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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太傅寵妻日常在線閱讀 - 第4節

第4節

    第5章

    孟文暉等在書房,腿肚子直轉筋。

    比閻王爺的災氣殺氣煞氣都重的小叔,每每提及都瘆的慌,何況相見,何況犯錯領罰。

    但是,恐懼之余,心底是有些怨氣的。

    癥結是徐幼微。

    明明是他對她一見鐘情在先,到了,卻是他孟觀潮抱得美人歸。

    經這事情之前,他倒是不知道,太夫人對兒子的寵溺已到了骨子里:他是對徐幼微一見鐘情,可她后來臥病在床,神志不清,不需雙親反對,自己就先生出了些遲疑。人再美,他也沒底氣娶個小瘋子、小傻子回來??墒?,小叔不在乎,太夫人因著兒子的不在乎也不在乎,在徐幼微病重的時候請人到徐家說項,后來再加上太后娘娘與皇帝有意無意敲邊鼓,婚事辦得風光至極。

    兩年了,他都沒弄明白:小叔是何時對徐幼微傾心的?——都要傻了、瘋了的一個女孩子,也執意娶進門,且手段堪稱霸道不講道理地解了徐家的困局,要說這一切不是用情至深而起,誰信?

    但是,那到底什么時候的事呢?一直都沒理出個頭緒。

    徐幼微嫁進來兩年了,他把日子過得一塌糊涂:總是想著她,小叔又不肯讓他去看一眼那病西施,由此,便一步一步荒唐起來。只要與她有相似之處的女子,他都收到跟前,尚未娶妻,妾室卻已有五個。

    前日,他遇見了與徐幼微眉眼酷似的女子,如何也要娶進門來。

    雙親知曉原委后,氣得都要抽筋兒了,罵他沒出息,說你其實樣樣都不比你小叔差,如今怎么就魔怔了,做這種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蠢事?

    他看出這姻緣無望,索性在外面置辦了一所宅子,要將那女子作為外室供養起來。

    哪成想,小叔聽說了,正經地跟他算了一次賬:將他的妾室一概遣送出府,又給了他一心供養的外室諸多好處,結果,不過半日光景,他就成了清凈至極的一個人,身邊一個女子也無,哪個女子都是走的毫無眷戀。

    這也就罷了,小叔還讓他跪了一整夜祠堂,由頭是思過,幾時想明白了,幾時來卿云齋領罰。他雙親苦苦求情,那廝卻是充耳不聞。

    祠堂他跪了,思過么——他做不來,卻也清楚,自己不認錯的話,下半輩子大抵都要在祠堂過。是以,不論如何,他都要在心里做出一片官樣文章,講給那活閻王聽,請那冷血至極的人放自己一馬。

    .

    孟觀潮走進書房,閑閑落座,也不言語,只是望著孟文暉。

    “小叔,”孟文暉遲疑片刻,便跪倒在地,“侄兒知錯了,請您責罰?!?/br>
    孟觀潮唇角一牽,“哪兒錯了?”

    孟文暉早就打好了腹稿,因而此刻便很順溜地應對道:“侄兒沉淪女色,有違家風,上對不住長輩,中間對不住瞧著我的手足,越是回想,越是無地自容?!?/br>
    清淺的、冷酷的笑意到了孟觀潮眼底,“你這兩年的行徑,我心里有數?!?/br>
    只言片語,卻是意味深長。孟文暉身形一僵。

    似是與生俱來的冷酷,融入到了言語之間,孟觀潮緩聲道:“先前不理會,我想的是,萬一你四嬸紅顏早逝,不妨用你的命祭一祭她?!?/br>
    孟文暉愕然,抬眼望住說話的人——用侄子的命祭奠一個明擺著瘋了、傻了的女子?那么,瘋魔了的、傻了的,到底是誰?女色再重,也不該重過親人吧?

