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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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事你婦道人家不要cao心了?!睔冃那椴患?,一擺手,不愿多談。 夫人嘆口氣:“是,你們大男人動輒就是婦道人家不要管,可一旦出了事,”她眼圈倏地紅了,“婦道人家也得跟著死不是嗎?哪里與婦道人家無關了?有本事,你們男人的事真別和我們沾?!?/br> 毌純沒有讓夫人傷心的意思,一看她這模樣,只得上前揉娑起她肩頭:“唉,是我失言,夫人莫怪?!?/br> “要我看,大將軍倒未必會怎么樣,咱們老老實實守著壽春城,不招惹他,這從前不這么過的嗎?”毌夫人耳根子軟,情緒立刻轉好,安慰起毌純,他苦笑道:“人心幽深,是這世上最琢磨不得的事,夫人就先不要這么cao心了,走一步,算一步?!?/br> 夫妻對嘆,憂思不已,兩人遠在京城的兒子毌宗卻很振奮,在他欲見天子而求門無路時,少年天子突也親幸太學。 這一日,皇帝興致勃勃去了太學,帶著眾博士。而桓行簡卻在尚書臺和群臣議事,有人進來在他耳畔密語幾句,他有些意外,沒說什么,只示意傅嘏繼續說。 “如今,陛下踐祚,當遣風俗使者到各州郡巡行,觀政聽謠,訪賢舉滯,問人疾苦,考察守令?!?/br> 這是慣例,本朝風俗使者多由天子近侍擔任,侍中、散騎常侍黃門侍郎等,而后兩者,基本是大族高門子弟的起家官。衛會會心一笑,名為巡行,此舉不為天子,但為大將軍耳。 “考察民情歷來是大事,是要事,諸位看這回讓誰去合適?” 桓行簡顯然十分認同,敲定人選,議事半晌,他突然一頓,環掃眾人,問道: “太宰中郎人呢?” 太宰中郎范粲最后一次出現在宮中,是為齊王送行那天,當日,他跟在太尉桓旻身后,著素服,哭的涕泗橫流,哀慟不已。年過半百的人了,跪在太極殿外,等齊王的車子都看不見了也不起身,還是許允將他拉起,一同出了宮。 “中郎他自送行齊王后便一直告病?!庇腥舜鸬?。 桓行簡微微著笑:“看來,他這得的是時疫?!闭f著沒再多追究,繼續議事,等從尚書臺出來,才問左右: “范粲的事,你們知道近況嗎?” 衛會笑道:“正如大將軍所言,他這得的是時疫,屬下打聽過,他這病的好像還不輕,不能下地了?!?/br> “不能下地?”桓行簡皺眉,隨即嗤笑了聲,“看來,范武威是準備躺著看這世情了?!?/br> 范粲曾任武威太守,在任期間,選良吏,立學校,勸農桑,善于防備跟胡人交手很有一套?;感泻啽敬蛩阒€把他弄西北去,邊關正需要這樣的人才。 “江山如此多嬌,躺著看,實在是可惜了?!毙l會一語雙關道,“大將軍要遣人去探望中郎嗎?” 桓行簡拂袖上車,笑吟吟道:“中郎病重至此,我該親自去探望?!?/br> 衛會一愣,見桓行簡在車中坐,那神情幽深,黯淡的光線里只能聽到大將軍清澈而低沉的聲音: “士季,坐我身邊來?!?/br> 衛會那雙靈活精亮的眸子立刻全是笑意了,恭敬一拜:“謝大將軍?!彼d高采烈地坐上來,與大將軍同車,心里雖略覺拘謹,但面上故作灑然。 “士季,若是我去了,給他請全洛陽最好的醫官,范武威的病還好不了,該怎么辦?”桓行簡忽開口問他話,衛會剛經許允事,甚是得意,此刻,想了一想,回道: “那就讓他病著吧?!?/br> “哦?就這么讓他病著?”桓行簡意味深長一笑,坐姿隨意,馬車寬大,里頭器物俱全十分舒適,小爐里熏香裊裊,手一伸,就能執美酒飲香茗。