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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_分節閱讀_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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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耳尖那如同燒起來的溫度悄悄傳到柳至秦手心。

    柳至秦揉得很有技巧,指腹上因為常年敲擊鍵盤而生出的薄繭極有存在感,壓在皮膚上帶來很輕的刺癢,刺癢漸漸變成過電一般的酥麻。

    花崇不經意地抿緊唇,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享受,還是在受折磨。

    須臾,太陽xue上的碰觸離開了,但那酥麻的感覺似乎還在?;ǔ绫犻_眼,明明覺得自己應該松一口氣,心頭似乎又有些舍不得,倏地抬起手摸了摸額頭,方覺剛才擾得人心煩的悶痛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消退,頭腦一片清明。

    “謝了?!彼ы戳燎匾谎?,正要站起來,卻見柳至秦忽然繞到他面前,俯下身子,雙手撐在靠椅的扶手上。

    這個動作本身,就帶著顯而易見的壓迫感。

    高大的陰影陡然間罩了下來,花崇微垂的眼尾揚起,心跳毫無征兆地快了幾分。

    “我……”柳至秦說話的同時舔了一下唇,脖頸的線條微微收緊,喉結有一個上下滾動的動作,似乎想說什么,卻半途將余下的話咽了回去。

    花崇從下方看著他,將他喉結的滾動看得一清二楚,心口突然就不合時宜地癢了起來。

    以前好像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柳至秦,第一次發現,這家伙的脖頸生得格外對自己胃口,修長而充滿力量感,喉結的大小恰到好處,那個突起的形狀十分誘人。

    看得入了神,甚至想伸手摸一摸。

    但男人的喉結,哪里是隨便能摸?

    花崇代入自己想了想,不禁覺得好笑——誰要是手賤碰他的喉結,他沒準一腳就踹過去了。

    這么一想,心里忽地輕松了幾分,唇邊溢出一個不深的笑,“怎么?想說什么?”

    柳至秦眉心微擰,眼神認真里透著幾許忐忑。

    那忐忑似乎與期待有關。

    花崇饒有興致地分析著柳至秦的微表情,卻不明白他在期待什么。

    “我……”柳至秦聲音低沉溫柔,好像比平時沙啞,又是說了一個字就打住,聽得人著急。

    花崇的耐心都耗在案子上了,眼睛瞇了一下,問:“‘你’什么?”

    柳至秦的喉結再一次上下起伏,過了幾秒,輕聲說:“我突然很想親你一下?!?/br>
    花崇肩膀一緊,心臟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定定地看著柳至秦,目光像鋒利的冰錐。

    但這些冰錐在傷害到柳至秦之前,已經紛紛融化灑落。

    柳至秦眉間的紋痕深了幾分,言不由衷地補充:“可以嗎?”

    花崇忽然發覺,“果斷”這種重案刑警必備的素質已經從自己身體里抽離了,否則怎么半天說不出拒絕的話。

    “可以嗎?”柳至秦聲音很輕,充滿蠱惑?;ǔ鐟岩伤哑綍r對付嫌疑人的那一套都撂到了自己身上。

    應該拒絕,畢竟還沒有真正在一起,也沒有互相承諾過什么??墒侵w的動作卻忽略了大腦給出的“拒絕”信號。

    他的后背從椅背上離開,向柳至秦半揚起臉,目光溫熱,如并不熱情,卻也毫不冷漠的邀約。

    下一秒,下巴就被手指勾住。

    說不上柔軟的唇貼了上來,強橫卻也知情識趣,帶著些許煙草和糖的味道。

    花崇原以為這只是個淺嘗輒止的吻,但當柳至秦的舌試探著在他唇間舔舐時,他胸中陣陣發麻,思緒跌入短暫的、五光十色的空白中。

    他竟是主動地吮住了柳至秦的舌尖,閉上眼,任由對方侵入自己的領地。

    唇舌交纏的奇妙感剎那間涌向全身,撩得每一個細胞都開始躁動。

    柳至秦的吻極具侵略性,花崇在片刻的招架后,突然抬起雙手,環住了柳至秦的脖子。

    單方面的侵略,變成了勢均力敵的交鋒。

    花崇幾乎是閉著眼的,但撐開的一道縫中,窺得見一線世界。

    柳至秦就在他的世界中。

    眼前的柳至秦早已是成熟男人的模樣,某些時候甚至比自己更多一份冷靜,但腦海中卻沒由來地閃現出柳至秦當年在聯訓營時的樣子——臉上抹著辨不清面目的油彩,個頭很高,站得像一棵松柏,可身材還有些單薄,即便穿著迷彩,仍是青澀大男孩的模樣。

    一晃就這么多年了,單薄的男孩,已經長成周身盈滿壓迫氣場的男人。

    好在大多數時候,柳至秦將這份氣場好好地收斂著,表露在外的只有溫和與耐心。

    走神的片刻,花崇發現自己又“失勢”了,想要奪回主動權大約得費不少工夫,索性不再掙扎,任由柳至秦侵略,大度地迎合,甚至不時發出一聲滿足的低吟。

    分開的時候,柳至秦猶是不舍地在他下唇吻了一下,眼里沉甸甸的都是沉迷。

    一時間,兩人彼此注視,卻誰都沒有說話。

    打破沉默的依舊是花崇——大約年長那么幾歲,就該更加理智。

    他撐著扶手站起來,手指在濕潤的唇角揩了一下,咳了兩聲,可剛想將柳至秦推到一邊,忽然覺得膝蓋有些酸軟。

    柳至秦眼中的眷戀尚未消退,目光黏在他身上不愿撤去。他走到飲水機邊倒了杯涼水,一飲而盡,才將心頭的那團火澆去大半,腦子也漸漸清醒過來。

    他靠在飲水機旁的墻上,沖柳至秦抬了抬下巴,有些“殘酷”地發問:“尹子喬這個案子,你有什么想法沒?”

