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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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視線移回腳邊,伏在地上的江審,語氣漸冷:“而不是想著,認什么干女兒?!?/br> 江審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結結巴巴道:“夫、夫人教訓的是!”說著,跪著的身體忙轉向那頭的上官綰:“今日多得上官小姐幫老奴洗脫冤屈,此恩老奴定牢記于心,永生感恩圖報!” 上官綰一心想吃糖丸子,對他的這番肺腑感謝毫無興趣,注意力只在孟鶴棠解繩的動作上,敷衍地回了兩聲“好好”。 接著,樹蔭下的唐幼一也走了過來。大伙看她斂首穩步直朝上官綰而去的動作便知,她是要叩謝這位斷案神女。果然,唐幼一來到上官綰跟前幾尺遠的位置,委身跪了下來。 “上官小姐,感謝您為我爹娘伸張冤屈,將兇手繩之於法,讓真相大白天下?!碧朴滓坏穆曇粢蝗缂韧蛙浖毿?,卻不再是方才的悲悲切切,語氣穩重沉靜許多,讓人有種她忽然長大了的感覺:“為報答小姐對我唐家血濃于水的恩情,唐幼一愿一輩子侍奉小姐,直至小姐再不需奴的相伴?!?/br> 眾人都對她的擔當由衷佩服,尤其孟均康氏,臉上都露出欣慰的神情,這唐有生雖區區掌廚,倒是懂得教養兒女的。 孟鶴棠卻并不這么想,從他嘴角僵硬,眼瞼抖動可以看出端倪??墒撬哪樥裨谀菆F亂繩上,沒人能發覺得到。 上官綰瞥了眼將上身伏至最低的唐幼一,看到她身上臟皺的米色麻衣,想起方才為了顯示她的平易近人而觸碰過它們,且聞到了她身上只屬于身份下賤之人才會有的臭味,臉上就忍不住浮出一抹嫌惡。 你當自己什么貨色,居然妄想跟在本小姐身邊?給本小姐舔鞋都不夠格。 當然,這種話上官綰是不會說出來。 不是她不敢,而是她對自己在這個地方所表現的形象還打算繼續玩玩。 她揚起明朗俏麗的笑臉,轉向唐幼一,正想隨意說兩句客套話,突然,她整個人似被定格地滯住。 她看到一根從唐幼一的頭巾下緣處滑滾出來,跌躺在地面上的長辮子。 這辮子,竟編著她從未見過的漂亮樣式。 上官綰臉部抽動了一下,凝固住臉上的笑,轉身走了過去。 在她轉身的那一瞬,孟鶴棠的眼睛已隨她迅速移去,看著她大步走到唐幼一跟前,伸手彎腰,一把扯去唐幼一頭上的布巾。 唐幼一驚了一跳,不止是她,在場所有人都被這突發狀況嚇著。唐幼一正要直起身看怎么回事,身前的上官綰就冷冷喊了聲:“別動?!?/br> 唐幼一僵住身體,不敢動彈,只能極力抬起眼瞼,惶惶不安看住距離她的頭頂,僅半尺遠的那雙金絲綢面繡鞋。 上官綰視線緊緊放在唐幼一的頭上,果然,這發式是她從未見過的。 不是平日里看慣的由耳下開始編的三股麻花辮,她的開端是由兩端的太陽xue開始,各橫著編至后腦勺中間位置,然后將兩股巧匯成一束后,再帶著余下的頭發往下方編去,直編至發尾。 雖然她頭上無任何裝點的朱釵,卻別有一番別致的美感。最重要的是她的發絲質地,不知用什么養的,異常黑亮,完全不似低賤腌臜的下等人該有的頭發。 看到這里,上官綰臉上的笑早已消失,代替的是陰沉冷厲,整張臉微微發青。因為她想到了自己的頭發。曾經,她也有一頭這么美的長發…… “這是……?”鐘靜低聲欲問身旁與自己一樣看著那邊的孟鶴棠,孟鶴棠卻向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一臉嚴肅地警示他不要輕舉妄動。 