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不值得可憐! 言卿把手機舉高,明晃晃關機給他看,一瘸一拐進了樓門。 這棟樓是錄制場地的主樓,選手們日常的住宿、吃飯、訓練都在里面,言卿打定了主意,以她目前這個傷,有理由撐到下次錄制之前不出樓,她干脆就長在里面好了,誰也不能把她拎出去。 霍云深看她帶傷,應該也會有所顧忌。 很好,自由來了!雖然可能很短,但躲一天算一天。 宿舍已經根據初級評定重新分好,四人一間,bcdf組的人數都是雙數,分配簡單,但a組有九個人,勢必要多出一個,理所當然剩下了唯一的s位,何況言卿腳傷不便,享有單人宿舍的特權算是合情合理,得到全體選手通過。 言卿站在自己的房門前,正在拿鑰匙開門,旁邊一溜的宿舍紛紛打開,換上不同顏色選手服的女孩子們朝她擁過來,七嘴八舌關心。 不大的一間宿舍很快就擠滿了,一窩小麻雀嘰嘰喳喳。 “木棉女神!求簽名!” 言卿:“我沒簽過,可能不太好看……” “omg!你真的是木棉!我超愛的你的歌你知道嗎!所有女生聽我的!快摸她!沾沾才氣!” 言卿失笑:“不許模仿李佳琦?!?/br> “言言你腳傷嚴重嗎?那個宋雪然太過分了!還好事情都查清,還你個公平,不然讓她害慘了?!?/br> 言卿又聽了一會兒,搞明白來龍去脈。 宋雪然是個孤兒,三年前作為女團成員出道一直沒什么水花,合約即將到期,才被公司送來參加選秀,如果翻紅,就答應給她一部大ip的女二,如果還是不行,則不再續約,那個馬尾辮是她同隊,跟她一起來的,對她唯命是從,是清楚自身條件不如宋雪然,想靠她多混點鏡頭和話題。 命運懸在一場選秀上,宋雪然便不擇手段,蹭緋聞,故意偷了言卿臨床姑娘的發夾撒在地上,又買通初級評定時排列出場順序的工作人員,不惜一切博出位,要除掉言卿這個會蓋過她風頭的對手。 雖然事實確鑿,但說到底,這件事沒有造成嚴重侵害,言卿的傷就算拿去鑒定,也是普通小傷,不足給宋雪然定什么罪名,所以最終只是把她逐出了節目。 到被送走時,宋雪然仍在喊著不甘心,絲毫不認為自己做錯。 “不過我覺得,”那個模仿李佳琦的小卷發說,“宋雪然的黑料能爆那么快,一下午全網皆知,讓她徹底身敗名裂,后面肯定有大人物授意的?!?/br> 大家一時群情激動,捧著臉期待看言卿,希望她說說某位大人物的事。 歐陽在旁邊解圍:“別鬧,言言自己就是豪門好吧?!?/br> “啊,也對——” “確實哎,我聽說了,是世交呢?!?/br> “我們言搞不好真是為了逃避億萬家產才出來混娛樂圈的大小姐?!?/br> “難怪之前的食盒跟化妝箱那么貴——果然是家里人送來的!” 言卿欲哭無淚,想解釋又張不開嘴,行吧……逼到這個地步了,騎虎難下,當個虛假大小姐,總比當霸道總裁的小逃妻簡單。 等人群散盡已經是深夜,言卿趴在被窩里摸出手機打開,才發現霍云深發了微信。 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雙人床,霍總躺一邊,只露出一點發梢,另一邊的枕頭上…… 居然放著她的保溫杯?! 言卿耳朵莫名一熱。 ……變態。 她把手機丟到床尾,恨恨踩了幾腳,很想入睡,卻控制不住去回想晚上的幾個瞬間。 霍總眼里有淚,她心疼得發慌。 聽他咳嗽,知道他疼,她本能地去照顧哄他。 叫他寶貝,和他親近,明明是大忌,可她真的阻止不了自己。 總像有什么不屬于她的意識,在某些時刻cao縱著她,為他酸軟和火熱。 言卿的太陽xue開始作痛,猶如刀攪,微微的眩暈感傳來,她在被子里蜷縮成一團,等到恢復過來,這些疑問似乎又沒了,統統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 霍總好看啊,好看的人自然招人疼。 原本就是她做錯事嘛,心虛心軟去彌補再正常不過了。 誰能抗拒美人呢是吧。 而且她懷疑…… 言卿瑟瑟發抖裹著被子,在黑暗里小心翼翼問虛空:“云卿女神,說實話,有時候……是不是你把我給附身了???” 言卿過了三天安穩日子,每天早起晚睡,在無法練舞、下一場淘汰賽有明顯短板的情況下,她必須拼命練歌,選好最能發揮優勢的曲目。 節目組專門撥給她一個小練習室,她從早到晚待在里面,只不過偶爾晃神,老感覺對面有人在看她,她張望了幾次沒找到,干脆拉上窗簾,連個縫隙也不露。 霍總信息發了不少,她基本裝作看不見,電話也以手機不在身邊為理由拒絕,見面更不可能。 ……不是她矯情,誰讓他拿個保溫杯性暗示來著! 第三天晚上下了一場薄雪,沒風,空氣潔凈清爽,節目組決定出去拍些外景。 