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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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漪應下之后才問,“可是,爹爹,我不太明白問心無愧、視若無睹的意思誒?!?/br> 孟觀潮哈哈一樂,耐心講解。 父女兩個回家的時候,沒忘了給太夫人和徐幼微帶回不少零嘴兒。 下午,李之澄在后園的梧桐書齋,給林漪上課。 孟觀潮躺在東次間的大炕上,慵懶的大貓似的,視線不離在打絡子的幼微。 徐幼微被他看得頗不自在,手都要抖了,遣了服侍在室內的下人,問道:“總盯著我看什么???你去睡一會兒,好不好?” “不好?!?/br> “……” 孟觀潮笑了,“別做那些了,說說話吧?!?/br> “好啊?!毙煊孜⑹种械慕j子放到針線簍中,轉到他跟前。 孟觀潮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給你的零花錢?!?/br> “不用的?!毙煊孜⒚Φ?,“我上次開庫房的時候,取出了爹娘給的銀票?!?/br> 他蹙眉,“放回去?!?/br> “嗯?”徐幼微訝然。 “嫁妝里的銀錢怎么能動?我養不起你?” “……”徐幼微沒轍,接過荷包,“其實是我沒花錢的地方?!?/br> 這是真的。除了誥命夫人每月的例銀,宮里對四房和太夫人時時有豐厚的賞賜,囊括衣食住行所需。這幾日,太后更是為了回報她贈書之誼,遣宮人送來不少字畫珍玩。 “胡扯?!泵嫌^潮笑一笑,“得空就去街上轉轉,別總悶在家里。不是只有內務府才有好東西?!?/br> 徐幼微笑得甜甜的,“好?!?/br> 孟觀潮伸手一帶,把她圈到懷里。 徐幼微挪了挪身形,尋到舒適的位置,和他相擁而臥,道:“昨晚你大半夜出去了,很久才回來,什么事???” 孟觀潮卻反問:“你是自己知道我出去,還是李嬤嬤告訴你的?” “當然是自己知道的。你不在身邊,我怎么會不知道?!?/br> 孟觀潮心里暖暖的,這才照實回答了她的問題。 “你這是——” 孟觀潮說:“先用離間計,讓他們內亂、窩里斗,我動手的時候,更容易。這種關乎銀錢的事,老三告訴長房二房是我做的手腳,長房二房也是半信半疑。更何況,還有下人幫我敲邊鼓?!?/br> “原來如此?!毙煊孜⑤p聲問道,“那么,三老爺——” “最好是長房二房處置他,省得臟了我的手。若是不能,也沒關系,還有后招?!?/br> 徐幼微頷首,心里卻在想:這樣一來,他不就等于把三老爺逼急了么?萬一三老爺狗急跳墻,來前世那么一出…… 要命。 早就吩咐下去了,讓李嬤嬤、侍書、怡墨選派合適的人,不著痕跡地打聽三老爺或三房的動靜,然而到今日,也沒任何發現。 怎么辦呢? 斟酌之后,她說:“這樣的話,三老爺一定恨死你了,你可千萬小心,確保娘和林漪安然無恙?!?/br> “這是自然?!泵嫌^潮吻一吻她的唇,“娘和你,還有林漪,我都會加派人手,暗中保護?!?/br> 徐幼微稍稍心安。 “小沒良心的,怎么不擔心我?”他故意逗她。 “……連你都需要我擔心的話,那我們還是趁早跑掉的好?!?/br> 孟觀潮哈哈大笑,用力抱了抱她。 . 傍晚,原沖下衙后,坐馬車去往孟府,有些軍務要找觀潮商量。也不是需要抓緊的事,但是……孟府是她白日都在的地方,不想看到她,卻想離她近一些。 事實卻總與他的心思擰著來:趨近孟府時,無意間看了看窗外,就看到了她。她提著書箱,走在路上。 這是有多巧?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視野。 沉了片刻,原沖吩咐車夫:“調頭,跟著拎書箱的女子?!?/br> 李之澄走在路上,想到幼微、林漪,便會不自覺地微笑。都是那么聰慧的人,她不知多省心。 孟府離住處并不遠,步行需要小半個時辰。當然,所謂不遠,只是針對她這樣的女子而言。 在這樣的季節,邊走邊看景致,是享受。 沒多久,她就發現了尾隨自己的那輛馬車?;仡^望了一眼,見車上有原府標識,就知道馬車里的人是誰了。 她步調如常。 走著,走著,年少時的事便浮上心頭。 她和他相識,好像是十二三的時候。 那一陣,她迷上了侍弄花草,家中有個到了年紀去別院容養的管事mama,頗善此道。