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程厲勝近些時日不太順，有江湖人士去程府搗亂，險些出了事，這才尋了江湖高手來幫忙?！眴汰h道。

    “如果是怕江湖人士搗亂的話，普通的高手便可以了，為何要尋東淺公子這等人？相爺，其實您早就猜到了，不是么？”面前的少女神情從容鎮定。

    喬環的手卻頓了一頓：他還真沒想到這一點，會不會是這丫頭想多了？但細細深究，好似又確實沒什么問題。

    女孩子也不催他，只默默地坐在一旁等著，晃著手里的花茶。

    許久之后，才聽喬環嘆了口氣：“高句麗上供了十個美人，駙馬應當很有興趣。近些時日，臨陽長公主得了一對雙生美少年，喜歡的緊。那兩個美少年原來是從龍陽館出來的小倌，便是扮作女子都比一般的女子更勝一籌，聽說于床地之事上很有幾分手段?！?/br>
    “小女知曉了，多謝相爺?！?/br>
    “此事就只能牽扯到長公主跟陳家，不能牽扯到陛下身上，可知曉了？”

    女孩子點頭，笑容乖巧而溫和：“放心吧，相爺。便是陛下想摻和此事，小女若是在場，也定會勸阻的?！?/br>
    這話似乎沒什么問題，喬環點了點頭。

    待得送走少女之后，喬環起身，吩咐身邊人，“把鸚鵡拿走，我看會兒書?！?/br>
    待得身邊人離開之后，喬環伸手覆上了桌上的筆洗，微微轉動，一陣輕微的響聲之后，身后的書架移開，一間密室出現在眼前。

    喬環深吸了一口氣，走入密室之內。

    走到盡頭，看到那坐著的二人時，嘆了口氣：“裴先生，黃石先生，久等了，有個后生前來拜訪，耽擱了些時間?！?/br>
    “無妨?！迸嶙谥f道，轉眼看向黃石先生。

    沒了往日吊兒郎當的模樣，黃石先生正襟危坐在那里，開口：“某會在這里逗留一些時日，收幾個弟子，那個孩子我也會收的，喬相你便請皇陵的楊公放心吧！”

    這模樣，一身儒袍在身，帶著儒帽，眉目并不如何出色，卻神態謙和，有了幾分名士之態。

    “那多謝了?！眴汰h嘆了口氣，看向裴宗之：“一直未曾找到機會與你單獨聊聊，天光大師他老人家還好吧！”

    “師尊身體很好?！?/br>
    “那就好，那就好，大師無事是我大楚百姓之福??！”喬環感慨了兩聲，忽地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問裴宗之：“裴先生，且容我打聽一事?！?/br>
    “喬相請說?！?/br>
    “江湖上東淺公子這號人物是個什么樣的人?！?/br>
    “一個精通陰陽十三科的高手，十三科中寰轉陰陽是他最拿手的一科，很是厲害，近年來聲名鵲起，是個難得的天才?！迸嶙谥粗孛?，神色漠然，如背書一般脫口而出。

    “近年來聲名鵲起么？”喬環沉默了許久之后，臉上神色幾經變幻，最終還是向裴宗之道謝，“多謝裴先生?！?/br>
    “無妨?！?/br>
    “有先生在，喬環自然不必擔心陛下安危的?！眴汰h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切。

    “無妨?！?/br>
    ……

    從喬環那里出來，黃石先生松了口氣：“她連自己人都騙，謊話不眨眼，就是個騙人精?！?/br>
    “你為何不去戳穿她？”裴宗之走到一旁的小攤上，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些街邊的小食。

    “瞧她一個人怪可憐的，而且也沒有弄出什么大亂子，就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秉S石先生說著走了過去。

    裴宗之沒有理會他。

    ……

    高閣庭院，長安樓閣。

    王老太爺站在王家最高的四層樓閣之上，俯瞰眼下所能見到的一切。

    房舍錯落有致回廊串聯四通八達，黑瓦屋頂，依稀可見黃天道的方向行人來往交錯，一片繁華。

    這就是長安啊，天子腳下，繁華京師，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長安長安，是個好名字。長安的府尹叫何太平，太平長安，好兆頭??！

