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要是真貼心吶,就不該來跟她搶被窩,隨便在哪湊合一夜不是一夜? 說來她也是自找虐,他湊過來,她沒怎么掙扎就挨了過去,有人道他們不像夫妻,她卻覺得他們像得不能再像一對夫妻:彼此仇恨卻總有東西讓他們離不開。 她吐了好幾口氣,才聽到身邊的人呼吸比她還重,她手不經意間碰上他的手,那手冰得她哆嗦了一下,緩了一會,她伸出了手,把他的雙手抱到了胸前暖著。 一會,黑暗中魏瑾泓開了口,聲音一片疲憊的嘎啞,“死了二十三個護衛,抓了三個人,皆抹脖自盡了,世宇受了點輕傷?!?/br> “是山民?” “嗯?!?/br> 說著,他把頭埋在了她的脖間,氣息間有點人氣了。 賴云煙沒推開他,讓他暖著,“殺了他們那么多人,總得讓他們報復,這是他們的地方,比我們懂得地勢,一時之間難免讓他們占據上風?!?/br> 她說得甚是淡然,魏瑾泓這時抬起了頭,聲音暗啞,“今日你站在巨石之上?” 賴云煙“嗯”了一聲,“這幾日你也把人都散出去,盯緊點,如我所料不差,他們受不了這侮辱,這幾日必有行動?!?/br> 這里的山民族系更是以男權為主,女人的地位與奴隸無異,比宣朝婦人的地位還低,她以女人的身份站于人之前,對這些人來說,不僅僅是挑畔,應還是巨大的侮辱。 “你不怕?”魏瑾泓碰了碰她的嘴唇。 她的唇很柔軟,溫熱無比,不像她的心。 “怕也讓我少不了幾個敵人?!眮韽统鸬娜酥虚g,想來也有一些是她的人得罪過的。 山民貪婪,先前買一條牛以米糧相換即可,后來人心不足,牛不給,糧食留下,還挾持了人要求換糧,而她派去辦事的賴絕也好,賴三兒都是從小從刀眼里出來的殺手,最擅以殺止殺,于是這仇滾仇,想來這些人與賴家也是不共戴天了。 她沒想著置身事外不管,那就唯有解決這一途了。 “所以你不走?”沉默了一會,魏瑾泓又開了口。 也許是緩過了勁,他的聲音顯得低沉,但不再沙啞了。 “這不僅僅是你的事?!辟囋茻熜α诵?,女人在這世道太難了,她不擔當,哪來的地位,哪來的底氣跟人叫板,哪能讓賴家的這些人對她惟命是從。 ☆、152 魏瑾泓也笑了笑。 這何嘗不是他一直留下她的原因。 這朝廷上下爭斗不休,同室cao戈有之,翻臉無情也是常舉,像前世她對其兄長那般同進退,還能以身擋在前面的女子很是少見 她從不退步,也一直都沒變。 她也不是最好的那個人,但她是他的妻子。 在男女情愛之外,多年恩怨下來,她成了他心頭唯一的那個人。 沒有上世,他們也走不到今天的這步路,但終還是讓他等來了。 魏瑾泓沒再出聲,賴云煙過了一會側過頭,靜聽了一陣他的呼吸聲也緩緩地入睡了。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久到有些親昵,不去刻意回避的話,它就自然而然地存在于那。 ** 接下兩天里,賴云煙身邊的人多了起來。 不管魏祝兩家哪天前哪天后,她一直都是在前面帶著魏家的人,只有白氏帶著丫環與祝家的內眷走在一起。 這兩日,魏瑾允都帶人跟在了其左右,這日走在前面的祝家隊伍里,肖姨娘低頭朝佟姨娘若無其事地道,“真不愧為魏家的當家夫人?!?