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守己當昏君 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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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的宦官們,尤其是專管刑罰的宦官,大約是因為自己的遭遇,其實在折騰人體方面,遠比錦衣衛要下得?去手。 而且他們心無旁騖,無家無親,常年專注于cao持刑罰的專業,是真的‘手上很有點功夫?!?/br> 兩個?力大強健的宦官,不?由分說摁倒了還有點懵的陳御史?。 剩下的兩個?,一個?去靴子,一個?已經利落地給足紈打了個?結,固定了個?起端,然后從懷里套除了些精巧的工具,客客氣氣道:“陳大人,咱家在東廠就是專門行腿足刑的,知道大人是而立之年的男子,這腳上的骨頭難免硬些?!?/br> “但?大人放心,咱家絕對給你纏的纖細漂亮,保管跟外頭三姑六婆們纏的一點兒不?差呢!” 到?底是金英的手下,很有金英干活不?耽誤拍皇帝馬屁的好習慣,還不?忘道:“陛下是亙古未見的仁慈寬厚,這不?,特意按照陳大人的意思,選了您覺得?最不?要緊的懲罰呢?!?/br> 其余三個?資歷淺些的宦官,聽領頭的贊美皇帝,也都空出一只手來,齊齊舉起袖子擦了擦眼淚,聲音也整齊的像是排練過:“陛下仁慈!奴婢們感激涕零!” 手放下后又去搖晃陳御史?:“陳大人,您也得?懂得?感恩??!” 滿朝文武:…… * 如果說起初,這奉天門外的群臣,只是頗為震驚地看著這從未見過的刑罰。 然而隨著東廠的宦官一步步專業地做下去:當極為結實的布帛裹把骨頭繃的吱吱作響時,當東廠的宦官舉起銀色的小錘對付總不?能?呈現‘纖美’之態的骨頭時,當陳御史?發?自肺腑地慘叫回蕩在御天門外…… 許多朝臣不?由就閉上了眼睛,不?肯再看。 那?些下意識閉上眼的人,有些人不?由就自問起來:他們為什么不?敢看呢?要知道他們中的許多人自己都坐過牢,再不?濟也見過三司會審,或是見過同僚被?拖出去廷杖。 原本?,他們不?覺得?纏足比得?上這些刑罰??涩F在,為什么本?以為‘閨閣常有的小事’,讓他們這么震驚和畏懼。 是因為驟然被?人送到?眼前……纏足原來是這樣的苦楚,這就是他們的母親,妻女要經歷的。 這些是有良心、對家人也感情深厚的朝臣心中的想?法。 自然,還有更?多人的恐懼,只是因為怕皇帝的暴行,會加諸在自己身上! 姜離并不?知,也不?在乎他們的復雜心情。 她?要的原不?是輕飄飄的感慨和反思,而是他們不?得?不?聽從而做。 * 在東廠宦官再次舉起一個?黃銅夾子的時候,陳御史?覺得?自己像是已經被?夾子夾碎的核桃一樣受不?住了。 “士可殺,不?可辱!皇上你殺了我吧!” 都對皇上用了你我,都顧不?上用敬稱了……姜離評估了一下:那?大概是心態崩到?一定程度了,但?又沒?有全?崩,畢竟真豁出去不?活了應該是:狗皇帝,我殺了你。 姜離看著還有一半沒?有纏完的足紈,以及暫時停下來,等?待皇帝是要殺還是要繼續的宦官,揮了揮手。 宦官們:得?令,繼續。 不?可辱? 痛苦煎熬嗎?屈辱嗎? 無數女子也是這樣過來的,而這樣的痛辱之后,難道就能?不?死了嗎?不?,就如璚英寫的《戒纏足文》一樣,受過纏足之苦的女子,反而更?容易死掉:無論是在危險的境遇下跑不?掉,還是纏足本?身就會帶來的如感染體弱等?風險。 她?們的痛苦并不?能?替代命苦和死亡,只是白白受罪。 還有人教她?們要去習慣這種?痛苦,感激這份痛苦。 所以—— 在陳御史?如同被?按住的褪毛豬一樣,開始再次嚎道:“陛下干脆殺了我吧!” 朝臣們就見龍椅之上的皇帝,帶著方才東廠宦官贊美過的仁慈寬厚笑容:“你看,你又急?!?/br> “朕也沒?說不?殺你啊?!?/br> 朝臣們:! 這原來不?是選擇題嗎? 比起最初沒?什么表情的皇帝,現在這個?笑容當真非常寬容,才讓朝臣們悚然。 陛下如此一意孤行,哪怕滿朝文武聯合起來,能?夠撼動皇帝的心意嗎?不?,兩月前的中元節,皇帝已經跟他們證明過了,群臣反對亦無用!那?時如果沒?有先帝顯靈,現在他們就該跟著皇帝在外面戰場上大逃殺呢。 何況,在這件事上滿朝文武又不?可能?聯合起來。 擺在眼前最現實的問題,就是誰當場反對,誰當場變成第二個?陳御史?。 朝臣們相信,東廠備足紈必不?是備了一份,比如現在被?架住的右都御史?,看起來就是下一位…… 何況本?身就樂見廢除纏足的官員也不?是沒?有。尤其是從靖難之役過來的勛貴之家,身經百戰的將軍都還在,親眼見過城池破碎婦孺奔逃。故而家中尚武之風重,再者武將女眷要隨軍駐扎邊境的可能?