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隨之月清替溫軟接過了甘草梅子。 送走趙太醫后,月清勸道:“王妃,若不然奴婢守夜,您到隔壁休息?” 溫軟搖了搖頭,“再熬個一兩個月便好了?!?/br> 那時候方長霆若是醒了過來,就不必她這么守著了。 含了個甘梅,那惡心的感覺才慢慢淡去。 冬季晝短夜長,才酉時天便漸漸黑了下來,知州府準備了晚膳送到了方長霆的隔壁屋。 入了座,看到膳桌上有紅rou,那股惡心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忙讓人把紅rou都端了下去,只剩下一道清蒸魚和豆腐,還有豆芽。 吩咐下人:“往后暫時不用送紅rou過來,我一人用膳,也不用準備得太過豐盛,兩三個菜足矣?!?/br> 胃口不佳,用了少量,然后讓人準備了筆墨紙硯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太后的信,她告訴太后驍王傷重,但不會危及性命,她心系驍王就暫時不回去了,留在稷州照顧驍王。 她寫這信的時候,也用了些心思,暗中給了太后好印象,再者她在稷州做的事情,她不說也自有人上報。 她須得在上輩子方長霆造反之前的時間內,名聲壓過伯爵府的大夫人,那時她才有能力管治彥哥兒,扶他走向正途。 另一封信是寫給彥哥兒的,信中少了以往那些管教之類的話,都是些噓寒問暖的話。 上輩子,彥哥兒走上另一個極端,也和她的步步緊逼,迫切望弟成材脫不了干系。 那時她只知道逼他好好讀書,逼他上進,讓他誤以為那待他溫和,且比親生孩兒還要疼愛的大夫人才是真正在意他的人。 寫好了信,從之前護送的百人隊伍中挑了兩個人把信送了回去。 晚間宋瑯的夫人送了書過來,說若是無聊便可看看,還客氣的詢問了需要些什么,溫軟便討了幾枝臘梅,然后讓月清分別插入了兩個細長的花瓶之中。 紅艷的梅花點綴著彎曲的樹枝,插入白釉花瓶中煞是好看。 入了房,讓月清先去休息了,把一個花瓶放在了自己的塌前后,再把另一個拿到了方長霆的床前。 方長霆很多時間都是昏昏沉沉的,但今日卻是清醒居多的,溫軟進來時他的意識便清醒了。 因今日下午的怒氣還未消,方長霆如鯁在喉,想起溫軟,便升起一股殺意。 溫軟走了過來,殺意更盛,但隨之聞到了淡淡的幽香。 一怔。 這是他這半個月以來,出了難聞的血腥味和藥味之外,唯一聞到的清香。 “院子里邊的花開得好看,放在屋子里邊聞著也香,我覺得你也喜歡,就折了幾枝進來?!?/br> 溫軟放下花瓶,在床邊坐了下來,把被子拉了拉。 “不知道你身上有那么多的傷口,今天還往你的腿上扎針,抱歉?!?/br> 但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試試看的。 溫軟似乎怕外邊的人聽到,特意放低了聲音,態度也算誠懇。 不知道溫軟心里邊的怎么想的方長霆,聽到溫溫軟軟的聲音的殺意消了些。 半響后,方長霆又聽到她說,“我算計嫁給你,其實不是因為什么榮華富貴,我只是想管教好彥哥兒,確保他不會再走老路,再順便教訓一下我那兩面人的嫡母?!?/br> 方長霆心底冷哼了一聲,出息。 但也無妨,若是真能讓他這輩子不再靠著輪椅助行,可以順利手刃仇人,他便承諾她幫她實現這些目的。 坐了四年輪椅,早就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希望,從來沒有奢想過能再以雙腿行走,如今思及可做一個健全的人,心里邊對溫軟的殺意又減了大半。 溫軟總忍不住對昏迷的方長霆傾訴,這些話,她無人可說,憋在心底,怕憋出病了。 溫軟起了身,從保溫用的冬藍器皿中盛了一杯溫水出來,端到了床邊,捏住了方長霆的臉頰,用湯勺一勺勺的喂入,然后一邊用帕子擦拭嘴角流出來的茶水。 一杯水,進了喉嚨的,估計都沒有一半。 做完這些后,溫軟也累了。 羅漢榻上鋪好了被褥,溫軟趕了二十日的路,到了稷州后只睡了一個時辰,身體的疲憊不足以緩和,所以一沾到塌上,便立刻熟睡了。 方長霆聽到了房中另外一道細微的呼吸聲,緊繃了多日的戒備,好似松了些許,大概是知道這人并非害他的人,而是來救他的人。 漸漸的,方長霆也沉睡了過去。 直到臉頰再次被人用力捏住,他的意識才從沉睡中驚醒。 這個女人! 簡直膽大妄為! 作者有話要說: 驍王:“你看到了什么?!” 小軟軟:“不,我什么都沒看到,我是清白的!” 第6章 抓住兇手 溫軟起了三次夜,給方長霆喂了三次水。 早上起來的時候,給他喂了一次水,才到外間穿戴衣物,出了外室,喊婢女進來伺候梳洗。 