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從炕頭灶口那里弄了點灰，讓她媽抹在臉上。

    青青媽都把這事跟忘了，胡亂抹了幾把，把灰抹在臉上，在心里給自己鼓了鼓勁兒，開門出去了。柳青青怕媽一個人面對毒奶奶會吃虧，馬上跟了出去。

    果然，柳奶奶一見兒媳婦出來，跟瘋了一樣，推開柵欄門，這就要沖過來大人。柳青青哪能眼睜睜看著媽挨打，連忙拽著傻乎乎的媽躲避。

    幸好毒奶奶是小腳，跑得慢，還真給柳青青拉著她媽躲過挨打。母女倆直接躲到院子外面去了。

    程葉看到女主被奶奶欺負得狼狽逃竄，覺得柳青青和她媽非?？蓱z。要怪就怪作者，干嘛給女主安排這么可憐的身世。

    青青媽看到好多圍觀的相親們，她停住腳步后，跟大家解釋：“張嬸子是來過我家，不過我沒答應再嫁……”

    就在這時，距離這里有段距離的張嬸子竟然也趕過來湊熱鬧，她也跟大家解釋說：“對，我那是閑著沒事，跑青青家坐了坐。就說了幾句話，人家青青媽沒答應改嫁?！?/br>
    張婆子還算有良心，她知道青青媽過得不容易，并沒有把事情說出去。沒想到竟然有人看到她從青青家出去，后來才傳出流言。

    張婆子覺得這事她也有責任，萬一青青媽要是想不開也上吊了，那不就麻煩了。這不她聽到柳老婆子過來鬧事，不敢耽擱，特意好心過來跟大家解釋一下。省得害了青青媽的名聲，讓她日子更難過。

    雖然張婆子能說會道，但是為人還不錯，大伙兒都相信她說的話。

    可是柳老婆子愣是不信，她認為，這是張婆子想給青青媽做媒，特意跑來給兒媳婦打掩護。所以，柳老婆子連張婆子一起罵上了。

    “你可真是閑得沒事干了哈，干啥給她說媒？她生是老柳家的人，死是老柳家的鬼！我不讓她再嫁，她就不能嫁，她可是吃柳家的飯長大的……”

    張婆子本就同情青青媽，再加上柳老婆子說她閑的沒事干，氣得她沖不講理的柳老婆子喊：“我就是閑的沒事干，我看你不順眼，這都新社會了，有幾個像你這么磋磨兒媳婦的？你看青青媽讓你給欺負成啥樣了。就算她是在你家長大的，可她大小就給你家干活，還不頂她吃的那點飯？要我說，青青媽運氣不好才進了你柳家，要是還給好心的人家，她說不定過得更好……”

    青青媽是童養媳出身，在柳家長大，后來嫁給柳家老二?？删退氵@樣，青青媽一直在柳家做牛做馬，也不欠柳家的。不光張婆子這樣認為，其他村民也舉得張婆子的話在理。

    張婆子嘴皮子利索，張嘴就把柳老婆子噴了一頓，堵得柳老婆子說不上話來，氣極的她一股腦怨到青青媽身上，抬腳過去就要打她。

    柳青青當然不能看著媽被打，又拽著她媽圍著人群跑，沒想到跑著跑著，竟然撞到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程茂田。今天程茂田出去干活，不小心把棉鞋刮破一道口子。這道口子恰好破在接近鞋底的位置，不好縫，程柳幫不上她爸的忙。程茂田只好穿著鞋去老院，讓程奶奶給縫上。

    這不回來的路上，正好遇到柳家的鬧劇。

    柳青青和她媽不小心撞上程茂田，程茂田剛過來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下意識地扶了扶母女倆兩把。

    他不出手還不要緊，一出手就被柳老婆子看到了。柳老婆子當時跟炸了鍋一樣，怪叫起來：“好你個喪門星，我就覺得你說得是瞎話，你們看，我沒說錯吧，她早就和別人勾搭上了，你們看他倆那個熱乎勁兒，肯定早就有一腿……”

    柳老婆子說著，還指著青青媽質問：“你說實話，你倆是不是以前就勾搭上了？”

    被勾搭的程茂田還不知道咋回事，就被柳老婆子潑了一身臟水。

    程茂田跟青青媽從未單獨相處過，他當然不承認了。這種純屬污蔑的話，氣得程茂田恨不能揍柳老婆子一頓。他怕她是個老賴，揍了她說不定被她賴上，程茂田沒敢下手。

    程茂田當即反駁：“嬸子，你咋開口就污蔑人呢，我啥時候跟她好上了，我咋不知道？你可別亂說話，你要亂說，誣賴程家名聲，我可饒不了你，我程家也不能讓你?！?/br>
    柳老婆子狐疑地看看這倆，心里止不住想：程茂田一個鰥夫，青青媽一個寡婦，說不定早背著她搞到一起。以前程茂田沒搬走時，兩家以前是鄰居，說不定在老院時，兩人就背著人好上了。