    年紀越大，除了聽戲之外，他越發的喜歡站在這高層閣樓之上，俯視長安城的人流來往穿行。年輕時候的陰謀陽謀在此盡數不見了蹤影，年紀越大，人也越和善了，待小輩也越發的寬厚了。大抵是年紀大了，心力交瘁了？王翰之哂笑，轉頭看向不遠處兩座同樣的高層閣樓。

    一座是博陵崔氏的閣樓，一座是會稽謝氏的閣樓。這是大楚建立之初，太宗皇帝特赦建立的閣樓，長安城中，除了崔、王、謝三家，沒有私宅的閣樓可以建到四層以上，這也代表了崔王謝三家世族在大楚將繼續傳承下去。

    第175章 報酬

    “年紀大了，人越來越和善了?！蓖趵咸珷敻锌?，“與人為善與己為善??！”

    “祖父?！鼻逶降哪新曉谏砗箜懫?，王老太爺沒有回頭，只道：“七郎來啦！”

    “嗯，將請帖送出去了，后日，那丫頭會來家里聽戲?！?/br>
    “辦的不錯?！蓖趵咸珷旤c頭，看著長安城出神。

    “祖父，我去衛家的時候，您知道那丫頭在做什么嗎？”王栩走到王老太爺身邊站著，與他一同俯瞰長安。

    “她在點風水，看家宅?！?/br>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還有一兩個月便過年了，是該修整修整家宅了，那我王家的宅子也順帶可以叫她看看?！?/br>
    王栩笑了：“孫兒也是這么想的，您猜她怎么說？”

    “哦？怎么說？”王老太爺的目光仍然放空在長安城內。

    “她說可以，只是需要付出報酬。讓她做多少事就付多少報酬，絕不會占我王家便宜的?！蓖蹊蛘f著自顧自的笑了，“還讓我放心?！?/br>
    “哦？這樣么？”王老太爺倒是沒笑，只是又問，“她要什么報酬？”

    “她要查她的祖父與崔家的事情?！?/br>
    “你答應了么？”王老太爺反問。

    王栩頓了頓：“我答應了。她說絕不會讓我王家失望，倒是很好奇她如何不讓我失望法?！?/br>
    王老太爺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王栩：“要查崔遠道與她祖父的事情，她祖父已經過世了，自然無從查起，你是要我把手伸到崔家么？”

    “祖父，您定然是有辦法的?！蓖蹊蛞膊缓ε?，笑嘻嘻的說道，“這筆買賣我吃不準，所以回來問問祖父?！?/br>
    “這丫頭確實聰明，只是出身差了點?！?/br>
    “有才者自傲，她的作用又不在于后院之中?！?/br>
    “我知道了?！蓖趵咸珷斦f著，便見王栩的小廝過來，見禮之后，在王栩身邊說了幾句，王栩擺了擺手，那小廝便退了下去。

    “何事？”

    “我離開衛家時，她讓我載她一段路，我就將她帶到右相喬環府上了，現下已經離開了?！?/br>
    “喬環本就是衛同知的門生，這也不奇怪，眼下有個后生，進了欽天監，提點幾句也無妨?！蓖趵咸珷斔α怂κ?，“多大點事，這等事情下次就不用稟告了。她既直爽，我王家也爽快，交換嘛，如此也不錯，免得繞什么彎子了?！?/br>
    “年紀大了，想的多了也累?！?/br>
    王栩低頭：“祖父說得是，是孫兒眼界小了?！?/br>
    “我王家就該有王家的氣度，還記得我瑯琊王氏的祖訓么？”

    “言宜慢心宜善。孫兒一直記得?！蓖蹊蛱中辛艘粋€全禮，神態恭敬。

    “明白就好?！蓖趵咸珷斉牧伺耐蹊虻氖?，“還有，薛家大丫頭與你的事，雖說我與薛行書一直在商議，但終究還未成，準備送過去的禮還有孫公給的藥先不必送過去了?！?/br>
    “孫兒曉得?！蓖蹊蛴执?，對王老太爺提及薛大小姐，依舊神色自若。