別院與李府只隔了兩條街,她每次去請教那位mama,都是步行過去。 在路上,策馬而行的他看到了她,找到她面前搭話。 她只當是誰家的紈绔子弟,不搭理。 他也不惱,停了片刻,牽著馬跟在她身后。等到她從別院走出來,他還在,仍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第二日,她不免犯嘀咕:要不要乘坐馬車?轉念就覺得這是自作多情,憑什么以為他還會出現?再說了,就算他又出現了,她又為什么因他改變習慣? 出門了,沒走出多遠,看到了笑微微的他。仍如前一日,不言不語地,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連續幾日都如此。直到她忍不住,問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笑了,這才自報家門。 對原府,她并不怎么了解,很委婉也很傷人地對他說,家父的愛徒是孟觀潮。 他氣得嘴角一抽,說要是這樣,我跟定你了。 倒讓她沒詞兒了。她怎么拉得下臉去求孟觀潮。接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便真正相識了。 大概就因為她那一句隨口說出的話,他與孟觀潮都不算相識,便橫豎看不上人家。說笑時,尤其抵觸聽她提及孟觀潮。后來兩個人在軍中掐架,或多或少的,應該與此有些關系。 當時年少,便是有情愫,也是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 熟稔了,便是一年多的分離,他去軍中建功立業。 父親出事的日子里,在最難過的時候,他總是會陪著她,懊惱自己官職不夠高,干著急出不了力。 而她,其實已經知足。 遐思間,李之澄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并不知道,沉浸在回憶里的自己,連背影都透著哀傷。 后面的馬蹄聲急促起來。她因此回神,而就在同時,有高大又輕靈矯捷的身影躍下馬車,不待她有任何反應,便將她帶入車廂。 李之澄看清出手的人是誰之后,心頭驚惶立時消散一空,神色恢復慣有的平靜淡然,“你這是做什么?” “猜猜看?!痹瓫_放開她身形,和她拉開距離,卻封住了她跳下車的路。 “我該回家了?!?/br> “我帶你回家?!?/br> 李之澄不再言語。隨他怎樣吧。他是她永不需要害怕、防范的人。 他對她,沒有什么可珍惜了。 她對他,沒有什么好失去了。 原沖帶她回了自己一所私宅。 是個特別小的院落,只有兩個老仆人照看著。 原沖真就像回到家一樣,喚仆人準備了四菜一湯,和她一起吃。 “我什么時候可以走?”吃完飯,李之澄問道。 “明早?!?/br> “……” “你可以這就走,不想你住處的下人活不到明日的話?!痹瓫_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殘酷的話,“之澄,如今我可什么都干得出來?!?/br> “……” 之后相對無語,但在東次間的圓桌前相對坐到很晚。 李之澄先一步起身,在正屋游轉一圈,才發現室內只有一張床。 連大炕、躺椅都沒有。 這是什么鬼地方?他怎么找到的?——她腹誹著。 轉回到東次間,他已不見人影。進到寢室,就見他正從箱柜中取出被褥,親手鋪在床上。 他出門時說:“去耳房洗漱。早點兒睡?!?/br> 李之澄嗯了一聲,依言去了耳房,洗漱之后,回返時聽到他與老仆人的說笑聲。 她進到寢室,合衣歇下。 約莫過了子時,原沖洗漱之后進門來,徑自到了床前,脫下外袍。 李之澄飛快下地,趿上鞋子,轉而坐到窗下的圓椅上。 原沖不以為意,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要么就在椅子上坐一夜,要么就打地鋪,你看著辦?!?/br> 李之澄并不惱,只是好奇:“憑什么要我這樣?” “現在是你不肯跟我睡一起,不是我無事生非?!痹瓫_的手落在身側她睡過的位置,又氣死人不償命地補了一句,“我一向都覺得,有床不睡的人太傻了?!?/br> 李之澄覺得自己跟他說話才是最傻的事情,索性噤聲,靜靜地看著他。 原沖的心再寬,被她看了許久,也有些別扭,打趣道:“總看著我做什么?像個花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