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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嶷山雖然一度名冠天下,但此山現在只有你們這對名義上的師徒。區區一個化神、一個金丹,仙閣自問尚不至于投鼠忌器?!辟Z月明冷冷嗤道?!把聸?,你想清楚,此事說分明后,要么你死,要么……你是在試圖向本尊證明,太丙有異心,此人當除?!?/br> “所以,大隋那位小公主究竟是不是我等所尋之人,你想清楚了,再來仙閣面稟本尊!” 賈月明傲然一拂袖,狂風掃過內殿,將候在殿外的崖涘掀翻出去。 轟隆一聲。 仙門關閉。偌大的仙閣,就此隱于白霧繚繞中。原地一片青草茵茵山花爛漫,乃是方圓十里無人煙的荒地。 崖涘匍匐在地,從喉嚨里咳出一大口鮮血,水火不侵的白色道袍上紅梅點點。 他撫袖擦干唇邊的血跡,良久,艱難起身。拾起掉落在旁邊的白玉柄麈尾。此物乃太丙贈送給他的見面禮,據說是歷任九嶷山掌門贈送首徒的信物,代代相傳,不可遺失。 崖涘微微嘆了口氣,想起,他還欠那位小殿下,一朵優曇花。 九嶷山上,漫山遍野的優曇花,只有在他施織夢法陣的時候,才會曇花一現。漫山遍野,因緣空起。美的如夢如幻,似天界降臨的一場白雪,遼遠而又芬芳。 就像有些什么東西,正在他那顆破敗不堪的道心里,破體而出,茁壯地從胸腔繁衍而至血管深處。周身遍布。不得解脫。 那是他與那位小殿下的果。 也是他降落凡塵的因。 作者有話要說: 解開一個仙閣為何執意捕獲南廣和的套,又開始給第二卷 第三卷埋伏筆。提前泄露一句,國師大人下章會有點慘噢……哦啦啦啦,(/≧▽≦)/傻作者扛著鍋蓋跑路 第17章 畏因 崖涘滿揣著無人可訴的心事,拖了具傷痕累累的身子,去了九嶷山。 山腳下的薛家鎮依然人來人往,有人吆喝新砍的柴禾,有人叫賣自家的蔬菜餡餅。熱氣騰騰的包子鋪依然一個銅板三個包子,香味誘人。鎮上趕早起買賣的人,依然滿頭大汗,活得精神奕奕。 世俗子民,亦是天生地養活,有著一種質樸的熱情。 崖涘戴了頂斗笠,掩蓋他那施過法術的面目。他于人群中身量極高,一眼就能發現他的存在。見他一襲白色道袍,薛家鎮的山民們紛紛側目,隨即口中發出歡呼聲。如同一滴水濺入油鍋,起先吱吱微響,隨即油花四濺,帶來了一圈圈發散的震動。 “國師!” “是國師回山了!” “國師居然從皇城回山來看望我們了!” 那日,薛家鎮見到崖涘現身的人不在少數,他們當街歡呼后,立即奔走回家,告訴尚未來得及出街或守在家中縫補衣裳的婆娘。一時間,人人奔走相告,喜氣洋洋。 九嶷山是當地山民們眼中的神山。從九嶷山下來的各位道長,就是他們口中的“國師”和“仙人”。前者代表了俗世頂尖的繁華覆蓋,后者則代表了凡人對于生死的敬畏與對于脫離了生死界限的修仙者的仰慕。 崖涘耳邊絮語紛繁,腳步微頓。一顆常年冰雪浸泡的心,此刻微有暖意。 他雖然沒有停下來與眾山民打招呼,廣袖下卻指尖輕彈。數十道青色氣流從他指尖迸發,無聲無息地化入上空。 不多時,待崖涘經過后,薛家鎮下了一場微涼的秋雨。雨絲連綿細密,微微帶著山里傳說中的優曇花香,似檀非檀,幽香怡人。 這場秋雨降落之后,隔日幾戶家里有老人的住戶,都發現自家老人面色紅潤腳步輕健,活像年輕了五六歲。有孕在身的女子在孕期滿了之后,也都順利降下了孩兒,無一人難產。 長年奔走在外養家糊口的薛家鎮的男人們,則都覺得自個兒氣力變大,干活比從前輕快了許多,賺的銅錢也隨之增加。以前要三五個人才能圍獵的猛獸,如今竟也能經常見到了。山中更是多了一頭吊額金睛白虎,每隔三五個月,便主動驅趕病弱的山羊rou鹿,將它們趕至山民們經常狩獵的地方。 竟像是九嶷山山獸有靈,在冬日給山民們送來rou食與芝草。此后長達數百年,薛家鎮再無一人凍餓而死,鎮子上欣欣向榮,人物繁盛。后世很是出了幾個草莽英雄。 而一切的起因,不過是那日,一向目下無塵的崖涘道人,生平第一次對于下界這片紅塵,產生了微妙的觸動。 “國師大人果然是仙人??!惦記著咱們這些普通百姓,還特地驅趕守山靈獸來給咱們送冬糧……國師大人啊,心慈著呢!” 薛家鎮山民們交口稱贊。那場法雨過后,鎮子上更有人提議在今年歲末山里祭神的時候,要給久已無人居住的國師府送去活牲,將祠堂打掃干凈,給那天午后路過薛家鎮的國師大人供奉生祠牌位。從此衍為常態。 百年之后,薛家鎮上的國師廟里香火鼎盛,人頭攢動。大隋各地的善男信女皆遠赴千里而來,跪拜在蒲團上,對著那位享人間香火的白衣道人祝禱,祈愿自身順遂家人平安。九嶷山的國師山名頭,一度竟被訛傳成了國師廟。 這陸續種種,皆是崖涘在意動之時,始料未及的。 如仙閣所言,凡人不知因果,rou眼凡胎看不分明,心下也不信。 可是,在成百上千人真心真意替九嶷山國師一脈禱祝的時候,有些事情的因果線,卻微妙地發生了變化。潛移默化地,在多年后改寫了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