/br> 說罷,眼睛往后瞥了瞥,示意這場面比他們家老爺帶的人還多。 佟姨娘思忖了一下,輕聲答了一句,“說是那些亂賊要殺她?!?/br> 她家大哥是帶隊之人,知曉些內情,告知了她,為免肖氏走言,她出言提醒了一句。 “如此?”肖姨娘訝異。 佟姨娘點了下頭。 肖姨娘再回頭看了那躲在丫環身后的人一眼,回過頭與身邊的丫環使了眼色,當丫環湊過頭來,她吩咐了一聲讓后邊的人走快點。 “要不露聲色?!币娰∫棠锍磥?,肖姨娘又快快地補了一句。 丫環領命而去,肖氏朝佟姨娘一笑,又若無其事地舉目四望。 接連再幾日,魏夫人身邊的護衛撤走一半,這日剛起程,肖氏就把馬兒停在一邊,等著賴云煙上馬,哪料她剛候一會,就見魏大人騎了馬帶了人縱馬而去,后面幾個丫環用躲躲閃閃的眼神看著他們的背影。 冬雨秋虹都沒跟上去,不動聲色地掃了她們一眼,翻身上馬。 ** 魏瑾泓的馬跑了一陣,賴云煙從冽風中揚起頭,四下打量了四周山脈,就又縮回了頭。 魏瑾泓低頭瞥她一眼,大力揚鞭,快速縱馬前去。 多時,賴云煙覺得有些不對勁,再次抬頭,卻見前方已經沒有了人,后面跟著一隊護衛。 “去哪?”賴云煙警覺道。 “前方有一處溫泉?!?/br> 再行百里,賴云煙再抬了頭,盯著前方半晌,面無表情回頭,“前方在哪?” 莫不是要把她賣了吧? 她還以為是搞定了那些原住民才讓她開護衛的視線。 “再行百里?!蔽鸿坏?。 賴云煙撇頭往后,這次仔細看了隊伍一眼,確定了其中有賴家之人,這才悶不吭聲地回過了頭,重縮回了腦袋。 這再行百里到后面路就比較險了,馬速慢了下來,到一處懸崖處,魏瑾泓下了馬,住她嘴里塞了粒藥,往后道,“在這里候著?!?/br> 遂就背了賴云煙下去。 徒峭山路走了一陣,就有白煙冒出,賴云煙聞到了硫磺的味道,從被顛得半死中清醒過來,覺得進的氣總算比出的氣多了。 “真有?”她嗅了嗅,覺得哪怕呼吸困難,這空氣都可人。 “高景說不能久泡,只能在一柱香以內?!?/br> 賴云煙抵了抵嘴里含著的藥丸,看著越來越濃的煙霧點頭。 她也不敢久泡,缺氧裸身死在水里,不是她的歸宿。 一會就到了那處溫泉,賴云煙一下地因缺氧一陣暈眩,但還是沒忘心眼小的本性,嘴間道,“為何不提前告訴我?我未帶干凈衣裳?!?/br> 魏瑾泓沒說話,低身去試那底下的水溫,伸進一探收回了手,又轉身去了不遠處另外的小池了。 三個小湖池都試過,回過頭,看到他放在池角石板一處的女人已經脫到只剩肚兜了。 他怔仲了起來,看著她連靴子都脫下,就這么走進了水里…… “燙……”剛說一字,就見她抬了頭,牙齒咬著嘴唇,嘴角還微微翹起。 她看他一眼,轉過了背,讓漫長的黑發擋住了她的背影。 見她不吭聲,魏瑾泓站在那一動不動了一會,隨即脫了身上的衣裳,露出健壯的身軀,手中拿著一個手掌高的瓶子,走到了她身后。 “不燙?”他一手抱住了她的腰,覺得她的肌膚比水還能燙傷他提手掌。 他吻了吻她的耳朵,探過一點頭,看到了她死咬住嘴唇,臉上不知是水霧凝成的水滴,還是熱出來的汗流了滿臉,嘴唇卻是灰青色的。 