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云海間_第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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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剛落,手中的線卻突然斷開來,珠子也從袖中叮叮當當地滑落在地上,滾落出好遠。她們的影子在光中巍然不動,但彼此的手卻顫抖起來,謝祺有些艱難地開口道:“你的意思是,她早就——” 謝淵猛然起身,那根絲線也從她手指間翩然萎地:“這世上的事如何會這般的巧!那時你我二人相隔天南地北,所做的事也全然不同,為何偏偏在這件事上,你出手了,我也出手了?李清平不過是個餌,她將她放在明面上,但只要有人去查此人,便會被她察覺,這不過是個試探罷了!我們一開始便錯了,她不是想針對辰州世家,也不是要削弱藩王!怕是從那時候開始,她便察覺了什么,開始有所防備了,至始至終,她不過是要謝家死!” 她自然不知這是饒家家主從前對楚晙的一番暗示與警告所致,只將因果歸咎于謝家做大,有些東西不得不暴露,這才引發了楚晙的忌憚。 謝祺也是心頭冰涼一片,此時屋外雷聲大作,竟震的香臺上的瓷碗跟著一顫,只是瞬間的事,滿屋火光也暗了暗,她有些失神,低聲道:“還沒到這種地步,一切都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敝x淵面色蒼白,慢慢彎下腰從地下拾起珠子握在手心,道:“是我們不愿受金帳牽制,助她滅了西戎;未料到藩王想要那本名冊,金帳反撲,朝中生變,卻暴露了這幾十年來,埋藏在宮里的眼線與暗樁……再有八荒那幾個家族相繼變節,雖說最后我們借助信陽王的力量殺了邵家家主取而代之,但這何嘗不是另一個餌?!?/br> 東邊的窗戶猛然被推開,風涌了進來,將架子上燈盞吹滅大半,剩下的都在風中閃爍搖曳,僅余一點微弱的光照亮。 謝祺額頭都是冷汗,連鬢角都濕了,呼吸急促道:“還不至于!” 謝淵一步步走向香案,將那把珠子放進一只青花瓷碗里:“晚了,謝家如今背離了金帳,舍棄了原本八荒的布置,將一切都壓在信陽王身上,這一步錯,步步錯,若是信陽王死了,那什么都不復存在了?!?/br> 第228章 暮雨 云破日出之后, 眼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兩人心知這一別便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各自都有些傷感。待桌上熱茶已冷, 邵洺才輕聲說道:“十一月的時候邵家的商隊便要出海了,通往南海諸國的海路已經通的差不多了, 此番前去,是要走的更遠, 去看看南海之外的世界?!?/br> 出海時日短則一年, 長則數十年, 清平突然明白他為何選在這個時候與自己見面,等到出海事宜籌備起來, 恐怕就再難有機會相見了。 出海探路, 商通各國。邵家正是以此發家,這也是皇室所支持的,宣揚國威, 與諸國友好往來。清平心中五味陳雜,她與邵洺雖算不上什么深交, 但認識了這么多年, 也有一份交情在里面。她知道以如今邵家的局勢而言, 爭不如不爭,但看見朋友即將遠行,歸期遙遙,也不知是為他高興還是難過,只能故作輕快地說道:“這樣也好, 出去看看,才知道天下有多大?!?/br> 邵洺眼中閃過奇異的光,低聲道:“我到底不過是一個男人,沒人看得好我此次領隊出海,你若是要安慰我,也不必這般勉強?!?/br> 清平笑著搖搖頭,道:“我卻沒有你想的那么多,人人都稱六州為大,但這世上必然不會只有這一片土地,天下之蒼茫,遠比世人所想的更為遼闊。我是羨慕你能走的那么遠,見此間人不曾見過的諸多風光?!?/br> 邵洺啞然,只是略略失笑,道:“那便承你吉言了?!?/br> “海那邊究竟是什么,只有到過的人才有資格說道?!鼻迤蕉似鸩璞K,與他面前的那杯輕輕一碰,權當以茶代酒了,“我向來以為,男人也好女人也罷,都是沒什么區別的?!?/br> “這話若是旁人來說,我是半點都不信的?!鄙蹧筹嫳M盞中冷茶,借著這個動作掩去眼中些微水痕,說道,“但由大人來說,卻叫人萬分信服?!?/br> 他又說道:“之前婚約之事鬧的有些過了,不知大人那位心上人是否聽聞,大人盡早解釋,以免留下什么誤會,若是他不肯信,我也可以修書一封,好將事情說的明白些?!?/br> 清平微微一愣,想起他所說的心上人,頓感頭痛,連忙道:“不必了……”她本想解釋一番,又擔心越描越黑,含含糊糊說了些話,自己都覺得說不通。 所幸邵洺沒有追根究底,只是起身看著窗外金光蕩漾的水面,海鳥群聚飛落,在海浪襲來時復又飛起,船也漸漸歸岸,他嘆道:“就此告辭了,若他日有緣,定會再見?!?