    柳至秦在臉上抹了一把,手掌遮住上半張臉時,唇角明顯是牽起的。

    花崇看到了,清了清嗓子算是提醒。

    放開手時,柳至秦的眼神已經恢復如常,連語氣也靜了下來,好像剛才那個激烈的吻只是存在于腦中的幻覺。

    “尹子喬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愛他,連關心他死活的人都沒有?!绷燎卣f,“但要說恨他懼他到要殺死他的人,似乎也沒有。沒有明確動機、沒有邏輯的兇殺案不少,但尹子喬的遺體以及兇案現場呈現出的細節卻說明兇手是個絕對冷靜、思維縝密的人,‘他’必然有明確的動機?,F在找不到動機,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們對尹子喬了解得還不深,那個痛恨他或者懼怕他的人還躲藏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br>
    “尹子喬的成長環境相當糟糕?!被ǔ缫皇謸沃~頭,一手轉著一支筆,“周麗娟說他又暴戾又懦弱,但這種性格很有可能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家庭賦予的。尹子喬這種人,很容易被別人瞧不起,甚至是欺負——龐谷友那一群人就將他當做玩物、出氣筒。但另一方面,他也容易去踩踏比他更弱的人,將在別的地方受的氣出在這些人身上?!?/br>
    柳至秦雙手插在褲袋里,“人際關系排查到現在,我還沒有發現這樣的人。尹子喬在網上的言行也中規中矩,偶爾發一下自己唱歌的視頻,幾乎沒人看?!?/br>
    花崇長出一口氣,抹了把臉,“坦白說,我之前還覺得這案子不難偵破。但查來查去,居然連兇手的作案動機都無法明確?!?/br>
    “兇手抹脖子的cao作太熟練了,會不會是有案底的人?”柳至秦說。

    花崇沉思,緩慢說:“如果兇手的目標不止尹子喬一人,那必然再次作案,或者此前就作過案,只是因為各種原因,案子沒有報到我們這里來?!?/br>
    柳至秦立馬想到了失蹤的肖潮剛。

    花崇看懂了他的眼神,“肖潮剛失蹤如果和殺害尹子喬的兇手有關,那李立文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知情者?還是幫兇?”

    柳至秦來回走了幾步,“也許這只是兩個相互獨立的案子?!?/br>
    “嗯?!被ǔ鐏G開筆,“暫時還是分開查。線索太多攪在一起,反而對破案沒有幫助?!?/br>
    “割喉這件事影響比較大?!绷燎卣f,“網上討論度很高,鬧得人心惶惶的。其實大家擔心也很正常,割喉性質太惡劣了,而且沒找到兇手之前,我們也沒辦法保證‘他’不會再次作案?;?,要不要提醒一下各個分局,讓多注意一下?”

    “陳隊已經向上面匯報了?!被ǔ缯f:“肯定會在夜間加派流動警務車?!?/br>
    ??

    天洛站旁邊有年輕男子被割喉的消息一日之間就傳遍了整個洛城。即便血腥照片被一刪再刪,但仍有不少“無碼照”在小范圍里傳播。

    在大城市里,殺人也許不算什么特別受關注的新聞,但割喉卻一定算。

    割喉是最有效,也最便利的殺人方式,而且給受害者帶去的痛苦極大。單是“割喉”這兩個字,似乎就自帶滲人效果。

    幾乎所有看到現場照片的人,都會不自覺地舉起手,摸一摸自己的脖子。

    呂可是洛城第七人民醫院的婦產科護士,29歲,深夜下班是常事,因為已經在醫院工作了多年,倒不是很害怕看到血腥照片,但得知被割喉的男子是夜里獨自走在無人的背街小巷而被殺害后,還是本能地膽怯起來。

    警方還沒有公布抓到兇手的消息,護士們一邊值著夜班,一邊小聲談論一會兒下班了怎么回家。

    有人說最近不太平,兇手割了一人的脖子,說不定就會割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的脖子。

    有人說自己平時回家都是坐夜班公交,但下了車得走很長一截夜路,想著挺可怕,今后還是打車回去好了。

    有人說打車其實也不安全,萬一遇到圖謀不軌的司機呢?沒見最近發生了不少起司機sao擾女乘客事件嗎,那真是叫天天不應。

    有人笑,說你有老公來接,橫豎不用cao心自個兒的安全,簡直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呂可在一旁安靜地聽著,沒有說話,心里卻隱隱有些不安。

    “小可呢?打算怎么回家?”一名護士突然問:“哎,咋愣著了?害怕呀?”

    “小可膽子小,不是給嚇著了吧?”另一人笑嘻嘻地說:“我們也就是隨便聊聊?,F在治安這么好,路上還有流動警務車來回執勤呢,不用怕不用怕,咱們又沒干過壞事,抹脖子的事兒輪不到咱們哈!”

    呂可笑了笑,“我不怕啊,就是今天有點累,困得很。你們聊,我聽著就好?!?/br>
    “被14床那個病人給折騰的吧?她啊,哎,也是可憐噢,年紀輕輕就患上這種病,連著做化療,都沒個人形了。以前剛住進來時多漂亮啊,一頭濃密的長發,真可惜?!蹦觊L一些的護士說:“有時看著她吧,我就覺得凡事都是命,得認。她確實挺能折騰人的,但可能也沒多少日子能活了,咱就,就再對她好一些,???”

    話音剛落,護士就察覺到不對勁,順著其他人異樣的目光望去,才看到一個骨瘦如柴,臉白似鬼的女人正靜靜地站在自己身后,嘴唇干裂沒有血色,近乎干枯的眼中皆是怨毒,明明才剛滿20歲,就已是將死之態。

    正是14床的病人藍靖!

    護士頓感不寒而栗。

    蒼白的女人喉嚨里發出一聲尖細的輕哼,而后轉過身,推著輸液架,蹣跚著向中庭上方的回廊走去。

    她的腳步很輕,幾乎聽不見,地板上只有輸液架的滑輪滾動的聲響。

    她的背影就像一只生氣全無,漸行漸遠的女鬼。而中庭,就像她即將長眠的墓場。

    曾經有來住過院的病人開玩笑,說你們醫院不該把住院部修成這個樣子,中間留那么大個天井干什么?住院部就該歸歸整整一樓一樓地修,干嘛搞個中庭?像個看不見的棺槨似的。

    院方的解釋是,中間空出來,四邊都是回廊,病人們可以繞著回廊散步,保持心情舒暢,比傳統的住院部更加人性化。

    護士們收回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害怕。

    片刻,呂可才小聲說:“咱們以后千萬別再聊病人了,被聽到不好?!?/br>
    “就是就是!”年紀最小的護士連忙附和,“說不定還會投訴呢!”

    被藍靖那對陰森的眸子盯了好幾秒的護士仍是驚魂未定的模樣,木木地點頭,“再也不說了,再也不說了。嚇死我了,就剛才她看我那會兒,我覺得自己背脊都涼了?!?/br>
    “真的嗎?”剛才還說再也不聊病人,卻總是有人好奇心過剩,追著問道:“難不成是因為命不長的人眼里自帶陰氣?她,她不會就這幾天了吧?”

    “說不定啊。我昨天聽到邱醫生和她爸爸談話,說家屬要做好思想準備了?!?/br>
    “哎,真的可憐,才20歲啊,如花似玉的年紀?!?/br>
    呂可提醒道:“真別說了,病人的事,不是我們該討論的?!?/br>
    “我們也沒有惡意啊,說幾句怎么了?又沒說她的壞話,不都是在為她惋惜嗎?”

    “但背后說人總是不好的?!?/br>
    “這回聽小可的?!币晃蛔o士拍了拍手,“都別說了,好好做事,真為她惋惜啊,就給她留一份尊嚴與體面……”

    話音未落,中庭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如驚雷一般炸開的尖叫。

    護士們面面相覷,呂可最先反應過來,“糟了!出事了!”

