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陸效(BlackBlackHeart)
這世界上有神嗎? 林安顏一直相信,是有的。 有神明。 而且,它一直在聽你的心聲。 有些人,你恨之入骨。恨的想要他立刻死去。 再也不想見到他。 于是神明真的就把他從你的生活中驅逐出去了。 你就真的再也不會見到他。 ——我和陸效就是如此。 我最后一次見陸效是什么時候? 不是我刻意忘的。 是真的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我和他打的最后一通電話。 是初三休學在家的時候。 爸媽把我從醫院接了回來,開始整天去學校里鬧。 我身上的傷已經康復。 被她們踩斷的手骨接上了,被扯破的頭皮也已經結痂。 只是心里的傷。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辦。 整晚的噩夢包裹我。 我想不通。 那個我視為初戀的人。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忘的人。 我打電話問他:“你喜歡丁晴,那你為什么還要招惹我?” 因為好玩。他說。 “好玩啊,林安顏?!?/br> “我們一直在打賭你是不是處?!?/br> 所以有時候不怪殺人犯的。 有些人只能下地獄- “我不認識你說的人?!?/br> 我告訴鄭軍。 “???陸效呀!”鄭軍紅紅的酒糟鼻抖動著,他眉飛色舞地講。 “你不記得啦?當時8班的物理課代表,長得可漂亮那男孩兒。騙我的吧,就你們那關系,還不認識?” “沒印象?!?/br> 我不再管他,推著推車走向另一邊,去架子上拿我媽要我買的東西。 “他現在可好啦在浙江大學,”鄭軍追上來告訴我,“還是校草?!?/br> “談了個杭州本地的女朋友,家里是稅務局的,上次帶回來給我看過。嘿呀真是郎才女貌!” 呵呵。真有意思。 我看著他攛掇的樣子,想說關你屁聲。 “鄭老師啊——” “嗯?”他看我終于有了點反應,連忙把頭伸過來,等不及想看我怎么說。 “您找著老伴啦?” “???”鄭軍愣了下,臉上有點掛不住。 我對他笑笑。 “有閑心管別人的事,不如多關心自己吧?!?/br> “哎你這個小姑娘——” 鄭軍一直討厭我。 初中的時候我主科成績都不錯,就是物理不好。 大家都考90多的時候我只能考80。等初二下學期的時候,難度系數加大,分數就越發不能看了。 剛進這個班的時候,我是班上一號。 物理這一科把我的成績嚴重往后拖,眼看著就要掉出前十,我媽看不下去,把我送到所謂的“名師”鄭軍那邊補課。 鄭軍一直教重點班,看不上平行班上的學生。 我是他補習班上唯一一個不是他自己班上的人。 我媽怕我跟不上,也怕鄭軍區別對待我。 在原先的補課費外,又額外送了他很多名貴補品還有京東的購物卡。 可是每次補習課上,鄭軍還是會把我的卷子攤在桌上給大家看。 讓他們一起笑我。 我的題目總是錯的稀奇八怪。 鄭軍這樣說。 我學的最差的就是力學那章,最怕的就是畫力的示意圖。 最煩,又偏偏總是要考。 一個小木塊沿著不同質地的斜面往下滑。 靜摩擦、滑動摩擦、滾動摩擦…… 鄭軍自己也講的反反復復,一會兒說是光滑平面上沒有滑動摩擦力,一會兒又有了。 哪里記得清這么多東西。 “林安顏你可真是個繡花枕頭哪!” 他當時這么說我。 “這個力是從哪里來的?你再畫一遍給大家看看!”他語氣夸張極了,“牛頓見了你都要拜你做老師嘞?!?/br> 一桌學生都笑。 我看著那張我畫錯的示意圖。 那題15分,我因為圖畫錯了,之后做的答案當然也不會對,一分都沒得。 一個大大的紅叉打在我用鉛筆認真畫出的圖上面。 鄭軍紅筆畫得非常用力,戳破了我的卷子。 ——是全然的否定。 一定要這么大力嗎? 不過就是做錯了一道題。 為什么要這樣羞辱我? 我聽著周圍人的笑聲,一聲一聲,不停的,他們的嘲笑聲籠罩著我。 每到這種時刻我就很想殺人。 殺了他們。 或者我自己跳下去。 陸效,坐在我對面的陸效,他曾經是不笑的。 “差不多了?!彼浾f。 “誰沒有做錯題的時候……” 我mama點破那件事后,他就成了笑得最起勁的那個。 陸效和他們不同,他并不會笑出聲。 他總是穿著純白色的襯衫。雙手交叉在前面,背靠在墻上,陸效冷冷地看著我。 很不屑的,他扯著嘴角無聲地一笑。 那笑傷人。 “我不想去補課了?!蔽也恢挂淮蔚馗嬖V我mama。 她說我不爭氣。 我告訴她我在鄭軍那兒并沒學到什么。他教的題的難度本來就超過我的掌握程度。 而且,他一直羞辱我。 “那你就好好學,讓老師重視你!老師說你是關心你?!?/br> 我每一次向她求救,她都這樣輕飄飄帶過去了。 在她眼里,只有我一直提不上去的物理成績是最要緊。 鄭軍是名師,補課一次是2小時,150塊錢。 我家的日歷本釘在墻上,mama在年月日上用紅筆畫著圈圈,記著我每次去上課的錢。 “去一次,就是兩箱牛奶。林安顏你記著,聽不進也給我好好聽!” 我身體里大概是缺少學好物理的細胞。 又或者是我大腦神經越被逼迫、就越排斥。 ——不然怎么會越補習越差的? 在去鄭軍家上課前,我的物理一直在70多,上了初三后,索性在及格線徘徊了。 我以為是卷子變難了。 可陸效一直都能考90多。再難的卷子他也能考85朝上,是鄭軍最得意的弟子。 他的成績本不用來補課,我們做的習題陸效基本都能做對,他可能就很享受這睥睨的感覺。 也可能是家里錢多的沒處花。 也可能,是專程來羞辱我。 他還是坐在我對面,從來沒有換過位置。 在鄭軍家補課一年半的時間里,每次我坐在哪里,陸效都會坐到我對面的位置。 “你說他是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呢?”我當時問我最好的朋友。 “反正肯定是不討厭的吧”她跟我說。 我是到后來才想明白的。 他每次選這個位置的用意。 ——可以最好地觀賞到我的不堪一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