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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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到了哪一個夢境?她茫然地想。 “四夫人醒了?!庇信⑤p聲道。 另一名女孩道:“我去取參湯來?!?/br> 語聲未落,有清越的女子聲音在門外響起:“李嬤嬤,這會兒四郎媳婦醒著沒有?” 一把蒼老的女聲回道:“回太夫人,四夫人剛醒?!?/br> “這就好?!迸铀剖谴蟠蟮厮闪艘豢跉?,“早知如此,就該早些聽四郎的,不讓太醫院那些庸醫亂用藥?!?/br> 李嬤嬤不敢接這樣的話,便只是賠著笑。 徐幼微透過簾帳望去。 有女子轉過屏風,容顏之美,當得起國色天香,歲月格外眷顧她,給她留下的痕跡,是錦上添花的雍容氣度。 孟觀潮的眉眼,像極了這女子。她是孟太夫人。 四郎媳婦——沒記錯的話,孟觀潮在家中行四。難道,這夢境中,她嫁給了孟觀潮? 丫鬟用銀鉤束起床帳。 孟太夫人款步走到床前,在床邊落座,端詳著徐幼微,唇畔延逸出溫柔的笑容,“看起來,有了些精氣神。好孩子。大抵過不了多久,就好起來了?!?/br> 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夢,也該有個讓她知曉原由的開端才是。徐幼微茫然地望著孟太夫人。 孟太夫人似是對她這反應習以為常,笑意更深,甚而寵溺地點了點她鼻尖,“照理說,我這做婆婆的,沒法子喜歡你這樣纏綿病榻的兒媳婦??墒?,沒法子啊,一瞧見你,就只有心疼?!?/br> 這樣說來,這場夢中,她的確是嫁給了孟觀潮。 有丫鬟端來參湯。 孟太夫人親自扶徐幼微起來,在她背后墊了兩個大迎枕,繼而接過參湯,哄著徐幼微:“跟昨日一樣,喝完這碗湯,我們一起吃窩絲糖,好不好?” 徐幼微訝然。四五歲起,這樣的照顧、哄勸,連生身母親都不曾給予。 孟太夫人是繼室,孟觀潮上頭有三個原配所生、年長他一大截的兄長。 最是真切而血淋淋的記憶中,孟太夫人每次看到她,目光中都透著悲憫,言語總是冷冰冰的。她便是有心,也沒辦法親近。 孟太夫人將一勺湯送到徐幼微唇邊,“喝一口,好不好?” 語聲是那么柔,那么軟。 徐幼微低眉斂目,順從地張開嘴,喝下那一口湯。 “好孩子,真乖?!泵咸蛉苏Z氣愉悅地夸獎完,繼續哄勸,“再來一口,好不好?” 好,當然好。 通過眼前事,徐幼微不難想見,孟太夫人經常哄她用飯食羹湯。不管她是怎樣的反應,不管她肯不肯領情。 徐幼微喝完了那盞參湯,吃窩絲糖的時候,不自覺地微笑。孟太夫人欣喜不已,對李嬤嬤道:“四郎在外院忙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兒呢?快讓他回來。我瞧著,幼微情形好了很多?!?/br> “什么叫亂七八糟的事兒?”帶著笑意的語聲未落,有男子轉過屏風,走向床榻,“娘,您別當著幼微的面兒數落我成不成?” “難道我冤枉你了不成?”孟太夫人站起來,笑吟吟地戳了戳兒子的額頭,“是誰說過,休沐的日子不理公務的?” 孟觀潮好脾氣地笑著解釋:“沒理公務,出去消遣了?!?/br> 孟太夫人揚了揚眉,“什么消遣?” “狩獵?!?