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書迷正在閱讀:女主她總在覬覦我老公、女尊之悠然日子、請開尊口[電競]、系統求我做個人、【博君一肖】他們已經結婚了、隱后、女配不造作[快穿]、穿成年代文女主閨蜜、盛世寵妃,傾國女帝、零女配她不想奮斗穿書
所謂“交由門下所有弟子行罰”,顧名思義,即斷卻孟無悲和辟塵門所有人的牽連。 清如冷眼看著紛紛后退的弟子們,目光卻定在茫然無措的清徵身上,道:“師妹,你第一個罷?!?/br> 清徵錯愕地瞪大了眸子,和清如遙遙對上一眼,終于垂睫低首,輕聲說:“是?!?/br> 孟無悲依然跪在青石之上,日光從他雪白的道袍上躍下,他筆直地跪著,瞑目靜候所謂的“行罰”。 清徵走上前來,手上持著一根細而長的藤條,藤條上還生著些許倒刺,孟無悲側頭看她,清徵面色發白,神情卻冷若冰霜,只有微蹙的眉尖透露著她的難過。 “辟塵門上下,一百一十七人,今日執戒鞭在此,孟無悲,你可認罪?” 她不長于這些場合,她是最最清靜乖巧的女子,最不愛與人為惡。孟無悲閉上雙眼,輕輕點頭。 清徵咬著唇,猛一揮手,戒鞭帶起一道疾風,勢如雷電驟出,狠狠地劈在孟無悲脊背之上。少年人尚不寬厚的肩膀猛地一顫,身形微微發抖,但他沒有出聲,只是額上忽然沁出冷汗,那些倒刺從他皮膚上刮過,劃下數道血痕。 一鞭畢。 清徵清了清嗓,轉身望向那群仍在不斷后退的弟子,開口道:“清塵?!?/br> 被叫到的弟子愣了一愣,卻見清徵向他遞一遞戒鞭,只得硬著頭皮上前,雙手接過,躊躇地站在孟無悲身后,仔細比劃著怎樣避開孟無悲身上已被清徵抽出的傷痕。 又一鞭落。 清如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揚聲道:“你們是在給他撓癢嗎?” 清塵瑟瑟地選擇裝聾,避難一般慌忙道:“清云!” 清云滿目驚愕,憤惱地瞪他一眼,卻也不敢忤逆清如,只能接過戒鞭,敷衍一般狠狠一抽,孟無悲抖得更加厲害,卻聽清云顫聲道:“無、無憂?!?/br> 第二十九鞭時,孟無悲的背上再也找不出一塊可以容他們精心挑選的未被傷到的干凈處。 第四十七鞭時,孟無悲的手已不由自主地撐在地面,以支撐他的身體不至于摔倒。 第六十三鞭時,孟無悲眼前有些發黑,他背上火辣辣地疼,他感覺五感都遲鈍許多,這時他聽見有人喚道:“無歡?!?/br> 孟無悲霎時清醒了。 他忍不住側了側頭,對上無歡一雙噙著淚水的眸子,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哭得眼眶發紅,她握著戒鞭,像極了當年拽住孟無悲衣袖的模樣。孟無悲不善言辭,這時也是一樣,他也沒有力氣多說什么,只是疲憊地睜了睜眼,便再回過頭去,等著這一鞭落下。 “為什么?”無歡開口,她說話還帶著鼻音,聽不太清楚。 孟無悲渾身猛地一震。 她等不到回音,便低下頭,高高地揚起拿鞭的手。 “大師兄,你要只是死了該多好?” 無歡抽下那一鞭,倒刺深深地扎進孟無悲的皮rou,又猛地抽出,剜起小塊小塊的rou,鮮血從細小的傷處沉默地涌出,無歡卻不肯罷手,她滿眼熱淚,再一次高高地揚起手。 清徵直覺不妙,快步沖來,失聲道:“無歡,住手!” 但她已晚了。 這一次,無歡揚起的是她的點酥劍。 點酥劍自孟無悲肋下穿出,孟無悲身體僵了一瞬,緩緩低頭,看著被鮮血染紅的點酥劍,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么,但他嘴里只有鮮血爭相涌出,他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耳邊嗡嗡作響,卻再聽不清別人的話。 孟無悲抬手堵住往外嘔血的嘴,無歡在他身后縱聲大哭。 人言嘈雜,驟然大亂起來。 孟無悲的身體終于倒下,沒有英雄的悲壯,也不見得有多剛烈,他也只是凡人一樣輕飄飄地軟了下去,傷口仍在拼命地往外涌血。 清徵慌亂地抬眼望向清如,清如回她以沉默。 “亂什么?還有五十三鞭?!?/br> 清徵難以置信地望著她最信任的師兄,但清如不再看她,只是寒聲道:“抬冷水過來,把他叫醒?!?/br> “師兄——” “把清徵拉下去?!鼻迦珙D了頓,又道,“無歡目無規矩,一道拉下去?!?/br> 無歡沉默著和清徵站在一起,人群里走來幾名弟子,向她二人一禮,清徵還想再說,卻被無歡拉住手,在一片無言中拽離了瓊臺觀。 