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欖_分節閱讀_20
“說我呢?” 蘭舟沒接茬?!獜U話。 大玉有個理:人沒有什么好人壞人,只有忙著活跟忙著死的。類似的話有一百個人說過,同時邏輯也不通,但就是有股謬誤的力量。柳亞東算沒被忽悠的那一個,對善惡,他仍有基本辨別力。邵錦泉,焦麗茹,涂文,侯愛森,厲......總之,不會是干干凈凈的絕對的好人。趨利避害的本能和窮困孤傲的自尊心正cao蛋地揪斗在一塊兒,讓柳亞東睡不著。好比出獄,迎面遇險溝,就他媽一頭溺死,也不會愿意說:哎cao好險我還是回獄里蹲著吧。人到十七八,天高海闊近乎勝于一切。 “船兒,你好像一點都沒......”怎么說?柳亞東眨眨眼,“沒在猶豫?!?/br> 蘭舟:“我比較蠢,沒你心思多,凡事......我也琢磨不出一二三?!?/br> 柳亞東:“反正,讓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沒要求?” 蘭舟胳膊橫在額頭,“嗯,聽你指揮?!?/br> 他蠢么?狗屁。柳亞東能信才叫蠢。 “你手的痂結實了么?” “真巧?!碧m舟說,“剛給我摳淌血,我不知道是不是?!碧m舟手往眼前湊湊,想看清是不是紅色。 “你手怎么那么欠呢?”柳亞東彈起身,伸胳膊去夠碎了罩子的小花苞壁燈。亮一塊極黯的黃,柳亞東拽上滑雪衫往肩上一披,盤腿坐床沿上伸手,“我看看?!?/br> 蘭舟也坐起來,遞手過去。痂掉了半截,嫩rou沾著血,慘兮兮。 “摳爛得還挺藝術?!绷鴣問|像端看一件元青花,乜斜蘭舟。 蘭舟縮回手往嘴里送,“是癢得我忍不住了?!?/br> 你不能說柳亞東流氓,流氓是種習慣,不分對象,但他就只對蘭舟這樣兒。他目光吸附在他唇齒間,看星點的紅色在他蠕舐間隱現。吮這個字黏答答的,寫出來就有不干不凈的引申義。柳亞東挪開目光落到剝漆的桌角,飄飄忽忽。壁燈接觸不良的一閃,柳亞東心里一皺。他搔搔鼻尖,顧自反問自己:你他媽虛什么呢?!為表示沒什么,就又看回去了。蘭舟有所察覺,下意識接他目光,睫毛一卷,嘴正剝離手背。他嘴巴水光光的,當間斷掉一根絲。柳亞東有根筋,突突一跳。 蘭舟抹了下嘴,說:“幫我拽點紙?!?/br> 柳亞東僵著沒動,涓埃之微的那點兒預兆,讓他頭皮發麻,吊膽懸心。 “我說,幫我拽點紙?!惫账恢忮N。 柳亞東咕咚一下兒躺倒,側身蜷著,把背留給蘭舟。他嗓子里像噎進團鴨絨:“我關燈了?!?/br> “我——” “你別說話了?!绷鴣問|緊著嗓子小聲說。 蘭舟很快意識到了問題,一時失語,陷進窘促的沉默中??焖偎尖馔?,他囁喏:“先別關吧?!迸弦\子蹭下床,“我上個廁所?!?/br> 柳亞東轉向另側,拉高被子悶悶應:“嗯?!?/br> 歘拉歘拉走一截,蘭舟摸黑一拉燈繩,吱呀鎖緊臟兮兮的門。隔離了。柳亞東正呈一種低血糖的狀態,心跳加速,目眩神迷,冒著虛汗。他在棉被里蠕動,脫掉緊束的棉毛褲,飽含羞愧地握住了腿間的標志性建筑。他腦海里殘留的蘭舟的影像擦拭不去,睜開眼閉上,睜開再閉上,還是那些。動作比任何一次都要焦急粗魯,他負罪地認定這是件丑事,越舒服越自厭,越早登頂越早上岸做人。 身體卻與意識背道而馳,那話兒的皮rou組織仍在蓄勢,不斷趨向于火燙膨大,由里至外穿著根魚線,正被外力抽緊。柳亞東用指甲掐擠,無章法地搔刮,力道之狠痛得自己都咬牙。但就是憋屈得不行,像被塑料兜頭包著,瀕臨窒息,差那根救命的指頭。 