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分量少,加在米湯之中根本無法察覺,而且量適當的話,這種藥還能入藥,算不得毒藥,但萬物皆有相克之物,在藥湯中有兩味藥恰好與之相克,服用用量少四肢麻痹,動彈不得,日日服用致癱瘓,最后身亡?!?/br> “真是歹毒?!睖剀浛戳搜垭p眼緊閉的方長霆,才知道他上輩子為什么會昏迷這么久才醒來,若是沒醒來的話,只怕早喪黃泉了。 “那這毒何時能解?”溫軟也暗中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自己機靈,留了心眼,知道這知州府中但凡接觸過這米湯的人都有下毒的嫌疑,所以她才忽然出聲制止,然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讓趙太醫過來的,沒想到真中了。 趙太醫想了想,隨后道:“毒素雖說不深,但也不淺,需要些許時日,雖說需要些時日,但不會落下什么隱疾?!?/br> 聞言,溫軟臉上頓時露出了笑意。驍王的腿不會廢了,以后的生活也有指望了! 須臾,屋外傳來了敲門聲:“王妃,宋知州傳來消息,抓到了刺客?!?/br> 溫軟和趙太醫相視一眼,隨后和門外的來傳話的人道:“我現在就過去?!?/br> * 通報的人是護送溫軟從金都來到稷州的翊麾校尉,石清。 溫軟隨著石清走到了前院,只見剛剛在屋中端著米湯的丫鬟,此時正跪在地上,手被綁住了,還有一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衣發凌亂,嘴角滲著血絲,顯然剛剛經過一場打斗。 宋瑯見溫軟過來,行了禮,隨即說:“方才她從殿下的屋子中出來后欲出府,門衛攔下了她,她便下毒欲逃,一動手,就有人上前制服了她?!?/br> 溫軟看向丫鬟,明知她不會說出事誰讓她下的毒,且就算不說,她也清楚到底誰指使的,但為了走個過場,還是冷聲問道:“究竟是誰讓你害驍王的?!” 丫鬟緊閉嘴巴,看著溫軟,眼中盡是狠戾之色。 溫軟被瞧著有些頭皮發麻,第一反應就是——她手上的繩子結不結實?會不會忽然斷了?會不會殺不了王爺,索性殺個王妃…… 壓下迫切想要逃回去的想法,轉而看向宋瑯:“宋大人,這刺客顯然不會那么輕易招供,審問的事情就交由你來負責了?!?/br> 宋瑯點頭,隨后朝侍衛擺了擺手:“把人押到密牢中,嚴加看管,切勿讓她自殺?!?/br> 侍衛把人押了下去,宋瑯的臉色更加凝重,面向溫軟,面帶愧色,“都是下官疏忽,才讓刺客有機可乘,差些害了殿下?!?/br> 溫軟轉身,往回走,宋瑯也緊跟上。 溫軟嘆了一口氣:“這次就罷了,但之后有關殿下的事情,定要嚴加盤查,害殿下的人,絕對不會輕易罷手?!?/br> 這次的事情,是她占了上輩子的便利,但下次就沒有沒有這么幸運了。 宋瑯垂著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頭,聲音鏗鏘有力:“下官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br> 溫軟笑了笑,不再言語。 與宋瑯道了別,回了院子,月清去重新熬米湯。 醫員已經給方長霆喂了藥,見溫軟回來,趙太醫和醫員便退了下去。 門一關上,溫軟腿一軟,直接扶住了床架子,語氣不穩:“嚇死我了,要是我剛剛沒想到喂食的人也可能有問題,別說你的腿了,可能連你的命都丟?!?/br> 方長霆:…… 抱歉,他沒聽清,麻煩再說一遍。 他剛剛竟還覺得她有勇有謀了! 溫軟不知道自己被人夸了又被人損了,繼續說:“剛剛在前院看到了下毒的人,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絲毫看不出來像是會下毒的人?!?