    “跳樓了!有人跳樓了!??!醫生!醫生呢!”

    向來安靜的外科住院大樓頓時響起雜亂而密集的腳步聲和呼救聲,醫生、護士、病人、病人親友、護工如潮水般涌向中庭上方的回廊。

    他們的目光匯集在一樓中庭的空地上,那里,一個穿病號服的瘦弱病人正在抽搐,而她光著的頭已經凹陷了一半,濃血、腦漿正在從她身體里淌出。

    她沒有閉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死死看著這個世界上的喧嘩與熱鬧。

    這屬于她,卻又不再屬于她的熱鬧。

    呂可牢牢抓著回廊的欄桿,肩膀不停顫抖。

    住院大樓一共九層,而婦產科位于第六層,藍靖悄無聲息地從這里一躍而下,頭部著地,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呂可倒吸一口涼氣,而之前被藍靖盯過的那名護士已經腿腳一軟,跌坐在地上。

    癌癥晚期病人跳樓自殺,死在住院部,這種事并不少見,但每一次發生,都會讓醫院陷入兵荒馬亂。

    藍靖的遺體很快被抬走,派出所民警聞訊趕到,藍靖的母親哭得暈了過去,父親不停自責——是我沒有看好她。

    婦產科值班的護士和醫生暫時不能離開,挨個做筆錄,每個人看上去都很緊張。

    做完筆錄時,呂可的手掌心已經全是冷汗,腳也冷得像踩在冰上。

    她對民警撒了謊,自稱沒注意到藍靖有任何異?!渌o士也是如此告訴警方。

    病人跳樓,當然有醫院的責任,但攤到每一個人身上時,再重的責任都顯得輕飄飄的。

    民警說,做完筆錄的人可以離開了。呂可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3點。

    醫院不存在“朝九晚五”,呂可回到護士站,翻開排班表,確定自己早上和下午都沒班,這才收拾好東西,向樓下走去。

    七院在富康區東部,她住的地方離醫院有四站路,平時下了夜班,她都是先走上一截,再搭公交,下車后走五百來米就能到家。

    但今天她只想趕緊回到家中。

    恰好那位有老公接的護士也做完了筆錄,一見到她就沖她招手,“小可,上來,捎你一段?!?/br>
    呂可不習慣麻煩人,可今天的確被嚇著了,坐同事的車總歸踏實一些。

    回到家,她給撿來的橘貓喂好食,連忙縮進被窩里。

    而一個漆黑的影子,如鬼魅一般從無人注意到的巷道里離開。

    橘貓像受到了驚嚇一般,發出一聲凄厲的叫喊。

    呂可連忙打開燈,將豎起一身毛和尾巴的橘貓抱進懷里,驚慌地說:“怎么了?怎么了?”

    橘貓不會說話,一雙玻璃珠般的眼睛警惕地盯著她,又像正穿過她,盯著其他什么東西。

    她雙手一僵,渾身發冷,猛然想到了自殺之前的藍靖。

    窗戶沒有關,冷風掀起窗簾,從窗外灌了進來,她驚出一聲冷汗,后背又冷又麻。

    橘貓眼珠子轉了轉,越過她的頭頂,看向她的身后。

    她嚇得不敢動彈,想回頭看一看,脖子卻像無法動彈一般。

    腦海里,全是藍靖骷髏一般的身體、陰寒怨毒的目光,還有摔出腦漿的凹陷頭顱。

    一瞬間,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最可怕的恐怖片中,一回頭就會對上一張血流如注、沒有五官的臉。

    恐懼感達到巔峰時,抓著的橘貓突然叫了一聲,“喵”,不凄厲,也不詭異,就和平時撒嬌時一樣,一身的毛也軟了下去,開始趴在床上舔爪子。

    呂可胸口大幅度地起伏,花了十幾分鐘才勉強鎮定下來,鼓起勇氣轉身一看,背后什么都沒有。

    她掀開被子,不安地走到窗戶邊,向外面看了兩眼,然后關窗上鎖,把窗簾也一并拉上。

    做完這一切,橘貓已經團在被窩里,一動不動地裝睡了。

    她卻再也沒有睡意,將家里所有燈都打開,接著拿過筆記本電腦,開始看最近熱播的電視劇。

    這一看就看到了早晨,播放記錄里有好幾集,她卻連一集的內容都回憶不起來。

    天將亮未亮,樓下已經有人出門上班了。她疲倦地合上筆記本,剛將被子拉上,就聽到客廳傳來砸門聲。

    她害怕得近乎呼吸一滯,幾秒后,才聽門外一個男聲道:“抱歉,上錯樓層了?!?/br>
    她睜大雙眼,盯著虛掩的臥室門,不知過了多久才回過神。而回神之后想起的第一句話是:平時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

    她曲起雙腿,用力捂住耳朵,卻聽心中一個聲音道:可是你做過虧心事啊。

    朝陽的光透過窗簾灑進臥室,呂可呆坐在床上,很久沒有動彈。

    忽然,放在床頭的手機震動起來,激得她的心臟又是一通猛跳。

    顯示屏上閃著一個名字,是夜里送她回家的那位護士。

    這時候接到同事的電話,也許是要加班。

    平常,她最恨加班,但今天卻盼望被叫去加班。醫院人多,雜事也多,忙起來了才不會胡思亂想。

    然而電話接通,聽到的卻不是加班消息。

    同事語速很快,“小可!又有人被割喉了!就在我們小區!”

    第111章圍剿(12)

    發生命案的“創匯家園”位于洛安區東北部,靠近東邊明洛區,是個建了接近二十年的老小區,曾經是洛城最有名的高檔樓盤之一。十幾年前,能在“創匯家園”買一套房子,那必然是做生意的有錢人——這是老洛城人的固有認知。

    不過最近十年,越來越多的高檔住宅樓在主城五區修建起來,連經濟條件最不發達的富康區都推倒了一批承載歷史的磚瓦老房,開建商品樓。和這些設施完善、環境一流的新建小區一比,“創匯家園”頓時成了過氣的“老人”。它最遭人詬病的是停車位少和安保不力,這也是絕大部分建成二十年的老小區共有的問題。停車位緊缺,導致每天早晨和傍晚私家車在小區內外堵得水泄不通,多次出現剮蹭糾紛;居民安全也得不到什么保障,門禁系統雖然已經更換為較新的設備,但是物管、監控等跟不上;單元樓的老舊化也令人糟心,一棟樓才兩個電梯,一臺經?!傲T工”,不“罷工”的那一臺抖得跟要從電梯井里摔下去一樣。

    如今,當年的富人們早已購置了新的房產,“創匯家園”的房子要么作為二手房低價賣掉,要么經過中介租給暫時買不起房的人?,F在的“創匯家園”早已不是當年的樣子,既不是財富的象征,也不是舒適生活的象征,一些房子被二房東轉租,竟然搞成了安全隱患極大的群租房。

