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他冒著雨,自己開車去二十公里的唯一一家藥店給她買藥,蘇溫爾叫他先吃飯,他沒理,自顧自出門了。 回來時已經晚上九點多,大家早都回房休息。他走到他們房間門口時發現,里面的大燈亮著,有人聲。 “今天很抱歉,因為我扭傷了腳,麻煩阿言來找我,還害你受傷?!?/br> 是蘇溫爾。 她搖頭,臉上掛著客套的淺笑。 “你們是同事,他幫你是應該的?!?/br> 蘇溫爾看她一眼,低頭,氣氛凝滯幾秒,她忽地笑了。 “阿言說我們只是同事嗎?他沒跟你說過我們以前的事?” 程安好搖頭,看向她眼神,格外平靜,又有著出人意料的剔透。 “他沒提過你,可能覺得沒必要吧?!?/br> 蘇溫爾神情一滯,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直白不留情。 “但我知道的?!焙竺孢@句,她格外篤定?!拔抑滥??!?/br> 蘇溫爾意外地眼睫顫了顫。 而門外的他,靠在墻上,身形隨她話語明顯僵硬。 她高燒不止,腦袋混沌,卻還是強撐著意識應付突然到來的她。 “雖然我現在說的話你可能根本聽不懂?!?/br> “但我還是想說?!?/br> “蘇溫爾,我不羨慕你跟他的過去到底有多好,因為那只是過去?!?/br> “在你對他的愛唾手可及而不珍惜的時候,我在拼命地想多靠近他一點,像個蝸牛又傻又倔地慢慢往上爬?!?/br> “蝸牛終于爬到了葡萄藤的盡頭。從此,他的現在和未來都是我?!?/br> “.…..” 后面的話,他沒聽清楚,也聽不進去。 腦海里回蕩她的那幾句話,他意外又惶恐地站在門外,不敢進去。 最后,是蘇溫爾面色微慍地出來,剛好碰見他,嚇了一跳。 “阿言,你回來了?!?/br> “我聽說安好發燒,來給她送水?!彼Φ匮谏w尷尬。 好在許箴言沒計較,敷衍地點頭,神情還有些飄然。 等他再進去時,剛才義正言辭宣布主權的人,已經躲進被子里閉上眼睛。許箴言笑了,取出藥片,給她倒了杯水,小心地捏著她手腕,拉她。 “程程,乖,把退燒藥吃了好不好?” 他第一次用這樣溫柔的語氣哄她,程安好的眉頭不自覺皺緊,而他卻像是鐵了心,她不應,他就坐在床邊一直盯著她。 最后,她認輸了,冷著臉接過水杯,一口把藥咽下,換了背對他的方向,繼續睡覺。 她第一次這樣孩子氣,許箴言覺得好笑,替她掖好被子,等他洗完澡回來時,果斷鉆進她被子里,從身后緊緊抱住她。 他身上帶著涼意,對發燒的人來說,這種溫度差很舒適。 所以程安好昏昏沉沉,也沒推開。 那一晚,許箴言抱著她又失眠了。 從那次她來基地找他起,他總覺得他們之間埋了一顆不大但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他不確認她的沉默是源于夫妻間的信任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他心里認定她是不在乎占多數,但這種認定讓他有莫名心煩的感覺。 好在,今天發生的事,恰恰推翻他之前的假設。 雖然他一樣存有很多疑惑,但至少他確認了,他許箴言作為程安好的丈夫,在她心里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可有可無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了~昨天晚上筆記本黑屏打不開了,好在今早問了別人重新開機了,存稿也還在。 存稿要沒了,阿珠原地去世。 我懂大家想看離婚的心情,但還是得鋪墊著按情節來吧,不然狗子追妻也追不起來啊。 所以稍安勿躁,不出意外,下周就有了。 以后更新時間還是零點~ 看文愉快?。ń裉旆孔铀说陌⒅橐琅f要堅強地微笑,碼字,同人文什么的,最近都不想碰了,都是騙子?。?/br> 第十三章 早上六點,程安好的燒終于退了。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夜,不知道她身側的人一夜沒合眼。 吃完退燒藥后她汗發得厲害,現在是初春,但高原腳下氣溫還是接近零度,出了汗更容易受涼,他每隔一個小時就要打熱水幫她擦汗。 等她體溫終于降下來,也不再頻繁出汗時,許箴言終于能上床睡覺了。 剛上去,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就攀上來。