    圍觀的村民中，住在程家和柳家附近的人家，真沒見過程茂田跟青青媽私下有接觸，所以一點不相信柳老婆子的話?？墒亲∵h一點的人會忍不住認為，難道這兩人私下真有點啥？

    程葉本來在看女主的熱鬧，沒想到她親爸也給牽扯進去了。程葉可不想給自己找不自在，不想要后媽，馬上跑到她爸跟前，跟柳老婆子對上：“你別胡說八道，小心爛嘴角?！?/br>
    程葉才不怕柳老婆子。這又不是她親奶奶，量她不敢動手打人。再說她爸在這里，也不能看著自己被欺負。

    程茂田看小閨女沖出來維護自己，心里覺得暖暖的，認為這閨女沒白養。

    程茂田師徒跟柳老婆子講理：“嬸子，不是我說你。以前多年的鄰居了，你啥時候見我跟她有牽扯過。有些話可不能瞎說?！彪S后他想到他以前跟柳家老二那點情分，忍不住又說了兩句：“要是你家老二還活著，肯定不能看你這么欺負他媳婦和閨女。嬸子，做人得厚道點，你欺負孤兒寡母有啥意思……”

    柳青青的堂哥本來也跟在人群中看奶奶欺負人，他見程茂田跟奶奶對上，怕奶奶吃虧，趕緊回去喊人了。

    柳老婆子敢隨意欺負青青媽，可不敢隨便欺負一個大男人，她怕把程茂田說急了真會揍她一頓。但她不服氣地說：“誰讓你幫她的，你幫她就是向著她。說不定心里打啥鬼主意呢？”

    程茂田本就不是多么善言辭的人，當即被不講理的柳老婆子給為難住了。這時候他再出面，說啥都不好。真替那可憐的娘倆說多了，人家說不定真以為他跟青青媽有一腿。

    程茂田干脆不再言語?？墒浅倘~小嘴巴巴地，懟上了柳老婆子：“不許你污蔑我爸爸。你自己想欺負人，還把錯安到別人頭上，一點都不講理?！彼踔灵_始幫可憐的女主說話：“人家都搬出來住了，你還不放過人家，你這種惡婆婆，就不該給你兒子娶媳婦?！?/br>
    柳老婆子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罵，臉上能過得去嗎？肯定不能，所以一慣重男輕女的她伸手就想給程葉一巴掌。

    第三十三章

    程茂田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維護自己的親閨女被打，立馬伸手抓住柳老婆子的胳膊， “嬸子， 你咋能打人？她可是個孩子，經不住你一巴掌?！?/br>
    柳青青堂哥把他爸喊來了， 父子倆看到程茂田竟然真跟他媽（奶奶）動手，立馬上前幫忙。

    兩人可不是幫忙拉架， 而是幫柳老婆子出氣。柳老大一拳就沖程茂田臉色搗過去。程葉看到后馬上提醒她爸：“爸，快躲開，有人打你！”

    程茂田下意識地一躲，可是沒躲開， 拳頭還是落在臉上，打在他下巴頜的位置， 差點把他嘴巴打歪了。程茂田被打后，他一看是柳老大出手，不干了，馬上開始還手。

    程茂田說話不怎么行，可他比柳老大個子高、力氣大， 干架絕對占優勢。他不想對老太太出手， 可不代表他熊包。想都沒想， 他立馬沖柳老大揮了幾拳，把柳老大打得嘴角都出血了。

    柳青青堂哥看大人打架時他根本插不上手， 趕緊跑回去繼續叫人。程葉怕她爸吃虧， 也跑到最近的四叔家去喊人。

    程葉剛跑進院門就喊：“四叔，我爸跟人打起來了， 你快點過去幫他?！?/br>
    程茂林邊跑邊問：“在哪兒，咋回事呀，你爸怎么跟人打起來的？”他一聽說三哥跟人動手了，二話不說跟著程葉往外跑，生怕三哥被人揍。

    程立國更不用說，一看他爸走，立馬跟上了。這次七彩腿腳也麻溜，還沒等她媽說啥，也跟過去了。七彩是尋思她不是有異能在身嗎，去看著點，別讓她爸打架時吃虧。別看她媽是個大人，可能不一定有她有用。