/br> 母子兩個說話期間,徐幼微凝望著孟觀潮。 他穿著一襲深色箭袖布袍,衣袂有幾處破損。那樣貌,比起她別的夢境,更加年輕、俊美: 飛揚的劍眉,似經妙手修飾;眼眸似是浸染了寒星的光,眼波微一流轉,便漾出迫人的芒;雙唇弧度完美,天生的微微上揚,便使得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 這一刻的孟觀潮,氣度尊貴優雅,又顯得落拓不羈。如此矛盾,融合在他身上,卻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孟太夫人說了徐幼微今日情形,隨即握了握兒媳的手,“明日再來看你?!?/br> 徐幼微眨了眨眼,表示同意。是在夢境中,又沒急需解決的難題,她覺得,不說話最穩妥——有時候的夢境,她一說話,不論夢境是悲涼凄慘還是其樂融融,都會破碎,消失不見。 孟太夫人卻是大喜過望,將徐幼微攬入懷中,“你聽懂我說什么了,是不是?” 徐幼微不知所措,幸好,有人煞風景之余,給她解圍:“娘,您這一出可唱過好幾回了。我小時候,您不是也這么一驚一乍的吧?” “混小子,自己找打是不是?”孟太夫人又是氣又是笑,動作輕柔地安置好兒媳婦,起身打了兒子一下。 孟觀潮哈哈地笑,攬著母親的肩,向外走去,“這不是瞧著您又著急了么?瞧您剛才那樣兒,恨不得小五明日就痊愈,怎么可能呢?我們得耐心點兒。我是真受不了您高興之后又失望的樣子?!?/br> 略沉了沉,孟太夫人應道:“剛剛我不是心急,我是真的覺得,幼微聽懂了我的話……” 孟觀潮語氣柔和:“其實,偶爾我也會有那種感覺。別心急,總會好起來的?!?/br> ——隨著漸行漸遠的步調,母子兩個的對話傳入耳中。 徐幼微想聽更多,有心無力。 過了一陣子,孟觀潮折回來,俯身凝視著她,笑容溫柔繾綣,“我們去后園賞花,好么?” 第3章 徐幼微看著他的笑容,陷入恍惚。 不論是近在眼前的他的笑顏,還是他之前親切而隨意的言語,都是她不曾見過聽過的。 那一世的他,惜字如金,偶爾在人前微笑,亦存著涼薄、冷酷。 孟觀潮并沒期望得到回應,親手取來一張薄毯,裹住她,抱著她出門,去往卿云齋后方的小花園。 徐幼微回過神來,身形僵了僵。 孟觀潮即刻留意到,“不舒坦?稍稍忍一下,很快就到了?!?/br> 徐幼微垂了眼瞼,只盯著他的布袍,隨后,聞到了特別清淺而異常好聞的香氣。 是龍涎香。原本只有帝王能用的香中圣品,身為太傅的孟觀潮,常年使用,是皇帝賞賜他的。 乾元元年,皇帝七歲,孟觀潮二十三歲。 孟觀潮是當朝太傅,輔政,亦是帝師。 皇帝視帝師為親人,除了上朝的時候,人前人后都喚他“孟四叔”,成年之后也沒改口。 也不知道是打哪兒論的。 君臣兩個一些事,為朝臣命婦津津樂道:皇帝最大的愛好,是沒完沒了地從自己的小庫房里選出奇珍異寶,賞給孟觀潮,而且一定要他用到明面上。若是沒看到孟觀潮物盡其用,就會纏著問原由,鬧騰著要遣人尋找更好的。 為免宮里那位小敗家子浪費人力物力,孟觀潮只好把不少東西用到明面上。龍涎香便在其列?;实劭偸嵌ㄆ诿税严懔纤偷剿掷?,不管他在不在帝京。 徐幼微聽得多了,偶爾腹誹:一國之君這個上趕著的架勢,哪里是尊敬帝師,活脫脫是兒子孝敬爹。 而從君臣角度來看,皇帝對孟觀潮的恩寵也到了不講道理的地步:孟觀潮親手殺了他三哥之后,三十多名官員在朝會上出列彈劾。 