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如果說羅正軍的突然出現已經嚇著了她,那么等她看到越野車副駕駛上那張側臉的時候,她整個人汗毛都豎了起來。 陳邵陽! 他也在??! 花梨下意識的想法是跑!跑得越遠越好,總之她永遠不想再見到這兩個人。 但很快她就穩住身形。 跑什么!大白天的,他們能怎么著她? 這兒是知名高校的門口,眾目睽睽,朗朗乾坤。 而且憑什么要她跑!她身正不怕影斜,跑什么!要跑,也該是那兩個人跑。 她深吸一口氣,站住。 雖然不跑,不過她也不會主動走過去。和這兩個人,她是一點也不想再有交集。 她不動,街那邊的羅正軍就走了過來。穿過街,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花梨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心底還是克制不住想要跑。 她渾身僵硬,瞪著眼看著羅正軍越來越近。 看著記憶里熟悉的輪廓朝自己走來,一瞬間,她仿佛又變成了那個無依無靠十七歲的少女。站在街頭路口,等著他走向自己。 那輪廓還是記憶里的樣子,可從輪廓里走出的,卻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年輕男人。 被烈日曬黑的臉盤早已經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撲面而來的是屬于成年男人的氣息。 她怔怔的站著,一動不動。 “花梨!”羅正軍在里她還有兩步遠的地方站住,輕聲的呼喚她的名字,聲音有點沙啞。 多少個日日夜夜,無數次的思念,今時今日,終于又見到她了。 看著她從校園出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花梨。她大變了模樣。當然,臉還是那張臉,身板還是那個身板,小小的,單薄的。但她的氣質變了,變得都市,變得世俗,變得堅強,變得干練。 但就在剛才,被他喊了名字的時候。她所流露出的表情,還是曾經的模樣。 羞怯的,無助的,十六歲少女。 那是他記憶里,她最初的亮相。 花梨哆嗦一下,抬起頭,硬逼著自己武裝起來,高高的揚起下巴,用無畏,無謂,無味的目光,看著他。 “你……你們,來做什么?” “我們,來看看你!”羅正軍輕聲說道。 他面帶著微笑,微垂著眼皮,目光沉甸甸的落下。在他背后,最后一絲殘陽徐徐落下。 夜,悄無聲息的爬上了天空。 ☆、第 23 章 花梨冷笑,頭微微一撇。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和你們……沒什么好說的了?!?/br>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看向遠方。胸口泛出一股壓抑不住的酸澀,讓眼睛都跟著酸疼起來。 不過眼淚已經在那個炎熱而又冰冷的夏天流盡了,此刻,她只是覺得時過境遷,人生蒼涼。 羅正軍上前一步。 “花梨!” 花梨退后一步,緩緩轉過頭,冷冷說道。 “我很好。你,你們看到了。再見?!?/br> 說著,扭轉頭要走。 羅正軍一把握住她的胳膊。 花梨猛然回頭,瞪著他。 “放手!不然我喊非禮!” 羅正軍緊緊握著她的胳膊,手心里傳來她的體溫,sao動他那顆悸動著的心。但他現在已經不會再像曾經那樣沖動,激動。 “好啊,你喊啊?!彼_口,咧嘴一笑。 花梨愣一下,隨即猛抬起腿,往他膝關節上踹去。 她一動,他就察覺到了。不過起先他沒在意,以為她還和以前一樣,是小貓撓爪,小兔蹬腿,沒什么大不了。給她出氣,他可以站著不動任她打。 等那鞋尖踢到腿了,他才知道這不是以前了,她是動了真格的。連忙撒手跳開,得虧他在軍校是日夜艸練,練就了敏捷的反應力。不然這一腳中了,就算腿不斷,也夠他疼的。 好啊,小貓爪子磨鋒利了。 