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初級雪道的起點,江慕歌和蘇溫爾并排站著,望著雪道中間的那一對像是在擁抱的人,失神。 “后悔嗎?”江慕歌似笑非笑地問她。 蘇溫爾笑了,五官在漫天雪色中,顯得格外鮮妍。 “后悔有用嗎?但不甘心是真的?!?/br> “我自認自己沒有比她程安好差的地方?!?/br> 江慕歌搖搖頭,嘴角的笑意加深。 “我以前也這么認為,但今天親眼見到她,還有他們相處的過程,突然發現有些不一樣?!?/br> 蘇溫爾沉默許久后轉身,面向江慕歌,倔強地咬住下唇,神情分明的乞求和無可奈何。 “慕歌,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我需要一個答案,告訴我該不該徹底死心?!?/br>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三停更一天,阿珠照常需要存稿一波,大家周四見! 看文愉快! 第十二章 下午五點的時候,雪山那邊的太陽開始緩緩落下,照在滑雪場不高的山坡上,融了霧氣,添了幾許暖陽金光。 程安好慢慢能在初級雪道上平穩地滑行一小段,她滑過一段坡度,熟練地轉身,對坡頂的他興奮地招手。 金色的陽光鍍了她半張臉,夕陽落進她梨渦里,連笑容也染上暖意。 許箴言笑著滑到她身邊,頗有當老師的成就感。 江慕歌就是在這個時候下來,滑到他們身邊,神情不豫,眼中是掩蓋不了的慌亂與擔憂。 “阿言,蘇溫爾失聯了?!?/br> “兩小時前她堅持一個人去了高級雪道,今天客人少,那邊的人更少,聽工作人員說高級雪道才開發不久,山腳的防護欄還沒完全裝好,我們馬上要回民宿了,可她手機一直關機?!?/br> “我擔心,她出事了?!?/br> 三個人間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雪道沒有下去的傳送電梯,阿言,你的滑雪技術最好,我去通知工作人員,你能去高級雪道看看嗎?” “如果蘇溫爾真的發生了意外,現在就是分秒必爭?!?/br> 江慕歌的話剛說完,程安好拉了拉他的手臂。 “快去吧?!?/br> 畢竟人命關天。 許箴言點頭,收拾好雪具,他們三人直接往高級雪道趕。 站在高級雪道的坡頂,眼下是陡峭望不盡盡頭的白茫茫一片,程安好心底的恐懼油然而生。 他再次穿戴好雪具,出發前看了她一眼,嘴角帶著安撫的笑意。 “你回民宿等我?!?/br> 她點頭,藏下心底的擔憂,囑咐一句:“一定注意安全?!?/br> 下一秒,他的身影像利落凜冽的一陣風,撲進冰雪里,只有雪道上流暢的弧度,是證明他經過的痕跡。 回到民宿,她給大家做好了晚飯,吃的時候明顯心不在焉。 已經是晚上六點半,工作人員已經下去尋找,依舊沒他們的消息。 甚至連他的手機,也沒了信號。 “這個新修的滑雪場,安保措施差,工作人員就那么幾個,客人怎么敢安心在這里滑雪?!本艨囍哪樕隙嗔朔譄┰?。 這里旁邊就是原始森林,越到晚上越危險,他拿出手機,準備報警找人。 這時,在旁邊一直都很安靜程安好突然拿起雪具,往門外沖。 江慕歌眸色一沉,趕緊追上她。 “你要去哪?” 她使勁扯開他的手,腳步不停,身側緊握的拳頭暴露她的緊張與堅定。 “我去找他?!?/br> “你瘋了?!你才學會滑雪,在初級雪道都磕磕絆絆,你要去高級雪道找他?” 她沒說話,繼續往那邊走。 江慕歌從心底感到深深的無力感,他只能拉住她,阻止她要去找他的想法。 “他沒事,很快就回來了?!?/br> 聽到這話,程安好爆發了,狠狠推開他,說話一直和聲細語的她,在夜晚的雪地里紅著眼,對他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又知道!” “你會擔心蘇溫爾的安危,我也會怕他出事?!?