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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_分節閱讀_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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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非常奇怪。

    能做摘取器官手術的人,再怎么說也是醫生,就算不像正規醫院的麻醉師那樣能將七氟烷的用量控制到精準無誤的程度,也不該嚴重過量。

    這不像是在準備手術,簡直就是在殺人。

    王湘美的死,還會不會有其他原因?

    “花隊?!?/br>
    門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花崇抬起頭,看到柳至秦的一刻,疲憊的眼神堪堪一亮。

    “甄勤的事處理得怎么樣了?”他問。

    “了解到一些關于陳韻一家的情況?!绷燎匕颜缜?、陳廣孝的話總結復述一番,問:“你怎么看?”

    自從聽到陳廣孝夫婦讓陳韻夜里留在店里陪客人,花崇的臉色就很難看了。昭蚌街派出所轉移過來的失蹤記錄上附有陳韻的照片,確實是個非常漂亮可愛的小姑娘。通宵營業的餐飲店里什么樣的人都有,不乏甄勤一樣的混子,更不乏內心齷齪的成年潛在犯罪者?,F實如此——長得越漂亮的小女孩就越容易被有歹心的人盯上,陳廣孝身為父親,不僅沒有加倍用心保護這個漂亮的女兒,還讓她在店里拋頭露面,簡直令人憤怒。

    但此時,他不是能夠肆意發泄憤怒的普通人,他是正在偵破命案的重案刑警,很多個人情緒只能暫且壓著,盡最大可能保持冷靜。

    “甄勤的話不能全信?!彼欀嫉溃骸八f前天陳韻先是到十一中附近找他,他再帶陳韻到洛大老校區捉蝦。查看一下兩所學校和周圍的公共監控,如果發現了陳韻,就按時間、路線追蹤下去?,F在還沒有線索證明陳韻、張丹丹的失蹤和王湘美的死亡有聯系,暫時不需要并案一起查?!?/br>
    柳至秦點頭,“剛才任務都布置完了?”

    “差不多?,F在這個階段線索都太零散,大半夜也沒有辦法摸排走訪?!被ǔ鐕@了口氣,拿起手機看看時間,“已經通知王湘美的父母,他們該到了。本來我想等他們認完尸,就和他們聊聊,但……”

    他停了片刻,“但好像過于殘忍了?!?/br>
    “休息一會兒吧?!绷燎卣f:“你也忙很久了,這時候去面對死者家屬,對你來說也過于殘忍了?!?/br>
    花崇微垂的眼尾揚起,眼睛睜得比方才大了些,若有所思地盯著柳至秦,像在消化對方說的話。

    “你說過,不喜歡處理和未成年有關的案子——不管是兇手是未成年,還是受害者是未成年?!绷燎匾桓拿鎸φ缜跁r的冷漠,眼神變得柔軟有溫度,“但是現在,我們手頭洛觀村的積案,死者是未成年,兇手有可能是未成年;必須盡快偵破的案子,受害者也是未成年;幾個失蹤案,可能遇害的人同樣是未成年。你很不舒服?!?/br>
    花崇移開目光,按了按眉心,聲音帶著些許倦意,“不舒服也得挺著,沒辦法?!?/br>
    “是得挺著,但也不能硬挺。去睡個覺,明天早上再考慮案子的事?!绷燎卣f著在桌上輕輕一敲,“腦子里面混亂的東西太多時,最好先停下來。我那臺筆記本電腦性能夠好吧?我還得讓它時不時休息一下?!?/br>
    花崇愣了愣,笑著歪了歪頭,“我又不是你的筆記本?!?/br>
    “嗯,你是我領導?!绷燎卣f。

    花崇心尖突然傳來麻絲絲的癢,下意識做了個捂住胸口的動作。柳至秦卻是擰起眉,問:“難受?”

    連軸轉地工作,凌晨4點多還無法休息,心臟突然出現不適是很常見的事。

    花崇搖頭,合上筆記本,“我去休息室躺一會兒,給你留一半?”

    “你自己睡?!绷燎卣f,“我去技偵組,那兒有幾個沙發?!?/br>
    話雖如此,花崇側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時,卻半點睡意都沒有,睜眼閉眼都是案子,十年前五個男生被燒死,現在一名女孩被拋尸在防空洞。

    案子本身毫無關聯,但興許是一前一后著手,受害者又都是未成年,所以潛意識里,他總是在想一件案子時,走神發散到另一件。

    個人情緒上來講,王湘美的案子,還有陳韻、張丹丹的失蹤案來得實在不是時候,洛觀村的積案眼看正要找到突破口,整個重案組卻被突然召了回來。

    但案子其實沒有該什么時候來不該什么時候來的說法,既然發生了,重案組就得集中精力偵破。

    他閉上眼,沉沉地出了口氣。腦海一片漆黑,漆黑中似乎有幾個昏暗的影子,他想要將它們看得真切,它們卻時遠時近,最終與背景模糊成一片。

    不久,嚎啕大哭的聲響從重案組辦公室外面的走廊傳來,有女人,也有男人。

    花崇坐起來,知道是王湘美的父母到了。

    作者有話說

    花崇:是心動的感覺!柳至秦:快去睡覺,剩下的交給我。

    第79章鏡像(13)

    花崇推開問詢室的門時,臨時被柳至秦叫來旁聽的袁昊剛剛拖開椅子坐下。

    柳至秦微擰著眉,“怎么不再睡會兒?”

    這間問詢室不大,細小的抽泣也顯得響亮刺耳?;ǔ缈戳丝磳γ婵奁膵D人,與不斷安慰她的男子,將那句“被吵醒了”咽回去,只說:“我過來看看?!?/br>
    “那我回去了?”袁昊站起來,想把椅子讓給花崇。

    “你坐?!被ǔ琰c了點自己的太陽xue,“剛起來,站一會兒醒神?!?/br>
    “我還得回去盯著監控,我們技偵組全部加班呢!”袁昊說著就往門口走,“你家小柳哥拖我來給他當記錄員,你來了我就回去了?!?/br>
    你家……

    簡單的兩個字,組合在一起好像起了化學反應?;ǔ缦乱庾R看了柳至秦一眼,見柳至秦也正看著自己。

    下一秒,兩人默契地別開視線。

    袁昊不知道自己一句話掀起的風波,說完就走了,關門關得干脆利落。

    花崇坐下,未與柳至秦交流,看向剛剛經受喪女之痛的夫婦。

    女人面相年輕,不太像9歲孩子的母親,但此時頭發蓬亂,神色憔悴,一雙眼睛哭得通紅,即便男人一直低聲安撫,仍是平靜不下來。

    與女人相比,男人鎮定得多,雖然臉上也流露出些許悲傷,但情緒似乎并不濃烈。

    比起痛失愛女,他看上去更關心妻子的狀態。

    這倒是不奇怪,因為他只是王湘美的繼父,而不是親生父親。

    柳至秦將一個文件夾推到右邊,花崇翻開快速瀏覽。

    女人叫王佳妹,28歲,函省呂鎮人,未婚,數年前帶著女兒王湘美來到洛城打拼,目前在富康區燦華服裝批發市場做生意。

    男人叫仇罕,35歲,洛城本地人,離異,無子,在燦華服裝批發市場旁邊的住宅小區開了一家茶館。

    花崇視線落在王佳妹的年齡上。

    她今年才28歲,而王湘美9歲,也就是說,她19歲時已經生下了王湘美,而孩子的父親并未與她結婚。她以未婚母親的身份將王湘美拉扯大,王湘美卻突然失蹤,被人發現時已經離世4天。