    孟觀潮睨著他,眼神森冷。

    漸漸地,孟文暉身形顫抖起來。小叔此刻那眼神,分明是動了殺意。

    任何道理,與跋扈專橫的孟觀潮都是講不通的。

    “是來領罰的?”孟觀潮問。

    孟文暉當然只能點頭稱是。

    “好?!泵嫌^潮說,“這罰,有兩樣,若是背著人,我得親手剁了你;若在明面上,你領五十軍棍?!?/br>
    孟文暉額頭沁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彷徨地、哀哀地看住說話的人,“四叔……”

    “今日有喜事,我便跟你明打明地來?!泵嫌^潮也凝著孟文暉,眼神冷冷的,也靜靜的,“日后,你但凡再有任何褻瀆任何女子的行徑,孟家不會再有長房這一枝?!?/br>
    “……”孟文暉倒吸一口冷氣。

    “去吧?!泵嫌^潮說,“躺上一二年,大抵就能懂些人情世故了。再不懂,你就等我找個由頭,讓你到菜市口等著凌遲?!?/br>
    孟文暉又是倒吸一口冷氣。

    他只是明白,孟觀潮的話,從不是虛言。

    .

    接下來的幾日,對于徐幼微而言,是極辛苦卻也極歡喜的:孟府各房的人,徐家各個親眷,一一前來看望。

    孟府的人也罷了,徐家的親人,卻是她熱切地盼著相見的。敘談時也不見得能說什么要緊的事,可只是如此,便已心安。

    自然,孟文暉被孟觀潮賞了五十軍棍的事情,已經逐漸傳遍京城官宦門庭。

    徐幼微聽了,只在心里說一聲“該”,再無他想。

    此事連帶引出的一些事,倒是讓她連連失笑:

    孟家大老爺、大太太,聽聞兒子被重罰的消息之后就慌了,先是去找太夫人求情,太夫人見都沒見二人;孟文暉被打得半死抬回房里的時候,大老爺與大太太哭了一陣,也真急了,聯袂去了宮里,分頭求見皇帝和太后娘娘,要告孟觀潮品行無端、跋扈太過。

    太后娘娘跟大太太磨煩了一陣,一直好言好語的。等到打發了大太太,轉頭便遣宮人賞了孟觀潮一個清心的方子,說太傅近日被家事所累,偶爾少不得心火旺盛,不妨用這方子去去火。

    小皇帝那邊,見大老爺的時候,一直黑著小臉兒,一言不發,聽完大老爺的哭訴就甩手走人了,隨后,親自選了一大堆補養身子骨的藥材,又特地吩咐宮人,說這些都是給他四嬸嬸的,定要一路親手送到卿云齋。

    四嬸嬸……這樣一個過于親近的稱謂,又是出自帝王之口,當即就讓大老爺、大太太閉了嘴,孟府跟著跳腳起哄的,也偃旗息鼓,再不敢有二話。

    為人臣至此,已是到了極致的好光景。一次次的,徐幼微這樣想著。

    幾日過去,白日里,她應承這個那個,到了晚間,要應付的便是孟觀潮了。

    她在病中,他一句重話也不可能說,可她還是不覺輕松。

    那男子,隨著她確實清醒過來的情形落實之后,沒過一兩日,便原形畢露了——似乎也不能這么說,陪著病中的她的時候,他才是反常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性子,何時何地,只要他不刻意緩解氣氛,都會讓近前的人打心底生出壓迫感,緊張得很。那是沒法子緩解的。

    不是殺氣、煞氣、戾氣,好似是他天生就讓人覺得不能共處一室:

    太靜了,他真的是特別寡言少語的人,說句話好像比他打一場仗更累的樣子——徐幼微試過數鐘點計算他說話的次數,然而,有一晚,他整晚都沒說過一個字。

    話雖如此,大多時候,她倒也沒覺得悶——那男子,眉眼、笑容的細微變化,都能讓她領會他意圖,譬如該喝參湯了,該用飯了,憑她再怎么不情愿,他也能用柔軟的笑讓她乖乖就范。

    參湯真的好難喝。

    這時節的清炒時鮮也是真的難吃得很。

    ——出于挑食厲害的緣故,一次次的,她腹誹著,再有的心緒,便與他相關了。

    她敬重他,欽佩他,心中更有著濃重的不需抱歉卻覺虧欠的情緒。

    對他動心了么?

