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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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幼一腮幫子咀嚼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緩緩歪頭靠在石碑上,出神地望著湛藍而遼闊的天空里,那朵孤孤單單漂浮的白云。 坐了小半個時辰,唐幼一收拾好東西,向爹娘叩了頭道別后,便提著輕了一半的籃子下了山,當她的身影逐漸在山腳下消隱,不遠處的一座墳包后面,走出來一個人影。 來人走到唐幼一剛剛跪拜的位置,立在那里看石碑上的字,以及收拾地干干凈凈的地面。 忽然,他輕輕抽了幾下鼻子,聞到了空氣中殘余的rou包香味。 上天像是故意和他作對,突然從后刮來一陣大風,將縈繞鼻間的那縷香氣卷得一絲不剩。 垂在他后腦勺的長長縹色額帶被吹到了前面,在他沉默的臉頰旁卷動飛舞,像在肆意地嘲笑著他的沒出息。 崇延城熱鬧的街市里,錯落行走著一茬茬身著縹色長衫,額戴縹色飄帶的書生。 這其中,包括已走累極想找個茶館坐坐的鐘靜,和一邊只顧往前走,一邊獨自回味方才見到的人的上官綰。 她雖然身在刑場的最佳觀賞位置,卻根本沒看一眼臺上的血腥,因為她的注意力全在刑場邊上,維持秩序和安保的林非獻身上。 他身姿遒勁挺拔,容貌俊朗如刻,執劍挺胸地靜立人群面前,更顯鶴立雞群,叫人難以忽視。 不知是不是她注視的目光過于炙熱,有幾次他往她這邊望了過來。雖然目光一如既往的沉冷不可接近,淡掃一眼便移開,卻令上官綰心跳臉熱,春心更甚,當下做了決定,要將此人占為己有。 想到這里,上官綰俏麗的面容浮起了陰鷙笑意。 鐘靜終于撐不住了,扶著腰青著臉倚在一間鋪子門前的柱子上,有氣無力地朝永遠追不上的上官綰喊了喊:“等等,上官小姐……上官小姐?” 上官綰聽見呼喚回頭,看到鐘靜那虛弱發青的臉,嫌棄地翻了個大白眼,不情不愿地走過去奚落他:“嘖嘖,走平路都喘成這樣……” 看著她那張與從前溫良活潑截然相反的臉,鐘靜心里直冷笑,已經懶得假裝了嗎?以為他想跟著她嗎,還不是孟鶴棠這渾小子,剛進城就說去買糖泥人,走前托他照料上官綰,誰知頭都砍完了,人還不見回來,他只能硬著頭皮跟在這個惡女屁股后面了。 他不明白孟鶴棠怎么就看上了她。 是看上她的貌?她的品性?還是她家的權勢? 可孟鶴棠明明給鐘靜的感覺是不畏權勢、不喜爾虞我詐的人,怎么到上官綰身上就那么死心塌地了? 難不成古代男人的喜好和他們后世人不一樣,偏愛喜怒無常,刁蠻任性的大小姐? 鐘靜感到一陣反胃,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你們原來在這兒啊?!?/br> 一個懶散疲倦的聲音從旁傳來,鐘靜和上官綰望過去,剛看到一個高瘦的身影,這人就倏然像沒了骨頭似的,軟軟趴趴坐倒在人家店鋪的臺階上。 正是失蹤了整整兩個時辰的孟鶴棠。 衣著整潔,白凈俊逸,手上拿著根孫悟空糖泥人,卻毫無形象地坐在不停有臟鞋從身旁走過的臺階上,也不管路過的人對他投來鄙夷打量的目光,只顧自己舒展四肢,喘著氣怒瞪鐘靜和上官綰。 “知道我跑了多少條街嗎?本少爺腿都跑斷了!” 鐘靜看著孟鶴棠那張比自己還蒼白的臉,神情閃過一絲疑惑,心里忽然蹦出一個荒唐猜測。 換做平時,孟鶴棠忽然不見了這么久,上官綰早生悶氣了,今日卻不知怎么,不僅沒有生氣,還好心情地打趣孟鶴棠:“不正好嗎,你這身懶骨頭是要治治了?!?/br> 孟鶴棠沒好氣一哼:“治什么治,本少爺又不是沒人抬,要不是怕我爹責罰,今日我才不出這個門!”說著,將手上的糖泥人遞向上官綰:“吶,為了買這個糖泥人,本少爺排隊等了半個時辰?!?/br> 糖泥人顏色鮮艷,孫悟空手攥金箍棒的形象惟妙惟肖,十分好看??墒?,一想到剛才他拿著這個東西不停穿梭在人群,上面定沾了不少街上的灰塵,上官綰就一陣嫌棄,手都不愿去接,嘟噥了句:“……我現在又不想吃了,還是給……給鐘公子吃吧?!闭f完就立刻轉身,生怕孟鶴棠喊她似的大步走了。 鐘靜噗地一笑,向仍往空中舉著糖泥人的孟鶴棠投去同情的目光:“熱臉貼冷屁股的滋味如何?” 