    至于這個叫做仇罕的男人……

    花崇抬起頭,正好對上仇罕的目光。

    仇罕其貌不揚,不帥,但也沒丑到哪里去,稍微有些發福,但好在頭發還沒有過于稀少。不過與嬌小漂亮的王佳妹坐在一起,單看相貌的話,給人一種“不相配”的感覺。

    被重案組的刑警盯著,仇罕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怔了片刻,顯然不知道花崇手上的文件夾里放著他與王佳妹的資料,略顯忐忑地解釋道:“其實我不是湘美的父親,我今天是陪佳妹過來的。我,我們本來打算下個月領證……”

    王佳妹抽泣的聲音突然大了些。

    或許是帶在身上的餐巾紙用完了,仇罕從衣兜里扯出一疊折好的卷筒紙,低聲說:“佳妹,警察們看著呢,他們要幫我們找殺害湘美的兇手,你快別哭了?!?/br>
    讓一個剛失去孩子的母親不要哭泣,未免過于不近人情。柳至秦嘆了口氣,拿出一包餐巾紙,放在王佳妹面前。

    仇罕忙不迭地說:“謝謝,謝謝!”

    花崇看了看派出所的報警記錄,問:“你們是8月26號晚上發現王湘美失蹤?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時候?在哪里?”

    王佳妹雙手捂住臉,指縫間全是淚水。

    仇罕一手扶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松握成拳頭,搭在桌上,“我最后一次看到湘美是26號下午3點左右。那天上午,湘美去上了個數學補習班,下午放假。中午我到補習學校把湘美接回來,在茶館吃了飯——對了,我是開茶館的,佳妹在做服裝生意,服裝店很忙,商場里空氣也不太流通,湘美放學后一般是到我的茶館里來做作業?!?/br>
    “茶館,就是那種打麻將玩撲克的茶館?”柳至秦問。

    仇罕尷尬地點點頭,“但我們那里不是聚眾賭博,街道派出所會定期檢查的。我,我那兒是合規的?!?/br>
    現在的麻將館都打著“茶館”的招牌,其中不乏大額賭博的局。但重案組沒有精力管賭博的事,頂多等案子偵破后,通知分局去查一趟。

    柳至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說:“你把王湘美接到茶館之后,到她失蹤之前,茶館有沒有什么異常?”

    “沒有?!背鸷闭f:“我那個茶館是在居民樓的一樓,一共兩套房子,左邊的很吵鬧,右邊的下午人少,相對安靜一些。湘美在右邊那戶看小人書,2點多的時候來找我要錢,出去買了兩包零食?!?/br>
    “她出去之后回來過嗎?”花崇問。

    “回來過,又坐在老位置繼續看她的小人書。3點多時,來了一撥客人,左邊的房子擺不下麻將桌了,我就在右邊的房子加了幾張桌子,那時湘美都還在,但是我4點多過去收臺錢時,她已經不見了?!?/br>
    這時,王佳妹哭得更加厲害,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仇罕似乎既尷尬又內疚,“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看好湘美,都是我的錯!”

    “茶館裝有攝像頭吧?”花崇說:“一會兒我們的技偵隊員會過去,你把當天的監控調出來?!?/br>
    “這……”仇罕一臉為難,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柳至秦蹙眉,“難道你沒有安裝攝像頭?”

    “裝了,裝了!只是……”仇罕重重地嘆了口氣,“只是右邊那間房子的攝像頭上個月壞了,我一直沒有更換?!?/br>
    “攝像頭7月損壞,到了8月底你還沒有更換?”花崇神色一肅,冷冷地看著仇罕。

    在很多涉及兒童的案子里,孩子之所以會被拐賣、被傷害,甚至于被殺害,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父母失職。

    當需要警察出馬時,絕大部分傷害其實已經發生。警察能做的,有時只有抓到傷害孩子的人,卻沒有辦法抹除已經發生的傷害。

    剛才,當仇罕說接王湘美到茶館吃飯、寫作業、看書時,花崇就感到十分不快。

    茶館是什么地方?那就是個打牌混時間的地方。說得難聽一些,那是很多無所事事、不求上進之人逃避現實的老巢。只需交納幾塊十幾塊的臺錢,泡一杯劣質濃茶,就能在茶館打上半天麻將,消磨半天光陰。這種開在住宅小區里的茶館,哪一個不是罵聲震天、魚龍混雜、烏煙瘴氣?王湘美一個9歲的小姑娘,在那里做得了什么作業?看得了什么書?

    她身處的環境,比陳韻家的通宵燒烤店還要糟糕。

    而現在,仇罕居然說,房間里的攝像頭壞了一個月沒有更換!

    仇罕被花崇看得犯怵,急忙為自己辯解:“其,其實我的茶館開了好,好幾年,一直沒有出過事,大家都很自覺。攝像頭不便宜,而且換起來很麻煩。內什么,暑假湘美上了不少補習班,花了挺多錢……我,我就想等過陣子手頭寬裕一些了,再換攝像頭。反正我平時也在茶館里看著……”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

    柳至秦的目光變得像看甄勤時一樣漠然。

    王湘美的這位準繼父,居然將不換攝像頭的錯推到了王湘美身上!

    ——不是我不想換攝像頭,但是報補習班也很花錢??!

    花崇胸中起了一團火,卻又不得不按捺下去。眼前這對不稱職的父母身上,或許存在偵破案件的線索,人際關系排查必須從他們處開始。

    他問:“王湘美最近半年有沒有回家說過發生在身邊的,不太正常的事?例如被人跟蹤尾隨,被陌生人搭訕?或者她在學校和家中的表現有沒有什么明顯變化?”

    仇罕看了看王佳妹,小聲喚道:“佳妹?”

    花崇一看便知,仇罕根本不關心王湘美,他對發生在王湘美周圍的事一無所知,也難怪王湘美突然從茶館消失,他卻要等到收臺錢時才能發現。

    王佳妹擦掉眼淚,眼神發木,似乎仍然未從失去女兒的悲慟中走出來。

    花崇沒有催促,“你認真想一想,我們就在外面,你想起來了,愿意說了,我們再聊?!?/br>
    說著,他瞥了仇罕一眼,又道:“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兇手,將‘兇手’繩之以法?!?/br>
    王佳妹大哭不止。

    ??

