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他跟顧清陽一向感情不錯,雖是堂兄弟,但是自小一起在村子里的義學里念書,很是說得上話。 其實城里的腳行有的是拉腳的,可是從城里回來,得十個銅板,能買二斤面呢,顧清雷知道二嬸家一向不富裕,所以才好心,愿意幫忙去把顧清陽接回來,就是為了能讓他家省幾個錢,順便也能給家里捎些日用品。 兄弟二人的交情擺在那里,顧清陽也不同他道謝,下了車子,便徑自進了屋,找到顧劉氏,顧不得換衣裳,便開口問道:“娘,那件事怎么樣了?” “放心吧?!鳖檮⑹弦姷絻鹤?,樂得嘴都合不上了?!岸冀鉀Q了,前邊有你大嫂和你二嫂做樣子,娘可萬萬不敢委屈了你,這一次,說什么也得給你挑個可心的。少瞳,少瞳,去,上雜貨鋪買一百錢的羊rou回來,咱家今天晚上包羊rou餡的餃子吃?!?/br> 顧清陽松了一口氣,這才換掉自己身上的文生公子袍,小心地疊好了,放在炕頭,便張羅著幫顧劉氏干活。 給水缸里挑滿水,他才走進西里間,準備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卻看到桌子上擺著一幅色彩斑斕的工筆重彩畫,一只藍綠色的開屏孔雀,顧盼生姿地立在五顏六色的牡丹花從中,姿態栩栩如生,在孔雀周圍,環繞著羽毛斑斕的各色雀鳥,以及紛飛的蝴蝶,整幅畫,艷麗得使人心驚。 他不禁有些呆了,“梅子,這是妳畫的?” “嗯!四哥回來啦!”顧清梅笑著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畫筆,覺得天色有些暗了,于是打著火石,把油燈點亮。 顧清陽站在桌子旁邊,有些著迷地看著這幅畫,開口道:“這幅畫畫得這么好,我都舍不得把它賣掉了?!?/br> 顧清梅笑道:“四哥哥,你得知道一件事,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錢才是真的,等咱有了錢,你想要這樣的畫,我再給你畫?!?/br> 顧清梅從桌子上拿過一疊畫紙,一一展開,畫紙上都是用白描的手法勾勒的線條,她將畫紙拼到一起,儼然拼成了一幅孔雀開屏的富貴牡丹圖,同那幅畫的區別便是,這幅畫沒有上顏色。 顧清梅道:“還有兩幅就能湊成一整幅了,到時候,你把這些花樣子,連同我配好色的這幅畫,一起拿去繡莊,看看是不是可以賣個好價錢?!?/br> 顧清陽道:“別說繡莊,單是這幅畫,拿去畫齋,至少也能賣個十幾兩銀子,若是可以給妳炒出名聲,便是百兩白銀,也有人舍得花?!?/br> 顧清梅忍不住用好奇的眼神看著他,她沒想到,她這位只知道讀書的三哥,竟然還曉得炒作一事。 顧清陽摸了摸她的頭,她的頭上一直按時上藥,裹著細白布,只是因為,王平賢不過是個鄉村的普通郎中,醫館里的藥也都是普通的藥,太貴的藥也用不了,所以她的傷勢恢復得速度有些慢。 他心疼地問:“好些了嗎?” 顧清梅抿著嘴唇點點頭,“好多了,只是刺刺拉拉的,還會有些抽痛?!?/br> “都是我連累了妳?!?/br> 顧清梅笑道:“咱們是兄妹,說什么連累不連累的,倒是娘說,張瞎子給你算命,說你肯定能金榜題名,等你當了官,記得好好照顧照顧我便是了?!?/br> “傻丫頭,哪有這么容易便當官的?”顧清陽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 “咱們沒根沒業,又沒靠山,就算勉強進了官場,最多也只能混個七品芝麻官。你沒看到大姐夫嗎?進士第十六名,卻已經當了十年的七品縣令了,調動了三次,卻一直都是平級調動,一次比一次地方偏僻窮困。我不過就想,考個功名,多少可以護持著家里一些也就是了。只可惜我沒本事,不會賺錢,累了妳受累供我念書?!?/br> 他說著,心中想道,只可惜如今四海升平,若是有戰事的話,或許可以搏一搏前程。他雖是文秀才,但是自小和祖父學功夫,手底下的功夫也是不差,如今不過就是和清雷商量著,一個考文,一個考武,不管哪一個有出息,都想法子提攜另一個罷了。 若是運氣不好,兩個都沒出息,再尋旁的出路也就是了。 ☆、第十三章 要嫁妝 顧清梅聽了他這樣一番話,心中不免驚訝,本能地覺得她這四哥不是普通人,不過才十七歲的年紀,無人指點,卻能看透世情。 