孟鶴棠斜了他一眼,然后眼都不眨一下地將糖泥人往身后一扔,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撐身而起,準備趕上已走出去很遠的上官綰。 鐘靜也恢復了精神,抬腳跟了上去,沒想到前面的孟鶴棠忽然又止了步,害他差點迎頭撞了上去。 “做甚!”鐘靜氣極怒斥,要真撞了,不定哪兒又要疼上兩個月。 孟鶴棠卻充耳不聞,眼睛望著對面街上的某處出神。 鐘靜順著他目光看過去。 一個包子鋪。 鋪子里的掌柜掀開了大大的蒸籠蓋,從滾滾白霧之中夾出兩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裝到一張牛皮紙上,笑容可掬地遞給了外面,一個踮著腳尖伸長手去接的男童。 鐘靜不明就里地皺眉,這有什么稀奇的嗎? 回頭再看孟鶴棠,不早不遲,恰好瞥見了他砸吧了下嘴的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孟·不裝逼會死·鶴棠要被打臉了。 第14章 狹路相逢 雖然下一瞬孟鶴棠就斂了目光繼續向前走,鐘靜卻覺得蹊蹺,因為前些日子他親耳聽孟鶴棠說討厭包子。 鐘靜看著走在前面的孟鶴棠,目光掃向他隨著行走而微微揚起的衣裾、衣袂邊緣,以及他腳下的鞋子,方才剛見到他時生的猜疑再次浮上心頭。 “鶴棠?!?/br> 正要走到上官綰身邊的孟鶴棠聽見鐘靜的這聲低喚,那張永遠沒睡醒的臉倏然閃過一絲銳利,回過頭去的時候,眼角眉梢又只剩漫不經心了:“???” 鐘靜卻沒有說話,只環臂站在那里將他看著,那雙丹鳳吊梢眼里,全是揶揄笑意,瞧得孟鶴棠是渾身不自在,嫌惡道:“做什么?別拿瞧姑娘的眼神看我?!?/br> 鐘靜掃了眼幾尺之外,正停在一個小攤位上與小販說話的上官綰,確定她聽不見后,下巴超她的方向抬了抬,問孟鶴棠:“你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孟鶴棠聞言,嘴角勾了個痞痞的笑,正張嘴要說話,鐘靜又道。 “還是,你在忌憚她?” 這句話令孟鶴棠微微一滯,雖然臉上并沒什么明顯變化,但還是能看出此話比剛才那句要令他在意得多。 就在這時,上官綰朝他們這邊喊了一聲:“鶴棠,快來!” “來了?!泵销Q棠朝上官綰應聲,再回頭時,臉上已恢復了痞笑:“忌憚,當然忌憚,我可不想讓她傷心難過?!闭f完,便小跑地去到上官綰身邊,不再理會鐘靜。 鐘靜遠遠看著孟鶴棠面對上官綰時,臉上的柔和耐心,眼里閃過疑慮。 難道真是他想多了? 而拜完爹娘的唐幼一并沒有回書院,而是也來到了崇延城中,此時,剛好走到與孟鶴棠他們相隔了一條街的郵驛局。 “這位大哥,請問幽州在什么地方?” 郵驛局往來一向人少,此時廳堂里只一位小廝值守,立在高高的柜臺后面埋頭寫著什么,忽然柜臺下傳來軟糯而局促的聲音,小廝還以為來了個六七歲的女童,狐疑地直身去瞧。 只見柜臺下面站著位挎著竹籃子,衣裙打扮極素的小姑娘,模樣雖不是幼童,倒也滿臉稚嫩。 而且,他一眼就看出她是第一次進城,渾身上下透著緊繃感,寒冬的天氣,臉頰卻團著比胭脂還艷的紅霞,小鼻頭綴著層細細的汗珠,似從水中撈起的大眼里含著畏懼,卻沒有閃躲他的目光,顯然在故作鎮定。 “往北兩百里就是了?!毙P答道,見她一臉茫然不太懂的樣子,又換了個說法:“車馬要一天,走路要五天?!?/br> 唐幼一當即明了不少:“能送信到那兒嗎?” “當然,”唐幼一眉目一喜,卻又聽到他說:“地址足夠詳細便可?!?/br> 這可糟了。 唐幼一神色黯淡了下去,向小廝致過謝后便垂著失落的腦袋離開了。 小廝沒有在意,又把頭埋回柜面的記錄本上,忽然,身后的門簾從里掀了開,小廝聽到那腳步聲,整個人便緊張起來,手中的筆揮動得更快了:“還有一點了,大人再等小的半刻?!?/br> 出來的人卻沒理會他,徑自從柜臺后面走出,在門邊的陰影處停住,靜望那抹小身影愈走愈遠,墨瞳亦漸漸沉冷了下去。 唐幼一步行回院的時候已近黃昏,書院的學子們正巧也陸陸續續回來,臨近書院的那條鄉路上,便全是身著縹色院服的學子,有前有后的唐幼一走在其中,很難不被注意。 唐幼一緊緊攥著掛在臂彎上的竹籃,低著頭快步朝前走,不去看那些因她走來而退避道路兩旁,一邊暗暗打量,一邊竊竊私語的學子。 從前呆在書院,是因為有爹有娘,還有疼她的少爺。如今爹娘沒了,少爺也不再是從前的少爺,她不應還呆在這里受他們的欺辱。 雖然沒有姑姑在幽州的具體家址,她也不想坐以待斃。