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云海間_第2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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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晚風 馬蹄揚塵, 一騎于青山綠水間向南飛奔前行, 過了云遮霧繞的伏龍嶺便是辰州境內, 遙見兩山對峙, 河水滔滔,掀起碧波白浪, 一座雄關屹立于此。斷雁關不負其名,關隘附近峭壑森然, 峰巒疊嶂, 承伏龍余勢, 擁天塹成關,實為歷代鎮守重地。 而在斷雁關后便是沃土千里, 云中郡終年被云霧籠罩, 在稀薄的晨光之下,如盤龍臥居于此,綿延向更為遙遠的地方。 墨藍天邊繁星隱沒, 駐守關隘的將士戴好皮套舉高手臂,隨著撲騰數響, 一只通體漆黑的巨大鷹隼展翅下落, 有人忙為它戴上頭罩, 將腳上的信筒取下,送往燈火通明的帥帳。 周乾在帳中等了一夜,她輕甲未去,肩頭銀羽紋飾閃閃發亮。親兵將桌上的燈盞添了四五回后,破曉時踏著殘缺的月色, 將十萬火急的消息送了過來。 “陛下允了,信使快一步將口信帶到,詔令約莫一個時辰后送至?!敝芮喓笊畎櫟拿碱^漸漸舒緩,低聲道。 她身旁趙軍長用干布擦拭長劍,待劍鋒銀亮如新時才答道:“既是如此,待詔令一到,大帥便可下令封鎖州境?!?/br> 趙軍長鬢邊摻白,一只長袖空蕩蕩地飄著,提了壺濃茶端來,兩小指夾著小杯,輕巧地落在桌上。她雖只余一只手,但也能靈活快速地將茶倒好:“真是沒想到,云州的事情才了結不到一年,本以為就天下太平了,沒想到辰州又出了亂子?!?/br> 兩人端坐在桌前飲茶,周乾道:“辰州的事情任誰也不會想到,王庭不再但金帳猶存,若不是陛下早有覺察,原大人身涉險地,恐怕這禍端還要瞞的更久?!?/br> 趙軍長放下杯子嘆道:“怪不得大帥你要告老還鄉時陛下不讓,只是這辰州的嘩變,真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我在云州邊境呆了近十年,打的都是西戎人,萬萬沒料到,有朝一日,這劍還能對著同胞姐妹,也是奇了?!?/br> 周乾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道:“若無人煽動,流民怎會聚集成勢?何況水患之后,朝廷開倉救濟,也不至如此?!?/br> 趙軍長冷冷道:“是有心人趁機打壓田價,收購良田,致使百姓災后無田耕種,眼見冬時要來了,前月賣田的銀錢已經耗盡,逼的人不得不賣兒鬻女……” 周乾做了一個打斷的手勢:“這其中是非如何,陛下自有決斷。嘩變事小,但波及四方,唯恐生變。辰州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此地藩王眾多,需慎之又慎,若無陛下詔令,便是我也難以行事?!?/br> 趙軍長聽著帳外悠遠的號角聲響起,片刻后失笑道:“遠不如在云州之時?!?/br> 話音剛落,帳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親兵在簾外請示道:“大帥,原侍中來了?!?/br> 周乾揭下懸掛的暗紅色披風披上,道:“請她進來吧?!?/br> 帳簾再度掀起,露出明亮的天色,原隨大步踏入帳中,向周乾行禮道:“周帥?!?/br> 接著她向趙軍長拱了拱手,趙軍長微一欠身,轉身瀟灑離帳而去。掀開帳簾時涌進一陣風,右臂空無一物的長袖飄起,正落在原隨眼中,她微有動容。 周乾請她落座,道:“原大人,陛下已經下了詔令,準了封鎖州境一事?!?/br> 原隨穩穩道:“下官已經知曉了,今夜到來前必要封關閉路,以防節外生事。辰州府處下官已經給梁州牧送了信,想必梁大人已有安排,今夜若有動蕩,各郡自有應對,官署也不必大帥憂心,一切安排妥當?!?/br> 她說這話時雖十分沉穩,但眼中還是流露出些許忐忑。眼前的人便是戎馬倥傯征戰邊疆的周帥,威名赫赫如雷貫耳,雖顯老態,但威嚴絲毫不減。 周乾心中也有些感慨,她率兵在外御敵多年,在擂鼓聲中見慣長刀利刃喧天廝殺,而在這看似歌舞太平、實則沉疴滿目的朝中,依然有人以筆墨為劍,于無聲之處斬除鬼魅魍魎,撐起一片明凈河山。 周乾眼角的紋路頓時溫和了許多,道:“原大人辛苦,剩下的事情,就等陛下詔令到了再計議也不遲?!?