缇o皺著眉,“兇手另有其人?!?/br>
    “為什么?”張貿不解,“戀童癖殺害女童的惡性案件國內外都比比皆是!沒有人比他們更容易對小孩子動手!”

    花崇沉聲道:“你好好想一想,兇手是戀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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