冷水被人抬進瓊臺觀,清如默然一瞬,揮了揮手,便有弟子舀起一瓢,潑在孟無悲背上的傷口處。 孟無悲身體猛地一顫,意識卻依然沒有恢復。 他身下的血水被沖淡,卻更快地彌漫開來,染紅了一大片青石,幾名弟子連忙后退數步,不敢沾染分毫。 清如皺了皺眉,寒聲道:“一起澆?!?/br> 他話音未落,同時一道低啞的男聲從觀外傳來:“且慢!” 來者一身錦衣,玉簪斜插,將頭發松松地綰了一道,笑得眉眼彎彎,身形輕盈如輕云一道,竟是和聞栩同出一派的身法。 但他顯然不是聞栩。 少年雖著錦衣,形貌昳麗,眉眼卻自帶幾分稀松的慵懶,仿若芝蘭,周身氣質清貴出塵,毫不見云都那般紙醉金迷的奢靡之色。 蕭漱華只將包袱往旁邊一擱,向清如一禮,言笑晏晏:“問道君安。在下蕭漱華,來替孟郎受刑?!?/br> 清如霎時拍案而起,驚怒道:“你就是蕭漱華???” “道君不必急著傳信聞宗主,洗脫孟郎冤屈——我和孟郎你情我愿,能有何冤屈?反倒是把我交給聞宗主,更全了辟塵門伙同歡喜宗叛徒的名聲,宗主正可借機拉大旗找您的不痛快?!笔捠A利落地脫下錦衣外袍,露出一身雪白的里衣,挑眉笑笑,“五十三道?——請?!?/br> 清如怒火滔天,指著他罵道:“恬不知恥!就是你禍害無悲,教他這些...” “道君息怒?!笔捠A搖了搖頭,輕嘆口氣,“連孟郎自己都明白了,您何故不愿認清呢?孟郎他心中有紅塵,難堪掌門重任——這才是他決意離開的緣由呀。為一男人離開師門,您也太看輕他了罷?!?/br> “強詞奪理!” 蕭漱華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指了指自己的背,又朝人群丟了個媚眼:“道長們千萬要手下留情,華兒可不曾學過武功?!?/br> 有弟子尖聲罵道:“妖人!” 蕭漱華也只好脾氣地嗤然一笑,規規矩矩地跪好,伸手將孟無悲被水潑濕的衣衫輕輕拈起,以防它和傷口長在一處,又從懷里摸出一小罐藥膏,仔仔細細地抹在孟無悲的傷痕之上。 清如神色復雜,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余下五十三鞭,便由你代為受罰罷?!?/br> 蕭漱華利落地向他磕了個響頭,輕快道:“多謝道君啦?!?/br> 夕日欲頹,群鳥驚飛。 瓊臺觀中人跡皆寥,只余一道身影沉默地跪坐在青石地上,懷里抱著另一個傷勢慘重的少年。 清如和其余弟子早就散去,他們走時不發一言,默許了蕭漱華在此多待片刻。于是瓊臺觀中只留二人一跪一躺,和一地蜿蜒成蓮的血色。 蕭漱華言說自己不曾學過武功,卻內力深厚,受過五十三鞭,看上去依然毫發無損,忽略他背上橫亙猙獰的傷,只看他靜默帶笑的神情,還以為他只是在此處低頭欣賞山中春景。 清徵和無歡姍姍來遲,才見得少年回過頭來,笑容明媚:“傍晚好。你們是來找孟郎的遺體嗎?真不幸,他還活著?!?/br> 無歡眉眼冷厲,一見到他便幾近瘋狂,點酥劍斜掠過去,卻見蕭漱華不慌不忙抬腕一擋,竟是空手接了她的白刃,依然輕笑道:“只憑你倆可打不過我哦。我死也只會是給孟郎殉情,小姑娘就不要白費功夫了?!?/br> 無歡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恨恨罵道:“妖人!” “嗯?”蕭漱華偏了偏頭,“因為你要殺他,而我救了他,所以你罵我?” “師兄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才不會不要我們,師兄他、師兄他只會希望師門好,我們是家人!” 蕭漱華怔忡片刻,好笑地睨她一眼:“家人?那你是他的meimei?” 無歡哽咽道:“我是師兄的妻子!” “噗——”蕭漱華忍俊不禁,連忙擺擺手,認認真真地對上無歡一雙通紅的眼,“不好意思,我不是要笑你哦。你是崇拜他吧?他是你的神明嗎?” “...我和師兄都信天尊!” 蕭漱華輕飄飄地丟給她一眼挑釁,笑道:“果然是個小姑娘?!?/br> “你師兄可不信天尊,他和我是同路人啊?!笔捠A眨了眨眼,接著道,“我們都只信自己而已?!?/br> 清徵拉住還要發火的無歡,她動了動唇,最終卻只是一記沉默的長揖。 “還請少俠,好生照顧無悲?!彼D了頓,道,“無悲嗜辣,但他如今傷勢嚴重,請您務必監督他。無歡出言無狀,貧道替她賠罪?!?/br> “多謝您今日,救無悲一命。無關辟塵門,清徵此生,欠您一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