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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放下茶杯反問:“不是施過了么?” 鐘萸睜大眼睛:“就施一次不追肥嗎?”分蘗期追肥得好,苗子才能長得粗壯,不僅能增加分蘗也能增強抗病性,分蘗的莖數多就意味著抽穗也多,抽穗時期把握得好對于增產意義很大。因為理論上分蘗是無限的,只要管理得好一株分蘗幾十不是問題,厲害的可以達到三位數呢。 田里還可以撒一些草木灰,既能中和田泥的堿性又能提高熱吸收率,給水田增溫的同時還能把水面以下的雜草悶死。此時用長竹竿敲打禾苗也能有效地除蟲,蟲子身體上粘了草木灰游不動只能淹死,也可以把家禽放養在水田中吃蟲,水田里還能養稻田魚呢。 田氏也驚了,原來種田有這么多講究,可惜她家的田都租給其他人了,此時也就當個樂子聽一聽。 鐘萸說:“逢旱年怎么引水呢?” 田氏想了想說:“村里有渴烏可以翻山吸水,還有就是從沒旱的水井池塘挑水了,再旱就沒法子啦?!?/br> 鐘萸來了精神:“這渴烏是什么樣子的?”她只聽說過筒車排車龍骨水車立井水車,就是沒聽說過渴烏,因此十分好奇。 田氏笑了笑,告訴她渴烏其實也不是什么金貴東西,就是拿大竹子破開中間的竹節,兩根竹子首尾相連,再用麻漆把接口處封死,如此連成一根長長的管道,再翻過山去一頭伸到水塘里,另一頭用干草燒,等一會兒水就引出來了。 鐘萸一聽就明白啦,這可不就是利用了毛細血管的虹吸原理嗎?不過麻漆又是什么東西?? 田氏又解釋:“麻漆雖說叫麻漆,但并不是指用麻做的漆,而是指麻布覆漆,這樣可以達到更加密封的作用,還可以用來塑造佛像?!?/br> 第十章 鐘萸想不出來這要怎么造,皺著小眉頭問:“用麻漆能塑佛?拿來貼在外頭嗎?”那不是黑漆麻烏的,能看? 田氏噗嗤一笑,在鐘萸看過來前用帕子掩飾性地蓋住嘴,“咳,塑這種佛像先要筑土胚的,然后再用麻布和大漆層層覆蓋,待漆干后,反復再涂多次;最后把泥胎取空,因此又有“脫空像”之稱。用這種方法塑像不但柔和逼真,而且質地很輕,因此又稱‘行像’,這種制法叫做夾纻?!?/br> 鐘萸點頭表示懂了,眨眨眼問:“田娘子的前輩做過這種佛像么?”說話這么有條理,說起制佛像這么頭頭是道,再聯系書里說前朝崇佛,那家里定然是有人會此門工藝了。 田氏抿嘴,神情有些惆悵,“其實告訴姑娘也沒關系,我家祖上原是在前朝做官的,后來戰亂這才逃到鄉下來,如今娘家的人都沒了,只剩下一個我,閑來無事看看祖上留下的書這才些許會了些?!?/br> 難怪楚見辭一個獵戶之子會懂那么多旁門左道,原來是家學淵源! 鐘萸岔開話題,問她收割是如何,田氏撇開心里那一絲陰霾,告訴她:“收割當然是拿鐮刀割呀,然后把谷穗運到曬谷場脫粒,晾干后大人們就要來收糧了?!?/br> 鐘萸突然聞到一股香味吸了吸鼻子,疑惑地問:“這脫粒,又是怎么cao作呢?” 田氏回答她:“用稻桶呀?!?/br> 鐘萸追問:“稻桶?” 田氏又笑了,拿過茶杯給她演示,右手握住左手的食指代指的一束稻谷在杯沿上敲,:“喏,就是如此,沒脫干凈的再用手捋下來?!?/br> 鐘萸:“沒有別的辦法嗎?脫粒后的稻草有什么用處么?”她小時候見過手搖式的脫粒機,相比較裝了煤油發動機的脫粒機和更輕松的收割機來說已經夠累了,但看來現在手搖式還是有推廣的必要。 嗯,小本本記下來。 田氏搖搖頭,“種田本就是天底下最辛苦的活兒了,哪還能有什么偷懶的辦法。這稻草用處大著呢。冬里下大雪沒青草的時候拿來喂牲畜最好了,沒柴火燒的人家過冬全靠燒稻草才能活下來呢,稻草加點土還能修屋頂,一個冬天自家用完了還不夠用?!?/br> 鐘萸有些不解,“取暖的柴火去山里撿一些就可以了吧?” 田氏嘆了一口氣說:“姑娘不知道,莊戶人家頓頓做飯都得用柴火,山里的干樹丫子小樹小草一年到頭全被扒光了,哪還有什么可燒的呢?富貴人家能燒炭,哪知道燒炭人家大多草都不夠燒呢?!?/br> 看鐘萸一臉若有所思,田氏無奈一笑,“嗨,你看我跟姑娘說這些干什么!” 鐘萸沒犯傻去問為什么不砍樹燒柴取暖,轉而問她:“咱們不盤炕的嗎?盤了炕要好一些吧?平常做飯就能取暖?!?/br> 田氏疑惑了,“炕是什么?” 鐘萸指尖蘸水在桌面上畫了一個簡易的結構圖,又細細解釋了各處的用途,品書看她手伸進杯子里只是無奈嘆氣幫她把手擦干又默默換了一杯干凈的茶水,順帶也給茶杯見底的田氏續了一杯。 田氏理解后十分驚喜,“這炕竟如此好用,我家入了秋一定要盤兩個。姑娘能另給我一張這個圖嗎?我拿去給大家看看,秋收后無事讓大家都把炕盤上!” 田氏說完又覺得自己不過是慷他人之慨,有些不好意思,“姑娘見諒,我高興地忘形了,這是姑娘想出來的,我如果沒看錯姑娘又是一個人生活,理應收些錢才是?!?/br> 鐘萸大方地擺擺手,“這東西不值當費錢,大家能好好過冬我更開心呢,品書給我拿紙筆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