心下不禁暗暗盤算起來,自己無論如何也得想法子多賺些錢,再幫四哥搏個好的前程。 自己想經商,家中若是無人做官,勢必會舉步維艱。 雖然大姐夫是個七品縣令,但是也不知道如今在哪個窮鄉僻壤做著窮官,也幫襯不到她。 如今,她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四哥的身上了。 轉天,顧清梅終于把所有的花樣都描了出來,整理好了,連同那幅上了顏色的畫一起用包袱皮裹了,交給三哥,讓三哥帶去城里,看看是不是可以賣個好價錢,并叮囑三哥,若是賣了錢,記得幫她去書齋里買幾本時下流行的花樣子的圖譜回來。 至于她,腦袋里則有的是構思,又開始研究下一幅該畫怎樣的圖樣。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再畫那么復雜的畫,那畫只是拿出去探路的,這一次,她把精力放到手帕子的花樣子上。 她聽秦碧華說,大凡貴族世家的千金貴婦們,所用的手帕上多會有刺繡的花樣,不過這些出身貴胄的千金貴婦,卻極少出來買手帕,通常這樣的人家,家中都有專門的人負責針線上的事。 所以這樣的花樣子,繡莊未必會喜歡要,不過她仍然愿意試一試,因為她另有銷售策略。 這天,她正在屋子里畫花樣子。 秦碧華是天天拿著針線過來串門的,她婆婆疼她,看她大著肚子,家中的活計都不用她做,她嫌自己一個人在家中做繡活無聊,便天天過來找顧清梅。 兩個人,一邊做活,一邊聊天,還能有些趣。 卻聽到外邊響起一個蒼老的口音,“清山他娘在家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秦碧華臉色一變,放下手中的繡活,沖顧清梅“噓”了兩聲。 顧清梅抬起頭來看著她,不解她這是什么意思。 秦碧華扶著腰站起來,走到顧清梅的身邊,小聲道:“是村東頭的九奶奶?!?/br> 顧清梅聞言,不禁微微顰了下眉頭。 顧劉氏正在東里間做針線活呢,眼瞅著天就要暖和了,她得給老頭子做件夾衣才行,聽見聲音趕忙放下手里的針線迎了出來,“是九伯母呀,快進來!” 來人是一個五、六十歲的婆子,身上穿的有些埋汰,補丁摞補丁的灰布褂子,腦袋后邊挽著髻,不過不像旁人,都插根銀簪子,她頭上插的卻是一根銅簪。 顧少瞳聽見動靜,跪在炕上,就著炕桌正在練大字的顧少瞳聽見動靜,小聲嘟噥道:“九太奶肯定又來借錢了,每個月都來借錢,借了又從來都不還?!?/br> “少瞳!”顧清梅抬起頭,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聲道?!叭思疫€在家里,不要議論人,萬一讓人家聽見,多不好?!?/br> 顧少瞳不高興地撅起嘴巴。 顧清梅輕聲道:“鄰里鄰居的,又都是一個族里的親戚,只要人品不差,能幫一把是一把,不要太計較金錢,誰都不知道誰來日能有出息,萬一他家日后有了能有出息的人,必定不會忘了旁人的恩德。就算到時候他們忘恩負義了,也沒人能挑咱的錯處?!?/br> 顧少瞳聽了她的教訓,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她的教訓。 就在這時,只聽那位九奶奶千恩萬謝地走了。 九奶奶剛走到門口,便跟顧家老太太打了個對臉,趕忙笑著打了個招呼,“大嫂子來了?!?/br> 顧老太太不陰不陽地瞥了她一眼,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便走了進來。 顧劉氏跟著顧老太太進了東里間,等顧老太太坐到炕沿上,才開口問道:“娘,您咋過來了?有事找我打發大嫂過來叫我一聲不就好了?!?/br> 秦碧華聽到外邊的動靜,小聲嘀咕道:“祖母過來,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刁難二嬸了?!?/br> 顧清梅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自從她穿越過來,還沒見過這位祖母呢,不禁低聲問道:“祖母對娘不好嗎?” “豈止是不好!”秦碧華生怕話說多了,讓顧老太太聽見,露出一臉嫌惡的神情?!拔乙膊欢嗾f了,妳以后就知道了?!?