眼下氣氛,倒適合貴公子談玄論道,衛會有些熏熏然,可是大將軍同他說的永遠都是正事,大將軍的風雅平日不顯山露水。 他雖覺得遺憾,但還是正正經經答道:“范武威是有清白名聲的人,范氏除了他,家族其他人不顯,而且他的幾個兒子資質不及父親,不曾出仕。如果他執意做今時今日的伯夷叔齊,大將軍不妨成全他?!?/br> 桓行簡沉吟不止,似是不舍:“正是用人之際,他治理邊鎮很有經驗,這樣的人才,不是時時有,尤其是邊關,若是處理不好只會激化矛盾?!?/br> “那就看大將軍此行收效如何了,”衛會搖頭,“只怕難,那天他敢穿素服來送齊王,可見就是個硬骨頭,這樣的人,真計較了,對大將軍沒什么好處,不過添輿情的麻煩?!?/br> 馬車終于行到范粲府前,府邸規格不大,衛會上前敲半天,才等來個一臉敦厚木訥的小廝開門。 將他們迎進來,范粲的長子很快見了兩人,施禮如常,衛會將來意一說明,對方謙卑道: “家父位不高,權不重,蒙大將軍如此掛懷,草民替家父謝大將軍。只是,父親他得了怪病,不能說話,還請大將軍見諒?!?/br> 說罷,引二人來到后院,只見院子中央停著輛輿車,對方腳步一停,說道:“家父就在里面,容草民先回稟?!?/br> 桓行簡和衛會相視一眼,收回目光,打量起這輛輿車。那邊,簾子一掀,只見范粲果然不言不語,半躺在車里頭,一手撐腮,似在打盹。 那做兒子的不知嘀嘀咕咕跟父親低聲說了些什么,他毫無反應,連眼皮也沒睜一下。無奈之下,長子大聲道: “父親,大將軍來看您了!” 還是毫無反應,對方回頭看看大將軍,剛要賠罪,桓行簡手一揚,走上前,一道銳寒的目光停在了范粲身上: “中郎看來病得不輕,這不能下地,不能說話,看過醫官了嗎?” 身后長子忙上前回道:“看過了,都沒辦法對癥下藥?!?/br> 車內也是各類器物一應俱全,擺明范粲就是住這車上了,桓行簡窩火,他主持朝議多少回了,范粲一直不露頭,躲在這里,做他的伯夷叔齊。 可動天大的火,桓行簡面上是一副涵養極佳的樣子,語氣溫和:“回頭我請洛陽城最好的醫官來給中郎看?!?/br> 對方正想婉拒,桓行簡直接堵了回去:“這也是陛下的心意,中郎要是還有頭腦清醒的時候,還請他口述,爾等記錄下昔年治理武威心得。若中郎是想戢鱗潛翼,不急于這一時?!?/br> 一席話,聽的這長子一愣一愣的,等反應過來,答道:“是,大將軍的話草民記下了?!?/br> 無論周圍人在交談什么,范粲都無動于衷,置若罔聞,桓行簡也不強求,從范府出來,對衛會一搖頭: “果然是難,這種人,鐵了心要名要氣節,算了,先隨他去罷?!?/br> 沒有什么背景的范粲,自然可以隨他去了,衛會早看得清楚,大將軍此行不過是舍不得人才,總要試一試的。 衛會笑笑,又跟著桓行簡上了車,大將軍忽然回首看他一眼:“士季,我看你,似乎很愛笑,就沒見你有過其他表情,沒有過傷心的事?” 怎么會呢?蕭弼死時,衛會覺得自己的心破了個大窟窿,他害怕時間,他害怕變故,他害怕很多事,但他熱愛這個世界。 “回大將軍,屬下也算少年得志,高興都來不及,為何要傷心?”衛會輕巧應對過去,心里跳一下,竟反問道,“那大將軍呢?” 似乎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會直接問,桓行簡輕吁一聲:“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衛會心道,大將軍看起來確實很無情呢。 