    上一個體系相對完善的物業公司深知“創匯家園”存在的各種問題,在合同到期之后撤出,新來的物業公司剛成立不久,保安、保潔人員幾乎全是趕鴨子上架。

    37歲的羅行善就是保安之一。

    他初中文化,在住宅小區、商業寫字樓都干過保安。上一份工作是在銀行當保安,然而沒干多久,就被“關系戶”給頂了。失業后,他四處物色新的工作,剛好聽說一家物業公司在招人,工作地還是久負盛名的“創匯家園”,便連忙前去應聘,順利入職。

    “創匯家園”一共三個出入口,其中兩個為大門,供人和車輛通行,西邊那個是小門,位置偏僻,外面有一連串木質階梯,僅能供人步行通過。

    羅行善就長期在西邊小門內的崗亭里值夜班。

    然而清晨,從小門經過,前往附近公交站的年輕人們發現,向來站在崗亭里笑臉相迎的老羅不見了,崗亭里空空蕩蕩,門和燈都開著,暖風扇因為運行太久,而發出一縷縷焦糊味。

    但早上時間緊迫,沒人有工夫在意一個保安哪去了,全都行色匆匆地離開。

    到了早上8點多,天徹底亮堂了,崗亭對面的林子不再被黑暗覆蓋,這時從各自單元樓走出來的住戶們才注意到,林子的邊緣,趴著一個穿物管大衣的男人。

    “老羅!老羅!那不是老羅嗎?怎么趴在那兒?”有人跑了上去,以為羅行善只是犯病暈倒,一邊將對方翻過來一邊招呼旁邊的人打120。

    然而,就在羅行善被翻過來的一瞬,所有在場的人都露出震驚而恐懼的神情。抱著他的那一位更是嚇得無法動彈。

    只見羅行善大睜著雙眼,掙扎與痛苦定格在散開的瞳孔中,脖頸上布滿血痕,物管大衣的前襟幾乎被血浸透。

    他竟然是被割了喉!

    “啊啊啊啊啊啊??!”終于有人尖叫出聲,現場頓時陷入難以招架的混亂。

    ??

    “又是割喉?!鼻巴皠搮R家園”的路上,警車里氣氛有些壓抑,花崇坐在副駕,手肘支著窗沿,手指頻繁地摩挲著下巴。

    “李立文還在局里拘著?!毙礻呴_車邊說,“這回他沒有嫌疑?!?/br>
    “不會是出現‘模范犯案’了吧?”張貿從后座伸了個腦袋過來,神色擔憂,“現在網絡這么發達,人人都知道天洛街那邊有人被割喉。潛在的犯罪者會不會突然得到啟發,覺得割喉好,割喉方便,于是自己也去割一把?頂風作案雖然很冒險,但有機會嫁禍給上一個兇手??!我cao,我最怕‘模仿犯案’了。如果大規模模仿起來,那還得了?”

    “現場都還沒看到,還不能隨便下定論?!绷燎卣f,“也有可能是兇手第二次作案?!?/br>
    徐戡看了看后視鏡,“你們排除李立文的嫌疑了?”

    “沒有”花崇搖頭,“不過我和小柳哥都覺得,他的行為不符合我們對割喉案兇手所做的側寫?!?/br>
    “那就是他仍然有嫌疑?!毙礻欀?,“他這人不簡單,我總覺得他哪兒不對勁,但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對勁?!?/br>
    “他的戶外刀上有大量血跡,這不會有錯。他收藏那么多把管制刀具本來就很有問題,肖潮剛的失蹤他脫不了干系。而且我覺得一個人犯過一回事,后面繼續犯事的可能性更大?!崩钣栒J死理,一邊聽眾人討論,一邊整理自己的勘察箱。

    花崇“嗯”了一聲,“先看看現場再說吧?!?/br>
    警車停在“創匯家園”西邊小門外,那里已經拉起警戒帶,又是洛安區分局的刑警先行趕到。

    花崇戴上手套,拉開警戒帶鉆進去,問:“你們曹隊呢?”

    “去物業辦公室調監控去了?!币幻叹钢狡律系囊粋€兩層建筑說。

    花崇向李訓和徐戡打了聲招呼,又朝柳至秦招手,“小柳哥?!?/br>
    柳至秦快步跟上,“來了?!?/br>
    還沒走進物業辦公室,花崇就聽到曹瀚的聲音,“沒有監控哩?連出入口都沒有監控,你們物管是白收管理費哩嗎?”

    柳至秦眼色暗了幾分,“這種小區怎么會沒有監控?又不是富康區那些老廠子家屬樓?!?/br>
    花崇嘆氣,“我剛才看了一眼,這小區連消防通道都不怎么合規,你還指望它監控齊全?走吧,看看情況去?!?/br>
    辦公室里,幾名工作人員和值班經理已經焦頭爛額。今年上半年,他們才從上一個物業公司處接到“創匯家園”這個爛攤子,哪知道這才半年,就出了員工深夜值班時被割喉這種事,簡直是血光之災。

    “怎么回事?”花崇問,“小區出入口安裝監控攝像頭是規矩,你們沒有按規執行?”

    “執行了,執行了!”經理急道:“出入口有監控的,不信你們看!但是崗亭里沒有安裝攝像頭,那個破林子里也沒有安。我們哪里能想到……哎!”

    “我看看?!被ǔ鐩_cao作臺抬了抬下巴,示意工作人員把昨天夜里出入口的監控調出來。

    “這個攝像頭覆蓋面太窄了,拍不到崗亭里面,只拍到被害人羅行善從崗亭里出來?!辈苠f著就自己上,把時間調到凌晨1點07分,指著顯示屏說:“看,就這兒。他裹著大衣離開崗亭,往崗亭右邊走,走出十來步,攝像頭就拍不到他了。這個時間段以前和以后的監控我都看過,沒有形跡可疑的人經過。兇手應該不是從小門進來的。如果是走的小門,那肯定是白天就進來了,一直藏在某個地方?!?/br>
    “羅行善是在這次離開崗亭之后被殺害。從現場的血跡來看,崗亭對面的林子就是第一現場。兇手很有可能事先就已經埋伏在那里?!被ǔ缯f著轉向經理,“林子邊的路燈晚上開嗎?”

    經理窘迫地搖頭,“路燈早就壞了,燈泡都沒裝上去,那兒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不過平時也沒有人往林子里去,我們,我們就……”

    “你們就抱著僥幸心理,偷工減料??!”曹瀚氣不打一處來,“還有出入口這種攝像頭嘛,早就該淘汰了,他們不知道???”

    “知道,知道?!苯浝聿林?,“我們是個成立不久的小公司,還在,在逐步完善小區里的設施?!?/br>
    柳至秦突然說:“羅行善離開崗亭之前,正在用手機看電視劇,沒有接到電話,也沒有接收任何信息??礃幼?,他是主動離開崗亭,目的地正是崗亭對面的林子。他會不會只是想去解手?”