性也很大,那?別說不?能?纏足,都得?學點武藝傍身! 但?正?因為天下纏足風氣日重,許多人家說親竟然還看重這個?。 搞得?很多武將之家想?把女兒嫁到?簪纓之家,竟然會因為這個?緣故讓人挑剔,令他們很惱火。 于是,在陳御史?的哀嚎中,已經有武將勛貴之家站出來:“陛下明見,臣請陛下詔諭天下:即日起廢止禁足?!鳖D了頓,到?底是不?愿將其余人得?罪死:“若有再犯之家,當按罪罰銀?!?/br> 姜離聽完此諫,看著滿朝文武的反應,在心里畫了個?扇形圖—— 沒?有人再反對。 少部分人在應和。 大部分人在沉默。 那?么…… 不?夠。 也沒?完。 姜離為這件事準備的后手,還沒?有走完。 現在這些人,只是不?反對,或者說不?敢明著反對。 這是不?夠的,何況若是犯了纏足之過,只罰點銀子算什么,不?痛不?癢。 姜離的目光再次看過滿朝文武—— 要知道這天下之大,雖然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皇帝自己不?可能?走進萬戶千家,真正?去治理國家的,還得?是這朝上的官員。 所以,她?要逼著他們不?得?不?‘主動’推行這件事—— “朕自然要下旨廢除纏足?!?/br> 在皇帝開口的時候,東廠宦官非常機靈地塞了塊用剩下的布在陳御史?嘴里,讓他先別嚎。 于是驟然安靜下來的朝堂上,只聽皇帝清晰道:“但?諸位愛卿也別閑著,今日下了朝,所有在京五品及以上官員,每人寫一份廢止纏足的文章交給朕?!?/br> 驟然被?攤派了作業的朝臣們:? 很多人下意識不?太想?寫,尤其是在很多‘清高士大夫’心里,都先別說贊同還是反對,他們是覺得?纏足是閨幃瑣屑事,并不?想?在正?經的官方奏疏上,在史?書工筆上留下一個?‘某某官員盯著女子纏足’事的名聲。 但?這會子倒也沒?有朝臣敢于清高到?,梗著脖子說一句不?寫。 唉,寫唄。 就當逢年過節皇帝讓寫的應制詩了。寫了哄皇帝高興就是了,誰還會知道嗎? 姜離笑了。 當然會被?人知道,會被?天下人知道—— 姜離從來沒?有指望滿朝文武能?發?揮主觀能?動性,來推動廢止纏足這件事。 世上是有圣人有好人的。但?……大概她?自己不?算什么好人的緣故,姜離一向是相信世上還是利益最靠譜。 她?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br> 人性多是:別人受了大委屈,也可以勸別人可別計較要大度,但?損傷到?自己一點兒利益,可就要當場跳腳了。 故而姜離今日就要把這滿朝官員的利益,捆綁在她?的船上,綁在禁纏足事上—— 若是這條船翻了,就都別活! ** 與此同時。 高朝溪和于璚英都在內宮刻書經廠,眼前站著數百人。 經過之前試印過一次《三國》,高朝溪已經基本?了解了這里頭的流程,該調用的人手。 眼前數百人是她?在上千人里挑出來能?干的:有負責雕版的,有負責排活字的,還有負責備墨的,俱保證只要文章送來,連夜就能?雕出板來先印著! 高朝溪唇邊漾出一個?淺而甜的梨渦。 * 滿朝文武笑不?出來。 因皇帝慢條斯理道:“諸卿要好生寫,朕已經令刻廠備好了人手。諸公文章一寫完,當即付廠刊印。書名朕都想?好了,就叫做《禁絕纏足誥》,兩位首倡的女子文章自然放在頭兩位,以詔告天下其赤心一片?!?/br> “接著嘛,就是諸公親筆寫就的‘禁纏足’文——既有此文,將來諸卿家就當以身作則,若再有纏足事,便當加重倍罰?!?/br> “對了,祖宗托夢給朕?!?/br> 滿朝重臣本?來已經很崩潰,自己被?自覺自愿成為了不?纏足的表率,然而皇帝接下來的話讓他們更?崩了—— “祖宗要朕恪守祖制。朕深以為然?!?/br> “太祖皇帝寫就《大誥》,為天下做律令,要求天下百姓各家都要有一本?,甚至若是犯了罪,家中有《大誥》,能?背誦《大誥》,就可以罪減一等??!?/br> “朕日夜追思祖宗,現便要恪守太祖祖制,《禁絕纏足誥》亦如此?!?/br> 在滿朝文武蒼白的臉色中,姜離含笑微微:“所以諸卿認真寫,天下萬民都要看著呢!” 雖說從前廢止殉葬也是用了皇帝的權利,但?這次,才是姜離更?徹底的拿起了皇權。 一誥,牽扯上滿朝文武,一誥,天下需知需行! 朝臣們徹底失去了聲音。 文臣也好,文人也好,都最愛一個?名。 什么忠君愛國,都是虛的。為了皇帝的名聲,臣子們未必肯做什么,但?為了自己比頭還要緊的名聲,他們絕對是要認真起來的 如果說按現在世人的想?法:纏足很正?常,那?么他們這些寫文廢止纏足的人,豈不?是不?正?常?會被?人指點,你一個?官老爺天天盯著女人的腳。 那?將來史?書上,他們難道也得?是這個?名聲?!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