    “薛大小姐是聰明丫頭，應當明白事理才是。她書信于崔璟一日，你就晾她一日。想一面同我王家結親，一面私下與崔璟書信往來，她當我王家是什么人。不管書信的內容是什么，就算是好友書信互通，或者私下合作，那也是不成的?！蓖趵咸珷斂粗L安城神色漠然，“我瑯琊王氏的子弟這點傲氣還是有的。七郎，莫擔憂?！?/br>
    “孫兒不擔憂，若此親事不成，那薛大小姐就與我王栩無關，隨她如何都成；若此親事能成，她入了我王家的門，就是我王家的人，該當如何，薛大小姐聽聞德行貌皆是一流，想來會明白這個道理。就算不明白，孫兒也會讓她明白的?！蓖蹊蛐Σ[瞇的說道。

    王老太爺抬眼看向長安城，長安城依舊一片繁華。

    ……

    并州城古往今來都是兵家必爭的要塞之地，四通八達，過往商隊絡繹不絕，城中客棧鱗次櫛比，并州城中但凡有些祖產的都做起了客棧生意，由此發家，這是一座富裕而忙碌的城池。

    并州城外三十里，有數百士兵在這里安營扎寨。那是大楚鼎鼎大名的西南侯陳善的營地，離營地不遠處是并州城的驛館，如今也是燈火通明，懷國公的兩位孫女在這里已經住了一段時日了。

    驛館的小吏百無聊賴的在門口打著哈欠，自從懷國公的兩位孫女來了之后，這里的一切都不需他們假手了，著實閑得無聊，打打瞌睡。有人專門做飯，有人專門做事，連那廚房也由懷國公府的人包了。

    多虧了他們，小吏連事情都不用做了，悠悠哉哉的打瞌睡。

    “喂?！睋Q班的小吏把打瞌睡的那個拍醒，“要睡回去睡去，該我當值了?！?/br>
    “不睡覺能干啥，事情都有人做了??！我啊，最好那兩位小姐多在這里呆些時日呢，這日子過得，真叫一個舒服?！毙±羲α怂δX袋，起身，“輪你了??！”

    “是啊，兩位小姐也呆了夠久了吧，怎的不見離開？這驛站再好，哪能跟懷國公府相比??！”

    “我怎會知道?！?/br>
    “對了，你見過那位薛大小姐沒？聽說生的很是好看……”小吏正說到興頭上，忽然卻見面前的人睜大了眼睛，張著嘴巴，一副驚呆了的模樣。

    “你看什么呢？”小吏拍了他一巴掌，回頭也瞬間愣住了。

    烏發高挽，金釵珠花，從窗口涌入的夜風吹動，紗裙之下，身姿曼妙而玲瓏。

    半透的面紗之后，五官皆迷蒙在輕紗里，只一雙漂亮的鳳眼在外往這里看了一眼。

    憤怒的侍女早已沖上前來，甩開手，左右開弓幾個巴掌：“膽敢對大小姐不敬，仔細你們的皮?！?/br>
    兩個小吏嚇了一跳，連忙跪下來討饒，直言不是故意的。

    那邊的小姐看了一眼這里，回房了，侍女吐了口唾沫跟了進去。

    兩個小吏被打懵了，連忙退了出去。

    屋里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抿唇輕笑：“他們看大jiejie看呆了呢！”

    少女粉妝玉琢，聲音婉轉如黃鶯，笑起來的模樣甚是可愛。

    那蒙著面紗的少女卻不發一言的取出一封被封了蠟的書信，劃開封口的蠟，取出里頭的書信，走到燈下看了起來。

    第176章 探路

    燈下，那書信上的字跡十分娟秀，應當是出于女子的手筆。

    “父親為二meimei在小芙蓉園辦了生辰宴?！?/br>
    “她惹到了青陽縣主?！?/br>
    “禍水東引到了衛家六小姐身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