/br> 原隨頷首,隨即不再言語,她揣在袖中的手摩挲了一會,目光落在面前的杯盞中,殘茶近底,葉梗交疊,顯出一副雜亂無章的模樣,半響她才開口道:“周帥,嘩變之事疑點重重,經下官審訊疑犯,這其中,似乎隱約有信陽王的手筆。流民的事,歸根究底,是有人趁亂壓低田價,大肆買地,才導致如今的局面,而這里頭,又與世家脫不開干系?!?/br> 周乾細細打量著她的神色,道:“原大人,你是怕了嗎?” 原隨垂下眼,苦笑道:“大帥,說句實在話,下官哪里會不怕。此事若是深究,便會動蕩社稷,震動朝堂;但若是不查,萬千流離失所的百姓,又有誰能給她們一個交代呢?” 周乾道:“原大人能有這份心便已足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年初戰事方畢,水患又起,接著就是賀州貪墨,這些事情連我也有所耳聞。你們讀書人有句話叫以退為進,我也有句不當說的話?!?/br> 她攏了攏披風,繼續道:“原大人,你是實心用事的能臣,陛下遣你來賀州查案,與你大權,既是信你,也是要栽培你。此間之事你涉及太深,待你回朝敘職,便辭官而去罷,不出數年,陛下自會起復你。這其中的緣故,想來也不用我多說?!?/br> 原隨深受震動,眉頭緊皺道:“連大帥也看出這些案子的不凡之處了么,但賀辰兩州官場已成一灘爛攤子,梁州牧即將卸任,又能將這擔子丟給誰去挑?” 周乾道:“這個人,總不會是你?!?/br> 原隨不解道:“大帥先前不是說下官涉事太深,為何又說不會是下官?” 周乾笑了笑:“陛下圣意,并非你我可以妄自揣度。原大人,請將我的話牢記在心中,有些事該查就查,有些事能放則放。你不是陛下手中的那把利劍,還需得磨練幾年,方能出鞘?!?/br> 正說著,帳外號角聲漸漸近了,想是換防的時辰到了,刀戟聲一時連響不絕,原隨深思后問道:“敢問大帥,這個人,陛下已經點出了嗎?” 周乾答道:“此人簡在圣心。我猜,她與朝廷牽扯不深,又與世家無有關聯,恰好能做破局的利器,是一個再適合不過的人選?!?/br> 原隨還未開口再問,簾帳外有駐守的親兵道:“大帥,信使已經到了!” 周乾起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原隨側身避讓,雖滿腹疑慮,仍是隨她出帳一同迎接圣諭。 今日長空如洗,澄澈透亮,原是一個好天氣。趙軍長登上城樓,在高臺上遠眺,白水環繞,如從天空中云層中涌下。群山逶迤,云霧繚繞中隱約露出一片宏偉的都城,隨著太陽的升起漸漸露出屋瓦樓閣,鱗次櫛比,在金光中又一次煥發出新的生機。 趙軍長的衣袍被風獵獵吹起,她左手扶了扶腰間佩劍,喃喃道:“也不知道明于焉現在如何了……” . 一只手扒開藤蔓,扯下幾片葉子,驚起一群金翅鳳眼的蝴蝶,頓時落下無數細密的金粉,一人呸了聲罵道:“這是什么破地方,草長的這么多!” 藤蔓后有人答道:“將軍,這不是草,是——” 青藤葉片陡然間被掀開,閃出個身著輕裘的女將來,她不耐煩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道:“行了行了我知曉了,那些人過去沒有?” 下屬答道:“已經過了一刻?!?/br> 明于焉抬頭遮掩,望向云海中隱現的群山,天邊晚霞已現,她瞇了瞇眼朝那人說:“做好準備,速戰速決?!?/br> 如垂簾般的青藤后傳來一道破空聲,信鳥應聲而墜,掉進湍急的河水中,明于焉呸掉嘴里的草,緩緩吐出一口氣,手搭在腰間雙刀上,低聲道:“聽聽動靜?!?/br> 一人伏地貼耳靜聽數息后道:“將軍,后頭來人了!” 年輕的女將偏過頭去,露出線條鋒利的側臉,她眼簾微垂,抬手打了個手勢,周圍傳來窸窣的響聲,弩|箭箭頭閃爍著寒光,呈半環狀一齊對準了崖下的山道。 山道上一隊人正從洞中而出,向著高處攀去。明于焉搭在刀柄上的手指無聲輕點。眼看著最后一人離開山洞,領頭那人警覺地看向四周,隊伍中間那人明顯身份較高,被前后兩名身形高大的女子緊貼著。 明于焉眼中有光一閃而過,她再次抬起手,尖銳的哨聲隨之響起,箭|矢破空而下,密密麻麻射向山道。 山道上的那隊人猝不及防,泰半中箭倒下。小部分人躲開箭雨,貼緊山壁避開一輪箭|矢,借著山石藏身。 明于焉抽出腰間雙刀,沉聲道:“一個不留!” 與此同時,山巔之上的廟宇前,兩方人手再度交戰,刀光劍影間清平長劍脫手飛落,錚地一聲斜插在磚縫里,緊接著利刃閃過,堪堪貼著她側臉,卻被她旋身避開,只斬下一縷發絲,輕飄飄地向地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