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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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只掰開了一根,后面他自己松了拳頭。 他的手掌還像以往那般寬大,溫暖的覆在她的手背,然后漸漸握緊。 手心有些癢,是她在寫字。 撇、豎、撇、橫鉤…… 她的指尖細細的摩挲過他的掌心,就像羽毛般輕柔,連同她的嗓音,“哥哥,我后來這么多次許愿,為什么你只記得十五歲的那個?” 何景梧回頭看她,目光從她的頭頂掠過,一寸寸往下,溫柔繾綣。 少女穿著杏色的衣裙,安靜的站在他面前,以前,她瘦弱得如同青蓮,出淤泥而不染,縱然搖曳多姿,卻活得沒有半分實感。 現在的她還是纖細的,像梨花般,干凈而熱烈,多了幾分世俗的氣息,牽著閨蜜逛街會興奮,生日宴會被人表白會害羞,跟男同學講話會小心翼翼,這才是屬于她的花期。 盡管何景梧不想承認,可他必須面對這個事實。 “晚晚,離開我,你會過得更好?!?/br> 何景梧松手,然后進屋。 余應晚自問二十年來,沒有看過何景梧的背影,原來他也瘦,脫了外套,走路腳下生風。 他性子急,脾氣差,嘴毒,一身缺點。 可是,如果你被一個人養大,是看不見他身上缺點的。 童年時的依戀都是盲目的,要不怎么說,有人用一生在治愈童年。 gt;gt; 余應晚還是第一次吃到長壽面。 很難想像,余靄霞會下廚。 不過她穿著紅色圍裙,在廚房里起鍋的動作,又是那么的有煙火氣息,宜室宜家。 面條很淡,算不上美味,能入口,長長的一根,沒有斷。 吃面時,何致遠遞給余應晚一份文件,眉眼溫和,“晚晚,這是爸爸送給你的生日禮物?!?/br> 余應晚撇了眼文件里的內容,左不過是一些股份和基金,她沒興趣。 在她身份未明之前,何致遠肯這么做,除了討好余靄霞,她想不出還有其他的理由。 “謝謝?!庇鄳斫舆^文件。 余靄霞摘了圍裙,也走到餐桌邊,對著余應晚禮貌的笑了笑,“我好久沒有下廚,希望你不要介意?!?/br> 非常拘謹而又客氣的話,但很真誠。 或許,他們都在學習,怎么當父母,怎么當家人。 “mama?!?/br> 余應晚下意識的喊出口,后面又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一聲十分突兀。 不僅是余應晚,就連余靄霞和何致遠都一愣。 前半生太過放縱,后半生不知該如何收場,很多東西從頭開始,不適應。 頓了半晌,余應晚又道:“面很好吃?!?/br> 霞飛路的別墅比她之前住那間要小一點,上下一共叁層,一樓是客廳,她和何景梧的房間都在二層,余靄霞和何致遠在最上面。 今天是余應晚第一次住進來。 房間的布置十分少女,淺粉色的墻壁,紗簾,四件套,就連床頭的娃娃都是粉紅色的,梳妝臺上還擺著一些基礎的保養品和幾本童話書。 很用心,又有哪里有些奇怪。 一切都是十四歲的樣子。 余應晚洗了澡,正準備睡覺,屋外響起敲門聲。 “晚晚,睡了嗎?” 余應晚披著粉色的浴袍,小臉白凈,剛洗過的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肩頭,還氤氳著水汽,她無措的看著進來的人。 余靄霞手中拿著幾件衣服,說:“這是我昨天去商場給你買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br> 兩個人都有些尷尬,盡管都能察覺到彼此的那份真心。 努力想表現出來的真心。 放下衣服后,余靄霞并沒有走,而是提出要求,“今晚……mama能跟你一起睡嗎?” 余應晚有些膽怯,卻點頭應下,“好?!?/br> 當余靄霞的手溫柔穿過她的黑發時,低功率的吹風機呼出的那些熱氣仿佛都變涼了,她的心怦怦直跳,連帶著血都是熱的。 鏡中的她,不施脂粉,臉頰紅得有些不自然,而身后的女人,用手一點點梳理著她的長發,動作輕慢,神態溫婉。 不知何時,吹風機已經關上了,余靄霞拿過梳子,理她梳了個發型,“頭發一定要吹干了再睡,不然對身體不好?!?/br> 原來她也會做這些事,而且十分熟練。 上床后,余應晚在被子下面悄悄的伸手拉住余靄霞的衣擺,很軟,還是香的,不是香水的味道,是…… mama身上的味道,就像剛剝完皮的柑橘,也可能是深夜參雜了麥片的牛奶,又或者是花園里沐浴過春雨的玫瑰芳香,她說不出來這到底像什么。 它是無數遙遠而又抽象的記憶。 睡覺前,余靄霞親吻她的臉蛋,電視里那樣。 余應晚望著天花板,一夜無眠。 她想到何景梧剛才的那句話,盡管不想承認,但是他從來都是最懂自己的人。 余成安曾隱晦暗示,讓她不要胡鬧,現在平靜的生活來之不易,就連何靜安都勸她,放下心結,以和為貴。 他們都以為,她一定會大鬧一番,搞得家里天翻地覆,再上演一出離家出走。 最后,天寒地凍,路遙馬亡。 不是的。 生活太苦的人,明明一點點甜就能哄好。 gt;gt; 清晨,余應晚下樓。 余靄霞在廚房里準備早餐,何景梧坐在的餐廳同何致遠在討論公司里的什么問題,父子倆氣氛很好,聽到下樓聲,紛紛抬頭。 “晚晚,快下來?!焙沃逻h朝她招了招手,笑問,“昨晚睡得怎么樣?” “挺好的?!?/br> 余應晚踩著步子下樓,她坐到何景梧的身邊,面前擺著一杯牛奶,喉嚨很干,有些不自在。 何景梧不動聲色的換走牛奶,將一杯剛煮好的豆漿遞到她面前,“喝這個?!?/br> “謝謝?!?/br> 余應晚道過謝,拿起來準備喝,身邊的人輕笑,“嘖,這么急,就不怕我下毒?” 戲謔,輕慢,玩世不恭。 余應晚驚訝的抬頭,剛好對上他的眸,太熟悉了,腦袋還沒反應,手已經伸出去錘他。 何景梧,你有病啊。 差點脫口而出。 “沒病?!?/br> 他揚起下巴,以口型回她。 男人惡劣的伸手將她的頭發揉亂,再看她氣呼呼追著自己打的樣子,這一招,百試不爽。 不一樣的是什么,她追他到沙發,爬上他的身體,也想弄亂他梳好的發型,踮著腳尖,怎么都夠不到。 “好了,晚晚,景梧過來吃飯吧?!?/br> 何致遠收了手提電腦,余靄霞拿出早餐,何景梧適時捉住她的手腕,及時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