老爺夫人雖苛待過他們家,如今他爹娘沒了,總不會還來刁難吧? 唐幼一低著視線,認真盤算著和老爺提解除雇傭的事,想到即將解脫,整個人便起了莫名的勁兒,小短腿走得分外歡快,壓根沒留意到前方路中間走著三個人,于是“咚——”地一下,整個人迎頭撞到了走在中間的那人背上。 那人手長腳長,身高頗為出眾,身軀卻是單薄文弱,缺乏精神氣,走路姿勢大搖大擺,散漫地像在逛花街,任誰看了這樣的人,都會認為這是位只知享樂蹉跎,從不鍛煉學武的紈绔公子爺。 以這樣身板的人,要是被一個身體頗有rou,又走得很快的人撞了,就算不跌倒,絕對也要趔趄幾步才能站穩。 可吊詭的是,被撞的那人不僅沒有趔趄,更沒有像弱柳一樣跌倒,身體只是稍微震了兩震,連那懶散的步伐都沒被打亂。 反過來,身體圓胖有分量的唐幼一還以為自己撞的是一堵石壁,腦袋撞得狠狠一疼,眼冒金星,雙腳又反應太笨,整個人便像皮球一樣反彈著往后跌去,竹籃滑落傾倒,里面的東西登時撒了一地。 聽見那嘩啦啦東西摔地的聲音,孟鶴棠心便提了起來,回身的空隙里,目光往周遭迅速掃了一遍,確定無人發覺他方才暴露的漏洞,才暗松口氣地望向那位跌得四仰八叉的倒霉蛋。 然而一看那人,剛松下的心便像個屁股被燙著的猴子一樣,高高飛竄到了嗓子眼上。 作者有話要說: 打臉還沒結束哦~現在只是前菜,下一更在明天晚上?。?!小可愛元旦安康~~~ 感謝在20191229 13:32:31~20191230 03:00: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像坐快車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5章 她想得到他 唐幼一這一跤跌的很重,仰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手邊傾倒的竹籃里,菜與香燭都灑了出來,黏糊糊地混在一起,看起來怪惡心的。雪白的包子也滾到了泥地上,變成了臟兮兮的煤球。 唐幼一顧不了那么多,青著臉忍疼忙去看被她撞到的人:“對不起!公子可傷著……” 可看清眼前的人是誰,臉登時又一白:“少……少爺?上官小姐?” “是唐姑娘啊?!鄙瞎倬U帶著她一貫的明麗笑意,像看著落水的小狗一樣看著她,腦海忽然閃現十幾日前,她被林非獻背著離開的畫面,明麗的臉上即閃過一絲恨意。 那日有林非獻護著你,今日,我看還有誰敢幫你。 “你早上不是說不進城嗎,怎么又會出現在這兒?還那么巧地撞到鶴棠哥……”上官綰說著說著,忽然狀若恍然大悟地捂嘴:“難不成……你一直跟著我們?” 唐幼一又荒唐又驚懼地看著她,動作笨拙地從地上爬起,越想趕緊撇清,話越是說不利索:“我、我沒有!我是去看,去拜我爹娘了!我……”正想繼續解釋,發現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那高高在上的刻薄目光猶如刀割一樣肆意聚在她身上,就好像在等著看她出更多的丑。 唐幼一忽然明白,這些人根本不理會事情的真相,就算她把自己的心剖開向這些人證明,他們也不會對她有任何改觀。 “可這條是進城的路,你父母的墳不是在另一邊嗎?”上官綰繼續咄咄逼人,然而唐幼一忽然閉上了嘴,不再說話,也不再理會他們,而是蹲到地上,去撿那些沒有摔壞弄臟,還能再用用的香燭用具。 見她居然不搭理自己,上官綰臉微微僵住,這時,腳旁一只渾圓骯臟的包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怎么會有包子?誒?還有菜?”她模樣天真無邪地歪了歪腦袋,轉向身旁一直沉默的孟鶴棠:“鶴棠哥,現在拜祭死人都改用包子飯菜了嗎?” 唐幼一撿東西的手倏然一頓,顫抖著握成了拳,發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然而孟鶴棠卻反常地沒有附和她,而是略顯責怪地瞪了上官綰一眼:“別瞎說,人家不能帶在路上吃嗎?”說完便拉起她的手腕往外走:“走吧走吧,天都黑了?!?/br> 上官綰卻還沒過癮,抽回自己的手:“等等,我把包子送回給唐姑娘?!闭f著抬腳將腳邊的包子一踢,包子便咕嚕嚕地滾過去,撞在唐幼一腳邊:“唐姑娘快拿著,待會兒熱熱還能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