    即將破曉,市局的走廊仍是一片亮堂。

    花崇靠在墻上,像學生做眼保健cao一樣揉著眼窩。柳至秦站在他身邊,說:“天亮之后,我和技偵去調茶館所在小區的公共監控。如果王湘美是被徘徊在茶館附近的人帶走,那這個人可能會被小區的攝像頭拍下來?!?/br>
    “小區攝像頭盲區太多了?!被ǔ鐡u頭,“而且燦華服裝批發市場我去過,你知道那兒有多亂嗎?全是人,好像全洛城做低端服裝生意的人全擠在那里拿貨。旁邊的幾個小區,說是住宅小區,其實很多是做淘寶生意的,什么人都在那兒進出,物管形同虛設,干什么都不用登記。而且那一片‘群租’現象屢禁不止,仇罕那個茶館所在的小區,我估計攝像頭覆蓋率不高?!?/br>
    柳至秦沉默片刻,“但還是得試一試?!?/br>
    “試肯定得試,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被ǔ缯f:“作案人連七氟烷這種藥物都有,拋尸行為也很謹慎,‘他’必然是個細心的人,說不定早就踩好點,專門走監控的盲區?!?/br>
    柳至秦嘆氣,“花隊,王湘美和陳韻都被父母安排在店里,這算不算一個共同點?”

    花崇走了兩步,“算,也不算?!?/br>
    “如果算,那兇手就是有意識選擇這些安全被父母忽視的小孩子動手?!绷燎氐溃骸叭绻凰?,那就只是巧合?!?/br>
    花崇同意,又說:“仇罕需要詳細調查一下?!?/br>
    “嗯,王佳妹我也會一并調查?!绷燎卣f。

    這時,問詢室的門被打開,仇罕神色尷尬地站在門口,“佳妹說想單獨和你們聊一聊,我……”

    花崇給柳至秦遞了個眼色,讓他先進去,然后領著仇罕進了另一個房間,暫時由別的刑警陪著。

    王佳妹已經擦干了眼淚,絕望又渴切地看著花崇和柳至秦。

    花崇挑了個與王湘美、仇罕都有關的問題起頭,“王湘美的父親是?”

    王佳妹垂下頭,輕聲說:“是我念書時的同學?!?/br>
    10年前,18歲的王佳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男友卻拋下她,和同鎮的其他青年一起,前往沿海城市打工。大半年后,王佳妹在老家產下王湘美,成了全鎮的笑柄。王家將她當做家中的恥辱,在王湘美年滿一周歲時,便匆匆將她母女二人趕出家門。

    王佳妹在呂鎮過不下去,索性帶著幼女來到洛城。

    大城市,說什么都比小村鎮有更多機會。

    她起早貪黑,四處打工,既要照顧孩子,又要為生活奔波,等到王湘美5歲時,她才盤下燦華服裝批發市場的一間門面,在這座城市里站穩腳跟。

    她生得漂亮,多年cao持生活,反倒讓她多了一番成熟的韻味,一直以來都不乏追求者。那些人有的是個體戶,有的是有錢人家的花花公子。她有心成家,一來給自己找個避風港,二來讓王湘美有爸爸疼。但個體戶不靠譜,花花公子擅長玩弄感情,都不是她的良人。

    直到2年前,她認識了開茶館的仇罕。

    仇罕離異多年,雖然長相普通,但年長她幾歲,很會照顧人,對王湘美也很好。

    最重要的是,仇罕和前妻沒有孩子,父母早已過世,名下有三處房產。

    這樣的條件,對王佳妹來說,已經很有吸引力了。

    而王湘美對仇罕的印象也不錯——主要原因是他時常給她買流行的小人書。

    王佳妹曾經問過王湘美:“讓仇罕叔叔當湘美的爸爸好不好?”

    王湘美不假思索,“好??!”

    最近大半年,雖然還沒有扯證,王佳妹和仇罕已經住在一起了。王湘美自然也搬到了仇罕家里,單獨住一間臥室。

    服裝批發生意不能沒人看著,王佳妹每天清早出門,晚上才能回家。以前王湘美放學就到門面里待著,不愿意一個人回家,后來換了個地方,去仇罕的茶館寫作業、看書。

    “她是自愿的嗎?”花崇打斷王佳妹,問:“自愿跟你們去店里,還是你們要求她待在店里?”

    王佳妹不解,“什么意思呢?”

    “你只用回答就行?!绷燎卣f。

    “是她要到店里來?!蓖跫衙脟@氣,“我其實希望她放學就回家,家里多安靜啊,環境比我的服裝店和仇哥的茶館好多了。但她不肯,說家里沒有人,她害怕。我沒有辦法,覺得把她一個小姑娘放在家里,萬一出事怎么辦?帶在身邊終歸是要放心一些。但我真的沒想到,她,她會在我們眼皮底下……”

    說到這里,王佳妹又哭了起來。

    花崇睨著她,明白就算王湘美被人盯著了,她這個整日為工作奔忙的母親也不知道,只得問:“你回想一下,在生意上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要說得罪,其實我們這些做批發生意的,或多或少都存在競爭關系?!蓖跫衙幂p輕搖頭,“但我想不到誰會因此害了我的女兒!”

    “那仇罕呢?我冒昧問一句,你真的了解他嗎?”柳至秦問。

    王佳妹愣了一會兒,“你們覺得仇哥有問題?不,不,這不可能,他對湘美一直不錯。我雖然沒讀過什么書,但做了這么多年生意,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仇哥,仇哥他確實有很多毛病——小氣、見識短、有些斤斤計較,但對湘美,他還是算盡心盡力?!?/br>
    那可不一定?;ǔ缧睦锶绱讼胫?,嘴上卻道:“你誤會了,我們的意思是,仇罕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王佳妹撐住額頭,半分鐘后說:“我知道仇哥有個遠房弟弟,很小的時候過繼到他們家,后來他們父母去世,仇哥沒有給這個遠房弟弟分錢。不過……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br>
    事情過去再久,都是一條線索,因為刻骨銘心的仇恨,從來不會因為時間而消減?;ǔ鐔枺骸斑@個遠房弟弟叫什么名字?”

    “叫白,白林茂。樹林的林,茂密的茂?!蓖跫衙煤懿话?,“難道他就是兇手?”

    “現在判斷誰是兇手還太早了?!绷燎芈暰€很平,聽不出任何感情,“對了,王女士,我還有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想問你?!?/br>
    王佳妹擦著眼淚,“嗯?!?/br>
    “你與仇罕結婚之后,打算再要一個孩子嗎?”

    “這……”王佳妹低下頭,猶豫了幾秒,“這和案子有關嗎?”

    “不一定?!绷燎夭]有忽悠她,“不過你的答案,可能影響我對案情的判斷?!?/br>
    王佳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花崇問:“是你的意思,還是仇罕的意思?”

