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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擦拭了這般久都未見透亮如初?!饼R明啞聲道。 他眼眸一轉,又朝紅衣人望了過去,上下打量了許久也未敢道出那個名字。 鮮鈺索性又喚了一聲:“師尊?!?/br> 那聲音已不如孩童時軟糯,雖依舊輕得很,似是無甚氣力一般。 齊明依舊瞪著眼,雖是收斂了周身靈氣,可卻未松下警惕。 “你在渡雁臺上教我術法時,可不是這般的?!滨r鈺硬是從唇齒間擠出了聲音了。 齊明動了動唇,“這不可能?!?/br> 遠在都城,陽寧宮中。 厲青凝無意中碰到了紙上未干的墨痕,指腹上染了一抹墨跡。 芳心低著聲道:“殿下,聽李大人說,三皇子又好轉了不少,身上有些許皰疹已經結痂了?!?/br> 厲青凝揉開了指腹上的墨痕,蹙眉道:“可見到兩大宗的人往太醫署去,李大人可有提其他?!?/br> “李大人未提,不過陛下倒是將蒙大人召了過去,但孟大人先前也照看過三皇子,陛下擔憂,故而讓孟大人隔著垂簾以金線診脈的?!?/br> 厲青凝蹙起的眉心一展,“孟大人給陛下開了什么藥?!?/br> 芳心想了想道:“是一些去寒滋補的,說是陛□□內有寒氣,身子又虛得很?!?/br> 她頓了一下,又道:“金麟宮今晨便燃了地龍,說是陛下受不得寒?!?/br> 厲青凝微微頷首,又問道:“那兩大宗可有再送湯藥進宮?” “有,”芳心又道:“不過,確實比平時晚了一些?!?/br> 厲青凝唇角似微微勾起,可面色依舊冷得很,淡淡道:“兩大宗是把湯藥送來了,可陛下卻未必會喝了?!?/br> 芳心愣了一瞬,小心翼翼問道:“若是陛下不喝,那會如何?” “且看著便是?!眳柷嗄父股系哪E卻未揉散,反倒還染黑了大片。 她抬手道:“帕子?!?/br> 芳心連忙將銅盆里的帕子擰干給她遞了過去。 厲青凝細細擦拭著指腹,垂著無甚波瀾的眼道:“他當時做出那樣的決斷,如今造成的種種都因由他自己來承?!?/br> 芳心蹙眉:“那殿下,我們要做些什么?!?/br> 厲青凝淡淡道:“無甚好做的,隔岸觀火就是了?!?/br> 芳心似懂非懂地點了一下頭。 “現下,再等著看看國師會做些什么?!眳柷嗄龑⑹掷锬菨衽吝f了出去,待芳心接過去之后,她又執起了狼毫。 厲青凝執著狼毫蘸了些墨,那稍稍干起的筆毫又軟了下去。 她從桌上抽出了一張信箋來,蘸了墨的筆毫落在了紙上,一行筆鋒犀利的字緩緩書下。 芳心站在一旁收斂了目光,她見厲青凝是要寫信,便未再多看一眼,待余光斜見厲青凝將信箋折起,她才低聲問道:“殿下,這信是要送給何人?” “拿去太醫署,交到李大人手里?!眳柷嗄鏌o表情道。 她頓了一下,又說:“不過多時,兩大宗之人必會去太醫署,屆時有些事需要麻煩李大人去做?!?/br> “奴婢這就去送信?!狈夹倪B忙道。 厲青凝微微頷首:“小心些,莫被他人瞧見?!?/br> 待門合上,厲青凝才想起一事,她眉心一蹙,連忙撕下了一角浣花箋,在上邊寫了一行字。 寫好后,她確實將那紙攏進了掌心里,將其揉作了一團。 那團紙兀自燃起,在厲青凝的掌中燃成了灰燼。 見那角浣花箋確實被燒沒了,厲青凝才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便朝木架上的銅盆走近,將雙手泡入了盆里細細搓洗著。 直至手中沾著的灰燼被洗凈了,她也未將手從盆里抬起。 心十分亂,尤其是在想到鮮鈺留給她的那碎布時。 一想到那角碎布,不由得想到鮮鈺將那布料撕下時的神情,那隱忍卻又克制不住地逸出微喘的模樣。 她兩眼一閉,干脆將手從盆里舉起,擦干了手上沾著的水后邊朝床榻走去。 從布枕下,她拿出了那一角碎布來,似是迷了神一般,不由得像鮮鈺當初所做那般,將這碎布舉到鼻前嗅了一下。 厲青凝陡然回過神,彎腰便打開了床榻邊上的小柜,欲要將手里這碎布往柜子深處扔。 可剛打開柜子,她便看見柜子深處躺著一塊帕子。 她自然知道這帕子為何會在里邊,是她扔的。 為何要扔,是因她多看這帕子一眼,便會想起那日對鏡的不堪。 方才涌上心頭那點旖旎心思頓時煙消云散,厲青凝一哽,索性將手里的碎布也扔了進去,接著就將那木柜關緊了。 她心有雜念,想法分外不堪,著實要不得。 也不知為何,開了葷后竟像是有了癮一般,定是被那人禍害的,厲青凝暗忖。 她冷著臉走到了桌邊,擺正了鼓凳便坐了下去。 既然心有雜念,就該反省,一日反省不得,明日便接著反省。 如何反省,那自然是抄書。 而在那一角浣花箋在她手中燃成灰燼之后,遠在慰風島上,站在庭院里的齊明忽然見有一角碎紙迎風而來。 他抬手接住,卻未見紙上有字,其中卻又蘊著靈氣。 鮮鈺看著齊明將那紙燃盡在掌中,又施以術法,令樹葉與屋檐上的霜水沖他而去,后又歸聚在他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