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云海間_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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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驚寒道:“喝敬酒又如何,喝罰酒又如何?” 女人道:“喝敬酒,你自然無事;喝罰酒,怕難出此門?!?/br> 她話鋒一轉:“不管敬酒罰酒,燕大人都得先把東西交出來,這事情才好商量?!?/br> 燕驚寒掩住嘴打了個哈欠,向床上一躺,不屑地道:“上一個與我說商量二字的人你知道是誰嗎?梁濮梁州牧,你又算哪根蔥,無名無姓之輩,也敢妄談大事?!?/br> 她將身子背過去,狀似輕松地擺了擺腳,但攥緊成拳的手還是暴露了內心的緊張,雖然知道這天會來,但是不知為何,還是覺得沒活夠。 “燕大人莫要拖延時間了,這會外頭的人都在救火,沒一個時辰是不會發覺此處異樣的,你與其等著別人來救,還不如想想如何自救?!?/br> 燕大人正在心中自嘲,聞言一骨碌從床上坐起,看向面前的女人道:“就在我進這大牢之前,這屋子里已經不知死了多少人了。你看這桌,這墻,看到黑的沒有,那是有人撞死留下的血跡;再看那頂上的鉤子,不久前還有人吊死在這里,要是我真想死,不必你們來送什么酒,自行了斷的方法多的是了?!?/br> 女人道:“哦?那燕大人是在等什么呢?” 燕驚寒將酒壺中的酒倒入茶碗中,晃了晃碧色的酒液,她微一低頭,隔著缺了口的碗邊嗅了嗅,鎮定自若地道:“我不過是要死的人了,臨死前也想看看,那些張口家國閉口忠義之徒,又要擺出何等虛偽的面目?!?/br> 她心知自己活不過今夜,不等那人開口,低聲嘆道:“原大人,對不住了?!?/br> 不覺她又念起清平來,感到無一不愧疚,思及原隨所言,頓生一計,趁著還有幾分清明之余,道:“你們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了別人?!?/br> 言罷,燕驚寒露出一個奇異的微笑,端起茶碗飲盡。 . 從賀州邊界而出,順遼河向西行,遙見一抹碧藍的水澤,在夕陽的余暉中翻起萬頃金紅,船行至此,目所能及之處便只見滿目燦爛,只是這景象未能維持多久,隨著金烏西墜,夜色漸起,水面又歸于平靜的墨藍。到夜深,月上中天,白色霧氣籠罩這片水域,在幽藍湖面幻化出樓臺殿宇,在清輝下真如傳說中的云夢澤,玉宇瓊樓,雕欄朱閣,是人間難有的景象。倏然有風吹來,將水面霧氣盡數吹散,哪里再尋那些奇景,唯見明月高懸,波濤勝雪,如鏡般倒映著漫天星輝。 只是這樣的好景也沒讓清平感到些許輕松,她心弦緊繃,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此時正是順風順水的時節,船一路南下,比尋??炝私槐兜臅r間,且日夜兼程,終于在開春之際到達云中郡。清平下船直奔斷雁關而去,持諭令求見周乾,卻沒料到周乾奉命回京述職,恰是在她到的前一日離開的。 如今辰州嘩變之事已經平息,斷雁關駐軍統帥之職已經交接,清平心急如焚,但也知道事情急不得,只能耐心的等待這位新統帥的召見。她雖手握密旨,但想要調動軍隊,還需統帥許可。但如今拖一刻事態便多一分變化,也不知道到這新上任的統帥究竟會不會答應。 李宴為她添了杯茶,低聲道:“大人,可要我再去看看?” 清平手叩了叩桌子,指著凳子道:“不必了,等著就是,坐下歇歇吧?!?/br> 李宴覺得她這個動作有些說不出的熟悉,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兩人隔桌相對,手邊只得一壺冷茶,卻都沒有品的心思。 清平問道:“在船上時多有不便,我問你,你是自請來辰州的?” 李宴猶豫片刻后道:“也不全是,我本從是紫金臺調任至戶部,但得知大人赴辰州上任,臨時變了主意……” 紫金臺的官員升降都要經由皇帝過目,若是楚晙不許,李宴怕也不能來辰州。清平思量著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李家曾屬于八荒,派這樣一個身份敏感的人到辰州去,究竟是為了什么呢。李家投誠已久,難道又是一次試探嗎? 她正思量著,帳外有人來通報,說是統帥大人到了。清平起身相迎,帳門掀開一人進來,四目相對,彼此都有些驚訝,竟是熟人。 趙軍長笑吟吟地道:“李大人,自云州別后,上次你匆忙路過斷雁關,而今才得見一面,真是巧了?!?/br> 清平憶起曾為救楚晙向她借兵一事,現在想起來當真是感慨,心中百般滋味,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趙軍長先提提舊事,拉近大家的感情,等到氣氛略有輕松,才說起正事來。 清平將來意合盤托出,并從袋中取出密旨。