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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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到他,都是去給孟太夫人請安的時候,那時怕母子兩個,從不敢久坐,閑話家常就更不要想了。 孟太夫人故去之前,皇帝數次想為他賜婚,央著太后物色這天下最美最有才情的女子。太后歡天喜地的張羅起來,上至皇室中的金枝玉葉,下到名動一方的絕色美人,都利用宮宴的機會引薦給他或孟太夫人。 他一概婉拒,覺得煩了,就找個事由,把自己打發出去一段時間。他不在京城,太后皇帝就沒主心骨,知他確實無心娶妻,便不再提。 喪母、弒兄的事情之后,漠北不安生,皇帝百官態度一致地請他奪情。他自請去漠北,攘外安內。朝廷諸事,皇帝一概在信件中請他定奪。 聽說,那幾年,皇帝在朝堂上有句口頭禪:“容朕問過太傅再議?!?/br> “在想什么?”孟觀潮的語聲打斷她的回憶,“看起來,竟像是有心事的樣子?!?/br> 徐幼微在心里苦笑。她擁有最多的,大概就是心事。 孟觀潮握住她一只手,瘦而綿軟的小手溫熱,他放下心來。若是她指尖發涼,便是外面冷了,要返回室內。 徐幼微感受到他指腹上的薄繭,掌心的灼熱,沒來由地有些不自在,想掙脫,可因著周身無力,那舉動看起來就只是動了動。 孟觀潮唇角上揚,本欲收回的手沒動,維持現狀。他漫不經心地望著草木芳菲,略顯悵然地道:“今天是四月初十。前年這一日,你我拜堂成親?!?/br> 居然已經嫁給他兩年了? 徐幼微記起自己墮入那個最悠長最荒涼的夢境前對雙親說過的話,睫毛不由得輕輕一顫。 可是……不大可能吧?三兩個月從提親到成婚,也太快了些。最重要的是,她那時必然纏綿病榻,情形不會比現在好。 “這兩年多,你只對我說過一個字?!彼麩o聲地笑了笑,語氣變得出奇的柔和,“提及親事的時候,岳父岳母擔心我不會善待于你,跟我說了你的病情。 “我說我想看看你,他們同意了。 “那時是早春,你臥在閨房的美人榻上,神色像是三兩歲的無辜孩童。 “我問你,徐幼微,我要娶你,好不好? “你只是懵懂地看著我。 “我再問,徐家的小五,嫁給我,好不好? “你看了我片刻,認認真真地點頭,說好?!?/br> 說到這兒,他轉頭凝視她,“記得么?” 徐幼微心緒如潮水一般翻涌著,不敢與他對視,只一味盯著他修長的手指。 “我相信,那一刻你是清醒的?!泵嫌^潮說,“隨后,我想早一些把你接到身邊照顧著,便從速張羅婚事。也生了些枝節,單說太后娘娘和皇上就不同意——你說是不是閑的他們?我們成親,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太后把你和太夫人當親戚一樣走動著,皇帝就更不用說了,母子兩個聽說你要娶個神志不清的病秧子,少不得替你不值。是以,怎么會同意呢?徐幼微帶著笑意腹誹著。 想到當時一些事,孟觀潮也笑了,“見我真心實意要娶你,我又答應不去邊關巡視,兩個人才不再添亂,又是賜婚又是賞賜。他們那時也是懵住了吧,既然要和你成親,我怎么可能還往外跑?” 徐幼微動容,睫毛又是輕輕一顫。 “這兩年,皇上總說,我成親是好事,脾氣好了些,話也多了些?!泵嫌^潮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何止是話多了些,簡直是絮絮叨叨。得空就跟你念叨以前一些事,想著哪一日你清醒過來,若是記得我說過的話,也不至于驚懼交加?!?/br> 徐幼微承認,如果是前一世的她對他的認知,醒來一定會嚇得不輕。 “你臥病不起的時候,我心急得想殺人,想讓你當即清醒過來。吃得少,總不活動筋骨,怎么樣的人也會熬垮??