這時,上官綰終于有動靜了,只見她向后退開了兩步,然后向孟鶴棠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她的異常令氣氛迅速變得緊張而詭異,大家都有些疑惑不安,尤其孟均和康氏,臉色不太好,卻閉口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 和孟均他們站一處,押著犯人的趙開林非獻面面相覷,忍不住朝那邊大喊:“上官小姐,發生了什么事?” 孟鶴棠這時已來到上官綰身邊,并將已打開的糖丸子食盒遞到了她面前,神色則是如常的懶散,似對她的異常毫無發覺,漫不經心道:“小饞貓吃吧?!?/br> 上官綰冷眸緩移,看到食盒里面整齊躺著的十顆雪白球形點心,臉上徒然又展開毫無心機的笑意,沒有回答趙開,沒有去看孟鶴棠,也沒有叫地上那兩個向自己跪著的人起來,而是伸出蔥白細手,拈起一顆放入了嘴里,嚼了起來。 突然,她臉色巨變,就好像吃到了什么極惡心極可怕的東西一樣,大力地朝前吐了出去。 “噗——?。?!” 直將口中嚼碎的糖丸子盡數吐地遠遠地。 “啪嗒、啪嗒——” 伏在地上的唐幼一頭上身上忽感落來細碎的東西,猶豫不安地伸手去摸后腦勺,摸到一手黏黏的、爛爛的、還帶有余溫的物體,移到眼前一看,是一片黑白色的糊狀物。 身前幾尺外,是上官綰的嬌嗔:“鶴棠哥,你怎么買了芝麻餡兒的,綰兒不是說過嘛,我最討厭黑乎乎的芝麻,我要的是桂花和棗泥餡兒!” 接著是孟鶴棠溫柔耐心的解釋:“噢,這盒本是給那幫孫子的,都怪我,方才著急給你開,沒看盒面的字,來,用水漱漱嘴就沒事了?!?/br> 上官綰嘟著嘴瞪了孟鶴棠一眼,然后就著他抵到了唇邊的水杯,含了水大聲地漱起口來。 待她漱完口終于舒服了,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個人影靠近,移目一看,就看到一個身姿俊逸高大的男子,在地上的唐幼一身邊,屈膝蹲了下去,掏出手帕給唐幼一清理頭上身上的污物,神態動作毫無嫌棄的意思。 是林非獻。 上官綰像吃了顆蒼蠅,姣好的面容開始微微扭曲。那雙原本充滿朝氣與靈動的眼睛,此時裝滿了邪惡的戾氣,死死地投射在那兩個人身上。 距離他們最近的鐘靜已察覺事態嚴重,暗驚這上官綰的真面目竟是這般可怖,心理似乎很陰暗,完全不是平日表現的活潑善良。 正想走過去緩和一下,一旁一直沒動靜的孟鶴棠發聲了。 “林大人,別擦了?!?/br> 隨著孟鶴棠懶散而夾雜著輕蔑的聲音落下,一直伏在地上緊捏著拳,強忍委屈和恐懼的唐幼一吸了口氣,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一雙灰底白紋的卷云靴停在了她頭頂前方,還沒來得及想什么,她的辮子忽然被一陣蠻力提起一扯,頭皮生生一疼,接著頭上一松,她的頭發如潑墨一般亂亂地披散開了。 唐幼一腦一片空白,大睜的雙眼失焦地瞪著骯臟的泥地面,耳朵嗡嗡作響。 “頭發里的臟東西只會越擦越臟,林大人是想惡心人嗎?你看把它解開不就得了?!?/br> 話語里的含沙射影是人都聽得懂,頓時引起一陣不懷好意的悶笑聲。 唐幼一一動也不動地維持著那個姿勢,任由身體抖地像篩糠,任由牙齒把下唇咬地發青,任由雙眼不管不顧地往外溢淚,噠噠地在泥地上滴出了兩癱小水湖。 林非獻眉頭緊鎖地看著無助卑微的唐幼一,抬頭正要反擊孟鶴棠:“你……” 那上官綰忽然快步過來,一臉擔憂地將唐幼一從地上扶了起來:“唐姑娘怎么還跪著?快起來……誒?你怎么哭了?你身上怎么黏黏的?啊……難道,難道剛才我吐到你這邊來了嗎?” 