馬車這么一路晃回公府,車身剛停,就見門口站著個一臉焦急的寶嬰,正踮起腳東張西望。見車來,燕兒似的飛到眼前,嘴一咧,不知那表情是哭是笑: “郎君可回來了,夫人她,她恐怕要生啦!”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巡邊,忽然想到世子,歡爺死后,世子也是立刻巡邊,身為東魏軍政一把手,世子外出裝x,笑面虎一樣看大家有木有小動作……唉,世子很搞笑地被廚子反殺,這武力值……你他么不是潁川搞王思政時很牛x的嗎? 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世子的死,到底是他么神cao作?關于這個問題,我前兩天又跟人辯的天昏地暗,對方堅持是高洋搞死了他,辯論雙方互甩對方一臉干貨,然后還是誰也沒說服誰……當然,還有說司馬昭搞死司馬師的,我尋思著,大家都這么流行弟弟搞死哥哥的嗎?這兩弟弟,自己當時有多大本事,自己心里沒點數嗎?最近總想吐槽弟弟陰謀論…… 第126章 分流水(15) “不是谷雨前后嗎?”桓行簡眉心一跳,一面問,一面奔向后院,寶嬰提著裙子,追的氣喘吁吁,“都在呢,就等大將軍一個了!” 人闖進來,卻見嘉柔安然無恙地靠在那兒,正一口一口吃熱湯餅?;感泻喰南碌菚r松快,走過來,有些不解地看著嘉柔,嘉柔頭一抬,對上跟在后頭寶嬰驚詫的目光,不好意思道: “是我以為要生了,這會又好了?!?/br> 原是虛驚一場,住在隔壁隨時待命的醫娘產婆人還沒走,都守著她,加上崔娘和奴婢們,一屋子,盡是人了。 既然嘉柔情況還算穩定,都擠這兒也不是法子,崔娘打個眼神,寶嬰便將人都送了出去。 桓行簡順其自然接過飯碗,坐在她身旁,緊繃的那根弦松了下來,目光一垂,笑道:“你倒頑皮,嚇你娘親也嚇爹爹?!?/br> 這話,顯然是對腹中胎兒說的,他聲音溫柔,連帶著素來顯冷峻的眉眼也跟著柔和幾分,嘉柔看著他含笑神情,心里悵悵的。 “大將軍給我吧,我自己能吃?!彼斐鍪?,桓行簡卻自顧拿湯匙在碗里劃了劃,舀起一勺,送到她嘴里: “別大意,我這段日子忙于政事難免疏忽你,要不要我讓阿嬛過來陪陪你?” 阿嬛也有了身孕,讓她奔波桓府公府是說不過去的,嘉柔搖搖頭,看桓行簡衣裳也沒換,還是朝服,問道: “大將軍從何處來?” “太宰中郎范粲家里,他病了,缺席朝議,我去看了看他?!被感泻喛醇稳嵛缚诘惯€好,放下心來,嘉柔驀地想起東關戰事后他在洛水和都水衙門的人指點輿圖的那一幕,說道,“我吃好了,大將軍既然忙了一天,先去歇息吧?!?/br> 她知道他的習慣,多半要在值房小憩個一刻鐘,再熬夜,此時天光黯淡,可夕陽燒出個斑斕世界映的窗子通紅,窗下芭蕉葉大成陰,一晃眼,看碧成朱。 桓行簡將碗里剩的湯餅吃了,嘉柔看在眼里,忍不住道: “大將軍何必吃我的剩飯?你想吃什么,再讓人去做就是?!?/br> “丟了可惜,總不好讓別人吃你的剩飯,我不吃誰吃?”他一笑,渾不在意把空碗一擱,命奴婢將案幾收拾了。 臨近寒食,落了兩場潤蘇春雨,院子里的梧桐花開,紫瑩瑩一片,風來落,雨來也落,讓寶嬰撿來串起掛在帳子里,清甜宜人。今日春風又不小,花墜滿地,嘉柔往窗外探了探頭,看桓行簡沒有走的意思,不禁問: “大將軍,你公事忙完了?” “怎么了?”他翻撿著為新生嬰兒準備的小衣裳,質地柔軟,滿是馨香。 “我要出去走走,醫官說,越是快要生了越不能憊懶,要走一走才好?!奔稳岢读思∨L,上頭崔娘為她繡了兩枝綠萼,站在那,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桓行簡笑道:“這件好看,綠萼仙子?!?