這是當然的,花梨以前是天真,人可不傻。吃過那樣的虧,還能吃第二次?早花錢去上過專業的防狼課程。這年頭,男人靠不住,女人得靠自己。 可惜,若是換一個男人,她這幾招是管用的。但對方是羅正軍啊,在軍校里被摔打來摔打去的子弟兵啊。那就不是普通男人能比。 一個箭步伸手一抓,就把她撈回來,死死箍進懷里。 獨屬于他的男子氣息立刻將她整個吞沒,花梨顫抖著,想起了那個炎熱的夏天里發生過的一切。 據說人類最難以忘懷的記憶是氣味,有些人,有些事,時間可以磨滅。但有些氣味,終其一生,也無法忘掉。 她還記得,他胸膛的氣息。 可正因為記得,所以更清楚這個胸膛有多么危險。 她掙扎起來,張嘴就要尖叫。 羅正軍緊緊的擁抱住她,低頭在她耳邊低語。 “花梨,你不想知道那個夏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嗎?我們,可是拍了很多照片呢!你就,不想看看?” 花梨的尖叫和掙扎在瞬間停止,渾身僵硬。 羅正軍擁抱著她,低頭飽嗅她的氣息。她喘息,她流汗,獨屬于她的氣息,滿溢出來,將他吞沒。 那么久,竟然有那么久了,竟然……忍了那么久,才又找到她。 他都記得,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氣味,她的甜美。 羅正軍的氣息撲在她的后脖頸上,花梨打了一個哆嗦,顫抖著開口。 “你,說什么?什么照片?” 羅正軍低著頭,閉著眼,一動不動的擁著她。 “當然是你的照片。你就……看看吧?!?/br> 花梨感到一陣惡寒。 高大的男生,嬌小的女生,相擁在校園門口。即便是冷清的時間,也足夠引人注目。已經有不少過路的學生竊竊私語。 羅正軍抬起頭,攬住花梨的肩膀,把僵硬的她扳轉,挾持著一步一步朝街對面走。 一邊走,一邊微笑著對她輕語。 “別那么緊張,放松一點,笑一笑。你看,周圍人都看著你呢。你這樣,他們會以為我怎么欺負你了呢?!?/br> 花梨板著臉,一聲不吭,吭哧吭哧的呼氣,雙腿沉得像鐵。 越野車里,陳邵陽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坐姿。只當花梨靠近的時候,他才緩緩轉過頭,看向她。 花梨也看著他。 羅正軍變了樣,她也變了樣,陳邵陽自然也變了樣。 她記得上學那會,陳邵陽不是近視眼,但眼前的他卻帶著一副細邊眼鏡。不帶眼鏡的他已經是斯斯文文,帶著眼鏡,就更顯得他書卷氣十足,而且有一種特別的精英味。 他看起來是那樣的文明,理性,鎮定,水一般的沉靜。 但躲在眼鏡片背后的那雙眼,卻是兩團燃燒的火焰,死死的,用力的,看著她。 她被燙到,下意識的后退。 但背后,是羅正軍,將她的后路堵住。 她無路可退。 羅正軍攬著她,紳士分度十足的為她拉開車門,扶著她坐到后座,然后摔上門。 等羅正軍上了車,關上門。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他們三個?;ɡ娴男目裉?,渾身冰冷,下意識的想要奪門而出。 可她伸出手時,陳邵陽的手更快,一把就摁下了門鎖。 她逃不出去了。 花梨頹然靠在后座上,閉上眼。 羅正軍發動汽車,一踩油門,車子低吼著沖了出去。 車輪滾動,時光流淌,分開的日日夜夜流水似的劃過,仿佛進入了時空隧道。和當年一樣,還是他們三個,在一輛車里。 羅正軍開著車,陳邵陽坐在副駕駛,后座是花梨。 他們兩個偷偷的看后視鏡,偷看后座的她。 青澀的時光,一如既往! 然而現在就是現在,過去就是過去。 現在的他們,對壘分明,劍拔弩張。 這是一間茶室大廳,靠墻角的幽靜位置。 陳邵陽和羅正軍坐在這邊,花梨坐在對面,誰也不說話。 花梨本來很擔心這兩個會不會又做出什么事來,結果就把她帶到了這么一間茶室。公共地方,大庭廣眾,她略微松了一口氣。但和這兩人,沒什么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