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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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眾人察覺他來,極有眼色地見過禮退下去了?;感泻啌Q了衣裳,上前來,也不說坐,只彎下腰兩手撐在木模邊,含笑問道: “喜歡嗎?這是洛陽最好的匠人所作,你看,足不出戶,也能看到洛陽城全貌,它隨時隨地都在你眼里?!?/br> 見嘉柔垂目不語,桓行簡將她下頜一抬,示意她隨自己手指方向看去:“你今天去的太學就在這兒,瞧,你們姑娘家最愛的銅駝街正在中軸線上,商鋪看到了嗎?你平日只管逛得高興,可知道,整個洛陽城里銅駝街兩側寸土寸金,你若想做買賣,怕是付不起租金?!?/br> “那不見得,大將軍別小看人,”嘉柔眸子朝上頭一瞥,閑閑道,“我不過沒機會罷了,若是我有機會,就算最開始可能租不起銅駝街的鋪子,我可以攢本錢,有朝一日,我直接買個鋪子也未可知?!?/br> 那語氣,很有些夸下??诘囊馑?,說完,嘉柔下意識摸了摸耳垂,果然是燙的。 “是嗎?你一個姑娘家,能做什么生意?”桓行簡故意笑話她一句,饒有興味的,嘉柔不高興接道,“天下生意多了去,織履織席,販鐵販鹽,種桃種李,再有豬狗牛羊魚哪樣不能買賣?先前大將軍笑話我不會織不會耕,難道商旅一定要會這些?我是不會,但不妨礙我跟人買賣。胡人來洛陽城賣香料珍珠,他自己難不成要會造珍珠?就好比我買的藍玻璃碗,是那人自己燒出來的?” 聽她清清脆脆,竹筒倒豆子一般伶牙俐齒地反駁,桓行簡眉毛一挑,似乎是表示甘拜下風: “這么一聽,好像的確很有道理,確實不必?!?/br> 嘉柔看他似乎無話可對了,嗤了一聲:“大將軍過的多文雅,詩酒文章,金石絲竹,哪里知曉生意是怎么做的?” “說的好像你真知道一樣,”桓行簡唇角翹起,“我看你,不過是在涼州時多跑了幾趟市集而已,”說著,他那道探究的目光在嘉柔臉上游移起來,蹙著眉,“我猜,你在涼州一定沒少偷跑出去玩兒,還會說胡語,你很野啊,難怪書讀的不怎么樣,字也一般,看起來什么都會一點,沒一樣精的?!?/br> 說完,他把頭一搖,像是嘆息:“使君夫婦太慣著你了,你看看你,不學無術的樣子?!?/br> “才沒有,”嘉柔生氣地瞪向他,“我出去玩兒從來都是姨母允許的,根本不用偷跑。姨丈也沒慣著我,我字寫不好,書背不好,他都拿戒尺打過我手心的。我會說胡語,那是因為,”她把嘴唇一咬,認真道,“我聰明,我跟他們說幾回話就會了,有的人,跟胡人打了半輩子交道也說不利索呢!” 聽她自己夸自己聰明,桓行簡微訝,靜靜看了她片刻忽然大笑起來:“你真不害臊,柔兒,這種話自夸不好罷?” 嘉柔被他笑的臉紅,一下紅到耳朵根兒。她支支吾吾地打斷桓行簡的笑:“你,你有什么資格笑話我?我會說胡語,你也不會呀,可你會背書會寫字會騎馬,這些我也會?!?/br> “我五歲時就能背誦六經,你行嗎?我隸楷行書都能寫,你呢?你不過會背幾句書,字充其量也就是工整能看,在我面前,也敢自夸?”桓行簡伸手對準她腦門彈了個響,嘉柔瑟縮下,下意識地閉緊了眼,復又睜開,臉上紅云不散,但口舌上還是不肯相讓,“大將軍好意思跟我比?你一個洛陽功勛子弟,自幼受的是什么教育?跟我比這個勝出一籌有什么可驕傲的?背經書怎么了,就是在這公府里,我聽說,衛會五歲時也會這些,他的字,卻比大將軍寫的還好呢,而且,他還會模仿人的字,惟妙惟肖的。