    沒有。

    他在她心中,始終是那道殘酷、冷情也癡情至極的影子——讓她動容,更多的卻是恐懼。

    可她又漸漸明白、甘愿,這一世,這余下的年月,都要與他相伴度過。

    他是否會在得到之后對她生出厭倦,那份兒跋扈殘酷是否會遲早落到她身上,她不敢斷言——怎樣才能保證,這一世都不會做出讓他不能容忍的事?便是她老老實實,徐家呢?

    她的家族……徐氏,自來是打骨子里瞧不上他的,提起來,總是一口一個那武夫。

    沒來由。大抵是注定無緣的,百年之后都能在十八層地獄里掐架。

    幾日而已,他便成了她的心病。

    .

    這一晚,孟觀潮早早回到卿云齋寢室,瞧著幼微窩在床上看書,且是神色怡然,嘴角便是一牽,轉去洗漱更衣。

    她病著的時候,夫妻兩個都是分開來睡,一個在寢室的床上,一個在臨窗的大炕上。

    這幾日亦如此。

    徐幼微沒想到的是,他會在今日打破這慣例。

    他在身側歇下的時候,出于意外,沒法子掩飾心緒,側了臉,直直地看住他。

    “怎么?”他問。

    消化掉了意外之情,又想到這是夫妻本該有的情形,徐幼微便什么也不說,只是笑一笑,放下手中書卷。

    她不用忐忑,這羸弱極了的身軀,到如今還不大聽她使喚。他是知道的。

    孟觀潮熄了床頭燃著的羊角宮燈。

    徐幼微閉上眼睛,等待睡意來襲。

    可是,過了一陣子,她被他有力的手臂攬入懷中。

    惶惑之后,徐幼微不語,在黑暗中看著他,過了片刻,問:“有話與我說?”

    第6章

    孟觀潮沒應聲,沉了片刻,抬手蒙住她的眼睛,等她闔了眼瞼,收回手。

    比起記憶中的溫熱,此刻他的手涼涼的。是不是用很涼的水洗漱的?她猜想著。

    他的手回到她背后,輕拍一下。

    徐幼微在心里嘆氣:直接說聲“睡吧”,就那么難?她起初動也不敢動一下,僵了一陣子,小心翼翼地換個姿勢,順便和他拉開一點距離。

    孟觀潮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心說有什么好緊張的?貨真價實的一只小病貓,我能把你怎么著?

    說起來,她越是清醒、伶俐,越是怕他。偶爾,若有所思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用恐懼的眼神望他一眼。那樣子……好像曾幾何時,他當著她的面兒殺過人一般。

    多有意思。她怕他。這是這幾日最不容他忽視,且情形越來越嚴重的一個事實。

    親事是怎么結的,他再清楚不過。但看著她的時候,他總讓自己忽略、忘記,也漸漸做到了。但在今時今日,她在無意間,觸碰到了他心頭那根刺,反復地撥著,往深處扎著。

    她自然不是有心的。正因此,才更讓他惱。惱自己。

    他深吸進一口氣,又沒好氣地吁出。臂彎間的那個并沒睡著,他也就沒必要裝睡。

    做戲給誰看?

    徐幼微心念數轉,猛然睜開眼睛,暗罵自己蠢笨遲鈍。

    日理萬機的人,前幾日就算早早回房,也要在外間大炕上看公文卷宗到夜靜更深。

    今日,他明顯心里不痛快,卻沒找誰撒氣,只是不言不語地回房,早早歇下。

    除了常年折磨他的傷病,沒有誰有這個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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