/br> 嘉柔也不理他,一個人走出來,立在階上,云霞已經開始收勢,桃花早謝,梧桐花也落了大半,這一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尾聲。她到梧桐樹下,撿了朵花,置放于鼻底一嗅,不知不覺,桓行簡已經站在了她身后: “我記得,第一回見你,你帕子里包的都是迷迭香?!?/br> 是啊,迷迭香,還有少女的鮮血,時過境遷,嘉柔下意識摸了摸臉頰,仿佛那兩道血痕還殘留在頰畔,她一點也不樂意記住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好在桓行簡很快岔開話去,告訴她:“前頭新種了一片竹,新發的筍鮮美非常,我讓后廚做給你吃,吃了嗎?” “嗯?!奔稳崾掷镛D著梧桐花,仰起頭,像是自語:“今年的小燕子比去年來的早呢……” “還留心這個???”桓行簡被她孩子氣的言辭逗笑,“你怎么知道的?” 嘉柔嗤了聲:“我就是知道,我知道的多了去,駱駝會反芻;侖山上的蒼鷹會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期,雪蓮花婷婷可愛,可在要高山上的懸崖峭壁間才能采摘的到。這些,是大將軍在洛陽永遠不會知道的?!?/br> “不錯,你說給我聽,我不就知道了嗎?”桓行簡笑吟吟看著她,踱步與她并肩而行,“我生于中原,不知邊關風物豈不是很正常?” “不,”嘉柔停下來,臉上有些許的傷感之意,“大將軍不需要知道這些,大將軍學的是宦海之道,如何維持家門不墜,你讀《左傳》也好,《漢書》也好,不是為了學問,你為了掌控人心。我跟大將軍不一樣,我看到的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大漠里的芨芨草,也只是芨芨草而已?!?/br> 桓行簡不置可否:“那覺得我錯了嗎?” “沒有,我不想評價大將軍的陸,你那回說,人活在這世上,腳底下全都是路,我想,只不過人跟人要走的路不一樣而已?!奔稳岚盐嗤┗〝R在了花圃的泥土地里,聽身后一聲嘆息: “柔兒,有時候我覺得你還只是個小孩子,有時候又覺得你什么都懂?!?/br> 嘉柔便不作聲了。 兩人在園子里走這么一遭,嘉柔有些喘,回去也就很快歇下了。一連幾日,桓行簡夜里格外警惕,留心嘉柔動靜,見她無礙,也就慢慢放下心。 直到這日,他人剛去上朝,嘉柔覺得不適,忍了忍,該做什么做什么,怕又興師動眾的一場空,只不時的問寶嬰時辰。其實,她知道時辰也沒什么要緊事,再忍耐會兒,終忍不住開口道: “崔娘,我覺得我不行了?!?/br> 崔娘眼見她臉色越發難看,忙不迭命嬰趕緊把產婆叫來,這一回,產婆到時嘉柔羊水都破了,她小臉煞白,又驚又慌,只覺得兩腿間像開了閘,熱乎乎的暖流傾瀉下來了。 伴隨著陣痛,嘉柔很快滿頭大汗,產婆將她裙子一掀,觀察片刻,對崔娘道: “這回是真要生了!” 言罷,指揮眾人分工,嘉柔哪里還顧得上耳畔眼前忙成什么光景,一陣劇痛襲來,她叫了出來,手底想攥些什么,卻什么都抓不住,只好一陣呼吸亂喘。 “好柔兒,撐著些啊,”崔娘看她這副模樣,心疼死了,她長這么大哪里吃過這樣的苦頭,眼見小臉上汗豆大似的凝結在眉頭,崔娘只能勸道,“柔兒,是個女人都得經這么一遭,咱們忍一忍,忍一忍等孩子生出來就萬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