/br> 就見東里間,顧老太太脫了鞋子上了炕,倚著熱炕頭道:“老二媳婦,我過來是有個事跟妳商量,妳大外甥孫女要成親了,咱們可是娘家人,不能讓孩子過了門讓人瞧不起,所以我合計著,咱們家怎么也得給湊一副頭面首飾才行?!?/br> “頭面首飾?”顧劉氏聞言,頓時露出為難的神情。 “娘,他大姑的孫女成親,按理說,咱們作為娘家人,給添些妝奩是應該的??墒悄仓?,這些年,孩子們成親,早就把家底都花得一文不剩了。三年前又分了家,給老大和老三蓋了房子,分了錢,我這手里實在是挪騰不開了。而且前些日子梅子又受了傷,一天一服藥,親家二叔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不賺錢,也要六、七十個銅板一服,再加上每隔三日還要敷藥,一個月怎么也要二兩多銀子。他爹出去趕腳,賺點錢,還不夠給梅子喝藥的……” 顧劉氏還沒說話,就見顧老太太拉下臉道:“妳的意思就是說,不想給妳家外甥孫女湊這套頭面首飾了?” 顧劉氏聽了她這話,頓覺委屈,“娘,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不是這個意思妳是什么意思?別打量我不知道,村東頭顧老九家的月月來找妳借錢,他家不過跟咱家是四服的親戚,妳都肯幫襯著,怎么自己家正經的小姑子卻不肯幫襯了?” 顧劉氏別開臉,抿了抿嘴唇,說起她的小姑子顧云芳,她一肚子的怨言,她嫁過來的時候,小姑子年紀還小,但是一張利口,牙尖嘴利的,一天到晚的氣她,挑她的不是,整得這個婆婆也整天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就沒有看她順眼過。 后來,小姑子出嫁,顧老太太拿不出錢來給閨女打頭面首飾,硬是把她和大嫂的頭面首飾全都要走了,給小姑子充門面。 她和大嫂本不愿意,那些頭面首飾都是娘家陪送的,雖說值不了幾個錢,也就值個十兩八兩的銀子,可也算是娘家給的一點念想。 但是架不住顧家這兩個兒子都是孝順至極的,顧老太太說什么便是什么,壓根就容不得她和大嫂這兩個當媳婦的說出拒絕的話。 按理說,顧老太太手里有余錢,樂意貼補自己的親閨女,與她沒關系,但顧老太太偏偏喜歡從她和大嫂手里挖了錢過去貼補閨女,這些年來,她那小姑子有事沒事的就回娘家來打秋風,搞得她和大嫂的日子總是緊巴巴的。 如今小姑子的孫女出嫁,要頭面首飾居然要到自己的頭上,由不得她不生氣。 可她偏偏又不敢給婆婆臉色看,只好耐著性子道:“娘,這些年,我是怎么對待小姑子,您心里也有數,但凡您說出來的事,我什么時候駁過您?可是我現在手頭是真沒錢,您也知道,老四今年十七了,也沒說下門親事。眼瞅著就要去府試了,若是中了舉人,明年就要去都城,又是一大筆盤纏。梅子的嫁妝也沒著落,不然的話,我怎么會不肯幫著小姑子呢?” 顧老太太頓時生起氣來,“妳別打量我不知道,妳家老四為什么都十七了還不說親,不過就是看他中了個秀才,指望著他去攀高枝呢。妳連不搭嘎的人都樂意借錢給她,卻不肯幫自己的正經親戚一把,說出去不讓人笑話死?” 顧劉氏聽她越說越過分,忍不住道:“娘,您這話就不對了,我愿意幫小姑子一把,是看在親戚的情分上,就算我不幫,旁人也說不出什么來,小姑子的孫女姓陸,又不姓顧,她出門子,要頭面首飾,自然得由陸家出,跟老顧家又有什么關系?” 顧老太太聞言,勃然大怒,從炕上跳了下來,連鞋子都沒穿,光著腳站在地上,揚手就給了顧劉氏一記耳光,然后破口大罵道:“妳個臟心爛肺的不孝東西,竟敢忤逆我,妳信不信我去找族長,讓老二把妳給休回娘家去!” 顧劉氏挨了打,也不敢分辨,只是捂著臉站在地上,默默地掉著眼淚。 顧清梅聽見這邊的動靜越來越不對勁,趕忙來到東里間,恰好看到顧劉氏挨了一巴掌,心中不免有氣。 自打她穿越過來,便沒見過自己的奶奶,只是偶爾從秦碧華口中聽到些抱怨,還有便是從顧少瞳口中聽過一些對這老太太的形容,知道她是個刁鉆刻薄的人。 但是看在她一把年紀的份上,身份又擺在那,顧清梅并沒有學著潑婦罵街的那一套給顧劉氏出頭,而是笑著問道:“祖母這是怎么了?怎么生這么大的氣?” 顧老太太穿上鞋子,沒好氣地說:“妳母親竟敢忤逆我,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等妳日后嫁了人,可千萬別跟她學,不然叫人休回來,咱們顧家可就沒臉了?!?/br> “祖母別生氣,坐下和我說說,母親因為什么事情忤逆您了?!