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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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錯開一個眼眸,微抬眼,只見廊橋拱處,霜雪翩翩,著墨鶴氅衣的玉面郎君手提六角流轉花燈,神情寞寞然,驀地回首,同在前的嬤嬤驕矜又謙讓地微一點頭。 那一垂眼,秦巧腳步亂了分寸。 第12章 羅云英在冊本名字處劃條炭橫,同秦巧說:“少了一個沒來?!?/br> 一天就一頓粥米下肚,竟還有人不來? 秦巧探頭看一眼,“崔六娘?新來的?” 羅云英挑挑眉頭,眼神意味,秦巧反應過來——這位崔六娘便是她之前所說的曾和皇子定過親事的美嬌娘。 “病了,人拖進了疫棚里躺著呢?!?/br> 牛娘子在后聽見她們說話,接應道,“頭一天到,死還是活,看命。今日的米粥便分給她吧?!?/br> 她伸手一指,直接揚聲喊道:“那邊,那個崔六娘的家眷,崔三還是崔四,過來一個?!?/br> 秦巧便見角落湊在一塊的男子聞聲站起,碗留下,頗有幾分艱難地走過來。 她目光下移,見他兩腿岔開很大的空,吊高的襠褲露出細條如柴的腳踝,走了兩步,像是突然想起,慢慢恢復成常人行路的姿勢。 “嗨,方才就是他嚇著你了,對吧?” 羅云英見是這人,嘀咕道:“莫說你了,我冷不丁抬頭,差點喊出來?!?/br> 秦巧知道她并不是在夸張。 過來的這人面容確實可怖,瘦削臉上自左下頜對向右側額,布著一條猙獰的傷疤,皮rou翻卷著,一時分不清黑淤血太多還是新rou勢好,就像是有人用錐子在布匹上生生磨爛,深淺不一,再看出原來的模樣。 若不是那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眸,若不是她多心留意,怎么知眼前人便是記憶中清雋俊秀的俊俏郎呢。 人沒進灶棚,依舊淋著雨水,并未抬頭看人,羸弱病態地彎腰等話。 秦巧聽牛娘子的吩咐,從一旁取了新的木碗遞過去,知曉是要給那位重病無法來的崔六娘吃,撈了沉沉一勺,心里想著多舀一勺,手卻不知覺停下。 按例,稀稠不計,一個人頭一勺粥,要是多給,當日的工錢便不給。 男人接了,深深一點頭,轉身離開。 屠生瞧著角落里落單的姑娘,眼底閃過貪婪,吩咐牛氏:“頭一日進村,安頓吃喝穿住,下晌歇歇不用出去干活了?!?/br> 牛娘子忙應聲是。 “還有,幾千里路,誰知道她們身上帶了什么臟污詬亂,早些預備上熱水,撒上藥粉,把頭臉弄干凈,省得縣里官吏一瞧,還以為我屠生治下不精呢?!?/br> 羅云英跟秦巧接道小的知道。 他一出灶棚,牛娘子自然隨行。 瞧著二人走遠了,羅云英諷刺地笑笑:“話說的真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姓屠的是哪路佛祖菩薩呢。下三濫的臭蟲,一輩子嚼糞都不夠,把著這村里可憐人,真當自己是什么權貴人?”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開罵了? 秦巧不解,洗刷著鐵鍋,示意她悄聲些,仔細叫人聽了去。 羅云英忙縮頭縮腦左右看,見四下無別人,才舒口氣。 轉而一看,還有一個秦巧在呢,若是為了討牛氏的歡心,她把自己方才狗屁倒灶一通翻出去,怕是小命不保。 眼珠子一打轉,心說可得把她拉扯成自己這邊的。 于是謹慎態:“你知道方才屠生那話有何深意嘛?” 方才的話? 秦巧回憶道:“深意?不就是新到的村人下晌不干活,夜里再洗個藥粉澡嗎?” 她聽了之后,尚覺得這人有些憐憫之心。 “做夢去吧!” 羅云英看她已經開始往大鍋里加水,灶膛添柴,解釋道:“這水燒了,只供給女人。洗干凈了身子,且等著牛婆子安排宿夜后,屠生好親熱呢?!?/br> 秦巧動了動唇,低喃道:“若人家不愿意呢?” “不愿意?由得她不愿意吶。進了這地方,除非是插上翅膀飛,不然是死是活全憑屠生一句話?!?/br> 羅云英翻白眼,斜靠著灶臺,雙手環臂,一側腿搭著地上的木桶沿,簌簌地顫著。 秦巧不懂,為何同是女子,談及這些,羅云英竟是看好戲的語氣? ...... 因著額外的燒水活計,秦巧離開時比尋常下工的時辰要晚。 胡老收尸后尋風水地下斂,與這一處是兩個向,歸程山路便只有她一人走著。 這里山多,卻不如大同府的那樣巍峨高聳,多是矮坡丘陵,繞山路往家去,隨處可見野菜。 路過村子外的竹海,又想著家中沒什么盛裝東西的家件,便曲斷些細條的竹子,預備回家借胡老的鐮刀拉出韌絲,編一個竹筐。 這一拖,進村的時候,天已大黑。 沉夜有烏云,幸而還沒到下燈的時辰,有幾戶人家亮著些稀疏的燈火,秦巧走熟了路,倒也并不如剛回來時那般跌跌撞撞。 剛拐上回家的小土路,照面兩個黑影,她拖著竹子嘩嘩作響,那兩人也沒燈籠,擦肩而過的時候,偏頭啐一口‘嚇死老子’。 秦巧本不搭理,可這二人走了幾步,靠一側的非生事,抬腿踩了一腳,連帶她險些被拽倒,不由氣悶,扭頭罵了句‘賤骨頭’。 這一句不說,她生悶氣。 說了,隔了幾步遠的兩人唰地回身,頭臉藏在黑夜里,其中一個說道:“青天哥,是個女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