你那些幕僚里,也不止他一個人厲害,大將軍又不是獨步天下了,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自夸的?這洛陽城里,能找出的厲害子弟很多吧?” 一時間,爭了個臉紅耳朵燙,嘉柔頭一垂,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不知怎的,忽就促狹了一回: “大將軍,我還會生孩子呢,你有本事懷一個?” 桓行簡這下徹底被逗樂,不過,很快曖昧道:“沒有我,柔兒你這孩子恐怕也懷不上的罷?” 嘉柔頓時被臊得不行,她啞口無言,很粗魯地搡了桓行簡一把:“我不想跟你說話?!?/br> 起身往床榻邊一坐,拿起花繃子,對著案頭新插的兩枝含苞杏花凝望片刻,低頭走起針來。她手上跳脫一閃,桓行簡才覺得那腕子似乎圓潤了些,因此跟過來,和她說起太學見到的瘦弱少年。 嘉柔也去了太學,她猶豫下,問道:“大將軍見到毌叔叔的郎君了嗎?你考察他了嗎?你覺得他是可塑之才嗎?” 桓行簡笑著摩挲嘉柔裙上刺繡,手指一錯:“你說毌宗啊,他有股渾不怕的勁頭,喜歡唱反調,少年人么,總是容易鋒芒畢露的?!?/br> 嘉柔想了想,停下手中針線:“是不是太有鋒芒,日后當了官,不太好?我覺得會得罪人吧?” “不全然如此,”桓行簡笑笑,“若是無傷大雅,年輕人有些性子不算什么。士季就在府中,他那個人,鬼精鬼精的,我說他什么不是了嗎?相反,我倒愛他一肚子奇謀。不過,”他兩手忽在臉上撫了一把,“你知道嗎?我心里其實并不安定,我了解他們,就像了解自己?!?/br> 難得見他臉上也有如此悵思的一刻,嘉柔愣了愣,不由問道:“大將軍什么意思?” 桓行簡將她手握在了掌心,細膩捏揉著:“有時候,我仿佛能感覺到統一就在眼前,這些年英雄也好,黔黎也好,流的血似乎最終要有個歸宿了。但我去太學,劉一的話很觸動我,他一個小小的太學生,看到的問題,正是我憂心的,若是我締造一個新的王朝,活力何在?遠一點來說,漢王朝崩潰,他的過失是否得到了匡正?近一點,大魏的漏洞,我日后要如何盡力彌補?我身邊不止一個衛會,是有很多個衛會,還有他們背后的家族,正如同我自己一樣,我太清楚這意味著什么,所以會有不安?!?/br> 這些話,嘉柔似懂非懂,很想勸慰他,但當她望著眼前人熟悉的眉眼時,心底的那道裂縫突然炸開,她冷淡道: “這些事關大將軍的宏圖大業,與我無關,大將軍若有心事跟謀士們去說,也許他們會幫你。大將軍也有脆弱的時候?真讓人不敢相信?!?/br> 她低下了頭,繼續繡那朵杏花,春意漸濃,她的心卻依舊苦澀。 “只是說給你聽聽而已?!被感泻單⑽⒁恍?,“這樣的話,當著謀士我不能說?!?/br> 嘉柔慢慢抬起眼,望著他:“大將軍為何跟我說?” “因為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在你面前說什么都不會有顧忌,若沒有你,我也就不說了?!被感泻喺f完起身,“我還有事,等回來一起用飯?!?/br> 他身影很快消失,留下個失神惘然的嘉柔呆在了那兒。他人剛走,崔娘后腳進來,東摸摸,西掃掃,拿著個拂塵忙半晌才坐到嘉柔身旁,語重心長道: “柔兒,是不是又跟大將軍鬧不痛快了?” 嘉柔搖頭,沖她一笑:“沒有?!笔值纵p松繡著花兒。 “我的好柔兒哎,你怎么現在成個傻的啦?”崔娘粗糙的手將她臉一摩挲,滿是心疼,“好孩子,你聽我的一句勸,什么兄長姊姊的,那不是親骨rou,都是虛的。