梳洗過后,而月清也把方長霆的米湯給熬好送了過來。 昨天除了湯藥外,下午和晚間的米湯都是溫軟給喂的,再加上喂了一晚的水,她覺得自己也已經頗有心得了,便當著月清的面,直接上手去捏方長霆的臉頰。 看著驍王的泛了紅夫人臉頰更加的紅了,月清錯愕的微張嘴,愣了片刻,忙拉開溫軟的手,慌道:“王妃,不是這么做的?!?/br> 溫軟愣了一下,松開了手,此時方長霆的下顎皮膚上紅了。 溫軟了看了眼那塊紅色,又看了眼月清。 月清委婉道:“……會不會太用力了?” “會嗎?”溫軟擰眉帶著淡淡的笑著看向方長霆被捏紅的臉,笑容僵了僵,聲音中也含了心虛,“好像真的有些用力了?!?/br> 月清:王妃呀,殿下的臉都被你捏紅了,手勁還能小嗎?! 月清從來不知道自家的主子竟然是個狠人。 許是真覺得自己下重了手,溫軟做賊心虛的撇開眼,與月清說,“把之前一直伺候殿下的人給喊進來,讓他們示范給我看看?!?/br> 方長霆在溫軟喂水的時候就已經醒了,聽到要喊伺候的人,頓時警戒了起來。 其實謀害方長霆的人,就在這伺候用膳的人之中。 上輩子方長霆處決那些陷害他的人,不可能向外說得那么明白,更不可能傳到溫軟耳朵了,溫軟自然不知道哪些是暗藏禍心的人。 許是知道危險將近,方長霆想要醒來的念頭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迫切。但身體,四肢,眼睛就像與他無關了一眼,無論如何都動彈不了半分,。 下毒已行不通,刺客肯定會想別的辦法對他出手。 即便方長霆現在處于昏迷之中,也知道因為溫軟來了之后,戒備更加的森嚴了,可如今正因為刺客難以潛入,避免夜長夢多,一有靠近的機會,可能會直接刺殺。 思及到此,由不得方長霆不緊張,心思沉入谷底——溫軟,若是你真想翻身,就必須讓本王好好活著。 正讓月清喊了人進來,溫軟鼻子一癢,用帕子擋住,打了個小噴嚏。 暗自琢磨肯定是有人念她了。 三個年輕秀麗的丫鬟進來后,站到了一排,規規矩矩的給溫軟行禮。 溫軟問:“平日都是你們給殿下喂食喂藥的?” “是?!?/br> 溫軟點了點頭,看了眼月清,月清便把米湯端了上來,中間的丫鬟順手接過了碗。 溫軟的視線在她們身上掃了一遍,淡淡的說:“伺候殿下用膳?!?/br> 三人上前,略過屏風,溫軟也隨其后走了過去。 一個丫鬟在驍王的脖子下墊入兩塊方巾而后輕捏著他的下顎,嘴巴很自然的張開了。 溫軟…… 希望不會有人注意到驍王臉上的紅痕是怎么來的。 一個丫鬟輕捏著下顎,另一個丫鬟則端著米湯站在一旁,第三個丫鬟則拿起勺子,緩緩彎下腰,正欲把米湯喂入方長霆的口中。 即使在昏迷中,依舊敏銳的方長霆察覺到了近在咫尺的危險,心中浮躁而焦急,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喊著溫軟的名字。 溫軟溫軟溫軟——溫軟! “慢著?!?/br> 就在此時,一道柔聲自溫軟的口中喊出,落入了方長霆的耳中,方長霆是第一次發現她的聲音原來這么的順耳。 丫鬟手中勺子靜止不動,而后才收回手,把勺子放回了碗中。 溫軟上前,把米湯端到了自己的手上,淡淡的看了一眼她們幾人。 “我約莫知道如何喂食了,你們都下去忙其他事情吧?!?/br> 幾個丫鬟低下頭,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方長霆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一刻方長霆竟然覺得溫軟粗暴的喂食方式其實也可以接受的。 人退了出去,溫軟上前看了一眼碗中看似沒有任何變化的米湯,想了想,和月清說:“重新熬夜一碗過來,這碗留著給趙太醫查看?!?/br> 所謂下毒的高手,就如同是賭場老千一樣,能在普通人的面前眼疾手快的動了手而不被發現。 想明白了這點,由不得方長霆不訝然,頓時明白,她這是特意引蛇出洞。 * 趙太醫趕來,趙太醫查看了一番米湯,看出了端倪,忙讓醫員把早上的熬的湯藥端了過來。 翻開了一個茶杯,倒入小半杯深褐色的藥湯,然后再倒入大半杯的米湯,米湯偏白,二者混合顏色應該變淺的,但卻是變得更黑,完全沒有雜色的黑色。 幾人的臉色一變。 “下官昨日怎么沒想到!”趙太醫瞪眼。 溫軟問:“那太醫今日又是怎么發現的?” 趙太醫面向溫軟:“稟王妃,許是之前下毒之人怕被發現,所以下的分量很小,起碼要兩個月才能造成大的影響,三個月才會喪命,這次怕是豁了出去,下了極重的分量,且沒有攪動均勻,所以才叫下官看出了端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