鳖櫱迕冯m然已經把事情聽了個滿耳,但仍然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于是顧老太太氣呼呼地說道:“你姑家的小蘭子,就是妳表姪女要出嫁了,咱們可是她的娘家,理所應當給妳表姪女湊套頭面首飾添妝奩,可是妳娘卻跟我哭窮,說什么都不肯拿,還不該挨耳光嗎?” ☆、第十四章 蠻不講理的老太婆 顧清梅坐到炕沿,柔聲道:“祖母,我不偏向我母親,但是我卻想算一筆賬給祖母聽。之前咱家又是給幾個哥哥娶媳婦,又是給大哥、二哥蓋房子,家里是花得一個銅板都不剩,這個事情祖母是知道的?!?/br> “這些都不提,咱家有六畝地。一年下來,一畝地大概能出三、四百斤。就算四百斤好了,要交給慕容家一半,咱們家一畝地只能落下二百斤。六畝地,是一千二百斤,還要交兩成的賦稅,最后只能落下九百六十斤,每年還要給您四百斤口糧,只能剩下五百多斤,還不夠這一家子嚼谷的,并沒有多余的拿去賣錢?!?/br> “雖然收了麥子以后,還能種些青菜蘿卜和山藥豆子之類的東西,但是就算一畝地能收兩千斤蘿卜,四畝地也不過八千斤,交給主家四千斤,自己留下四千斤,留下幾百斤自己吃,剩下的的拿去賣,蘿卜的價錢極賤,也不過賣個三、四兩銀子?!?/br> 顧清梅見顧老太太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嘴唇翕動著,似乎是要打斷自己,趕忙道:“您先別急著打斷我,聽我說完,看我說得有沒有道理。我爹農閑的時候出去趕腳,一天至多賺五十個銅板,一個月下來,最多也不過一兩銀子,就算一年能賺上十五兩,我做些繡活,一個月能賺二兩,一年賺上二十四兩,全家的收入加在一起,一年是四十兩?!?/br> “我三哥在城里念書,每個月的束脩,再加上吃住,便是三兩銀子,刨去寒暑假,也要花上三十兩,這筆錢都是我二嫂給拿的,咱就不算了??墒撬募镜囊律?,筆墨紙硯,還有買書的錢,不是一筆小的開銷,一年至少也得花上十幾兩?!?/br> “娘每個月給您五百個大錢貼補您,一年下來便是六兩,咱們尋常百姓人家,不過衣食住行這一些挑費,一年四季的衣裳,怎么也得花上幾兩銀子,再加上迎來送往走人情,這一年下來,我娘手里能存下五兩銀子頂天了?!?/br> 顧老太太滿是溝壑的臉拉得比驢臉還長,“妳別以為我不知道,妳二嫂一個月還貼補妳娘一兩銀子呢?!?/br> 顧清梅被氣笑了,“祖母,我二嫂雖然一個月給我娘二兩銀子貼補家用,但那是讓我娘幫她養孩子的錢。小孩子個子長得快,隔兩三個月就得給他們做新衣裳新鞋,這些都得用錢買。還有大哥大嫂這一家子,天天過來吃飯不說,我和娘還得給大哥去還雜貨鋪賒下的帳。哪個月不得一二兩銀子?” 說到這個話題,她就氣得有些肝疼,大哥都那樣對自己了,娘卻仍然把大哥當成心肝寶貝,雜貨鋪的瘸子老板每隔十天半個月的就來要次帳,要多少娘給多少。 她總算知道這個身體的前主人的那個大哥到底是怎么變成這副德行的,都是顧劉氏寵的。 顧老太太黑著臉道:“妳的意思就是,妳娘一個銅板都沒有,所以就不肯給妳表姪女出頭面首飾了唄?!?/br> 顧清梅道:“不是不肯給表姪女出頭面首飾,只是咱們得量力而為,總不能打腫臉充胖子,為了給表姪女湊個頭面首飾,再去讓我娘借錢拉賬的。我們最多也就只能給湊對銀鐲子,整付的頭面是湊不齊的?!?/br> 顧老太太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躺到地上便開始打滾,“哎呦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命怎么這么苦???老頭子你快睜睜眼啊,自從你死了以后,兒媳婦不孝,就連孫女都教得會忤逆我了啊……” 顧清梅一看她這撒潑打滾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知道這里的人到底都是個什么毛病,怎么一個兩個的全都這樣?動不動就躺到地上撒潑打滾,這樣的人,壓根就沒法子講道理。 但是她偏又是自己的親祖母,一大把年紀了,也沒法子兇她,一時間冷了臉,站在那里看著顧老太太一個人躺在地上干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