趙軍長查驗過真偽,這才道:“既然是陛下之命,而李大人又暫代州牧之職,明文上自然是說的過去的,只是你沒有兵部的公文,明面上沒有調令,我能給你的人不多,還望李大人多多體諒?!?/br> 清平笑道:“這個是自然。我與趙將軍都是新官上任,這火還沒來得及燒。趙將軍肯借兵已是最好,不過不用現在就給我,還望趙將軍再等些日子,等到時機到了,我自然會派人來?!?/br> 她格外強調這個借字,趙軍長雖不明其意,但也是笑著應了。 清平離開云中郡,又匆匆趕赴昭鄴,這一路上為避人耳目,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她只帶了幾個護衛,必然能比朝廷下發的任命文書快一步到。她快馬加鞭,片刻也不停歇,在傍晚抵達昭鄴。 金烏西墜,一抹紅光消散在遠山后,化作漫天晚霞。清平從昭鄴城門而入,立刻奔向提刑司找原隨。沒想到提刑司大變了模樣,牌匾上是煙熏火燎的痕跡,她在卷宗庫里尋到原隨,原隨好幾日沒出來,邋遢的不成樣子,人也瘦了一圈,是少見的頹喪。 清平心中不詳之感愈發真實,只聽原隨道:“清平,我與你說一件事?!?/br> . 月明星稀,兩人來到一處小山上。原隨低聲道:“……先是提刑司走水,我當時疑心是有人想偷取證物搞的鬼,沒想到她們是奔著燕大人去的?!?/br> 鳥雀從林中驚飛而起,四周安靜極了,連蟲鳴都聽不到。清平面前是一個低矮的墳包,土是新的,碑也是新的,但里頭卻埋葬了她舊日的同窗好友,手拂過碑上刻的名字,她看了半響,才啞聲道:“驚寒早之前與我說過,那些人是不會放過她的,但憑她手中的名冊,就難逃一死?!?/br> 原隨俯身拔掉新墳邊的草,開春后下了幾場雨,草長的也快,周圍已經是一片青綠了。清平挽起袖子與她一同拔草,隔了一會問道:“原隨,這不會是你們想的新計謀吧,生死大事,燕驚寒胡鬧,難道你也由著她來嗎?” 她聲音極輕極細,又帶著幾分懇求,手沾了泥土,目光不知落在哪里。原隨聽的心中難過,喉頭一哽,深深嘆道:“沒有,燕大人是真的……去了?!?/br> 冷月如霜,山風陣陣吹動林海,清平垂下眼,低低地道:“是嗎,但我卻覺得她好像還在等我,是不是我來的太遲了?”這話一出,銀霜般的月色中,她仿佛又置身于那個冰冷的雪天,從云州到辰州,似乎并沒有什么改變。一切都被推著向前,又重復著昨日的光景。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相遇別離,悲喜苦樂,都只是天地之間一粒渺小的塵埃。離去的人不再歸來,她們相隔生與死,這一別,便是永遠。 原隨得聞此言,忍不住朝清平臉看去,只見她眼中清明無比,并無半分癲狂,一時間愣住了,竟不知該怎么回答。 “你不必安慰我,逝者已逝,縱使再傷心,那也是無用的?!鼻迤脚牧伺氖稚系哪嗤?,在碑上壓了幾張黃紙,將酒盡灑于新土中。 原隨道:“不過燕大人遇害前,曾問獄卒要來紙筆,寫了一封信給你。但她畢竟是欽犯,信被牢頭扣住了,只是沒來得及送到我這里。這信是證據,恕我不能給你。信上只是問了問你近來如何,別的也沒有什么了?!?/br> 清平沒說話,兩人一起下了山,半路上她才道:“原大人,你把自我離開后,你與燕驚寒所說的話,能記得的都說一說?!?/br> 燕驚寒平日都在大牢里,原隨作為刑部侍中,要查案,要協助云策軍追查嘩變之事,有時候忙起來也什么都顧不上,能見著燕驚寒的時候也不多,她復述了兩人所說的話,清平凝神聽了,問道:“她說名冊只能由陛下一個人看,對么?” “是,燕大人的確是這么說過?!痹S答道,“到底是哪些人在找這本名冊,現在還沒個頭緒,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br> 清平突然道:“你手下還有人能用嗎,去賀州吳家請一個人來,我們要再查一查嶺南世家?!?/br> . 因清平快朝廷任命的文書到達昭鄴,省去了許多窺視,將一切都布置妥當后,朝廷的任命也到了,辰州州府的五品及以上州官都來迎接,夜晚州府設宴,好不熱鬧。州正姚濱乃是嚴明華的學生,她早就得了消息。朝廷將新任的禮部尚書放到辰州來,暫代州牧之職,這事怎么看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姚濱身為州正,對空降而來的上司也不說不問,宴席上與清平同桌而坐,目光交匯,是聰明人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宴席間姚濱道:“辰州好山好水,一路風光無限,只怕李大人來了就不想走了?!?/br> 眾官撫掌大笑,紛紛看向年輕的禮部尚書,只見她微微一笑,輕輕放下手中杯盞,眼波流轉,比杯中美酒更為動人:“姚州正說的是,這不是半道折返,又回到辰州了嗎?” 姚濱聽出弦外之音,只呵呵笑著,不再做聲了。余下的人見州正不說話,也不好再試探什么,等到晚宴結束,清平回到下榻的行館,護衛來報,說原大人已經在里頭等著了。 清平知道是原隨帶了人來見她,雖然疲憊,還是強打起精神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