就是親姊妹兄弟,各自成了家,也就各人圍著各人的家轉悠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了,鉆牛角尖可不好,大將軍跟孩子才是你往后日子里最要緊的人,你這整天,不是冷著個臉,就是煞著個眼,他一個大男人,每天過來噓寒問暖的,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你別任性,萬一寒了他的心,可就不好回頭了,???” 撼了撼嘉柔的肩頭,崔娘皺眉瞧著她,“柔兒?你聽進心里去沒?” 卻見嘉柔,斯斯文文坐著不動了,臉上平靜的像什么事兒也沒發生似的,崔娘看她這副模樣,又急又氣:“我的傻孩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為著夏侯太常,你真打算就這么跟大將軍僵下去?” 嘉柔的臉上無悲無喜的,忽朝崔娘展顏一笑:“我聽您的,別擔心我了?!贝弈锏菚r喜上眉梢,將她那小手捏了又捏,搓了又搓,“我就知道柔兒不是傻孩子,能想通的?!眹Z叨一圈,看嘉柔面有倦色,讓她小憩,自己出去忙了。 等崔娘一走,嘉柔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了,眉宇籠著淡淡愁緒,孩子在動,她離臨盆不遠,想到這,嘉柔不禁朝窗外望去:萬物生發,風華初露,這樣的春天本該讓人高興。 而洛陽城里有人此刻正高興極了。 要出鎮的許允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和尚書臺的人一商議,準備換了自己儀仗所需的鼓吹旌旗。既為出鎮,當然要拿出一二排場來。 “叔父,既然有了離京的機會,就不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了,快走為好?!毙珠L家的長子頗擔憂節外生枝,懇切相勸著,許允忙著往自己身上比劃嶄新的布料,不以為意道,“我以榮國耳,不能失了朝廷的顏面,你不懂,我日后便是領兵的人了,有些禮儀還是必須的?!?/br> 對方面露憂慮:“叔父,你忘了,大將軍因李豐夏侯至的事對你已存嫌隙,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耽擱時間了,快些赴任吧,以免夜長夢多?!?/br> “你錯了,”許允哈哈一笑,“若是大將軍真有心,便不會命我出鎮,叫我掌軍權,何必多此一舉呢?夜長夢多?春天來了,這夜開始變短了!” “叔父……” 許允笑著打斷他:“來來來,你覺得這個顏色如何?” 對方無奈道:“很莊重,適合叔父?!?/br> 到天子為他踐行這日,皇帝特意命許允靠近自己坐了,君臣雖還不相熟,皇帝卻像面對老朋友般親切地和他交談,且鄭重相托: “君為我守土,朕心里感激,這一路風塵還望君珍重,到任后若是有什么難處,盡管上表?!?/br> 看著少年天子青澀而誠摯的面孔,許允心里一股熱流滾動,竟一時哽咽,朝皇帝連連拱手: “謝陛下,臣一定不負陛下所托,只是臣這一走,不知幾時還能再還京,也望陛下珍重?!庇行┰?,欲言又止,最終許允只是悄悄流下行清淚,遮袖拭去了。 皇帝眼圈微紅,卻依舊維持著平和的姿態。 這一幕,被桓行簡看在眼中,他沒什么異常,只與左右略作交談。衛會氣定神閑在大將軍對面坐著,飲酒而已,時不常往天子方向瞥兩眼。 等上面君臣話說完,許允退回原位,接受他人的祝福?;感泻喡龡l斯理也舀了酒,斟滿一杯,遙敬許允: “來,士宗?” 