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無CP]_分節閱讀_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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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微微冷笑:“敢問賀郎君,又給刺史送了什么好香?想必以賀郎君身份眼界,當不與我等同流?!?/br> 賀泰愕然片刻,不知如何作答。 上門不能空手,這是基本禮數,賀家也準備了禮物,但這禮物說出來卻有點難以啟齒,因為那只是幾罐野茶,還是賀秀賀湛他們上山采摘來的,根本不值錢。 對方明明知道賀泰身份,卻還這樣問,明顯是要他難堪的。 此時宴會剛剛開始,歌舞還未上,對方這一聲詰問實在惹眼,立時引來旁人矚目。 司馬勻高踞座席,竟也未出聲解圍。 賀泰只覺一股怒火涌上心頭,腦子嗡嗡作響,一時想起自己被逐出京城的情景,一時又想起自己當年還是魯王的威風,心中吶喊:陛下,你看見了嗎?你的兒子虎落平陽,現在竟被一介商賈欺壓到頭上來了! 他臉色漲紅,諸般怒罵到了嘴邊,又悉數化作悲哀和自暴自棄。 賀穆不知父親心思,見他遲遲沒有應答,便冷笑道:“我們是使君客人,你也是使君客人,你有什么資格來質問我們?” 對方笑道:“在下劉興,區區賤名,不足掛齒,禮物輕重,無非心意而已,難不成閣下的心意見不得光?” 賀融微微皺眉,他想起此人的身份了,還是楊鈞給他說的。 “此人為房州糧商,其女在齊王府為妾,據說頗得齊王寵愛?!?/br> 聽到弟弟的話,賀穆總算明白劉興的底氣來自哪里了,卻又覺得憋屈:父親還是齊王的兄長,如今落難,竟連齊王一個小妾的父親都能爬到自家頭上來撒野了! 再看周圍眾人,議論紛紛,交頭接耳,卻無一人出面干涉,就連刺史司馬勻,也低頭喝酒,對賀泰父子的難堪視而不見。 這個劉興,身份雖然不高,但大家看的是他背后之人,為了幾句話跟對方鬧翻,就怕以后被穿小鞋,可不反駁,又顯得自家窩囊。 賀穆正思忖要如何應對才合適,就聽賀融道:“賀家家徒四壁,別無長物,唯親手采摘茶葉,聊作薄禮罷了?!?/br> 這話只怕會讓對方抓住把柄,賀穆想道,弟弟還是太年輕了。 果不其然,劉興哈了一聲,拖長語調,極盡傲慢輕蔑:“還真是薄、禮、??!” 卻見賀融忽然拿起案上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摔,酒水灑落出來,劉興閃避不及,還被濺上衣袍,不由大怒:“使君舉宴,爾敢撒潑?!” 賀融厲聲道:“我等皇族子弟,縱獲罪在身,只因觸犯國法,受陛下所懲,毫無怨尤,可我父堂堂高皇帝長孫,陛下長子,血緣身份毋庸置疑,他親手采摘而來的茶葉,除了陛下,當今世上又有幾人吃得?久聞使君愛民如子,我父感懷于心,方才送上此禮,略表心意,卻被你這等小人挑三揀四,口出妄言,你嫌棄的究竟是茶葉,還是我父血脈?!”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里寶寶們提問比較多的幾個問題,集中解答下: 1、第2章的作者有話說提到山河日月,于是有寶寶誤會我要寫rou,不是噠~ 2、《麟趾》是什么意思?古代有麒麟現,明主出的說法,所以文名的意思就是麒麟蹤跡,也可以理解為有德君子的蹤跡。(木有劇透~) 3、賀泰現在幾個子女里有沒有嫡出的?沒有,活著的全都庶出,現在沒有直接描述,但后面陸續會提到。 第6章 鴉雀無聲。 劉興張了張嘴,一時想不到要說什么。 漸漸地,他的臉色難看起來,自己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居然被一個鄉野少年嚇住了,皇族血統又如何,如今還不是廢為庶人?他的女兒還是齊王寵妾呢,指不定哪天也能帶著劉家一飛沖天。 “你這……” “此禮寓意重逾千金,多謝賀郎君,這份禮物,我收下了?!彼抉R勻打斷了劉興,面色還挺嚴肅。 劉興有些不滿:“使君……” 司馬勻拍拍手:“有月有酒,怎可無曲?人來,奏樂?!?/br> 樂聲悠揚,舞姬魚貫入場,劉興只得悻悻閉嘴,眼睛卻望向賀泰父子,捺下心頭火氣。 賀穆小聲高興道:“三郎說得好,你看劉氏氣得瞪出來了!” 賀泰出了這口氣,心情也爽快許多,嘴里還是教訓兒子的口吻:“以后切不可如此輕狂,傳到陛下耳中,終歸不美?!?/br> 賀融心中想什么不為人知,面上還是應下了。 這段波瀾過后,眾人便都聚精會神欣賞歌舞,間或向刺史敬酒,司馬勻養的幾名門客,順道吟誦了不少中秋詩篇,順道將司馬勻也給放進去贊美一番,司馬勻滿面春風,微微帶笑,也不知是酒意上涌,還是聽那些頌詠之詞聽的。 場中舞姬俱都穿著曲裾,勒出玲瓏腰線,卻并不妨礙她們步履輕盈的曼妙舞姿,最為奇特的是,這些舞姬將發髻堆高,兩邊用銅線扎出花樣,分別安上兩盞小燈籠,燈籠內明光搖曳,映出姣好側臉,但無論她們如何動作,燈籠內的燭火都沒有被搖滅。 在座賓客俱都嘖嘖稱奇,舞姬容貌反倒成了其次,大家盯著她們鬢發兩邊的小燈籠,目不轉睛,猜測一曲舞罷,那些燈籠里的燭火會不會有熄滅的,最后甚至打賭下了彩頭。 因著這小小的新奇,宴會多了些樂趣,酒過三巡,氛圍被徹底調動起來,直到宴畢,時辰已近三更。 賀泰父子三人從竹山縣而來,當然不可能連夜再趕回去,刺史府將人過來的時候早有言明,順道留他們住一宿,筵席散盡之后,賀泰他們就被安排在旁邊的驛館。 但入住之前,司馬勻身邊的仆從過來,說使君想請賀郎君一見。 賀泰遲疑:“能否讓犬子同行?” 仆從:“使君只請郎君一人?!?/br> “罷了?!辟R泰對賀穆賀融道,“你二人先在此歇下,為父去去就來?!?/br> 賀泰走后,賀穆憂心忡忡:“也不知司馬勻會跟父親說些什么,早知道我們應該跟去的?!?/br> 賀融倒是很淡定:“父親自來到房州之后,心情郁郁,凡事提不起興趣,久而久之,就太過依賴我們的意見,將來有朝一日回京,他必然要單獨陛見,單獨面對外人,不可能將我們時時帶在身邊,總得慢慢學著恢復從前的應變,大哥放寬心吧?!?/br> 賀穆嘆息一聲,什么也沒說。 自從在房州落腳,父親越來越不頂用,底下弟妹們又都還小,他不得不提前撐起這一家子,幾乎cao碎了心,再這樣下去,估計要長出少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