/br> 呵。 難不成壞人都在臉上都寫了一個壞字嗎? “不過那眼神看起來有點可怕,她會不會從地牢中逃出來,然后來刺殺我?”想了想,又說:“不成,我得讓宋知州多派幾個人來把守?!?/br> 膽小如鼠。 方長霆已經懶得理她了。 “不過幸好,化險為夷,你的雙腿不用殘廢了!”尾音帶著顫抖,又帶著喜悅。 這算改變了上輩子至關重要的一步,也讓她看到了希望,她怎么可能不開心。 溫軟的話,讓不打算理會她的方長霆也跟著有一絲的顫動,但隨之又沉了下來。 景王方遠燁既然能為了鏟除他,而做出與叛賊勾結的事情來,他就絕不可能讓他有機會活著回去。 上一世,他雙腿已殘,讓方遠燁有所松懈,他才有機會回到金都。 這一次下毒不成后,方遠燁的手段只會更加狠辣。他如今昏睡,動彈不得,自顧不了,安危全系在了旁人的身上。 方長霆是不信溫軟的,她今日會救他,全然是為了她自己,若是有一天發現將來還是一樣的結局,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出賣他。 可如今能真正幫得了他的人,唯她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我~ 第7章 不軌之事 抓住了刺客之后,宋瑯審問出了是有人出了重金在江湖上懸賞方長霆的性命,只是幕后之人卻沒有審問出半點信息。 而其中刺殺的懸賞令還是有要求的,需要做得干凈利落,不能讓人發現是被人害死的,所以刺客才會選擇慢慢的下毒,只是沒有這中間忽然殺出來了一個驍王妃,下毒的事情被發現了,刺客越來越難接近驍王,但在那日得了個機會,便想著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休。 直接下了猛藥。 只是猛藥下了,卻沒有進到方長霆的口中。 不用溫軟多說,宋瑯便多派了人手,把方長霆在的院子里一層外一層的團團護住。 溫軟來了稷州,已有多天了,方長霆依舊是躺在床上,絲毫反應都沒有,但好在趙太醫說他的脈搏比起前幾日,強穩而有力了許多。 而溫軟儼然把這昏睡之中的人當成了自己最忠實的傾訴對象。 “今日我到路過前院,聽到宋知州訓斥他的兒子,似乎還拿著棍棒,宋大夫人在邊上攔著,打沒打我倒是不知道,但我知道這種方式不對,但我好像也沒做得多對,上一世的彥哥兒還成了那樣?!?/br> 不想聽的話,卻捂不了說話人的嘴巴,也捂不了自己的耳朵,所以那些話還是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朵中。 對于溫軟的胞弟溫祈彥,方長霆還是知道的,更知道文德伯爵府中的大夫人行的是什么事。 縱使溫軟有心想要把自己的胞弟拉上正道,卻抵不過養在大夫人跟前,大夫人的捧殺之策在溫軟嫁人之后,更是囂張,只是在人前演得太好,誰都看不出半點的端倪,只當是那溫祈彥不長進,自己學了壞。 溫軟迫切保住他的雙腿,為的不過是對付這大夫人,把她那不長進的弟弟拉回正途。 “這次重新來過后,我沒有第一時間去管教彥哥兒,而是來稷州搭救你,是因為我知道我現如今在皇家站不住腳,且嫁出去的女兒,怎可能管得了娘家的事情,唯有夫家足夠強大,才能讓我在娘家有一席之地?!?/br> 如方長霆所料。 “所以你康復之后,千萬別太快娶側妃,就算要娶,也等我穩住腳跟之后?!?/br> 方長霆冷哼,她當他是什么了?好色成性的男子? 在他眼里,永沒有什么能比得過把仇人弄進修羅地獄中要重要的事情,女人? 一個棲在他身旁,讓他放松警惕的女人。 不需要。 “但你真想娶,我又攔不了,我還能怎么辦,難道要我……”溫軟的話驀地停了下來。 要她怎么樣?