    一名工作人員道:“對對!崗亭就那么窄一塊兒,里面沒有廁所,想解手的話得走一段路,到我們這兒來。白天值班的保安肯定不會去林子里方便,會給人看到,但夜里就說不準了。尤其現在天氣冷,誰也不愿意爬個山坡來解手,在路上吹著風也難受。反正晚上林子里黑,去解個手也沒人看得見?!?/br>
    “兇手熟悉羅行善的習慣,也熟悉‘創匯家園’的結構、監控,甚至是路燈?!被ǔ缯f,“有一種可能……”

    柳至秦道:“他住在,或者曾經住在這里?!?/br>
    這時,辦公室外傳來一陣嚎啕大哭,一個衣著普通、相貌普通的女人推開工作人員闖了進來,邊哭邊喊:“我家老羅好好上著班,怎么就被人給害了?你們總得給我一個說法吧!我家孩子才12歲,老羅一走,我們孤兒寡母怎么活??!”

    經理杵在一旁,手足無措,倒是曹瀚上前一步,扶住女人,似乎想開口安慰,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花崇低聲道:“安排人際關系排查,盡量往深處細處查。尹子喬那邊暫時沒挖出兇手的作案動機,這邊必須給我挖出來?!?/br>
    女人還在哭喊,“你們給我一個說法??!我家老羅為什么會被人害?是不是你們這里的住戶害他?他那么好一個人,為什么是他??!你們要是不給他討回公道,我就,我就自己為他討回公道!”

    花崇眉梢一挑,“你想怎么為羅行善討回公道?”

    他沒有穿警服,看著不像警察,女人瞪著他,紅著一雙眼,渾身發抖:“誰殺了老羅,我就殺了誰!我這輩子沒盼頭了,同歸于盡我也不怕!”

    ??

    “從頸部的創口來看,殺害羅行善和殺害尹子喬的兇手不像是同一個人?!毙礻瑥姆ㄡt工作室里出來,“尹子喬脖頸上的創口非常利落、平整,一刀致命。但羅行善的創口粗糙得多,顯然不是一刀形成。切斷動脈的那兩刀力度不均,深淺不一,其中一刀有個來回切割的動作,創口呈拉扯撕裂狀,很不平整。這第一說明刀的硬度和鋒利度不夠,不是專業戶外刀或者軍工刀,第二說明兇手很緊張,并且很不熟練,力氣也不一定足?!恢雷约河袥]有刺傷羅行善的要害,所以不僅補了一刀,還重復切割。另外,雖然羅行善脖頸上的傷是致命傷,但兇手并不是靠‘割喉’制服他?!?/br>
    花崇問:“羅行善身上還有其他傷?頭部遭受重擊?”

    徐戡搖搖頭,“他頸部有電流斑,兇手是將他電暈之后,再對他進行割喉?!?/br>
    “這就和尹子喬的案子完全不一樣了?!绷燎卣f,“殺害尹子喬的兇手是個善于用刀,并且冷靜鎮定,力量到位,對自己極有自信的人,而殺害羅行善的兇手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制服羅行善,所以使用了電擊工具。前者幾乎可以肯定是男性——當然女性也不是不可能,但概率要小很多,畢竟尋常女性不會有那么大的力氣一下子制服一個成年男子;但后者就難說了,尤其兇手使用了電擊工具進行偷襲,男女都可以做到?!?/br>
    花崇點頭,又問:“羅行善的肝腎情況呢?”

    “已經做過藥物檢驗,沒有異常?!毙礻f:“他身體比較健康,心臟、腦部也沒有問題。就尸檢結果來看,我認為這是兩起完全獨立的案子?!?/br>
    柳至秦翻看著尸檢報告和細節圖,“羅行善的脖子被割得一塌糊涂?!?/br>
    “是啊,除了割斷喉管、動脈的那幾刀,另有十九刀都是‘無用功’?!毙礻f,“兇手簡直是亂割一氣?!?/br>
    “兇手很忐忑,‘他’害怕沒能徹底殺死羅行善?!绷燎孛奸g皺得深了一下,抬眼道:“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兇手在泄憤?!懒_行善已經死了,但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不過當時的情況不允許‘他’分尸,‘他’也明白做得越多,越容易暴露自己的信息,所以只是不斷用刀切割羅行善的脖子?!?/br>
    “泄憤和確認死亡,這兩者或許兼而有之?!被ǔ缯f:“泄憤這一點,是尹子喬的案子里沒有的。既然兇手殺掉羅行善是為了泄憤,那‘他’必然與羅行善有某種矛盾?!?/br>
    “這么說來,這個案子比上一個案子好查?”徐戡問。

    花崇揉了揉眼眶,“希望如此?!?/br>
    ??

    “羅行善就是個普通保安??!”曹瀚風塵仆仆的,冷天里還出了一身汗,一看就是已經忙碌了一天。

    花崇一邊看筆錄,一邊聽他用魔性的口音講羅行善人際關系排查里的疑點。

    羅行善算得上是保安專業戶,一直在這一行混飯吃,早年經人介紹,和做家政服務的毛珠萍結婚,不久生下一個兒子。一家三口到現在也沒買得起房,在城北長陸區租了個一室一廳,兒子睡臥室,夫妻倆住客廳。生活雖然拮據,但并非過不下去。

    據鄰里反應,羅家家庭和睦,羅行善和毛珠萍都是好人。

    對已經辭世的人,人們大多寬容,有句俗話叫做“人死為大”,花崇無數次在調查案子時聽到“他/她是個好人”,也無數次聽到人們咒罵活著的人——“他/她怎么不去死”。

    保安的工作不穩定,羅行善過一兩年就要換一次工作,在不停換工作的過程中,認識了不少同行與居民。這些人對羅行善有個統一的印象,覺得他善良、熱心、勤勞、肯吃苦。別的保安在崗位上一坐能坐一天,看電影打游戲,混完時間了事,他也愛看電視劇,但是只要有居民經過,他就會站起來微笑問好,老人腿腳不便、婦女提太多東西,只要有空,他都會幫一把,執勤也從來不馬虎,外來人員想進入小區,必須給住戶打電話,讓住戶來接,否則絕對不讓進。

    “現在很多小區的出入口,保安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簽名登個記就算過了,連身份證都不查?!绷燎卣f:“像羅行善這樣,說不定惹過什么麻煩?!?/br>
    “你說對了??!”曹瀚道:“羅行善在‘創匯家園’干了小半年,就和至少五人因為門禁的事產生過矛盾哩?!?/br>
    花崇繼續翻調查記錄,看到了曹瀚所說的事。

    今年5月19號,68歲的男性業主劉企國帶著一幫外地親戚欲從西邊小門經過,因為沒有帶門禁卡,也不愿意登記姓名以及居住的單元樓,被入職不久的羅行善攔下。劉企國和親戚毆打羅行善,用攜帶的水果砸羅行善,直到趕來的物業人員報警才消停。