那一年,十一歲的皇帝把小臉兒一抹,睜著眼睛說瞎話,稱孟觀城做了忤逆犯上之事,是他讓孟觀潮將之處以極刑的。 官員們追問孟觀城做了什么事——這種駭人聽聞的事,少不得讓史官記錄下來,既然記錄,就該訴諸原委。再說了,孟觀潮殺了人卻不用到刑部受審,總該給世人一個說法。 皇帝就說,朕不準記錄太傅這種事,也不會提及。 官員們只好重復彈劾、追究原因的理由。 皇帝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句話。 一來二去的,那三十多個官員被他氣炸了肺,齊齊跪在宮中,如何都不肯走,入夜后,絮叨著感念起先帝來,齊聲號哭。 三十多個大男人一起號喪,那動靜得有多大?皇帝生氣了,也慌了,命宮人去問他的太傅大人怎么辦。 尚在家中守靈的孟觀潮回一句:打出去。 皇帝當即照辦,聲討太傅的一眾官員各領了十廷杖。 這件君臣兩個一起耍橫犯渾的事情,成了他們的小辮子,那次挨打的官員動不動就提起,不敢詬病皇帝,力氣都用來口誅筆伐孟觀潮了。 所有人都想知道,孟觀潮弒兄的原因,孟府的人更是如此。 但是,誰敢當面質問孟觀潮?誰又敢阻止他干脆利落地處置一眾可能知情的下人?沒有人。所以,那件事成了永久的秘密。 身形落到美人榻上,徐幼微回過神來。 孟觀潮給她蓋好毯子,將她雙手放在薄毯外面。 美人榻安置在芳草地上,一抬眼,便能看到西府海棠、芍藥圃、薔薇架。 有婆子給孟觀潮搬來矮幾、座椅。 李嬤嬤帶著侍書、怡墨送來點心酒水。 徐幼微記得,她們三個都是孟太夫人房里的管事、大丫鬟?,F在,居然來了卿云齋當差。給她的感覺,竟很熟悉、親近,想來是照顧她很久了吧? 那么,以前貼身服侍她的幾個丫鬟去了何處?不會是當差出錯,被孟觀潮…… 她垂了眼瞼,看著自己蒼白細瘦的雙手。 李嬤嬤帶著兩名丫鬟退開去之前,俯身撫了撫徐幼微的肩,語氣慈愛地叮囑:“四夫人,奴婢幾個去薔薇架那邊,您找我們的時候,看一眼就行?!?/br> 類似的話,兩年歲月,三個年頭,她和侍書、怡墨每日都會說幾遍。起初四夫人不認她們,出于愛干凈的天性,何時想洗手、洗頭發,會自己掙扎著下地,尋到凈房去。她們總會及時跟過去服侍著,遵從四老爺的吩咐,一遍遍重復意思相同的言語。 慢慢的,四夫人和她們三個有了無言的默契,需要她們的時候,便會用眼神尋找,她們也不難猜到她的意愿。 孟觀潮將座椅挪到她跟前,倒了一杯酒,先遞到徐幼微面前,語帶笑意:“喝一杯?” 徐幼微略抬了眼瞼,看一看杯中的酒液,聞到有些嗆鼻的酒味,忍不住皺了皺眉。賞花是該有美酒相伴,但是,喝些果子酒不好就好了?大白天的,喝烈酒做什么? 孟觀潮見她皺起小眉頭,忍不住笑了,端杯的手收回去,自斟自飲。 他故意這樣逗她的時候不少,李嬤嬤說他不著調,可他實在是喜歡看她出于本能的一些反應。 正是春日的午后,陽光暖融融的,輕風中有花朵草木香氣。 徐幼微心神漸漸完全放松下來,倚著美人榻,望著周遭景致。 她曾在孟府住了十年,見到孟觀潮的機會卻不多,這所院落,不曾來過。 乾元元年秋日,她與孟文暉成婚,那一年的孟觀潮春日離京,去了邊關,近年節才回京。 他一直住在外院。每日除了處理政務,還要指點皇帝的文武功課,回府時天色已晚,只去太夫人房里請個安,第二日天沒亮,便又出門去上大早朝。休沐的日子倒是大多在家,陪孟太夫人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