    “我們都想再要一個?!蓖跫衙盟坪鹾茈y為情,“孩子是維系一段感情的籌碼,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一同生活,總歸需要一些依憑。仇哥的前妻無法生育,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離婚。然后……”

    她頓了頓,捋著亂糟糟的頭發,頭垂得更低,“雖然他嘴上沒有說過,但我看得出來,她選擇我,有個原因是我年齡不大,身體也比較健康,將來有可能給他生個兒子?!?/br>
    “兒子?”花崇打斷。

    王佳妹會錯了意,解釋道:“我,我們已經有湘美一個女兒了,再生一個,如果是兒子的話,大家都更開心?!?/br>
    花崇突然覺得很可笑。

    大家都更開心?這個“大家”,包括王湘美嗎?

    柳至秦又問:“王湘美知道你們想給她生個弟弟嗎?”

    “我……”王佳妹頻繁地搓著手指,“我和仇哥沒有告訴她,但她年紀也不小了,可能猜得到?!?/br>
    “你對你的女兒,了解似乎太少了?!绷燎乜吭谝伪成?,半瞇著眼看王佳妹。

    “我真的很忙?!蓖跫衙玫难蹨I再次掉下來,“如果她能活過來,我,我……”

    賭再毒的誓,死去的人也不會復生。再催人淚下的話,不過也只是畸形的自我感動罷了。

    ??

    天已經亮了,摸排工作即將啟動,陳爭買來營養早餐,招呼大家來填填肚子。

    “有什么發現沒?”陳爭問。

    花崇擺了擺手,不說“有”,也不說“沒有”。

    陳爭看柳至秦,用嘴型道:“他怎么回事?”

    “王湘美的死、陳韻的失蹤都與他們父母的不作為有關?!绷燎囟酥煌胧輗ou粥,“對了,陳隊,有必要請張丹丹的家人來一趟,我有些問題想問他們?!?/br>
    “行,我來安排?!标悹廃c頭,下巴朝花崇抬了抬,壓低聲音說:“你們花隊不喜歡辦跟小孩子有關的案子,但沒辦法,這案子只能交給重案組。你幫著他點兒?!?/br>
    “嗯,我知道?!?/br>
    陳爭又說:“洛觀村那案子只能先放一放了?!?/br>
    “我有空的話,兩邊都盯著?!绷燎卣f。

    “辛苦了?!标悹幵诹燎丶缟吓牧伺?,“有任何需要我出面溝通的地方,馬上跟我說?!?/br>
    “你們嘀嘀咕咕說什么?”花崇拿著一個鮮rou煎餅走過來,“聲音這么小,閑聊???”

    “現在是早餐時間,難道不準閑聊?”陳爭笑著說。

    “你一個電話就把我和小柳哥叫回來,把肖誠心他們積案組留在洛觀村,我看他都要扎你小人了?!被ǔ缫娏燎卦诔云さ笆輗ou粥,連忙放下鮮rou煎餅,給自己盛了一碗。

    “你以為我想?上面給積案組定了目標,完不成就麻煩了?!?/br>
    “肖誠心不是當積案組組長的料?!被ǔ缯f得毫不客氣。

    “嘖!”陳爭無奈地搖頭,“咱們刑偵支隊能人是挺多,但是個‘料’的誰愿意去積案組待著,讓你去,你愿意嗎?”

    花崇戳穿,“這是制度的問題?!?/br>
    “制度的問題最難應付,你們是不知道我肩上扛著的壓力有多大?!标悹幙鋸埖貒@息,“花兒,加把勁,早點把這個案子給我破了,再去幫幫肖誠心,也算是給我分個憂?!?/br>
    “我知道?!被ǔ鐜卓诤韧曛?,突然道:“我現在特別希望陳韻、張丹丹和王湘美毫無關聯?!?/br>
    “是啊?!标悹幵谧郎吓牧藘上?,把已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只道:“我在你抽屜里放了新到的菊花茶,還有一些提神的藥,放心,都是好藥,沒有副作用?!?/br>
    “費心了?!被ǔ缧?。

    柳至秦已經吃完早飯,收拾好自己和花崇的物品,看看時間,“差不多該出發了?!?/br>
    陳爭看了看他搭在手臂上的薄外套,“這是?”

    花崇一看,“這不是我的衣服嗎?”

    “嗯?!绷燎氐卣f:“連著下了兩天的雨,剛晴,溫度比較低,帶件外套,如果覺得冷,就披上?!?/br>
    花崇心口很熱,明白那必然不是因為剛喝下的瘦rou粥。

    第80章鏡像(14)

    上午是燦華服裝批發市場人流量最大的時候,各個方向的大門被堵得水泄不通,大貨車小貨車橫七豎八停得滿街都是,小販們司機們互相指著鼻子大罵,空氣中彌漫著劣質布料與皮具的熏人氣味,還有臭汗的酸味與最不堪入耳的臟話。

    市場對面的住宅小區,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

    一般的小區,此時正是老人鍛煉、主婦們出門買菜的時候,但詠春小區進進出出的全是快遞公司的貨車——淘寶店主們正在將前一天晚上接到的訂單發向全國各地。

    重案組刑警們沒開警車,花崇深知這條街上午的混亂程度,讓柳至秦隔了一條街就停好車,大家下車步行,和小販們一起“趕集”。

    眾人兵分兩路,曲值帶人去批發市場調取監控,花崇和柳至秦來到仇罕家茶館所在的詠春小區。

    茶館上午通常不會開門營業,無所事事的人們就算再閑,也不會起個大早,“兢兢業業”地去茶館打牌?;ǔ缯驹谖挥?單元一樓的茶館門口看了看,讓一同前來的仇罕開門。

    仇罕顯然十分緊張,拿在手里的鑰匙掉了兩次,花了一分鐘才打開左右兩個房間的鐵門。

    花崇走進右邊的房間。

    照仇罕的說法,王湘美失蹤之前,正是在這間屋子里看小人書。

    房間內部未經裝修,地板都是原始的水泥地,三室一廳,擺滿了麻將桌和撲克桌?;ǔ缈戳艘蝗?,抬頭望著頂角的攝像頭,問:“這就是那個壞掉的攝像頭?”

    仇罕冒出冷汗,“是,就是這個。我這幾天就去買新的,很快就換!”