許允見狀,忙雙手舉起酒杯身子往前傾了傾,兩人對視,目光相接,于許允而言不知飽含了多少情緒。兩人亦算舊交,當年浮華他比他們年長幾歲雖未參與到其中,但同為大族子弟,大家彼此交游,才華天縱的年輕人們也曾共赴宴會把酒而談,也算風流,也是旖旎。而太傅高平陵時,便是請的他和陳泰做擔?!?/br> 歲月堂堂而過,平叔死了,太初死了,那些熟悉的人們都已不再了,人間倉皇,許允穩住思緒略顯局促又感激地一飲而盡,將酒盞沖桓行簡一亮,意思是他喝光了。 桓行簡一笑,竟顯露出罕有的親切:“士宗兄豪爽?!闭f著,遮袖飲自己那一份,不過輕呷一口便放下,隨意拈了塊冬葵咀嚼起來。 子元人也越發自矜了,許允有些出神地想道,座位之間,如此近,那么遠,隔著的是他們的宦海起起伏伏。 一盞飲罷,許允剛牽起衣袖擦拭嘴角酒漬,見一御史出列,走到殿中央,說道: “回陛下,臣要彈劾鎮北將軍,景初二年鎮北將軍許允為扶風郡守,曾擅自散發官物,以廚錢與眾人,陛下,此罪理當下廷尉?!?/br> 宴會上歡樂的氣氛驟止,四下雅雀無聲。景初二年……那是先帝最后在位那年的事了,許允大吃一驚,他錯愕地看著御史,不光是他,連坐上的天子也顯然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樣子。 眼見許允要赴任。 突然被人彈劾要下廷尉,而且不知是驢年馬月的舊事,這是怎么翻出來的? 皇帝心里驚疑不定,但很鎮靜:“此事可有證據?若有證據,自然要廷尉來查?!?/br> “有的,”御史對答如流,“只需將許允當年署衙的計簿拿出來便一目了然,亦有人證?!?/br> 許允再坐不住,急著起身,在抬眸的一剎那,桓行簡若無其事看著自己。便是這一眼,一眼足矣,許允突然明白了什么,一陣天旋地轉。 他知道,桓行簡到底是沒有放過他。 哪怕他從未明面上反對過他,但子元就是子元,一點糊弄不得。許允怔在那兒,望著桓行簡,他記得,他們曾一起為荀令君的癡情幼子奉倩送葬,那時,大家都在。年輕人們為死去的年輕人唏噓流淚,他們的好朋友,死在彼時,竟是一種幸運?沒有絕裂,沒有齟齬,他們都是大魏最有前途的子弟。 轉眼,桓行簡親手將他們統統清算。 許允幾乎想要在這朝堂上痛哭起來,他想問問他,到底質問些什么呢?他恍惚不已,這回,真的是人間倉皇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提到的令君,是指荀彧,一個矛盾掙扎的人,荀家是潁川大族。要感謝一系列三國題材影視的熱度,很大程度上改善了令君被人稱作“狗貨”的尷尬境況。他的小兒子荀粲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大家子弟,他娶大將軍曹洪的女兒,那個女孩子很美,可惜早死。他悲痛不已,很快去世,29歲,和世子死亡的年齡同歲。很難想象,令君那樣忠貞雅致的一個人,生出這樣感情激烈的兒子,但仔細想,令君最后和曹老板的徹底翻臉,就知道荀家人骨子里有這么擰巴的一面。不過也不絕對,畢竟六子景倩混成了西晉司馬家的功臣,也許景倩糾結過,誰知道呢,反正最終是給司馬家交了投名狀。 回到末尾許允身上,即便我非常熟悉這段史料了,寫到這還是覺得子元這個人真的是太冷酷了,殺舊友們,真的是不帶二話的。殺太初,借李豐事。殺許允,真的讓人覺得難過了,許允算是妥協了,他依舊不放過對方,而且用了這么個迂回的法子,將自己摘干凈。他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個標準的毫無感情的政治機器。 