他身上涼,是她的散熱源,她抱住就不放了,臉還在他胸口蹭蹭,嘴里像在說夢話。 “許箴言,你渾蛋?!?/br> 他把她抱緊了些,手掌安撫地摸她發頂。 “嗯,我渾蛋?!?/br> 他下山去找蘇溫爾,后者堅持自己摔傷動不了,和從前一樣任性地要他背她去走小路,一走就忘了時間。 他不蠢,她所謂的受傷,一回來就能下地走路,而另一個女人把自己摔得渾渾噩噩,動彈不得。 許箴言看著她的臉,緊抿著唇,額前的碎發凌亂著,眼中一如雪山頂上星空,繁復,深邃。 懷里的人難受地皺眉,右手緊攥他睡衣的領口,狠狠往下扯,不知是夢還是身體的痛苦。 “許箴言?!?/br> “我在?!彼袉柋卮?,語氣是難得一見的溫柔耐心。 “你會喜歡我嗎?” “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br> 說完,她松了手,不負責任地結束她的夢話,睡容安意。 他喉結哽了哽,有些難以置信地深深看了她幾眼,最后嘆氣,什么也沒說,只把她緊緊護在懷里,安然睡去。 *** 第二天一早,程安好睜眼看到的是他放大的俊臉,嚇得在他懷里一驚,直接坐起來。 一動,牽動腳腕的傷,疼得皺眉。 他也醒了,粗礪溫暖的手馬上檢查她的腳,吃了消炎藥,抹了藥膏,已經消腫很多。再回頭見她一臉不自然,笑了。 男人剛起床時嗓子帶著倦意,微啞,聽起來格外性感。 “程安好,你害羞什么?!?/br> “我們是夫妻,別說昨天晚上就是蓋上被窩純睡覺,就算是做什么,也是合法的?!?/br> 說完他又笑起來,笑聲低低的,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頭頂蓬松的雞窩頭,盤腿坐在床上,少年氣十足。 程安好忍不住剜他一眼,想起身去廁所,可惜右腳的刺痛感殘酷提醒她行動不便的現實。 “許太太,害羞也沒用,你這種傷殘人士要有自知之明?!?/br> 他動作極快地下來扶住她,一個彎腰把她抱起,她很輕,他抱得一點也不吃力,然后心領神會往廁所走。 “我這樣拜誰所賜?!彼皖^,忍不住癟嘴小聲抱怨一句。 他腳步一頓,下一秒,垂眸,瞬間低眉順眼起來。 “我的錯,以后不會了?!?/br> 程安好病了一場又剛睡醒,腦子懵懵的,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總覺得許箴言哪里變了,具體又說不上來。 從滑雪場回去的路上,凡是要用腳走路的時候,程安好不是被他背著,就是抱在懷里。 妖貓一群人總嬉鬧著打趣她,她容易紅臉,寒風雪地里,他懷里就像抱了個紅蘋果。 后來是他“善意”地提醒,這兩天假給他們布置的作業,三十局排位二十局巔峰,他們還剩多少? 那群人瞬間安分了,忙拿出手機瘋狂開始補作業。 車開到一半,跟路人排位無聊了,妖貓熱情地提議:“嫂子會玩游戲嗎?要不我們帶你打一局,老大來嗎?” 經過這次滑雪,他們五個人算是跟程安好混熟了,他們曾經以為的大學老師是比高中老師還嚴肅死板的存在,結果她出乎他們意料,親切溫柔好說話,還十分體貼地管了他們一天的伙食。重點是,人對老大是沒話說的。這一路上他們怕她無聊,各種話題總會帶上她,連打游戲都不忘叫她。 許箴言挑眉,似笑非笑地等她答案。 她想玩,他就陪她玩。 一般人可能帶不動她,讓她一個新人游戲體驗感太差不好。 結果,程安好臉色白了又紅。 她想起她令人羞愧的id,以及陸真真再三強調,王者榮耀不能改名,她只能頂著“許箴言我老公”的id一直玩下去,她覺得還是算了吧。 許箴言不知道她豐富的內心活動,見她不肯,想起什么,面朝窗外偷笑。 坐在他們后面的蘇溫爾和江慕歌把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蘇溫爾寒著臉,戴上耳機,閉目養神。 江慕歌嘆氣,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她的發頂。她頭發及肩,直而順地披著,看背影,像所有普通女人一樣,溫順安靜,但他可能永遠忘不了她昨天在雪道上奮不顧身的背影。 記得六年前許箴言徹底跟蘇溫爾斷了的那天,她在美國舉辦自己跟別人的訂婚宴,他剛拿下春季賽冠軍,把fmvp獎杯隨意擺在酒店吧臺上,一杯一杯不要命地灌酒。 他當時在旁邊勸他,他舉著酒杯,說了一句他一直難忘的話。 他說:“老江,其實我很傳統,這輩子就想好好愛一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