連連遭到驚嚇的唐幼一,本能地縮著身體抗拒她的碰觸,長至腰部的瀑發亂亂地披散在身上,稱得她掛滿淚痕的小臉看起來更加慘白如鬼,大眼睛瞪地大大的,整個人還陷在驚嚇中無法回神。 鐘靜看不下去,想走過去將嚇壞了的小姑娘從上官綰手中拉過來,卻沒想到,孟鶴棠又一次地伸臂過來,拉住了他。 上官綰滿臉歉意地扶著顫抖不止的唐幼一:“你臉色好差,肯定是被鶴棠哥嚇到了,他有時就是這么缺心眼,你別放在心上,我待會兒幫你教訓他,好嗎?”說著,朝那邊的人喊了聲:“來兩個人,帶唐姑娘去沐浴更衣!”喊完之后又柔聲細語對唐幼一道:“今天的事不用說什么感謝報恩,我這人就喜歡拔刀相助,能幫到你就心滿意足了,千萬別再動伺候我的念頭,我身邊不需要跟著什么婢女?!?/br> 正當冬玲冬施兩個女仆走過來,準備扶過唐幼一時,林非獻上前一步,擋在了兩個女仆面前,沉聲說了句:“我來?!辈坏人麄兎磻?,迅速彎身靠近唐幼一,反手抓過唐幼一的一只手腕,一下子將她背到了寬背上。 “勞煩帶路?!?/br> 林非獻對張圓嘴,臉龐微微發紅的兩個女仆道。女仆忙不迭點頭,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下,領著林非獻快步走向后院的水房。 作者有話要說: 上官綰惡心,但絕對壞不過孟鶴棠……沒人知道他其實是在救女主。林非獻嘛,他現在就是個閃閃發光人見人愛的大英雄……下一章會側面揭露上官綰與孟鶴棠的淵源~~ 感謝在20191225 23:40:02~20191227 23:39: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像坐快車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3章 rou包子的香氣 夜幕降臨了上山書院,這會兒,孟均剛從城里府衙回到書院,穿過院落平臺時,不時有學子對他恭敬行禮,他卻懶得回應,圓胖的臉上浮著一層汗漬漬的油光,雙眼毫無神采,整個人似剛做了苦力一般疲倦不堪。 終于回到屋里,孟均一邊洗臉凈手,一邊吩咐下人快上酒菜伺候用膳時,內間傳來了康氏滿含怒意的聲音:“你還有臉喝酒?” 孟均打了個寒戰,回身迎接從里面走出來的夫人,臉上堆滿了賠笑:“夫人,你用膳了嗎?” 康氏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從他面前走過去,然后吩咐伺候的冬施:“去外面守著?!?/br> 冬施當即會意,斂首退了出去,并輕輕關上了門。 孟均見她把人支出去便知她真的很生氣,暗糟她可能是什么都知道了。 于是,康氏剛在桌邊椅上坐下,他就撲通地跪了下來,喪著臉向夫人認錯:“夫人!為夫錯了!你責罰我吧!” 孟均這么跪著認錯也不是第一次兩次,讓康氏吃驚的是她都才剛坐下他就直接認了,這對他一向狡猾耍賴的性格來說是不常見的,說明他早就后悔,早就于心不安了。 康氏怒其不爭地瞪著丈夫:“我早就說過,你的嗜酒如命會害了你,現在看吧,不僅害己還害死了兩個人!” 孟均沒臉替自己辯解,垂著眼睛不敢看夫人。 “我當時一聽大火是屋里的酒壇引發的就知道,這一定是你做下的孽!去年開始我已經明令讓他不可再在書院給你釀酒,他自己又戒了,而他屋里居然存放著三大壇釀酒用的純酒!若不是你與江審授的意,他會敢嗎?!” 孟均苦著臉張嘴欲說話,康氏的斥罵又轟了下來。 “那江審也不是個東西!囂張到當面就想認干女兒!依我看,當晚就算他徒弟不放火,他也定會使下三濫的手段玷污人家小姑娘!這種人就該立刻攆了!免得污了我們書院的名聲!” 孟均為難地嘆了口氣,附和道:“我也早看他不順眼了,就是個卑劣渣滓!