是從f到a的順序分批拍的,言卿被安排在很后,她腳傷好多了,已經可以正常行走,她在練習室里戴著耳機邊練歌,邊等待輪到她。 九點半時,言卿聽到走廊里的女孩們在喊拍到b組了,她耳機的歌剛好切到一首快節奏的英文歌,手機上驀的跳出兩條短信,陌生號碼。 “言言,我是安瀾,手機沒電了借別人的,趁你們拍攝之前,你先到后院來一下,我代表節目組,有件事需要和你私下溝通,關于霍總的?!?/br> “對了,別打電話,不方便讓別人聽,我現在去后院廊橋等你啊?!?/br> 言卿心一沉,該不會是霍云深抓不到她,又去找節目組麻煩了?! 安瀾不是小題大做的人,會這么說,肯定有重要的事。 言卿不敢耽擱,連忙跑出練習室,耳機還掛著來不及摘,里面英文歌節奏急促,隨著她心跳一起震。 離開樓門,雪落上肩頭,言卿才覺得冷,她拽緊衣襟,避開遠處拍攝的大部隊,繞到樓的另一邊往后院趕。 霍云深在雪里站了很久了。 他三天得不到卿卿回應,跑去對面樓上看她,又被她拉窗簾擋住,他不愿在她受傷期間為難,苦苦熬著,終于等到今晚適合戶外拍攝,他很早過來等,想見見她。 好不容易見到了,她卻神色不安地避開人群,連他的聲音都沒聽到。 霍云深擰眉,追上去。 言卿跑到廊橋附近,沒發現安瀾,她往凍僵的手心呼了口熱氣,這才發現耳機還在,她忙摘掉,輕輕喊了一聲。 廊橋旁的昏暗樹叢里有微弱的回應。 隨著聲音,有個身影出現,站在暗處,看輪廓很瘦,綁馬尾,戴口罩,穿工作服在朝她招手,安瀾最近感冒了,經常戴口罩,是她沒錯。 言卿朝她跑過去,急促問:“安瀾姐,是他給節目組填什么麻煩了嗎?” 安瀾沒回答,低笑了一聲。 在燈光不明的昏黑里,這笑聲短促而詭異,讓言卿猛然間頭皮發麻。 ……不對! 言卿慌忙想退,但她跟人影之間的距離已經縮到很短,“安瀾”飛快舉高手里一個裝滿的深色玻璃瓶,拔掉蓋子,笑著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瞪著言卿。 言卿腦中一炸。 根本不是安瀾! 是刻意打扮成安瀾模樣的宋雪然! 幾乎同一時刻,她聽到側面傳來沉重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男人變調的大喊,在叫她的名字。 言卿全身是僵的,拼力想躲,可雙腿無力,只挪出一小步。 她血液都像凍結,甚至無法扭頭去看叫她的人一眼。 宋雪然獰笑:“我已經這樣了,我什么都不怕!我下地獄也得拖上你!” 她手臂揚起,瓶口傳出刺鼻氣味,粘稠液體照著言卿的臉潑過去。 言卿連一句氣音都發不出,但余光看到了不顧一切朝她撲過來的男人。 她的恐懼沖到前所未有的頂峰,出自本能想把他往開推,然而冷硬的手指堪堪觸及他的衣料,就被他死死拽過去。 電光火石的一個剎那里,霍云深來不及做出任何多余動作,用高大身體做屏障,把言卿嚴絲合縫護住,死死箍在懷里。 第15章 言卿撞在霍云深劇震的胸膛上,整個人猶如被冰凍住。 瓶中的液體在他擋過來的那一刻,就盡數揚在他身上,順著肩膀汩汩流下,漫過半邊后背和左臂,因為躲避不及,他左手的手背也被濺上兩滴。 言卿視野是黑的,耳朵里擠滿噪聲,她瘋響的心跳,宋雪然的驚呼和咒罵,男人隱忍的悶哼,以及恐怖的……衣料被腐蝕發出的細微響動。 空氣里全是讓人作嘔的味道,燒毀衣服,也燒毀人的理智。 言卿的眼淚狂涌出來,撕扯著嗓子哽出霍云深的名字,拼命扒他外套的衣襟。 硫酸腐蝕的速度很快,強烈灼燒感透過大衣和襯衫落到霍云深皮膚上。 他吐息粗重,仍保持著環抱的姿勢,沒有絲毫放松。 宋雪然一見言卿被保護,根本沒受波及,憤恨到表情扭曲:“活該……是你們不給我活路的,你們都活該!” 她手里還拿著瓶子,里面有小半瓶殘余,瘋癲地沖過去,拖拽霍云深燒到不堪入目的左臂,要把言卿拽出來,倒在她臉上才罷休。 言卿眼眶欲裂,掙扎著想迎上,害怕她再傷到霍云深。 霍云深完好的手狠壓著言卿,不讓她脫離自己的保護范圍,傷手忍痛抬起,擋開宋雪然。 宋雪然踉蹌一步,瓶口飛濺,死不放棄。 霍云深猝然回身,一腳踹上宋雪然的膝蓋,她慘叫一聲,摔倒的同時瓶子脫手,剩下的液體溢出,一滴沒漏,全灑在她自己的脖子胸口上。 遠處有車燈刺破黑夜,朝這邊疾奔過來。 言卿最后一下是被霍云深攬到身后的,也終于看清了他的狀況,他身上的羊絨大衣毀得不成樣子,透出里面燒黑的襯衫,還有斑斑塊塊已經失去遮擋的皮膚。 她失控地扯他外衣,哭著把自己外套脫下來去擦他傷處,斷斷續續嗚咽:“要洗!快點洗!不能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