第125章 分流水(14) 許允的案子處理的相當快,下廷尉,對證據,人證物證俱在,接收案件的依舊是衛毓。他頗有些麻木的意思,流程走完,依魏律,許允流放樂浪郡,妻兒不得自隨。 半年內,前有中書令太常被誅,后有鎮北將軍流放,牽連者眾,洛陽城即便又是一年春,但頭頂這片天,變得如此逼仄,連呢喃的梁間燕都仿佛在商量著什么陰謀。 時局晦暗,時局又是如此清晰:誰做皇帝無所謂,站誰的隊才最要緊,不愿意站,就看大將軍的刀答應不答應了。 身在壽春的毌純在得知許允被收押的消息時,越發不安,官署里桃李開得正爛漫,暖風一過,旋起漫天洋洋灑灑的花瓣,簌簌似雪,明明如滅,一如幻身。毌純想起自己那些還很有心情寫詩文的舊時歲月,一轉眼,都不知是今夕何夕了。 桓行簡擅行廢立之事,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但當事情發生的那一刻,毌純還是感到了無比的憤怒。 亂世狼煙,這北方大地的最終安定是魏武幾代人之功,憑什么,憑什么他桓行簡一個人就想給篡干凈?想到這,毌純狠狠捶在石桌上,手勁太大,震的茶碗顫顫: “大將軍狼子野心,到底是走到了這一步!” 昔日在遼東并肩作戰的日子仿佛還歷歷在目,那時候,他還只是桓家的長公子而已。毌純曾佩服過他的智謀和勇氣,不過,彼時想法回頭看,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他以為,假以時日,桓行簡必像太傅那般,成為朝廷可以倚重的大才。他確實成了大才,但也成了亂臣賊子。 “洛陽的局勢已至此,將軍有什么打算?”副將張敢看他動怒,小心試探道,毌純擰眉不語,一口氣飲了碗涼茶,才將心里那些躁意消了幾分: “是啊,我該如何打算,大將軍先是殺了太初,再是廢立皇帝如同兒戲,視文武群臣為無物,我該如何打算……” 他伸手接住了隨東風飄落的花瓣,像是陷入沉思:“若以壽春對抗洛陽中軍,便好似這花對抗春風?!?/br> 春風洶涌,大的驚人。 一夜催的百花開。 可也將柔弱的花瓣毫不留情吹向泥土,零落一地。 張敢一面觀其神色,一面道:“依屬下之見,哪怕將軍無心,只怕……”他有心賣個關子,毌純驀然抬首,兩人視線一碰,似乎一切都已在不言中。 “你怕大將軍遲早要收了我的兵權?” 張敢點頭:“不止,原因有三,第一,天下人皆知將軍你深受先帝之恩,忠于大魏。第二,與將軍交好的夏侯太初已被大將軍除去。最后一條,請將軍細思,當年王凌據守壽春起事,太傅老病之身也要來親自平叛,固然有王凌資歷深遣他人怕無果的緣故,也因為淮南這塊本就非西北那般,是太傅建功立業之地,桓家在淮南的根基淺。以上,就算將軍沒有打算,恐怕大將軍也要視將軍為眼中釘,rou中刺了,處之而后快,更何況,洛陽中樞經此清洗,我看于內,是沒人再敢反大將軍了。這么一來,于外,也只?;茨线@塊。若是大將軍只收了將軍兵權,將軍解甲歸田,也不失為一樂事,就怕……” 每一句都說到毌純的心坎上,他那眉頭,擰得更緊了,再坐不住,站起來在樹下來回踱著步子,心事重重,花瓣被靴子碾過,一片狼藉。 “容我再想想?!睔儾阶右煌?,“子仁在太學,洛陽的情況他與我書函往來間說的很清楚,再等等?!焙竺妗霸俚鹊取币贿B說了兩遍,那神情,仿佛不是在跟張敢說話,倒像在安慰著自己。 他這么心神不定地回到后宅,夫人見他一臉愁容,大約猜的出什么事,將針線一擱,問道: “夫君,你該不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