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欖_分節閱讀_19
“不用,懷柔政策先搞著?!鄙坼\泉沖著焦麗茹:“你叫靜靜來,陪著聊聊?!?/br> 焦麗茹遲疑地問他:“靜靜那小炮仗?不合她大小姐的意,她敢動手掀人麻將桌,春水堂我煩神替她調停最多回,老邵誒,你別讓她來把事攪成一鍋粥?!?/br> “你懂夢琴小雅就不懂靜靜,她跟你置氣,嫌你著緊夢琴她們著緊她自己少了,誠心認你做干姐你不要,她現在還你冷屁股來了?!鄙坼\泉抬眉,“來了叫她帶瓶紅方,帶壺雀舌,出租錢找我報?!庇譀_小盧說:“讓老唐備桌席?!鞭D頭溫和地問柳亞東:“你們三個吃浙菜還吃得慣吧?” 但凡別生什么都行,總不會比龍虎食堂難下咽。正要說行,門口一前一后來了兩輛雅閣,鳴笛后停穩熄火,簇擁著下來撥男人,拉拉雜雜的笑語歡聲。邵錦泉一瞥,目人就霎時變得精神抖擻?!案独习?!”他穿回夾克,朗聲打招呼,遙遙伸手握過去。邵錦泉回頭一揮手,說:“你們先上去?!?/br> 二樓依舊是個廳,中間一個高臺,四周隔了水渠,植進荷花養入紅鯉,臺中央兩個姑娘,古箏琵琶,彈漢宮秋月。四周布著卡座、茶室??ㄗ判?,藤桌藤椅,焚著線香,座與座間隔雕花小屏或竹簾纻幃,茶童茶姑穿一水兒的唐裝,隨喊隨到。茶室私密些、時髦些,里頭擺長短沙發,中央設紅木方桌,茗品擺得很全,甚至配了卡啦OK,喝茶嫌寡還能點歌唱歌。另,撤了茶具方桌就是個麻將臺。茶樓生意不差,客人密密匝匝的,多數不吵,只見嘴動,聽不清交談。 雅間里,吳啟夢開了TV點歌,手里一罐開了的藍帶。涂文單穿件印花襯衫,標標準準二流子打扮,他正用把锃亮的小刀削著蘋果,果皮墜著長長的一條不斷,找吳啟夢搭閑話,人不睬他。涂文抬頭看人進來,一臉堆笑,“麗茹姐!” 過去坐下等邵錦泉。焦麗茹挨著胡自強坐,嫌他最木訥,出于女性一種別樣的心理,就低頭問他話,又抿上根南京。焦麗茹脫了呢大衣,胸圍可觀,胡自強不知看她哪兒好,索性埋著頭。涂文蹭了吳啟夢一鼻子灰,識相了,湊過去找蘭舟扯閑篇,蘋果剁一半兒硬塞給他啃。他居委會似的問了蘭舟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家庭情況,一聽他是彝族,立馬樂了,問:“會唱山歌么?彝族姑娘漂亮么?哎彝族人長什么樣?”問一句,湊近些,蘭舟后挪,搖頭說:“那是壯族,就都是一個鼻子一個嘴?!蓖课墓?,拍他大腿:“廢話!” 柳亞東看了蘭舟一刻就把頭偏開了。跟羅海胡自強一塊不覺得——他看不了蘭舟在別人面前多言。哪怕那幾個字也不多。他目光遁逃到了吳啟夢身上,TV的熒光非藍非紫映照著他無奇的五官,顯得陸離光怪。他嘴巴貼著話筒蠕動,正哼唱王菲的《暗涌》。 柳亞東親眼看見他掉淚了,一滴兩滴,共三滴,但飛快地用手背擦拭掉了。沒人注意。吳啟夢抬頭,朝柳亞東比噓。他希望他保守這個秘密。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br> 金鼎茶樓做茶生意,小吃搭嘴,只列四味:糟鹵毛豆、鹽焗牛舌、風味鴨掌、梅子番茄。要么罐封要么干貨,切碼做一碟,幾乎不需要人力。老唐是個寧波人,替邵錦泉掌金鼎后廚,為一桌吃席費了老鼻子功夫。焦麗茹怕柳亞東三個餓,提前叫起菜,服務員沒會兒端進一份份碟盤,八仙桌擺樂個滿。正上最后一盅湯,邵錦泉來了,面上泛著淡紅。他脫衣服掛上衣架,溫溫說:“付老板硬拉著灌我一杯白的,胃里什么沒墊,真立馬就暈暈的了?!