    花崇并不需要他的保證,重案組沒閑工夫管一個三教九流集中的茶館裝不裝攝像頭。

    “王湘美當時待在哪個房間?”柳至秦問。

    仇罕指著最里邊的一間,“那里。那間最安靜?!?/br>
    用“安靜”來形容茶館里的某個房間,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茶館這種地方,向來是與“安靜”無緣的。

    花崇冷笑,走到門邊。

    那是一間很小的房間,窗邊放著一個簡易小桌,上面放著幾本漫畫。旁邊放著一張麻將桌,還有一張長方形的茶幾??梢韵胂?,很多時候王湘美就是在鼎沸的搓麻將聲、“放炮”之后的罵娘聲中寫作業、看漫畫。

    柳至秦走去走廊,觀察了一會兒茶館周圍的環境,待花崇從屋里出來后說:“王湘美如果被人帶著離開,必然只能從茶館的大門出去,幾個窗戶全部被防盜網封死,不存在其他的路?!?/br>
    “嗯?!被ǔ缰噶酥覆贿h處的物管室,“先去看看監控?!?/br>
    這幾日,“茶館老板的繼女不見了”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詠春小區。當物管的最怕攤上這樣的事,一見警察來辦案,幾個在崗的保安立即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王湘美走丟時不是自己值班云云。

    花崇懶得和他們扯,直接調了監控記錄。

    出乎他與柳至秦的意料,小區西門的一個攝像頭拍到了王湘美,但她是一個人走出小區,周圍并沒有任何可疑的人物。

    畫面里的王湘美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藍色運動服,腳上是一雙不太精致的涼拖鞋,背上背著掉色的白雪公主書包,手里拿著一袋薯片。

    “她換了衣服?!绷燎赝蝗徽f:“遇害的時候,她穿的是一條紅白色的連衣裙,腳上還有在小姑娘群體中流行的‘堆堆襪’,穿這種襪子時,不可能穿著涼拖鞋?!?/br>
    花崇立即讓人去查西門外的公共監控,轉身問仇罕:“我的同事給你們看過尸檢之前的照片,王湘美被換了衣服的事,你們剛才怎么不說?”

    “我,我……”仇罕急得直皺眉,“我真的沒有注意到。湘美被人害了,佳妹傷心得險些暈過去,我哪里注意得到她換沒換衣服??!”

    這并非說不過去,但花崇仍然覺得蹊蹺,立即從手機里調出照片,遞到仇罕面前,“那你現在仔細看看,這件連衣裙是王湘美的衣服嗎?”

    仇罕本能地別開眼,似乎害怕再次看到尸體照,但手機就在眼前,他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幾秒后,他斜著眼痛苦萬分地瞄了幾下,小聲說:“你,你們還是去問問佳妹吧,這條裙子不是我給她買的,我不知道她還有什么其他的衣服?!?/br>
    繼父不應與繼女過于親密,這沒錯,但仇罕的反應實在是與王佳妹形容的相差甚遠。

    花崇嘆了口氣,打電話讓留在市局的同事把王佳妹送來協助調查。

    半小時后,相關人員聚集在仇罕家所在的小區外。

    這個小區叫豐收小區,與詠春小區隔得不遠,步行只需要十幾分鐘。里面的樓房都建好十來年了,看上去半新不舊。

    王佳妹一看防空洞里的現場照,就哭得肝腸寸斷,一個勁地說:“這不是湘美的衣服,湘美沒有這樣的衣服!”

    經過幾個小時,仇罕對王佳妹已經不像半夜在問詢室里那樣關懷備至了?;ǔ缱⒁獾剿麩┰甑嘏c王佳妹拉開了幾步距離,眼中甚至浮出些許厭煩。

    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對一些男人來說,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招人厭惡的物種——甭管她長得有多漂亮。

    一進入家門,王佳妹就直奔王湘美的房間?;ǔ鐡乃诶锩鎭y翻一氣,連忙跟了進去。

    王佳妹一邊哭一邊拿出王湘美生前常穿的衣服,喃喃低語道:“到底是誰害了我的女兒啊,換衣服是什么意思???”

    花崇拿起幾件擺在床上的衣服,摸了摸布料,回頭與柳至秦對視了一眼。

    很明顯,這些衣服材質低端,做工拙劣,有的已經被洗到褪色。

    如果還是嶄新的,那么布料上一定少不了劣質布料的刺鼻氣味。

    “這些衣服都是你在批發市場上給王湘美買的?”柳至秦問。

    王佳妹點頭,“我不做童裝生意,湘美的衣服我一直在認識的店主那兒拿貨?!?/br>
    “沒什么裙子?”花崇將衣服放回去,瞥見仇罕正在向臥室里張望。

    “裙子最貴?!蓖跫衙谜f:“即便是熟人,也打不了折?!?/br>
    “所以這些衣服都是打過折的?”

    王佳妹沒覺得哪里不對,“嗯,小孩子也不用穿太好。湘美沒有跟我要過裙子,她應該不太喜歡穿裙子?!?/br>
    花崇沒有反駁,視線在屋里一掃,看到貼在墻上的一張蠟筆畫。

    那畫一看就是王湘美畫的,女人是王佳妹,女孩是她自己。

    畫里的她,穿著紅色的公主裙,頭上帶著閃閃發亮的皇冠發箍。

    誰說王湘美不喜歡裙子?

    9歲的小姑娘,哪個不想擁有一條公主裙?

    這時,曲值打來電話,說在燦華服裝批發市場近期的監控里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

    “這案子古怪的地方不少?!彪x開豐收小區時已是中午,花崇坐在車里吃柳至秦買回來的鍋盔,“強取器官的案子我以前接觸過,兇手絕不會是一個人,他們得是一個分工明確的團伙。但王湘美這案子查到現在,我老覺得是一個人做的。就比如拋尸那里,只要有兩個人,他們就可以合力將王湘美拋得更遠。那個防空洞很深很黑,如果盡可能地拋遠,哪怕有人走進洞里,都不一定會發現尸體。沒有理由多人作案,卻讓一個人冒險處理尸體吧?再有,作案的人越多,留下線索的可能性就越高,但王湘美周圍幾乎沒有線索。如果非要揪出一個可疑的人,那就只有仇罕,但仇罕和器官交易有什么關系?他把自己的繼女賣給取器官的人?”

    “不至于?!绷燎負u頭,“他很懦弱,從某種程度上講,稱得上虛偽。他裝作對王湘美很好,其實內心對王湘美漠不關心;他對王佳妹的喜愛也是裝的,王佳妹看得很透,知道他看中自己,一是以為她年輕漂亮,二是因為她能給他生孩子。不過王佳妹圖的也不是他的人,他們算是扯平,湊合著過日子而已?!?/br>
    “父母湊合著過日子,受苦的永遠是孩子?!被ǔ缧α藘陕?,將裝鍋盔的油紙袋捏成一團,丟進垃圾口袋里,“王佳妹就是太能湊合,才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其實很想要一條裙子?!?/br>
    “王湘美獨自離開小區,是想干什么?”柳至秦思索著,“公共監控只拍到她走進詠春小區旁邊的一條小巷,她等于是在那里消失的。是有人在那里等她,還是她又自己走去了哪里,而攝像頭沒有拍到?”

    “如果她跟著人走了,這個人說不定正是用那條紅白色的裙子引誘她?!被ǔ缯f。

    柳至秦贊同,“9歲的女孩,已經無法用糖果引誘了,但是如果是很想要的漂亮裙子……”

    “但這也是一個疑點?!被ǔ缬泄澴嗟厍弥较虮P,“兇手用裙子引誘王湘美,王湘美上鉤之后,裙子就沒有作用了。兇手為什么還給她穿上?將她殺害之后也不給她脫下?這裙子不是王湘美的,‘他’就不擔心被王湘美的家人認出,從而成為一條線索?”