茨愫靡恍┑臅r候,就像現在這樣,我又覺得很好。家里家外那么多不省心的東西,自然,他們看我也是要多混帳有多混帳?!泵嫌^潮自嘲地笑了笑,“這塵世,太臟了。你看著,會心煩的?!?/br> 相同的一句話,她再一次聽到,心頭一震。她抬了眼瞼,凝視著他。 此刻,和風襲來,卷帶著的草木碎屑落在薄毯上。孟觀潮將碎屑輕輕拂落。 徐幼微改為看著他的衣袖,下一刻,勉力抬起手,碰觸衣袖上的破損之處。 這樣的舉動,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孟觀潮驚喜地喚道:“小五?” 她纖細的手指輕捻著那一小塊衣料。 孟觀潮低頭看一眼,笑著解釋:“大抵是樹枝勾破的。一早出去,是跟皇上去了宮中的獵場?;噬霞ňM不少,這一陣得空就拉著我往獵場跑。沒法子,他正是好動的年紀?!闭f到這兒,留意到她唇角綻出一抹愉悅的笑容,情緒再一次被驚喜抓牢,“你聽得懂我在說什么,對不對?” 這一次,徐幼微沒再回避他的視線。 是夢么?不。 他是如此鮮活地陪在她身側,溫言軟語。 身體的乏力、不適,時時刻刻糾纏著她。若是在夢中,不會有這樣真切的感受。 不是夢。一定不是。 就算是,就算出聲之后幻化為泡影,為著這一刻他眼眸中閃爍著的希冀,也值得。 第4章 徐幼微拽著他的衣袖,要借力坐起來。 孟觀潮即刻會意,起身扶她起來,繼而坐到美人榻邊,殷切地問:“我說對了,是么?” 徐幼微緩緩地點頭,目光里,哀傷與喜悅并存。 “太好了?!泵嫌^潮實在克制不住喜悅之情,抬手捧住她的面頰,揉了揉,隨即笑微微地問她,“那么,知道我是誰?” “……”徐幼微嘴角翕翕,好一陣才能緩慢地吐出兩個字,“太、傅?!钡酱丝滩朋@覺,兩年的不言不語,影響頗大。 “不,”孟觀潮卻笑著搖頭,“我是孟觀潮?!?/br> 于她,他只是孟觀潮。徐幼微微笑,以示明白。 “你也可以叫我四郎?!痹诩抑?,長輩都是這樣喚他。 “四、郎?!毙煊孜⑾乱庾R地重復。 “對?!泵嫌^潮頷首笑道,“方才我啰啰嗦嗦一大通,你聽到沒有?” 徐幼微微笑著眨了眨眼。 孟觀潮讓自己平靜下來,不再對她發問,而是道:“有沒有想問我的事?” 徐幼微斂目思忖片刻,很慢很慢地說道:“我雙親,如今怎樣?” “很好?!泵嫌^潮告訴她,“我請岳母每隔三兩日就來看你。昨日上午她才來過。 “岳父現在仍是戶部左侍郎。我偶爾犯渾,他少不得吹胡子瞪眼地訓斥一通。我盡量在改,他近來看我順眼了些。今日他去同僚家中喝喜酒,岳母隨行,不然一定會來看你?!?/br> “……?”徐幼微驚訝地睜大雙眼。母親能時時來探望也罷了,可是——父親對孟觀□□胡子瞪眼?孟觀潮虛心受教、盡量改正?她沒聽錯吧?據他所知,父親以前對他的畏懼,不比她少一分。 孟觀潮惑道:“怎么?不相信我能做聽話的女婿?” 徐幼微轉動腦筋,很快就想通了。若不是他對岳父岳母尊敬有加,時時與兩位長輩相見、逐日親近起來,怎么會有這樣喜人的情形? 她搖頭,再搖頭,淚意浮上眼底。想來到了今時今日,雙親已經完全認同她說過的話了。 “別難過?!泵嫌^潮柔聲道,“我這就派人去請岳父岳母過來?!?/br> “不用?!毙煊孜⒂忠淮螕u頭。她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便不想他為了自己率性而為——關系再近的親戚,走動也要講個章程。 “那就明日?!泵嫌^潮說,“我遣人遞帖子到徐府,明日給岳父尋個由頭,讓他下了大早朝便來看你。好么?” “好?!毙煊孜⒌难蹨I,險些奪眶而出,是為了他設身處地為自己著想,亦是為了那份隱憂——如果,明日她又變得神志不清,雙親與他該有多失落?畢竟,她心魂飄蕩了那么久……萬一明日又魂游別處了呢? “我只怕,辜負你?!彼f。說話太吃力,她只能長話短說,說完才覺得太過隱晦,他并不見得能懂得她的意思??