    5月30號,57歲的女性業主周素夢忘帶門禁卡,強行要求進入,羅行善阻止,被周素夢用拐棍擊打小腿,造成中度挫傷。

    6月25號、7月12號,類似的事再度發生。

    9月22號,一名業主的朋友,61歲的男性訪客陳孔因為不愿意配合登記查證,被羅行善攔住,盛怒之下將提著的一盆酸蘿卜老鴨湯扣在羅行善身上,所幸湯汁溫度不高,未造成燙傷。但潑湯這一過程被幾名年輕人用手機記錄了下來,并上傳到網上。一時間,網上出現了不少聲討五六十歲低素質人群的帖子,陳孔頓時站上風口浪尖。

    要說報復,這些人都有可能因為一時想不開,而報復羅行善。

    ——忍一時海闊天空,忍不了提刀殺人。

    “這些人你親自接觸過了嗎?”花崇問。

    “劉企國一直沒找到人哩,他的子女都在外地嘛,目前一個人居住,今天一天都不在小區里唷。一號大門的監控拍到他早上6點03分離開,不知所蹤唷?!辈苠f:“他的行蹤我們負責追蹤唷,陳孔我這邊的人已經去接了,估計馬上就到哩?!?/br>
    ??

    陳孔是個干瘦的老頭,穿著老舊的棉衣,露在外面的手粗糙、布滿皺紋,生了雙三角眼,眼角嚴重下垂,看人的時候神情刻薄而警惕。

    “你們抓我干什么?”陳孔兩眼一瞪,表情有些猙獰,“快到年底了,你們警察完不成任務,就胡亂抓人充數?”

    花崇將羅行善的照片放在桌上,“對這個人還有印象嗎?”

    陳孔瞅了一眼,蔑視道:“這個死人!”

    柳至秦有些驚訝,“死人?”

    “我說他該死!”陳孔喉嚨像漏風一樣,每說一句話都發出令人不悅的嘶聲,“不準我進門,非要我登什么記!我登個鳥記!他一個伺候人的保安,不過是條看門狗,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跟我橫,我當時就該燙死他!哼哼,我話撂這兒,他這種狗,將來肯定被人給踹死!踹死活該,我放鞭炮慶祝去!”

    花崇與柳至秦對視了一眼,柳至秦問:“昨天晚上12點之后,你在哪里?”

    “麻將館打牌!”

    “哪個麻將館?”

    陳孔臉一皺,“你們問這個干什么?我打五毛錢,不犯法!”

    花崇還想繼續問,忽聽耳機傳來一陣信號聲。

    “什么事?”他問。

    “毛珠萍跑了!”張貿說:“她一下午都在說自己知道是誰害了羅善行,要去給羅善行報仇!”

    花崇頓感頭痛,“毛珠萍一個婦女你都看不???”

    “她不是嫌疑人啊,我,我不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睆堎Q很著急,“況且她要去上廁所,我又不能跟著去!”

    “行了!”花崇打斷,“通知技偵,立即查她的行蹤。還有,她認為是誰殺了羅善行?”

    “劉企國!她說群毆事件后,劉企國還找過羅善行幾次麻煩,羅善行都忍了,沒想到劉企國居然下殺手!”張貿吸了口氣,“劉企國清晨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而看上去很著急,確實很可疑??!”

    ??

    絕癥病人在住院部中庭跳樓自殺的事在七院像瘟疫一般傳開,幾乎所有人都議論紛紛。呂可不敢待在家里,不到換班時間就趕到醫院,整個晚上都渾渾噩噩,好幾次險些給病人用錯藥。

    她實在是無法集中精力做事,一會兒想著鬧得沸沸揚揚的割喉事件,一會兒想起藍靖那雙森寒的眼睛,一會兒又想起昨天半夜獨自在家時那種險些被魘住的可怖感覺,寒意不斷在周身彌漫。

    家里的橘貓為什么會發出那種叫聲,為什么會那樣看著自己?她越想心里越發毛,撐在病房外的扶桿上喘氣,抬頭時瞥見一個男人與自己擦肩而過。

    她沒能看清男人的長相,但身體里的寒意突然變得更加濃重。她猛地轉過身,卻見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

    太像了,背影太像了……

    她擦掉臉上的冷汗,雙腳像被釘在地上一般無法動彈。

    但不可能是他!她用力搖頭,試圖將腦子里越來越清晰的臉趕走??稍讲幌胂肫鹉菑埬?,那張臉就愈加清晰。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張和氣的、甚至可以說有些帥氣的臉。但不過分秒,那張臉上的血色褪去,漸漸變得慘白,接著是烏青,就像,就像那些躺在太平間的死人!

    她大口吸氣,以極低的聲音自言自語,“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不可能是他!不要想了!”

    突然,肩膀被人輕輕一拍,她驚恐地轉身,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小護士見她一臉中邪的神色,也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小可姐,你,你怎么了?”

    “沒事,沒事……”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卻完全不是放松的樣子,“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嗎?”

    “14床病人叫你?!毙∽o士說。

    呂可腦中“嗡”一聲響。

    14床病人不,不就是藍靖嗎?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第112章圍剿(13)

    趕在出人命之前,張貿靠著手機定位,在離“創匯家園”三站路的街口將毛珠萍截住。

    彼時,毛珠萍手里正拿著一把菜刀,眼神狂亂而驚懼,渾身顫抖,精神已經不太正常。她穿著灰黑色的單薄外套,神經質地護著菜刀,目光不停從路人們臉上掃過,一看到六十來歲的干瘦男性,就幾步追上去拽住對方的衣服,確定不是劉企國才放下菜刀。

    張貿驚出一身冷汗,從毛珠萍手中奪過菜刀時,堪堪松了一口氣。

    被帶回市局后,毛珠萍情緒近乎崩潰,在問詢室里痛哭流涕,嘶聲大罵,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都聽得到她的哭聲。

    與此同時,她想要追殺的目標——劉企國也被洛安區分局的隊員找到,并帶了回來。

    “花隊,你猜曹隊的人是在哪兒逮到劉企國?”柳至秦推開重案組的門,神色有些無奈。

    花崇剛向陳爭匯報完情況,腦子處于短暫的放空中,聞言問:“哪兒?”

    “專做低收入男性生意的‘特色’按摩店?!绷燎貒@了口氣,“說得直白些,就是低價賣yin場所?!?/br>
    花崇眼皮跳了跳,“他大清早出門,還行色匆忙,就是去那種地方?”

    “嗯,而且為了不被認識的人打攪,他連手機都沒有帶,以至于我們無法對他進行定位追蹤?!绷燎卣f:“還是曹隊經驗豐富,常規思路找不到人,就派了幾名隊員去附近的按摩店挨個查,居然真把劉企國給找到了?!?/br>
    花崇看看時間,“劉企國在按摩店待了一天?”