    “摘取器官的手術進行之前,接受手術的人應當褪去礙事的衣物?!绷燎氐溃骸斑@條裙子,不可能是王湘美活著時就穿在身上的?!?/br>
    “這更加奇怪?!被ǔ珲久?,“我不認為盜取別人器官的兇手們,會‘好心’到給受害人換上心愛的裙子。手術失敗,人死了,器官沒拿下來,他們應當陷入一段時間的手忙腳亂,誰有空給王湘美穿裙子?”

    “而等他們脫離手忙腳亂的狀態,王湘美的尸體已經漸漸變得僵硬?!绷燎貢?,“在尸僵進行時,旁人很難給尸體穿衣脫衣?!?/br>
    花崇右手握成拳頭,輕輕碰著眉心,“兇手的行為太古怪了,怎么想都不符合邏輯?!?/br>
    車里安靜了一會兒,柳至秦突然說:“那如果兇手不是為了盜取王湘美的器官呢?”

    花崇倏地抬起頭。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陷入了某種誤區,然后偏得越來越遠?!绷燎啬弥黄康V泉水,右手握著瓶蓋,卻沒有直接擰開,像是動作被凍住了,“尸檢和病理檢驗證明,王湘美死于七氟烷嚴重過量造成的急性腎衰竭。我們之所以認為兇手是為了器官才帶走王湘美,完全是因為七氟烷。那如果,兇手不是為了器官呢?”

    花崇早就覺得七氟烷的用量不對,而所謂的器官交易者行為也很蹊蹺,但是如果兇手對王湘美使用七氟烷的目的不是摘取器官,那會是什么?

    “花隊,我覺得我們必須暫時跳出七氟烷的‘陷阱’?!绷燎卣Z氣鄭重地說。

    花崇沉默半分鐘,“但是脫離死因追蹤動機絕不是正確的偵查方法?!?/br>
    柳至秦抿住唇,沒有說話。

    須臾,花崇嘆了口氣,一邊發動汽車一邊說:“但現在好像也只能走‘歪門邪道’了?!?/br>
    ??

    市局,痕檢科異常忙碌,各種物證需要檢驗比對,痕檢員們行色匆匆,個個臉上都沒什么表情。

    花崇找到李訓,讓查王湘美身上的紅白色連衣裙。

    李訓錯愕:“夜里不是已經查過了嗎?那條裙子上沒有兇手的DNA?!?/br>
    “和DNA沒關系,去查這條裙子是從哪里買到的?!?/br>
    李訓露出一個“你他媽逗我”的表情,“直接問王湘美的家人不就行了?”

    “這條裙子,是兇手給王湘美穿上的?!被ǔ缯f。

    李訓一愣,很快明白過來,“我cao,我現在就去查!”

    別的刑警只需做好手頭的事,但花崇不行,所有線索都匯集在他這兒,所有事他都得過問,很少有休息的時間。

    剛去痕檢科交待完任務,就聽見張貿喊:“花隊!張丹丹的父母來了!”

    他正要應聲,小臂突然被人碰了碰。

    “我和張貿去就行?!绷燎刂噶酥概赃叺碾姛崴畨?,“水馬上開了,記得泡茶?!?/br>
    水壺發出咕嚕嚕的聲響,水泡在壺里不斷翻滾?;ǔ甾D身一看,桌上除了水壺,還放著兩個裝有菊花茶的杯子,一個是他自己的,一個是柳至秦的。

    愣神的片刻,柳至秦已經快步走去問詢室。

    “啪”一聲響,電熱水壺自動斷電,水燒開了。

    花崇甩了甩頭,拿起水壺的把手,將guntang的開水澆進兩個杯子里。

    淺黃色的花瓣在滾水中舒展,空氣中多了一股清香。茶的確是好茶,陳爭送來的東西,就沒有差的。

    不過茶再好,以前他也懶得沖泡,還被吐槽過“干啃菊花茶”。

    細細想來,其實是柳至秦來了之后,他才漸漸品出陳爭所送菊花茶的香。

    也是柳至秦來了之后,才有人跟上他的思路,與他毫無障礙地分析案子。

    水還太燙,入不了口。他端起兩個杯子,朝問詢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招呼已經回到市局的組員開小會。

    醫院這一塊暫時沒有收獲,照線人們的說法,現在醫院對麻醉藥管理得非常嚴格,已經封死了七氟烷流失的可能。

    如此一來,兇手能夠拿到七氟烷,走的必然不是醫院這一途徑。而黑市交易目前沒有線索。

    技偵組在洛城大學老校區及周邊的監控中找到了陳韻。8月30日下午3點27分,陳韻與甄勤、李修一同走出洛大東南校門,陳韻背著書包,正偏頭和甄勤說話。10分鐘后,他們出現在東南校門對面街道的監控中,甄勤買了一包煙,和李修一人叼著一根。在這之后,他們再未出現在監控中。

    袁昊說:“陳韻在失蹤之前,最后接觸的人就是甄勤和李修,王湘美也是他們發現的。雖然我們當警察的不該歧視混子,但事實就是——他倆的嫌疑很大?!?/br>
    花崇撐著臉頰,腦中回放著甄勤說的話。

    目前看來,這個十一中的混子小頭目,確實是陳韻失蹤一案中嫌疑最大的人。他說陳韻是自己的小妹,又說陳廣孝夫婦利用陳韻賺錢,他的混子兄弟們也證實了他的說法。但這幫人本來就是一體的,難說沒有集體撒謊。況且30號那天,甄勤說離開洛大之后,就與陳韻分別,第二天才知道陳韻不見了。而攝像頭只拍到他、李修與陳韻在一起的畫面。

    話可以隨便編,聽的人卻不能什么都信。

    “我覺得應該先把甄勤、李修拘起來?!币幻M員道:“我已經去甄勤住的地方打聽過了,就昭蚌街一個挺破舊的小區,住在里面的人說不清甄勤30號下午到晚上有沒有回家。他沒有父母,家里只有一個爺爺。老頭子精神有些問題,當不了證人?!?/br>
    “但如果甄勤他們和陳韻的失蹤有關,她被帶到哪里去了呢?”另一名組員說:“如果她已經遇害,尸體倒是好處理,但如果還沒有,她被關在哪里?”

    “所以要先把人拘起來審啊?!?/br>
    “他鬧著要去找陳韻,脾氣大得很,我看他是真急,不像裝的?!?/br>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花崇一邊聽一邊閉眼揉太陽xue。

    甄勤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這種人最容易被當成兇手。但事實上,在不少案子里,這樣的人都被真兇用作了擋箭牌。

    甄勤對陳韻的父母非常不滿,甚至罵陳廣孝是人渣,他說的那些事是真是假?