魏瑾泓把瓷瓶的木塞拔開,把先前讓易高景備好的藥水往她嘴里倒,她喝完,然后吐了一口氣,回過頭把手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魏瑾泓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嘴。 “幫我把頭發洗一下?!辟囋茻煘榱擞袔滋旄蓛纛^發,這時候把前仇舊恨全忘掉,支使起了面前的人。 魏瑾泓那總有著幾分冷然的眼睛這時冒著幾許紅血,但清醒還在,聽完她的話后,已經挪開了她腰間的手,兩手齊動捧水與她搓發了。 賴云煙喝了那一瓶清涼的藥水解了一些胸間的窒息感,但腦子到底是糊涂了,所以她攀附在了身前的人身上不算,還把頭靠在了露在水外面的肩頭,覺得那冷著的冷硬肩膀能讓她燥紅不已的臉冰冷一些。 到底還是身體不行,她出溫泉,穿衣,都由人擺布。 不過在魏瑾泓替她擦干發后,她清醒了半分,投李報桃,與魏瑾泓擦干了發。 再次把全身裹住上了馬,賴云煙坐于人之前時,沒像之前那樣兩手空著,這次抱緊了人的腰。 魏瑾泓還是不動聲色,就似什么也沒發生。 賴云煙心中好笑,臉上卻也神情自然。 他們趕了一陣偏路,再回主隊之時夜已落幕,賴云煙進帳時有不少眼睛朝她看來,這時她多少也知魏瑾泓沒先前告訴她,讓她備干凈衣裳的意圖了。 人是洗干凈了,但衣裳散發的味道沒變,就算不少人心中猜測,但也不會有幾個人能猜得也她干什么去了。 如果說是她去沐浴了,估計不少人都覺得自己身上臟。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確也是顧慮得不錯。 不過,當晚魏瑾泓深夜回來,半夢半醒的賴云煙還是嘀咕了一句,“下次要是有這等好事提前說一句,里面的衣裳好歹讓我換一換?!?/br> 要不,洗了跟差不多白洗了一樣。 說完,她就又睡了過去。 跟祝伯昆商討了半夜事情,此時尚還正在思慮后面路程的魏瑾泓聞言看了她一眼,伸手拿布擋了她身邊夜明珠露出的那點光,“嗯”了一聲。 這夜靜謐,只余冰砂子落在地上的微弱聲響。 ** 這天早上起來又白茫茫的一片,雪砂籠罩了人觸目所及之地,賴云煙一早起來就被灌了藥湯與保命丸,出了帳門見祝家的那兩位姨娘生龍活虎地嬌聲嚷嚷著安排事宜,大呼小叫的聲音聽在人的耳朵里,甚有人氣。 她頗有點感慨地用牙齒咬了咬嘴,把纏得厚厚的手搭在了冬雨的手上,讓丫頭扶著她走。 這天氣一天比一天惡劣,她的沒用也是一天比一天呈現出來了,這兩天都是靠藥在吊著命。 這時,眼睛很是有神的白氏走了過來,賴云煙帶來的好藥材分了一些給她,她天天吃著,上下忙碌,那神采竟是越發光彩奪人,就像掃光了身上塵埃的珍珠一樣分外耀眼,賴云煙真覺得她是替魏家掙臉面了,肖佟兩位姨娘的美貌也好,地位也好,都是及不上她的。 她對白氏這幾日格外和藹,白氏也知會她的意,每天早晚來請安之余,也會多跟賴云煙說幾句,哪怕賴云煙沒什么氣息回答她。 “您今日好些了么?”白氏過了扶了她的另一手。 “好些了?!倍暝谝慌暂p聲替她答了話。 “后日下了山就是平地了,到時您歇息幾日,精力神就會恢復過來的?!卑资衔⑿Φ?。 可能知道自己的神采,白氏沒有攔臉,她笑起來就像冬日里的暖陽,看著就讓人心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