    本來李秀珍想去看看咋回事的，她還想讓七彩給看著小兒子點呢，沒想到這丫頭竟然也溜了。一個姑娘家家的，怎么對打架有興趣。

    李秀珍那是不知道她閨女怕親爸吃虧、怕程家人吃虧才去的。

    等程茂林等人到了青青家門口，打架的程茂田和柳老大已經分別被圍觀的人拉住了。有很多勸架的，沒打起來?？偟脕碚f，程茂田除了開始挨了那一下子，后面他打了柳老大好幾拳，好像他也沒吃虧。

    柳老婆子一看大兒子被程茂田打，頓時把矛頭指向青青媽，罵她：“喪門星，你害的我二兒子才年紀輕輕沒了命?，F在又來害我老大，我看也沒人敢娶你這種喪門星，活該你一輩子守寡……”

    程茂林好奇他三哥為啥跟柳老大打起來，于是問：“三哥，咋回事呀，怎么跟她家鬧起來了？”

    程茂田不好意思地說：“我剛從老院那邊回來，路上被青青和她媽碰了一下。隔壁那個老婆子說話太難聽，跟她吵了兩句，葉子也說了她幾句，她想打葉子，叫我給攔住了。柳老大可能以為我欺負他娘，跟我打起來了?！?/br>
    程茂林聽完，再看看罵罵咧咧的柳老婆子，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是這么回事啊，只要你沒吃虧就行?！比绯蕴澚说脑?，他肯定得給找回面子來。

    程茂田嘿嘿笑了兩聲或：“柳老大是個窩里橫，打架不太敢下手，他除了趁我不備給了我一拳，后來是我揍他多?！?/br>
    既然三哥沒事，程茂林沒打算跟柳家繼續打。本來就沒三哥啥事，犯不上。柳家人有點無賴，跟他們咬罵起來，后續更煩人。

    程、柳兩家是鄰居，兩家沒少打交道。程家人特別了解柳家人的脾性，知道柳家人都不中交，跟柳家處得并不好。平時雖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可也就兩家男人之間見面點頭打個招呼；女人之間因為多年鄰居生了一些嫌隙，常年不說話。

    程茂林也知道柳青青和她媽可憐，可兩家關系不好，平時很少關照她們。再一個，男人也不好出手幫忙，畢竟青青媽是寡婦，幫得多了，說不定就有閑話傳出來。

    接下來的事程茂林不準備插手，想讓三哥帶孩子回去。沒想到爸媽和大哥聽到風聲，也趕了過來，都圍著老三問咋回事，怎么跟柳家打起來了。

    七彩看自家人沒出事，站在一旁看了會熱鬧。她看柳老婆子罵得很過分，話里話外都看不起女人，看不起守寡的兒媳……真想抽她一頓。

    還有人怕出亂子，甚至去把老村長找了來。

    老村長過來后，啥都沒問，把在場的人都給算了進去，一起訓斥：“都圍在這兒干啥，吃得太飽閑得沒事干了是吧。別圍著了，趕緊散場，閑得慌明天多干點活?！?/br>
    大家伙兒就算想繼續看熱鬧，聽老村長這么一說，誰還敢看，嘻嘻哈哈笑了兩聲，散開后都各回各家了。只不過左鄰右舍的，還能在自家偷偷圍觀事情后續。

    清場后，現場只剩下程家和柳家兩家人。

    老村長皺著眉，顯然因為村民打架不開心，他虎著臉問：“怎么回事，你兩家怎么鬧起來了？”

    程茂林剛從三哥這里得知事情經過，最近又受到過老村長的表揚，所以他上前給老村長解釋了一下。

    老村長沖柳老婆子發難：“我說你到底咋回事，怎么整天閑著沒事找她娘倆的茬，看她娘倆好欺負是吧。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讓你把原先婆婆磋磨兒媳婦的那套放下，別整天欺負自己親孫女和你兒媳婦，她們現在可還是你柳家的人……”

    柳老婆子終于忍不住打斷老村長的話，“我看很快就不是了。聽說張婆子都上門給她說親了，她要是帶著青青嫁出去，那還能算我柳家的人嗎？”她說著還狠狠瞪了青青娘倆好幾眼。

    剛剛程茂田跟老村長解釋時，并沒有把柳老婆子誤會三哥跟青青媽的事說出來。他只說三哥看不過眼幫那娘倆說了幾句公道話，讓柳老婆子誤會了，才打起來的。

    老村長聽了柳老婆子的話，也不認為她有理，反而說：“她現在是一個人帶孩子過，就算再嫁也是國家允許的，你沒權利阻止她再嫁。還有，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整體那沒事找事，整天來鬧騰，你是不是怕我閑著，想讓我整天替你收拾爛攤子……”

