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謝二和謝懷風的臉上可謂精彩紛呈。 “這怎么可能?” 傳訊的那人笑道:“怎么不可能?!?/br> 他向朝堂的方向拜了拜,又道:“此次乃是考官看答卷之后選出,絕無虛假,莫非這位老爺在疑心什么?” 謝懷風只得道:“不敢。只是聽聞先前鄉試前十未出名次,有些好奇罷了?!?/br> “原是為了這事,”那人嘆口氣,“此次主考的江大儒和許大儒各有心儀的人選,因為確定名次耽誤了時間?!?/br> “不知其他幾人中舉的人是誰?” 那人意味深長道:“以后自會知曉?!?/br> 謝家加大了賞錢份額,那人捻著錢袋子滿意地離去,先前傳話的小廝才后腳進屋等待通傳。 管家問:“鄉試的小役都上門傳報了,你這混不吝去哪里野了?” “這事委實不怪小的?!?/br> “怎么說?” “自揭開前十上榜名單,當下就有人認出小的是侯府的,一大群子人圍著要請我吃酒,還有些商戶豢養的婆子問兩位公子年齡幾何,可否婚配,小的找了個空當才趕忙回了府?!?/br> “行了行了?!?/br> 見小廝一直討好地望著他,管家從袖子里掏出一錠銀子,指著他道:“你這鬼靈精,打的什么算盤我還不知道。不過今兒大多的主子高興,拿去吧?!?/br> 能派出去的都是有小聰明的,要找機會偷溜還不簡單,小廝不過是怕傳回消息之后被原先洋洋得意的謝懷風記恨,畢竟謝郁離首次鄉試就中了解元,可謂狠狠地打臉。 管家一五一十地將回歸晚的理由告訴內院眾人。 謝老太太點下頭算是認可這個理由,她狀似無意道:“我倒是忘了,三位哥兒如今都有功名在身,成家之事也該提上日程。我最擔心的便是竹哥兒的婚事,莫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些趨炎附勢的人家有幾個是真心實意的,不過看上了解元的名頭,想著趁會試之前捉個貴婿,哼,不提也罷?!?/br> 謝大太太含笑道:“誰說不是呢,說到底,還是知根知底的女孩兒家最好,我也不指望竹哥兒多有出息,只想他夫妻和美相濡以沫便足夠了?!?/br> “如此說來,倒確實有一個合適的人選?!敝x老太太挽著蘇秀母親的手,一派母愛泛濫地問女兒:“你說是不是?” 視而不見這明顯的暗示,謝大太太吩咐布菜書客:“明日下個帖子,請陸家二姑娘過來一敘,花房新進了兩盆波斯菊,看看她喜不喜歡?!?/br> “奴婢定當辦好?!?/br> 蘇夫人有些訕訕,這不是謝大太太第一次當面拒絕,她的性子如同蘇秀一般怯懦,換作早亡的夫君定然喜愛??伤墓用黠@的對這種風格的女子不感興趣,而表面溫柔內里強勢的大太太亦不喜歡蘇秀那副嬌柔性子,她和老太太說過不要高攀,如今場面實在為難。 謝大太太亦很難做人,若她還有一個兒子,并不介意有個順從安靜的兒媳婦,可關鍵在于蘇秀太過溫順。 永安侯這個爵位大房一定要爭取,她斷不可能支持劉氏的孩子,如果沒有一個同樣能干精明的兒媳婦輔助,將來等大公子羽翼豐滿恐怕得任人宰割。 她自問從未給過他人難堪,就算是二房的清清過來想分親事的一杯羹,她大可含笑應允。而郁離是她十月懷胎的骨rou,知子莫若母,他對蘇秀的態度甚至還不如定過親又悔婚的陸桐。 索性由她出面打斷幻想,長痛不如短痛。 蘇秀強自壓抑著,佯作什么都毫無察覺,與諸位表姊妹一同談話。 謝四太太適時地打圓場:“老太太現在是明著偏心了,瑾哥兒可比竹哥兒大不了多少,您也該幫忙相看才是?!?/br> “我還早著呢,不著急?!敝x懷瑾連忙拉住四太太。 “您瞧瞧,他還害羞了?!彼奶{侃。 成功轉移話題,場面又是一陣歡聲笑語。 過了幾日,書客順利請到陸桐,令人意外的是野客也跟著回來了。 “陸大姑娘的蠱毒已經拔除干凈,現在需要好好將養,波斯菊香氣清逸可以安神?!辈榭催^花朵后,野客自行回了自己那獨守的院子。 書客將一盆波斯菊送來,陸桐卻另有來意。 “四公子可在?” 愣了一下,書客歡歡喜喜地引路,帶著陸桐來到謝郁離住處。 秋高氣爽,陽光明媚,她踩著輕盈的步子來到冬苑,環視四周。 “陸姑娘來找我有什么事?” 陸桐從衣袖拿出一份退婚書,那是上一次謝郁離寫好的,若不是野客進來打斷進城,他們也許早就毫無關系。 上面添上了她的名字,還按了指印。 在末尾之處,她寫道:“一別兩寬,各生歡喜?!?/br> 書客頓時急了,“陸姑娘,太太和公子已經知道你是無奈為之,斷不必如此?!?/br> 少女緩緩搖頭:“我想退婚僅僅因為不愿受上一代的意愿束縛,就算沒有這種種波折,還是一樣的結果?!?/br> 她粲然而笑:“就算我不來退親,四公子也會想退,還不如由我出面,讓你不必為難?!?/br> 一式兩份的退婚書已抄寫好,兩人再在另一份上簽字,各拿了一份算是交代。 將定親信物各自交還,陸桐執著那塊玉佩,向謝郁離行了一個拜禮。 “不日之后,陸桐將隨祖父一同遠遷祖籍平州,此前陸桐一意孤行,至公子的顏面于不顧,萬分抱歉?!?/br> 一行南行的大雁列成人形,陸桐抬頭,望著那些大雁,滿是釋然。 “祝公子如鴻雁展翅,鯤鵬騰飛?!?/br> 而關于大雁的寓意還有一處就是飛鳥各投林,從此東西分離。 就算她不說,謝郁離一定懂得。 等到陸錦的身體好到大半,陸老太傅直接了當辭官不做,帶著兩個孫女去了平州安養晚年。 皇帝一向知道陸老太傅脾性是個死腦筋,肯定有什么人觸怒了他,隨即派人去查。 這一查可不得了,順著陸錦和劉澄解除婚約的消息,大理寺順藤摸瓜查出劉澄養了個紅顏知己的風流逸事,本以為是個爭風吃醋的普通事件。 可同時也揪出劉澄養的那個外室是個地地道道的反賊后代,還是當年謝三去剿滅的敵軍,此女子從南疆不遠萬里來到京城,一來就勾住官員之子,且劉家與陸家,陸家與謝家都有關聯,可謂用心叵測。 從她房里還找出來養蠱毒的罐子,真正證據確鑿。 圣上當即下令將劉氏一族軟禁,那個女子直接等待秋后處斬。 與此同時,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加封九死一生逃過一劫的陸錦為縣主,封姐妹情深的陸桐為鄉君,以此安撫陸家。 事情徹底水落石出,謝老太爺聽聞消息后,只嘆道:“我這老友什么都好,就是太過死板?!?/br> 陸老太傅畢竟是文人,審訊的手段不比武人,又因西域都護府一事害怕錯怪劉家導致血流成河,做起事來畏首畏尾。 在老友走后,謝老太爺故意設下風言風語,讓皇帝注意到劉家,甚至也向大理寺傳過幾句話,才換來如今舉世罵渣男無情的局面。 “如今四位公子皆有功名,墻頭草多不勝數,去告訴他們,樹大招風,都給老子悠著點?!?/br> 謝老太爺著重點名:“尤其是老二!” 幾句話說得大義凜然,就好似剛才動用非常手段幫了老友的人不是他一樣。 忠客忍著笑,下去一個個耳提面命,決不許會試之前出一點亂子。 九月的天氣轉涼,繡房開始做起新衣,這一年公子姑娘們都要排著隊議親,人靠衣裝馬靠鞍,便舍了往日的規矩,跳過兩層長輩給小輩做秋裝與冬裝。 來送衣服的丫鬟不見謝梔顏,不免有些疑惑。 鹿韭扯了幾句謊打發走丫鬟,將新衣放到房間,她沒好氣道:“每次都不帶我出去玩,也不怕我真的生氣?!?/br> 白梔打了一個哈欠。 “秋風寒涼,姑娘保重身體要緊?!庇鹂完P心備至。 “沒事的?!?/br> 實不相瞞,在她的這個年代,曾經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一員猛將,不過堅持了沒幾天,她還是老老實實地裹棉襖穿長褲。 涼爽的風帶著秋季獨屬的干燥,喉嚨帶點癢癢。 羽客返回馬車去拿披風,白梔坐在一個小攤,等她回來。 另一桌食客正在吃東西,不時討論科考軼事。 “聽說了么?” “謝家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公子中了第一名?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br> “不是,是當初與解元平分伯仲的那位考生,他是今次考試的第二名?!?/br> “這又有什么稀奇?!?/br> “聽我說下去啊。那位的出身也叫一個稀奇古怪,聽說他是敦煌白氏子弟,白氏曾和都護府結親,后來都護府不是出事了么,全族沒入奴籍。將軍夫人就是白氏女子,白氏也因此被牽連,白氏世代在西域經商,一夕之間被奪走房產家產,族人四散飄零?!?/br> “倒真是坎坷離奇?!?/br> “還不止呢。原本商戶不可科考,后來查明白氏與叛國一事無關,官府歸還田產,圣上還特許白氏三代內允許入仕?!?/br> “如此將來,真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br> “誰說不是?” 白梔一時分心,攤主問了幾次要什么,她才聽清。 她隨口道:“上元油錘?!?/br> “這是上元節才有的小吃,您這不是難為我么?”攤主大聲道。 一時之間氣氛很是尷尬。 有人在攤子前拍下一貫銅錢。 “照她說的,來一碗上元油錘?!?/br> “哎呦,小的這就去準備材料,客官稍等一會?!?/br> 少年自來熟地坐在白梔對面,望著她呆愣的樣子,用扇鍋爐火的扇子給白梔扇涼風,意圖讓她回神。 如此沙雕行為,本人無誤。 白梔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 一直想寫一個不一樣的退婚理由的未婚妻,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陸桐還有可能回來呦,可能番外還有她的戲份。 ps:已經更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作者君知道自己寫得很差,如果打擾到讀者的興致了,只能說一聲抱歉了,因為連載的文回頭去改設定和情節對我來說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