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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回家的賬本足足一箱子,品書準備的紙都不夠用了,鐘萸只能帶上品書去隔壁找楚見辭借。 楚見辭自然是一口答應。 鐘萸拿了紙正愁沒地方裁剪,看楚見辭有一張大桌子就不急著走了,期期艾艾地開口:“伯淵?!?/br> “嗯,棠音有何事?”楚見辭原本都跨出門檻了,轉過身來問她。 棠音,是鐘萸的小字。 鐘萸指了指楚見辭書房里的大桌子,眼巴巴地看他:“借我用一下,行么?你放心,書房里的東西我不會亂動的?!?/br> 品書發誓,她跟著姑娘的時候,姑娘從沒有這樣子說話過。 女人都是騙子。 楚見辭唇邊勾起一絲弧度又迅速收住,眼簾微垂,低沉的嗓音里還是透露出掩蓋不住笑意:“可以的,你下次來直接進書房也沒關系,我與棠音之間沒有秘密?!?/br> 鐘萸:…… 自己作的妖,心臟爆炸也要作完。 臉上淡定得一批,心里亂得萬馬齊飆。 她就想知道,這種若無其事說情話的技能哪里來的??! 第十七章 品書沒看他們,熟練地拿木尺把紙張小心地裁成一尺見方的小方塊,然后用木尺和簡易炭筆開始打格子,再寫上各個類目的名稱,最后標注上頁腳,這樣才可以拿去裝訂。 楚見辭本是見鐘萸和平常不一樣,一時興起,話說出口才發覺自己孟浪了,正要轉身離開留出空間讓她不至于那么尷尬時,目光卻被吸引?。骸啊@筆?” 品書聞言抬頭,確認他看的是自己手中的筆,笑道:“楚公子說的是此物么?” 楚見辭點頭表示認同,上前兩步詢問道:“品書姑娘可否將此物予我一觀?” 品書遲疑了一瞬,有些舍不得,這可是姑娘做的第一支成品呢!她知道自家姑娘袖袋里裝著本就打算送給楚公子的,此時便朝她瞧了一眼。 楚見辭沒有再看她,鐘萸臉上的熱度偷偷消下去了幾分,冷不丁看品書突然給自己遞了個眼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品書輕輕挑起一邊眉毛,眨眨眼向她示意:袖子!你帶了東西忘了嗎? 鐘萸舉起看了看,干干凈凈毫無破損,褶皺都很少,沒毛病啊。 品書嘆氣,溫聲說:“姑娘不是說這些炭筆要送一些給楚公子瞧瞧么?可巧,姑娘忘了開口楚公子還是一眼就看中了,可我這支正用著呢?!?/br> 奇了怪了,在家明明是個嬌憨伶俐的人兒,怎么一到楚公子面前就變了,真是讓人傷腦筋。品書這般想著,兀自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繼續填表格。 鐘萸被她一說,這才會意過來,心里嗷嗚一聲,趕緊從袖袋里摸出裝著炭筆的精致木盒遞過去:“喏,拿到時就想著旁人也不懂筆,左右瞧瞧只有伯淵你或許會懂,試試看趁不趁手?” 楚見辭饒有興致地看完她們倆的眉眼官司,伸手接過放在桌子上,自己也順勢在鐘萸的下手位置落座,取出一支拿在手里,學著品書的姿勢在紙上慢慢寫了幾個字,筆畫由凝滯很快就變得流暢起來。 不用蘸取墨水,一路寫下來每一筆都濃淡均勻,而且消耗的紙張也很少,楚見辭立刻意識到這筆的難得之處,正色問道:“這筆有大用,是何人所作?” 他自己是窮獵戶供養出的讀書人,一路走來知道許多窮人家的學子明明有學問,卻因為不習慣毛筆書寫而字跡潦草,最后連童生試都通不過。 毛筆書寫本就不易,又容易磨損,再加上初學者臨帖時每個字都寫得很大,經年累月,光是購買紙筆的花銷都足以壓垮一戶人家,更別提買好的字帖臨帖等等。 如果這種容易上手、字能寫的小巧又清晰的炭筆可以推廣,甚至被允許在科舉中使用,那么不僅紙筆的費用能節省下來,更重要的是會降低書寫的門檻,許多窮人家的孩子將因此得到改變命運的機會。 往大了說,這或許會成為達成帝王們野無遺才的愿望中重要的一環。 品書抿唇一笑,驕傲地說:“當然是我家姑娘了!前兒個拿了鋪子里的賬本回來,我本打算慢慢對賬卻被姑娘攔下了,她一看就說這兩個掌柜的記得太亂了,成心不讓人弄清楚。 我就問了,古往今來的賬本子可不都是這么記的,難不成還有別的法子?姑娘就說當然了,用她的方法清理賬冊保管叫我一目了然。 我自然不信啊,然后姑娘就說她用新法子,我用舊法子,我們來比一比。這一比,楚公子你說怎么著?” 楚見辭偏過頭噗嗤一笑,輕咳一聲接過話頭:“怎么著呢?”帶著nongnong笑意的眼睛好看地彎成月牙狀,一偏頭看向鐘萸。 鐘萸側面正好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因為滿溢的笑意輕輕地顫啊顫,再想到他笑的人是自己,沒骨氣地又臉紅了。 品書表格都不填了,停筆笑道:“然后啊,姑娘真的神了。我都沒看出來有問題的地方姑娘卻說得頭頭是道,我那時還疑心是不是姑娘不會看,瞎說呢,順著姑娘說的地方再仔細一看,還真有問題! 數目上的許多錯處做個表格就看出來了,可還有許多處錯漏是字面上看不出來的,這就要用到姑娘所說的“統計分析”了。 一一比對后,我能看出來有問題的地方,姑娘不僅看出來了,還估算出了大概的數目,這一次確實我是輸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