    說起父母,尋常人想到的都是“慈愛”,民間甚至有一句話,叫——誰都可能害你,只有父母會全心全意待你。

    這無疑是人們對于親情的美好想象。

    而身為重案刑警,花崇這些年處理過的親情犯罪不少,有兒女殺父母,也不乏父母害兒女。像甄勤說的陳廣孝夫婦用女兒賺錢,實在是太常見的事。

    歸根到底,家人之間,也少不了相互利用。

    讓他憤怒的是陳韻還那么小。

    曲值問:“花隊,拘還是不拘?”

    花崇呼出一口氣,“先留著吧,其余幾人也都留著,但審訊時注意方法,他們幾個還不到18歲?!?/br>
    散會后不久,柳至秦和張貿回來了。

    “怎么樣?”花崇問。

    “感覺沒什么共通的地方?!睆堎Q苦惱地說:“除了失蹤的都是女孩兒?!?/br>
    花崇看著柳至秦。

    柳至秦喝了口茶,“我覺得張丹丹可能是離家出走。她和陳韻、王湘美不同,她們的失蹤都很突然,但她在失蹤之前,和父母吵了一架?!?/br>
    “什么原因?”

    “早戀?!?/br>
    “才10歲?”

    “不然怎么叫早戀?!?/br>
    花崇扶住額頭,“那跟她早戀的男孩呢?”

    “也失蹤了,但家人沒有報警?!绷燎責o奈,“說不定是一起到哪里去了,現在分局的同事正在四處尋找他們?!?/br>
    “沒事最好?!被ǔ缦肓讼?,讓張貿去做別的事,問柳至秦:“你有沒有發現,陳韻和王湘美,其實有一些相似之處?”

    “她們的父母都在做個體生意,她們放學后都沒有回家,一個是自己不愿意獨自待在家中,一個是被迫留在店里招呼客人?!绷燎氐溃骸八齻兒孟穸妓悴簧闲腋??!?/br>
    “如果這兩個案子的作案人是同一個,‘他’的篩選標準難道就是——不能回家的女孩?”花崇說著搖頭,“我主觀上覺得她們之間有聯系,但這個相似點太沒有說服力了。和少女有關的案子絕大部分都是性侵、拐賣,這次涉及七氟烷已經夠不合常理了,如果不是為了取得器官,我很難想到‘他’到底要干什么?!?/br>
    “當七氟烷劑量適中,作為麻醉藥時,能救人性命,而當它嚴重過量時,就是殺人的毒藥?!绷燎匮凵褚活D,“兇手將它當做毒藥?!?/br>
    “但天底下殺人的方法有無數種,即便是用毒,也可以用相對更易到手的砒霜、氰化物,‘他’為什么要拿七氟烷殺人?七氟烷不是不能被檢驗出來,‘他’這么做沒有任何意義,反倒容易暴露自己?!被ǔ缯f完又補充道:“但‘他’既然這么做了,就必然有不得不這么做的原因。七氟烷、紅白色連衣裙,必然是最重要的兩條線索?!?/br>
    這時,李訓從痕檢科匆匆趕來,手里拿著一疊報告,“花隊,這條連衣裙是一個中端少女服飾生產商今年春天上市的新裝,當時的吊牌價是899元,現在早已過季,一些商場里打折促銷,價格已經降到了400塊左右?!?/br>
    400塊雖然不貴,但對王湘美那樣的家庭來說也不便宜。王佳妹給她買的衣服大多在50元左右,都是低端服飾。

    花崇立即問:“能夠查出這件連衣裙出自哪家商場嗎?”

    第81章鏡像(15)

    李訓搖頭,“單是在洛城,就有十四家該品牌的門店,整個函省有上百家。而我們現在不能確定,嫌疑人是不是在函省買下這條連衣裙?!?/br>
    “如果是在外省買的,那就是大海撈針了?!绷燎卣f:“這種衣服不像奢侈品,每個都有獨一無二的編號,它們頂多只有生產批次記錄?!?/br>
    李訓說:“這個我已經查過了,王湘美身上的那條是最早生產的那一批。但是難說它是剛上市時就被買走,還是留在倉庫里,與后面幾個批次一同銷售?!?/br>
    “嫌疑人有沒有可能不是通過購買得到這條裙子?”花崇問。

    李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在這個品牌工作?”柳至秦道:“你是這個意思?”

    “另一個思路而已?!被ǔ琰c頭,“這種看上去算是中端的品牌,內部管理其實很松散,門店或者其他崗位的員工想要以某種方式拿走一條裙子是很簡單的事?!?/br>
    “但如果是這樣,兇手就是女人了?”李訓皺眉,“不太可能吧?”

    “女人?”花崇道:“為什么這么說?”

    “賣衣服的一般都是女的啊,你們見過男的‘柜姐’?”李訓問。

    柳至秦說:“不,這是誤解。事實上,現在服裝行業里的男導購已經不少了。你多去女裝店看看就知道,很多店里不止一名男導購。而且花隊剛才并沒有說拿走衣服的一定是導購。整個生產、銷售鏈上,男性員工不一定少于女性員工?!?/br>
    “那……”李訓有些著急,“那這就更難查了?!?/br>
    “兩邊都是大海撈針,不存在‘更難’?!被ǔ缧α诵?,看向李訓,“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嫌疑人是女人的可能性不低?!?/br>
    柳至秦挑眉,“之前也沒有說過嫌疑人一定是男人吧?”

    “但之前大家不是基本上默認兇手是男人嗎?”花崇反駁。

    李訓看了看兩人,小幅度地舉起手,“我,我之前就覺得對小姑娘下手的肯定是男人?!?/br>
    “這種涉及少女的案子,絕大部分人都會在潛意識里將兇手看做男人。同類案件中,男人的犯案率確實遠超女人?!被ǔ缯f:“不過這個案子蹊蹺的地方不少,最可疑的有三個,第一,王湘美沒有受到任何與性有關的侵犯,第二,兇手給她穿上了她渴望的公主裙,第三,七氟烷。我判斷,這個案子里女性作案男性作案的可能性差不多是五五分?!?/br>
    李訓聽得不住點頭,“那現在還有需要我們痕檢做的事嗎?”

    “當然有?!被ǔ缯f:“雖然是大海撈針,但也得撈一撈。連衣裙這條線索不能放過,辛苦一下,盡可能去查它的來路。將來說不定它會成為一條關鍵證據?!?/br>
    ??

    案子尚未偵破,王湘美的遺體不能由家屬帶走。入夜,王佳妹只身來到市局,孤單地坐在重案組外面的長椅上。

    她穿著黑色的針織長衫,頭發草草扎起,沒有化妝,雙目無神地盯著空氣中的某一點,不與來來去去的刑警搭腔,也不再哭泣,只是這么坐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張貿從技偵組跑回重案組,看了王佳妹好幾眼,想以辦案警察的身份安慰她幾句,向她保證一定抓到兇手,又覺得王湘美遇害,她這個當母親的也有責任。

    當然責任更大的是仇罕。

    張貿嘆了口氣,把已到嘴邊的話咽回去,進了辦公室才低聲問曲值:“王佳妹怎么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坐著?”