/br> “你的一句話說得輕巧,他要是回不來怎么辦?!” 風雪中,她聲音在抖。 江慕歌愣住了,就那么看著她,傻在原地,全身一半的血像被凍住了,反應過來后,心口一顫。 在他走神的瞬間,她已經走到高級雪道的起點,急切地綁好了雪具。 江慕歌驚醒過來追上去時,只看到一個深呼吸后,義無反顧地沖下去的背影。 穿了厚棉襖,她在寒風中依舊異常單薄。陡坡的急風吹得她的動作很不穩,不遠處的重摔,已經是意料之中的事。 程安好忘記自己摔過幾回,在雪地里抱著腦袋滾過多少次,她只知道自己一路顛顛撞撞沖到坡底時,摔倒翻滾的時候被石頭磕傷的右腳,已經沒了知覺。 坡底沒有她熟悉的身影,她一瘸一拐走到清掃的工作人員面前問:“請問你見過一個一米八多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年輕男人,和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年輕女人嗎?” 工作人員很快點頭。 “看見了,那個女的扭傷了腳,她不肯坐傳送梯,那個男的就背著她走旁邊那條小路繞回去了?!?/br> 他看她凄慘的模樣,目光頗為不忍。 “小姐你需要幫助嗎?” 她眼里豁然明朗,那些不好的念頭瞬間被掐滅了,心口卻傳來真實的鈍痛。 她搖頭,笑著道謝,又咬牙忍著痛,慢慢移到傳送梯上,隨它緩緩上升。 民宿里,所有人都在客廳等著,結果,先開門的卻是后出去的程安好。 她對著眾人急切的臉,平靜地回了句:“大家不用著急,有人看見了他們?!?/br> “都平安呢,他們是走回來的,所以慢些?!?/br> 她拖了鞋,右腳腕腫得嚇人,整張臉唇色干枯毫無血色,卻還是跛著腳,慢慢移到廚房,給他們把飯和菜熱好。 “那個,他們的飯在這,他們回來了麻煩你們告訴一聲?!?/br> “我有點累,先回房間休息了?!?/br> 江慕歌皺眉,神色不豫,在她進房門前叫住她。 “你腳沒事?讓司機送你去醫院吧?!?/br> 她搖頭,因為疼痛背脊微微彎著,語氣卻很平和。 “沒事,我帶了藥?!?/br> 說完,把房門關上了。 在場的人所有,都能察覺到氣氛的尷尬。 江慕歌去外面點了根煙,再抬頭,就看到遠處熟悉的人影。 蘇溫爾在他背上,他神色冷峻,但她像是心情很好,嘴里不停在說什么。 江慕歌摁滅了煙,在心里對自己狠狠淬了口唾沫。 他媽的,他今天干的是什么混賬事。 *** 許箴言一進門,所有人都在,除了她。 “程安好呢?” 背著她一路走過來,他氣息未穩,語氣還帶著外面的寒意。 所有人面面相覷,平日里最不正經的妖貓,最先打破安靜,低著頭,神色懨懨。 “嫂子擔心你,去高級雪道找你了?!?/br> “回來時腳受傷了,走路都困難,但還是在廚房給你和經理熱了飯?!?/br> 妖貓興致不高地指了指廚房。 他剛說完,眼前的人就往房間里沖。 民宿是一棟二層樓房,房間很多,她跟他理所當然是一間。 他進去時,床上的被子鼓起一團,走近,她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程安好?!?/br> 他叫她,她沒反應。 他伸手小心地摸了摸她臉,發現她身上格外的燙,再在額頭上探了探,他確認,她在發高燒。 露在外面的腳踝她已經涂好了藥,但依舊腫得觸目驚心,她擺在床頭特意攜帶的醫藥包里,剛好沒有退燒藥。 她燒得厲害,在雪地里又摔又滾受了風寒,加上腳腕的炎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燒得意識模糊。 許箴言說不清自己當時是什么心情,渾身寒戰。心疼、愧疚、擔憂,所有復雜的情緒糅雜在一起,一顆心像被人浸進零度的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