    “對。曹隊已經把按摩店里涉嫌賣yin買yin的人都抓了,管事的人說,劉企國是個‘老yin棍’,需求旺盛,但年紀大了,那方面的‘能力’很差,可每次都要求‘盡興’,所以就只能用藥用酒,事后站都站不起來,只得開個房間,在里面躺上一天,直到第二天早晨?!绷燎孛嗣橇?,似乎有些尷尬,“他去得早,是因為只有早晨,他才能,嗯……懂吧?”

    花崇“嘖”了一聲,“小柳哥,咱們現在在分析案子,你害哪門子的臊?還‘懂吧’,懂什么?我要是不懂,你是不是就不接著往下匯報了?”

    柳至秦抿著唇角,喉嚨發出一個近似“唔”的聲音。

    “劉企國清早出門買yin,證據確鑿的話,今天一天的行蹤看來能確定了?!被ǔ缤耆皇軐擂螝夥盏挠绊?,“那他昨天凌晨在哪里?在干什么?他交待了嗎?”

    “在‘創匯家園’一戶群租房里?!?/br>
    “群租房?他在‘創匯家園’不是有自己的房子嗎?去群租房干什么?”

    “那戶群租房的二房東……也是個從事色情服務的。整套房子被隔成好幾間,床有十來張?!绷燎攸c了根煙,以掩飾不得不說這種事的難堪,“劉企國是那里的???,屋里的監控證實他夜里確實在那兒。至于干了什么,二房東說他‘不行’,只是花二十塊錢,叫了個四十多歲的婦女陪他單純睡覺。我估計劉企國正是因為昨天晚上什么都沒做成,今天清晨才會那么心急火燎地去按摩店?!?/br>
    花崇抬起手,示意柳至秦打住,“也就是說,昨天晚上劉企國沒有作案時間,不可能是殺害羅行善的兇手?!?/br>
    “對?!?/br>
    “那就趕緊把人弄走,交給分局掃黃組的去處理。洛安區怎么回事,群租房里集體賣yin這種事都鬧出來了!”花崇拿起扔在桌上的煙盒,一時找不到打火機,抬眸看柳至秦,“小柳哥,借個火?!?/br>
    柳至秦走近,給他點上,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巴。

    男人的下巴不可能有多光滑,胡茬即便看不到,也摸得到。

    柳至秦收回手,有些眷戀指尖的觸感,拇指和中指合在一起,悄悄摩挲了幾下。

    花崇吐出一陣白氣,右手突然往前一撈。

    柳至秦反應不及,手腕被抓了個正著。

    花崇掌心溫熱,還有一些槍繭,而人手腕處的皮膚又格外薄而細,兩相貼合,觸感極其鮮明。

    柳至秦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以為自己剛才的小動作被發現了。

    “躲什么?”花崇說:“我看看而已。還痛不痛?”

    柳至秦很輕地吁了口氣,聲音溫溫的,“花隊?!?/br>
    “嗯?”

    “這問題你問了好幾回了。早不痛了,只有點不舒服的感覺?!?/br>
    “是嗎?”花崇眼尾一勾,松開手,狀似無意道:“這不是擔心你嗎?你看你,殘著一根手指頭,馬上就要翹蘭花指了?!?/br>
    柳至秦根本沒有翹任何一根指頭,更別說翹蘭花指,但還是被花崇說得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花崇偏過頭笑。

    “花隊……”柳至秦嘆氣。

    “不逗你了?!被ǔ缱唛_幾步,“毛珠萍和羅行善的兒子來了,我去看看?!?/br>
    ??

    和不??藓暗拿槠枷啾?,12歲的羅尉安靜得就像一塊木頭。他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下巴瘦削,肩膀單薄,似乎還沒有從父親被人殺害的震驚中醒豁過來。

    花崇坐在他對面,看了他許久,才開口道:“你父親……”

    “他沒有害過人?!绷_尉突然冷冷地說:“他很善良,也一直教育我做人要善良。我知道他被很多人記恨,但他是為了小區的安全著想,才不準沒有門禁卡的人隨便進入小區。他做錯了嗎?為什么善良的人沒有好報?”

    看著少年單純而悲傷的眼,花崇竟然難得語塞。

    調查了一天,羅行善的人際關系已經漸漸清晰明朗。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保安,沒有一技之長,也沒有任何背景。他身上所有招人恨招人怨的地方都在于他嚴格按照規則辦事,不給破壞規則、素質低下的人行方便。別的保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待工作得過且過,力求不得罪業主,他卻在自己的崗位上盡忠職守,眼中揉不進一粒沙子。

    他做錯了嗎?當然沒錯。

    既然沒錯,為什么做了善事還沒有好報?

    為什么會被人恨?被人害?

    該如何告訴少年,那是因為在這個社會上,有太多不遵守規則、良知缺失、卻還認為自己受到了迫害的“失德者”。

    跟這些人,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他們活了幾十年,惡劣的習性沾了一身,萬事以自己為中心,稍有不順意,就抱怨、撒潑,認為別人都要害自己,全世界都對不起自己。

    花崇揉著眉心,見少年仍舊目光炙熱地看著自己,心頭頓時涌起幾分酸楚。

    羅行善的案子必破,但重案組能做的也只是將兇手抓獲歸案,讓其得到應有的懲罰,而不能還給少年一個活著的、健全的父親。

    人死了,便是徹底從親人的未來里離開,再也不會回來。兇手在羅行善脖子上割的那二十多刀,輕而易舉地奪走了一個家庭最普通的幸福與寧靜。

    警察的無能為力,是無法讓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

    羅尉站了起來,深深彎腰鞠躬,幾滴眼淚在桌上濺開。他鞠得那么用力,以至于整片背脊都繃了起來。

    少年的背脊那么單薄,從此以后,卻不得不扛起生活給予的重擔。

    花崇看到他正在發抖,也看得出他正在拼命克制。

    “請你們一定要找到殺害我爸爸的兇手?!鄙倌攴讲胚€冷硬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似是終于承受不住,嗚咽了起來,“我爸爸不該死!他沒有做錯事,他是個好人!”

    越來越多的眼淚掉落在桌上,幾乎集聚成一彎小小的水洼。

    花崇正要起身,忽見柳至秦走了過去,輕扶住少年顫抖的肩背。

    “我向你保證?!绷燎販芈曊f:“我們一定會找到兇手?!?/br>
    花崇緊擰的眉稍稍松開,待少年情緒穩定了一些,才說:“多陪陪你的母親,你現在是她的依靠。我們只能靠強硬的手段控制著她,只有你才能讓她感到些許安慰。做得到嗎?”

    少年抹掉眼淚,用力點頭。

    花崇頓了頓,手指在桌上點了一下,覺得自己很殘忍,卻仍是不得不說:“回去之后多回憶一下,如果想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在意的事,立即告訴我,好嗎?”