    “花隊說她是想守著我們找到殺害她女兒的兇手?!鼻低饪戳丝?,“哎,我剛才路過時她也那樣坐著??赡芪覀円惶炱撇涣税缸?,她就會在那兒坐一天吧?!?/br>
    “她想守著我們破案的話,為什么不催幾句呢?剛才我從她跟前路過來著,她明明看到我了,也知道我是辦案警察,但就跟什么都沒看到似的,眼珠子都沒轉一下。她為什么不問問我案子的進程?抱怨幾句也可以啊?!睆堎Q不解,“以前不是也有痛不欲生的家屬嗎?他們一到局里就大吵大鬧,活像我們是兇手?!?/br>
    曲值想了想,搖頭,“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br>
    “她在懺悔?!绷燎夭恢螘r已經走了過來。

    張貿抬頭,“小柳哥!”

    “她知道是因為自己沒有照看好王湘美,王湘美才出事。她認為自己不配當一個母親,所以沒有立場來催促我們?!绷燎卣f:“但后悔已經遲了。她再后悔,再懊惱,她的女兒也不會活過來?!?/br>
    張貿沉默了一會兒,“她真可憐。如果物質條件允許,她應該也想讓王湘美過上更好的生活?!?/br>
    曲值“喲”了一聲,“怎么突然感嘆上了?”

    “花隊在案情分析會上不是說了嗎,王佳妹給王湘美買的都是價格很低的劣質衣服。這些衣服都是在批發市場跟熟人買的,根本不是由正規廠商生產,一些可能出自黑作坊,有毒物質超標也說不定?!睆堎Q望著玻璃門外身著黑衣的女人,“但她給自己買的衣服也不見得多好啊。喏,她那件針織長衫質量也很差,一看就是批發來的便宜貨。還有她那雙鞋,我以前還沒調來重案組時,在專賣假冒偽劣產品的地下商場見過,幾十塊錢一雙,全是刺鼻的化學皮革味?!?/br>
    曲值無奈道:“你觀察得真仔細?!?/br>
    “這倒不是仔細?!睆堎Q抓了抓頭發,又說:“她一個女人,真的挺不容易?!?/br>
    “大部分人活得都挺不容易?!鼻嫡f。

    張貿拍拍自己的臉,長長地吐了口氣,“不想這些,不想這些了!案子都沒破,哪來的精力感嘆別人的人生!”

    “知道就好?!绷燎匦α诵?,往外面走去。

    “小柳哥,你去哪?”張貿在后面喊。

    柳至秦一揚手中的盒裝牛奶,“花隊讓我陪王佳妹說幾句話?!?/br>
    待柳至秦與王佳妹一同坐在長椅上,張貿才說:“花隊心里其實挺柔軟的?!?/br>
    “你才知道???”曲值卷起一疊紙,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趕緊做事吧,別王湘美的案子沒破,那邊陳韻又出事?!?/br>
    ??

    “她什么情況?”見柳至秦回到休息室,花崇問。

    “和我們猜的一樣?!绷燎刈谏嘲l里,拿過放在一旁的筆記本電腦,“與仇罕產生了一些矛盾。王湘美遇害對她打擊太大,她目前沒有辦法面對仇罕,也沒有心思去考慮將來的婚姻。至于仇罕,這才過了一天,他就對王湘美失去了耐心,戴在臉上的面具也已經掉了?!?/br>
    “他們本來就是‘塑料花夫妻’?!被ǔ绲溃骸皼]有太多感情基礎,雙方年齡都到了,也有組成家庭一同生活的需求,對比來對比去,彼此都覺得相對合適,就湊合著過。這種關系太不牢靠,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就得一拍兩散。不過我沒有想到,仇罕這么快就打算和王佳妹各走各的路。半夜他在問詢室還演了一出‘好丈夫’?!?/br>
    “既然確定過不下去了,就及時‘止損’?!绷燎厍弥I盤,“這個人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實際’?!?/br>
    花崇走到窗邊,“決定一起過日子,中途一旦出現困難,就認定過不下去,必須靠分手來‘止損’,抱有這種想法的夫妻、情侶現在好像越來越多了?!?/br>
    柳至秦忽然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花崇輕輕甩了甩頭,靠在窗沿,略顯尷尬道:“想多了,還是專注案情吧?!?/br>
    柳至秦卻將筆記本合攏,喚道:“花隊?!?/br>
    “嗯?”

    “將來你如果決定與誰一起過日子,遇到看似邁不過去的坎,你會怎么做?”

    花崇不經意地睜大眼。

    柳至秦問:“你是選擇及時‘止損’,還是與對方繼續走下去?”

    “我……”花崇頓了幾秒,聲音略沉,“我可能會‘止損’,但不會及時‘止損’?!?/br>
    柳至秦目光深邃地看著他。

    他繼續道:“既然決定在一起生活,那即便是‘湊合’,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那就算要‘止損’,也不該立即下結論把?而且‘湊合’說起來容易,真要‘湊合’,其實也挺麻煩的,意味著相互妥協,彼此付出感情。竟然付出了感情,那想要‘止損’就很困難?!?/br>
    柳至秦又問:“那在什么情況下,你會選擇‘止損’?!?/br>
    花崇在窗邊走了幾步,坦率道:“我不知道?!?/br>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ǔ鐩]看柳至秦,柳至秦卻一直望著他。

    須臾,花崇吸了口氣,唇邊帶著笑意,“我們不能再發散了,案子要緊?!?/br>
    柳至秦點點頭,“嗯,案子要緊?!?/br>
    花崇借口去看看甄勤等人,畢竟對方尚未成年,問詢拘留時間不宜過長。

    “好的,我查一查仇罕、王佳妹的生意情況?!绷燎赜职押仙系墓P記本撐開,說道:“王佳妹提到的白林茂和王湘美的生父我已經查過了。白林茂離開洛城已有三年,目前在別的城市定居,從未回來過,沒有作案可能。至于王湘美的生父,這人已經因為車禍去世?!?/br>
    花崇“嗯”了一聲,快步離開重案組最里邊的休息室。走到走廊上了,才在自己額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剛才他又心猿意馬了,想象將來與自己“湊合”著過日子的是柳至秦,想得越深,心臟就跳得越快。

    但現在顯然不是cao心感情的時候。

    前陣子在洛觀村,手頭的案子是積案,偶爾走一走神算不上過分。但如今面對的卻是必須馬上偵破的“熱案”,再惦記著私事,就等同于失職。

    休息室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和柳至秦同處一屋,加快的心跳會漸漸影響思考。

    花崇摸出一包煙,獨自抽了兩根后,推開問詢室的門。

    甄勤一見是他,頓時像一只憤怒的刺猬,警惕地瞪著雙眼,喝道:“你們要把我關到什么時候?有找我麻煩的工夫,為什么不去找小韻?為什么不去調查陳廣孝?”

    “我們有沒有去找陳韻,有沒有調查相關人士,難道還需要向你匯報?”花崇拉開座椅,睨著甄勤。

    這個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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