是他長大了么?不能再只依仗單純的本能,獲得頭腦空白的快感了。 那長大還真他媽的cao蛋。 柳亞東平躺,揪著一個向上奮起的力道,像被壓胯那樣腿呈菱形。頭腦高速運轉著,一邊手/yin,一邊枯井里汲水:周小亮藏過一本撕去封皮的舊時代yin文,女知青農場主田里玩品蕭,春色橫眉rou音不絕,周小亮描述得繪聲繪色。廁所門上被畫了黃圖,簡筆的頭臉頗野獸派,交連的下/體卻是工筆之姿,黑色叢林都畫出來了。羅海模仿過女人叫/春,吊著嗓子哎啊,比影碟里的還清婉,激得胡自強手/yin了兩回。胡自強被逼問,九分羞怯一分得意地敘述他破雛的那剎:“里面很水,像個皮套子咬著我?!?/br> 柳亞東覺得自己快變態了!沒辦法,他的性教育全是些見不得光的下三濫,雖然夠yin/穢,卻突然激不起他一絲一毫的快感。這說明他不正常?就跟神經病覺得自己沒病一樣,不正常的人,要吶喊自己正常。柳亞東不吶喊,透過自虐式的意志麻痹和自己較勁。不想,就是不想,只要我不想,就和他沒關!腳跟惱恨地猛蹬了下棕絲,鎢絲滋的一聲抗議,壁燈就突然癟了。滿屋幽僻,獨出廁所那黃黃的一塊。 柳亞東痛苦地又蜷成蝦狀,手呈空心在腿間高速地嵌套。黑暗如此包容,像帷幕脫落,披覆了所有的丑陋。心一寬容自己,他就要忍受不了地妥協了。他中箭倒地,顫巍巍交付給黑暗一個茍且的秘密,請求它裝聾作啞。 一允許自己遐想他,五感乍然煥活,當即從頭到腳毛孔盡張。他都不用有意說什么做什么,只需要在燈色里,一遍遍重復那個含吮抬頭的那個動作,快感就會一層疊加一層,一浪拍打一浪。柳亞東放任、放棄,漂在渦流其中,劇烈簸蕩,沒有方向。那兩個字被他狠狠咬死不念出來,顯得他咬牙切齒神色猙獰,這是他自尊的底線。很快地登至浪尖,柳亞東又替他壓了回胯。他已經能輕易地雙腿劈開,并收納他兇狠刺下的力道了?!八?!”潽了一手溫粥。 柳亞東盯著天花,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動也不想動。 他離完蛋不遠。 隔天,侯愛森給三人看了份極潦草的失蹤名單,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不管這人姓甚名誰,總之皆是欠了筆水錢又溜之大吉的無賴賭徒。侯愛森戴上個細邊眼鏡,一副文文靜靜的大學生樣子,很難把他和收債的打手相關聯。他往本上畫個圈,說:“按說沒什么可教的,就一個,這行的規矩只有欠債還錢。管你男女老少是富是窮,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欠一毛都別想賴掉?!?/br> 柳亞東覽著賬目上一筆筆大小款項,片刻怔愣,就問:“上面的全逃了?” “那倒也不是!那我們還干屁啊,褲底子都賠光了?!蓖课陌淹嬷鶑椈杀哿ζ?,陰森森一齜牙,笑說:“有的老油子已經被打死了?!?/br> 胡自強瞪了下眼,涂文哈哈大笑,耀武揚威地掰了兩下臂力器。 “泉哥昨晚帶的消息,文谷飯莊的何老卵,中午的長途到西客站。他去年八月在我們茶樓玩兒的百家樂,押閑連輸,打條借了一萬水,日利五個點,二十天沒來斷水,按條子債翻番,跑了三天被我們揪回來了。他原來跟付文祥付老板手下干,看付老板份兒上我們停利,本金加水錢欠八萬,他又溜了有一個月。這人很精,難得冒頭?!焙類凵仙瞎P帽,“涂文今天帶你們學一學,最好一次能把水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