    少年再次點頭,“我會好好照顧我媽,也會把想到的事全部告訴你們。只要,只要你們能抓到兇手!”

    ??

    因為精神有問題,并伴有暴力傷害他人的傾向,毛珠萍暫時被送到附近的四院接受治療。

    一則流言在患者中不脛而走——七院有個患癌的瘋女人在住院部跳樓自殺了,那住院部的中庭與回廊組合起來像個棺槨,陰氣得很,邪門得很,女人偏偏在那里自殺,是為了化成厲鬼,報復社會。

    毫無科學依據的謠言,有人當做閑話聽聽就忘了,有人卻信以為真,還信誓旦旦地說:活人會報復社會,死人就不會了嗎?沒見現在很多得了絕癥的人報復社會???我要是年紀輕輕得了癌,我也想不通啊,憑什么別人都有美好的人生,我卻沒有?憑什么死的不是別人,偏偏是我?我做錯了什么嗎?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這他媽的不公平??!讓我死,可以,但我就算死了,也得抓幾個人來陪葬,這才不虧……

    張貿剛將毛珠萍安頓好,回頭就聽到這些話,頓時不寒而栗,連忙找了個相熟的醫生打聽,這才得知七院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晚期癌癥病人自殺”顯然和重案組正在查的兩樁案子毫無關聯,患者自殺在全國各地時有發生。得了重病之后,受不了治療的痛苦、活著沒有希望、連累家人、無錢醫治……任何理由都可能成為病人輕生的理由。

    但張貿莫名就覺得不對勁,心頭悶得慌,好像即將發生什么事。

    醫生朋友工作時一本正經,可閑下來也喜歡聽聽閑話,沒注意到張貿神情有些奇怪,接著道:“我們這邊的護士還說,那病人自殺之前陰森森地瞪過幾名護士來著。嘖,小姑娘被嚇得不輕?!?/br>
    張貿說:“我cao,你一個科學工作者,這些迷信的話你也信?”

    “我說我信了嗎?”醫生朋友道:“你自己八卦心作祟,找我打聽七院的事。我就把我聽到的事兒告訴你而已,怎么就成我迷信了?”

    張貿理虧,訕訕道:“我還以為你信了?!?/br>
    “我有病嗎我?”醫生朋友聳聳肩,“不過信的人還不少,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就不說了,簡直是受謠言侵蝕的重災區。還有一些年紀輕輕的姑娘小伙也信了,還跑去七院住院部看熱鬧來著。這馬上年底了,要我說,你們這些當警察的,年底不該只是掃黃打黑,還該多進行一下‘宣傳科學破除迷信’的活動……誒,貿兒你別走啊,聽我說完唄!”

    重案組事務繁多,張貿知道自己應該馬上趕回去,卻對七院發生的事相當在意,索性驅車前往七院,路上不停告訴自己——我只去看一眼,絕對不耽誤正事。

    此時已是深夜,的確沒有什么正事可以耽誤,被耽誤的頂多是自個兒的睡眠時間。這么想著,心就安了不少。

    七院的門診大樓燈火通明,但一旁的外科住院部就沒這么亮堂了。張貿徑直向住院部走去,中途被門衛攔了下來。

    他連忙找出證件,門衛看了看,狐疑道:“昨天你們不是來調查過了嗎?”

    他知道門衛將自己當做派出所的片兒警了,索性順著說:“所里怕出事,讓我再過來看看。今天沒發生什么事吧?”

    門衛愛嗑叨,立即打開話匣子,“事是沒發生什么,就是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議論那跳樓的病人,一會兒什么‘棺槨’,一會兒什么‘化鬼’,搞得人心惶惶的。我聽說婦產科有幾個出事時值班的護士都請假了,說是情緒不對。她們好像都被那位病人瞪過呢!”

    張貿往里看了看,一眼就瞧到中庭,又問:“患者家屬呢?有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這家人挺講道理,知識分子家庭就是不一樣??上畠翰婚L命噢!治這個病把家底都耗空了,女兒還是沒能救回來,簡直是人財兩空!我將來要是得了什么病,干脆就沖馬路上讓車給撞死,不給家里人添負擔,還能‘賺’點兒賠償金,嘿嘿嘿!”門衛感嘆了兩句,被冷風吹得一個哆嗦,笑道:“跳樓這種事我不是第一回見嘍,每次都要風言風語傳上好一陣子。沒事,過段時間就沒人討論了?;厝グ?,天兒真冷……”

    張貿聽得心不在焉,想去住院部里看看,又擔心自己是反應過度。權衡再三,還是跟門衛道了別,獨自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回到車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反省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想多了,并且是因為好奇心作祟而想多了。

    自責片刻后,他將車發動起來,準備回市局。

    車的后視鏡里,一個穿駝色格子大衣和毛線長裙的女人正神色憂慮地從醫院大門走出。

    張貿下意識往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入眼不入心,腦子里仍舊想著案子和在兩個醫院聽到的事。

    曲值說過,在重案組待久了的人,有時會“嗅到”案件的味道。他盡量客觀地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太“嫩”了,并沒有“修煉”到曲值說的地步。剛才覺得七院的事有異,不過是因為長時間辦案導致精神過度緊張而已。

    “走了?!彼牧伺淖约旱哪?,自言自語道:“專注案子,別成天胡思亂想!”

    ??

    就在張貿趕到七院之前,住院部的交班時間到了,呂可疲憊不堪,換好衣服后在休息間坐了好一陣,直到大家都走了,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剛才鬧了個大笑話,以為14床的病人是藍靖。

    實際上,14床已經來了新的病人——婦產科床位緊缺,一張床空出來,馬上就有排著隊的病人補上去,有人自殺去世確實不吉利,但焦急等待床位的病人已經顧不上吉利還是不吉利了。

    她精神恍惚,一聽14床病人叫自己,就嚇得眼前發黑,把小護士也嚇了一跳。

    護士長見她有些萎靡不振,讓她去護士站休息。在那兒,她又一次看到了那個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男人。

    這一回,她看清了對方的臉,頓時長舒一口氣。

    不是他。雖然背影很像,但不是他。

    已經是凌晨了,呂可從座椅上站起來,披好今年入秋才買的駝色格子大衣,忐忑不安地向電梯間走去。

    路上,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藍靖。

    經過一天時間,藍靖的死被傳得越來越邪乎,一些人甚至說,藍靖選擇在住院部中庭自殺,是希望在死后化為厲鬼,報復那些和她患了同樣的病,卻因為治療及時而活下去的人,或許還有醫生和護士。

    一個臉上布滿皺紋的老太婆cao著不知道哪個鄉里的土話,信誓旦旦地說,這個中庭是聚陰之地。

    呂可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這時,電梯到了,她魂不守舍地走進去,愣了一會兒,才按了“一樓”,可就在梯門合上的一瞬,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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