/br> 清平向他欠身行禮:“祝安好?!?/br> 邵洺下樓梯到一半,突然回頭說道:“我送你的那只木船還在嗎?” 清平不知他為何說道這個,下意識答道:“在的?!?/br> 邵洺微微一笑:“想必你已經拆開過了,既知玄機,那我便不再多說?!闭f罷轉身離去。 清平佇立站在暮色里,仔細回憶著方才二人的對話。她看著夜色浸潤海水,一切終歸于暗。 . 自那場大雨過后,天只是短暫的放晴了一日,隨后便陷入了漫長的陰雨之中。馬車晃動的厲害,她伸手接過幾點零星飄散的雨絲,輕輕地放下簾子,出聲詢問道:“原大人在閩州暗查的事情,想必也查完了吧?” 車外一人答道:“回大人的話,昨日原大人手下的人來報,說是前幾日原大人遇刺,今日一早便匆忙趕回去了?!?/br> 清平聞言一怔,一絲寒意順著脊柱攀上,她一把掀開簾子問道:“原大人怎么樣了?” 那人道:“原大人無事,大人不必擔憂。賀州府也在追查兇手,如此惡徒,一定會被繩之以法的……” 接下來那人再說什么她也聽不進去了,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燕驚寒死去的的一幕,明明未曾見過,卻仿佛親身所至,寒意似乎浸透骨髓,冷徹心扉。 原隨在賀州的地界上出的事,有最大嫌疑的便是謝家。清平回憶起與謝祺那幾次匆忙短暫的會面,因兩人職屬不同,她對謝祺并無太多了解。 正如邵洺所言,謝家背后的靠山太過強大,怎會是隨隨便便就能扳倒的??v觀謝家竟敢放畢述入辰州,又能插手邵家的事情,如今更是假借辰州世家,妄圖來個李代桃僵,足見行事之狂妄。 她們似乎咬定了沒人能將她們怎么樣,所以才敢這么膽大妄為。清平心想,難道楚晙會不知道謝家所做的一切嗎,就這么放任她們胡作非為?但同時她也不得不面對另一種猜想,楚晙知道這一切,她是故意這么做的。 或許是身在局中,她既看不清也猜不透,只能仍由心事繁雜,卻依然是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這四字仿佛是她人生的批語,濃墨重彩地落下數筆。舊日的光影浮現在她眼前,紛雜雨聲中無盡的鈴音回響,如同循環往復的曲樂,包裹著世間所有悲歡離合,在瀟瀟暮雨里逐漸淡去。 大抵這世上的一切,都會在歲月中慢慢消磨殆盡,人也好,物也好,似乎沒有什么是長久的。連心也一樣,或許只是一個眼神,從此便相隔山海。她垂下頭,一束光穿過車簾縫隙,落在狹小黑暗的車廂里。她沉默地伸出手去接,但光輕而易舉地從她的指縫間漏下,在她還未攏起手指來捧時,倏然消失不見。 . 瓷碗晶瑩剔透,在光里仿佛盛滿了清輝,當宮人持燈盞靠近時,就能看見薄薄的瓷壁映出星點晶粉,在紅色絨布的映襯下,處處都流露出與滿殿金玉不同的孤寒高潔。這瓷器明明由泥土制胎,又在窯中經歷火燒,竟能不沾染一絲人間煙火的氣息,輕叩瓷身,音如敲冰戛玉,自是非比尋常。 宮人呈上這只碗,楚晙漫不經心地伸手取過,隨手放在桌案上,從筆洗里倒了些水出來刷筆。 那宮人看的心驚膽戰,楚晙卻毫不在意,拿著這珍貴無比的瓷碗洗了洗批奏折用的朱筆,這才開口道:“回去告訴信陽王,朕對她送的東西很滿意,已經用上了?!?/br> 她潑盡碗中的水,抬手一擲,將那瓷碗摔碎在地。 宮人雙膝一軟,直接跪了下來。楚晙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眼中盡是冰冷的光:“將東西撿起來,給信陽王送去?!?/br> 沒過多久劉甄進殿來,行禮道:“陛下忙了數夜,可要歇會?” 楚晙面上倦色難掩,卻不容置疑地道:“不必,朝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更衣后去內閣吧?!?/br> 今日黑云壓城,悶熱煩躁,連一絲風都沒有。朝臣們齊聚內閣,雖然宮人們端來了冰盆,但她們仍舊是鬢角皆濕,后背暈開了一大片汗漬,還要勉強撐著,保持著儀表,以免御前失儀。 “辰州的事已經議了大半月,想必諸位愛卿也是煩了,今日便不說這個?!背€翻了翻折子道,“如今信陽王進京,在順陵祭拜先帝,朕原以為流言也應該不攻自破了,怎么卻又有了新的呢?” 一時間無人應答,楚晙微微抬眼:“先前派去辰州的徐呈曄高穎林頌呢,怎么一點消息也沒有,全都去干什么了?” 事及六部,吏部兵部戶部的尚書紛紛出來請罪,楚晙道:“請罪有什么用,若人人都是這般,那朕也不必當什么皇帝了,退讓賢人如何?” 這話暗藏的意思十分厲害,直指朝臣與藩王勾結,大臣們紛紛跪下,口稱不敢。楚晙發作了一番,抽出折子一本本砸在地上,那折封是結實的綢布包裹木板所制,砸在金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接連不斷地落在眾臣的心上,與擊雷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