墒恰?/br> “別擔心?!泵嫌^潮說道,“我只說你在睡夢中喊爹爹娘親,該是想念他們了?!?/br> 徐幼微深深地看住他。 “免人空歡喜,是處世之道之一?!泵嫌^潮只覺這是尋常事,“就像娘,時不時就覺得你大好了,我要是跟著湊熱鬧,還了得?” 徐幼微釋然,綻放出單純的、感激的笑靨。 孟觀潮凝著她絕美的笑容,恍惚之后神色一整,認真地道:“但你也該知道,我希望你這次是真的擺脫了病痛?!?/br> 這是徐幼微無法承諾的事?!拔摇彼g盡腦汁地尋找著合適的措辭,“可以的話,我想清清醒醒的,跟你走下去。真的。若是不能,非我所愿?!?/br> 由衷的笑意,在孟觀潮唇畔延逸開來。隨即見她只說了這么一會兒的話,便已有些支撐不住,額頭沁出了汗,忙用帕子給她擦了擦汗,又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了幾口之后道:“回房去。我們多的是說話的工夫,不急?!?/br> 兩年都等過來了,他怎么會爭這一時半刻。 李嬤嬤和侍書、怡墨已緩步走過來,俱是滿臉喜色。她們看得出,四夫人大好了,這是卿云齋頭等的喜事,礙于四老爺素來不喜下人咋咋呼呼,只得竭力克制著喜悅之情。 如來時一般,孟觀潮抱著徐幼微回到正屋。 李嬤嬤、侍書、怡墨等她躺到床上,俱是笑著上前行禮道喜。 徐幼微語聲雖輕,但語氣誠摯:“這么久,辛苦你們了?!?/br> 三個人忙說不敢當。 孟觀潮則取出一個錢匣子,封了三個紅包,笑著賞了三個人,“你們當得起辛苦二字?!?/br> 三個人行禮謝賞。 “等明日再告訴太夫人吧?!泵嫌^潮吩咐道,“今日夫人剛醒,說不了幾句話?!?/br> 三個人齊聲稱是,見夫妻兩個沒有別的吩咐,便笑吟吟地退到了外間。 “我怎么會這樣?”徐幼微問孟觀潮,“一點力氣都沒有。一直這樣么?” “不是,大多時候挺好的?!泵嫌^潮說,“前幾日,我瞧著你脈象不錯,便做主給你停了湯藥。該是服用時間太久的緣故,一下子停了,你有些不適,每日睡得多一些。明白這意思吧?” 徐幼微點頭,“明白?!庇行┧幉菥褪悄菢?,用久了,身子骨會生出依賴,一下子斷了,會生出種種不適。 “別怪我?!泵嫌^潮歉意地笑了笑,“娘每日過來看你,總是提心吊膽的,追著我絮叨了好些回。她平時不是絮叨的人,這幾日……那顛三倒四的樣子……”他搖了搖頭,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徐幼微忍俊不禁,心里則是滿滿的感激之情。母子兩個,沒輕看她,反倒緊張兮兮的,足見性情中最柔軟善良的一面。 孟觀潮握住她的手,“這回你可得幫我,快些好起來?!?/br> “好?!敝灰@不是夢,她一定會爭氣,快些好起來。停了停,她又問:“所謂的平時挺好的,是什么樣子?”對這一點,她很好奇。 “就像是懂得照顧自己的小孩兒,只是不言不語的?!彼恼Z氣變得分外柔軟,“每日里,乖乖的用飯、服藥,但是很挑食,不喜用參湯,總要人變著法子哄著才肯用;不喜的菜肴很多,要是湊巧都擺到面前了,就一口都不肯吃?!彼噶酥概R窗的大炕,“不愛走動,但是喜歡坐在窗前,看院中植著的花花草草,一看就是大半天?!?/br> 徐幼微聽了,不由斂目思忖,費解得很?;暧翁焱庵?,保留了生活的本能乃至喜好。那到底是什么情形?這意思是不是說,她做了兩年小傻子? 這時候,李嬤嬤的聲音在屏風外傳來:“大少爺來領罰了?!?/br> 孟觀潮一邊眉毛揚了揚,語氣淡漠:“讓他去書房候著?!?/br> 徐幼微也揚了揚眉。前世,除了最后結果,她真不記得孟文暉惹過孟觀潮——倒不是沒那心思,是沒那份膽色,只要孟觀潮身在孟府,平日都一直規規矩矩的。 眼下,怎么就膽兒肥地犯錯要受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