可當年……我爹被東方趕盡殺絕的時候,他爹是用命換來了我爹的安全,也換來了我們家的安寧……”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康氏不情愿扭開的臉:“留他實在是無奈,這是我爹臨死前特意交代下來的事兒,而且,也怕這東西反咬咱們一口,將我們家的事兒供出去啊?!?/br> 康氏氣得不住深呼吸,又說不出反駁的話,想到今日發生的事,以及唐幼一那可憐的樣子,心里就一陣郁結難安:“將她支到我身邊來吧,我把她帶到府里去,那廝就不敢興風作浪了?!?/br> 孟均聽了臉色一變,忙起身拉住夫人的手直擺頭:“萬萬不可!她已經得罪了上官綰了!夫人帶在身邊,明顯是要保護她,上官綰這精怪會想不到嗎?惹她不高興,她就又要……”說到后面,孟均已連話都不想說,恨的咬牙切齒了。 康氏當即一醒,幾乎驚出了冷汗,后怕地拍拍胸脯:“對對,我怎么糊涂了,不值當,不值當……可這小姑娘也太無辜了,她爹娘的命又是被你這酒鬼間接害的,我們怎么也該當替她找找后路啊?!?/br> 孟均疲倦地在桌的另一邊椅子上坐下來,有氣無力道:“下午我問過我們兒了,他讓我們不用理,重點是不能驚動江審,得留著他?!?/br> 康氏有些驚訝:“他真說不用理?”孟均點頭,康氏就怔住了,嘀咕:“兒子這又鬧的哪一出?” 孟均站起伸了個懶腰:“你就別瞎cao心了,聽兒子的準沒錯!冬施,上菜上酒!”剛喊完,手臂就被怒意未消的康氏狠狠抽打了一下。 —— 因破案時間奇快,又當場抓獲了兇手,而幫助破案的人又是朝廷二品官員的獨女,府衙特加快速度辦案,僅用了七天,便將唐有生夫婦的命案的所有審判程序都過完,于第八日正式宣判犯案人江添豐惡性縱火殺人罪名成立,于三日后,在鬧市中心,斬首示眾。 受這件命案的影響,上山書院時隔多年,又成為了崇延遠近有名的書院,都夸這書院出來的學子必官運亨通,連后代都是聰穎過人。 更有甚者,還嚷嚷上官家與孟家兩家其實早已喜結聯姻,給年紀只差兩歲的兒子女兒訂下了婚事,待上官千金一及笄,便會立即成婚。 這消息無疑是錦上添花,一時之間,孟鶴棠與上官綰成為了崇延百姓茶余飯后夸口不已的神仙眷侶。 那日之后,唐幼一變得沉默寡言,給爹娘下葬之后,就跟著冬玲在浣洗房干活了。 從前她在廚房里幫爹娘,雙手也是常年泡水,所以浣洗房的活兒并沒讓她感到多辛苦。每日只干一件事,就是坐在盥洗池邊洗衣洗被,直到天黑。 只是,從前干累了,會有爹娘心疼摸摸問問,如今只有洗爛流血的手會將她從夢中疼醒過來。 斬首當日,孟均特意休堂一日,號召全書院的人去城里圍觀,唯獨唐幼一沒去。 她倚在通往前院的角門邊,遙遙望著前院空蕩安靜的大堂平臺,一種久違的舒坦油然而生。 這么好的日子,該帶點好吃的去爹娘身邊說說話。 她燒了爹娘生前最喜歡,卻總沒閑心去慢慢品味的菜肴,還不忘做了自己最喜歡的rou包,隨拜祭用的香燭紙錢一并放入提籃中,蓋上一塊布,小心地提著走了五里路,來到郊外的墳場,兩座立著石碑的墳包。 給爹娘擺好香燭菜飯后,唐幼一給自己拿起rou包,和平日里跟爹娘吃飯時一樣,自自然然地坐到兩座墳包的中間,笑著對兩邊喊了聲:“爹娘,吃飯了?!北銖埓笮∽?,一口咬了下去。 起嘴的時候,發覺包子里面的汁水要溢流出來,忙又低頭噘嘴“簌簌”地吸干凈。 今日的陽光金燦燦,暖洋洋的,普照在墳包四周那一片片隨風輕搖的狗尾草叢上,將它們照得像羽毛一樣輕盈蓬松,驀然之間,她想起了少爺的睫毛。 每當他在陽光里笑彎了眼的時候,睫毛也是這樣地透明蓬松,漂亮得惹她手癢,總想抬手去摸一摸,碰一碰,看看究竟是什么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