方長霆毫無知覺的自己竟然想要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等了許久,方長霆耐性全無后,才聽到她小小聲的說了四個字。 “母憑子貴?!?/br> 方長霆:“……” 雖然面前的人正在昏睡中,她也不是第一日為人妻了,但上輩子她到死,還是個清白身,所以說出這話,溫軟臉有點燙。 “可是這孩子又不是我自己一個人能生出來的?!鄙陷呑?,在成婚之后,等待方長霆的那數個月之中,她為了能勾住自己丈夫的身心,她也用了些心思,避火圖倒是沒有少看。 方長霆沉默,所以呢? 溫軟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聲音更小,像是自我呢喃,“你原本就對我不喜,醒來之后怎么可能給我好臉色,又怎么能和我生孩子,指不定側妃的孩子出來后,我還是個清白之身,若不然就趁著你昏迷之時,把房圓了?!?/br> 當然,這事溫軟有想過,但只是現在不切合實際,她要母憑子貴,也要等他醒來之后才能繼續進行。 但顯然,驍王已然想歪了。 此時方長霆的心底起了驚濤駭浪。 這個女人說什么,她說要圓房??? 她要在他昏迷之時趁人之危??? 這驚世駭俗的話,讓方長霆震驚得久久緩不過神來。 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以及月清的聲音:“王妃,粥熬好了?!?/br> “進來?!?/br> 因方長霆削瘦得厲害,加上脈搏平穩了許多,趙太醫說可適當的食用熬爛的米粥。 方長霆一直處于震驚之中,更本沒有在意她到底給自己吃了什么,滿腦子都是若是她真用了強,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堂堂大啟驍勇善戰的驍王,竟然被一個女人侮辱了,他要怎么辦? 他現在就是躺在砧板上任由旁人宰割的魚rou,溫軟想怎么就怎么來,他無法反抗,也無人敢說她一句不是。 即便他昏睡中,那地方起不來,而這個女人方才既然能語出驚人,驚世駭俗的話,她就能在他的他的吃食中下些見不得人的藥。 想到這,口中的送入的米粥,方長霆極力想要吐出去,但身體饑餓得像要進食的本能,是他無法控制的。 他受的屈辱,可還曾少? 也罷,不過就是這樣那樣,只要保住了這條命,貞cao算得了什么,等他醒來之日,多的是報復的法子。 方長霆心思已定,但接下來的幾日,這女人都沒有半點的強迫人的意思。 難道……嫌他現在這個模樣丑? 上輩子昏迷了近兩個月之后醒過來,他看到了自己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雙眼凹陷,渾濁,臉頰無rou,幾乎只剩下一副皮包裹著的骨頭。 思及自己因為形象不佳而逃過了一劫,方長霆卻是一點也都高興不起來。 十二月臨近中旬,天氣越發的寒冷,深夜下了雪,早上起來,開了門準備出門溫軟,看到外邊飄落的雪花,還有茫茫的一片,上一世身首異處之時看到的最后一幕恍然與面前的重合,溫軟臉色一白,驀地把門給闔上了,靠在門后大口的喘著氣。 深呼吸了兩口氣,走到大床,站在床外,狠狠的瞪著帳子里邊躺著的人。 怨恨的目光,讓方長霆的意識從昏睡中驚醒了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要害他? 念頭一起,隨之消逝,淡淡的暖香從帳子外飄拂了進來,聞了大半個月,他自然知道是溫軟的香氣。 自從溫軟來了之后,屋子少了半個月來陰悶又難聞的藥味,多了她身上的暖香,還有淡淡的梅花幽香,房中的梅花每隔幾天就會換一次,方長霆還猜想,宋瑯院子里的那幾棵梅樹差不多該被她折禿了。 溫軟想起上輩子在斷頭臺上的一幕,涼颼颼的說:“外邊下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