彼晔謴埩_:“來,都坐吧?!?/br> 你不能說這是頓無含義的飯,含義大了去了,柳亞東明白,他得帶腦子,得把一字一句嚼清嚼爛。所以邵錦泉問會不會喝酒,他做主意說都不會,水就行。涂文起身出門,拿回來大瓶的椰奶。頂上是個造型雅致的吸頂燈,映得邵錦泉五官錯錯落落,有明有暗。 “老唐說燒火方跟咸件能追溯到春秋吳越?!彼咨w兒一敲白凈的盤沿,“龍井蝦仁老唐用的最好的一品茶,嘗嘗,喏,還有這個魚羹,我給你們盛?!?/br> 他站起來拿碗,“你們譚校長帶我去吃龍虎得小灶,rou柴菜咸,飯也不干凈,我問他老譚啊,你們小灶都這水準,大鍋飯能是什么水平,你叫孩子們怎么咽?”一碗碗魚羹遞過去,邵錦泉自己盛了半份,喝了一勺說:“他怎么講?他說家長把小孩送來武校就是為吃苦成人的,不是為來享福的?!?/br> “我呸咧!”涂文對著盤拔絲蜜桔為難,一下筷子就是出剪不斷理還亂。他眼神跟著糖絲兒走,嘴上說:“這年頭黃世仁還學會給自己找理呢?!?/br> 焦麗茹瞪他一眼,笑:“你別一張大嘴老在那兒亂說?!?/br> “我知道!以后死也是因為這張嘴死的!”他笑,把蜜桔擱進吳啟夢碗里。 死字一提,氣氛詭怪。邵錦泉擦擦嘴,喊吳啟夢:“阿迪?!?/br> 吳啟夢拿筷子戳著碗里的一塊雞,慢半拍地抬頭,用了真嗓子:“???” “碼房我要腦子活的,大賬從你手底下一筆筆過?!鄙坼\泉環臂:“你給我準確答案,你恢復過來要幾天?往周全說,別來了給我沒魂,錯一枚我找你算賬?!?/br> 吳啟夢吸進一口氣,答非所問:“厲思敏才剛死?!?/br> “所以呢?我不仗義?!?/br> 他來回看三人,目光里有仇恨。他咬牙說:“您的棋子兒換得有點太早?” 焦麗茹揀粒紅棗嚼,淡淡說:“阿迪你搞清楚,情分歸情分,活歸活?!?/br> “就他三個?”吳啟夢手一指。 “你不也是一點點混上來的嘛?”邵錦泉給他揀塊魚肚,“他三個練散打的,你有什么不服氣?” 吳啟夢撂下筷子,手撐眉心側著臉,不再說話。 “泉哥那我說了啊?!蓖课哪ㄗ?,對著柳亞東蘭舟胡自強,“賭桌不是想開就能開知道吧?你得是道上大哥,不然你不敢開,開不起來,開了也沒人敢來,為什么?怕查。錢財人命都不安全?!?/br> “港澳那邊管我們叫紅棍白扇,我們大陸人不叫,我們叫中保,就是看場子。一是不準有人故意搗亂,不準弄虛作假,藍人渾水摸魚跟莊家搞小九九,咱們眼要毒。二是開大盤要放風防點水,百家樂是大盤,一道防不夠我們防兩道,有動靜就封盤,讓蓋帽兒來了一個屁查不著。三是什么呢?收水錢,是什么我就不詳說了??傊覀冋f白了叫什么呢?打手,就要你能摔能打下得去狠手?!蓖课氖滞郎弦慌?,咧嘴笑:“懂吧?” 都沒說話,唯獨胡自強問:“.......這、這不是犯法......黑社會么?” 除開蘭舟柳亞東,都笑了,笑這問題十足傻逼,笑他蠢得可愛。 第10章 夜里輾轉反側,窗棱滑過一枚暈月。柳亞東突然想踢腳靶,一個人,全神貫注、揮汗如雨。 棕繃床算是個老手藝了,因為是棕絲織造的臥具,繃久了會松垮,人睡進去則會陷落進中央,像魚被大網兜住。柳亞東和蘭舟就被兜在了中央。他倆向兩側挪,像往水的兩岸爬。柳亞東手墊在腦后,兩眼瞪著天花板,喊:“胡孫兒,胡孫兒?!甭晝翰淮?,沒人應。蘭舟側臥向右,吱呀響了一聲,“睡著了吧?!?/br> “牛逼啊?!绷鴣問|嗤嗤笑,“這都睡得眠,跟胖子待久了?!?/br> 蘭舟:“比干瞪眼睡不著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