    “你再這么鬧騰下去可不行，我跟你說，你的思想太封建，已經跟不上時代了，新社會也不興婆婆磋磨兒媳婦，你打兒媳婦是犯法的……”老村長連哄帶嚇，總算安撫住柳老婆子，打發柳老大帶她兒子回了家。

    這事本來跟程家關系不大，仗又沒打起來，老村長擺擺手，讓程家人也回去了。七彩和程葉分別跟著自家爸爸回了家。

    老村長經常處理這些家長里短的事，很有經驗，很快把人都打發走了。

    最后只剩下青青媽和柳青青在。

    老村長嘆口氣說：“既然你有改嫁的意思，不行就嫁了。嫁出去以后有人護著，柳家也不敢再折騰你們?！?/br>
    老村長剛剛聽的信息不全面，他還以為青青媽被欺負狠了，想通了，真想改嫁了。

    青青媽張張嘴，想說她沒想過改嫁?？墒窃挼阶爝?，不知為什么，她到底沒有把反駁的話說出去。也許她現在潛意識里覺得，再嫁是條出路。

    老村長看柳青青的棉衣不厚實，怕凍著孩子，“天太冷了，你倆沒事回屋吧，晚上記得關好門?！?/br>
    娘倆回了屋，趴在墻頭看熱鬧的，或者是隔著籬笆看熱鬧的鄰居們，見沒熱鬧可看都趕緊回屋。外面太冷，沒熱鬧看了誰還呆得住。

    娘倆回屋后，柳青青對她媽說：“媽，你看，連老村長都覺得你再嫁日子能好過點?！?/br>
    青青媽嘆了口氣，“那也得找著好人家。找不到好人家，說不定日子還不如現在清凈呢?！?/br>
    誰能保證她再嫁后，婆家會對她好，對她閨女好？青青媽考慮再三，還是沒有動再嫁的心思。

    柳青青想說程茂田的條件還可以，程家人看著都講理，只要她媽嫁過去再生個兒子，說不準能過得更好。只不過柳青青也有顧慮，才沒有跟媽提起。她怕說多了，媽再動了心思，人家程茂田不肯娶怎么辦？

    柳青青覺得程茂田條件還可以，可是得先有程家來提親才行。她媽一個寡婦，她一個孩子，總不能主動托媒人上程家門說親，傳出去的話，就沒法在河上村立足了。

    所以，柳青青的話到了喉嚨，又給咽了回去。

    柳青青沒跟她媽說，可程葉卻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想到她爸是個鰥夫，可以再娶的。如果她爸真再找一個，那她豈不是得有后媽了？

    程葉想起后世電視、小說、新聞上那些惡毒后媽，不由擔心自己的未來。如果真有了后媽，還能讓她繼續上學嗎？都說有了后媽就等于有了后爸，到時候親爸向著后媽，連學也不讓她上了咋辦？

    也不能怪程葉又這樣的想法。因為這年頭親媽都沒有幾個讓親閨女上學的，更別說是后閨女了。后媽能向著后閨女才怪。除非那女人不頂事，或者是圣母級別的人。

    可是，如果她爸再找的話，她好像也沒立場反對。程葉穿到這個年代，才了解農村重男輕女現象有多嚴重。程家算是好的了，還愿意供女孩子上幾年學。多的是人家讓家里的女孩天天干活。

    女孩不受重視，她爸也有點重男輕女，程葉要是反對找后媽的話，絕對沒人聽她的意見。

    程葉翻來覆去想了很多，覺得沒法阻止爸找后媽。晚上睡覺時她還偷偷問jiejie。

    “姐，你說咱爸要是給咱們找個后媽，以后對咱倆不好了咋辦？”

    程柳跟當下女孩想法差不多，她想了想說：“咱爸不是那樣的人?！?/br>
    “那萬一要是呢？”

    “葉子，你想那么多干啥。咱可是女孩子，能在家呆幾年？等咱長大到了年齡就嫁人，就算在娘家受點委屈，忍忍就過去了。再說有咱爺奶看著呢，也不能讓后媽很欺負咱們?！?/br>
    忍忍就過去了？只怕到時候jiejie能忍，她忍不了。程葉一點不能理解jiejie的想法。

    程葉不由想起今天柳老婆子說的話，她爸和女主媽？應該不可能在一起吧。程家好像不符合作者給女主安排的糟糕環境。

    可惜，她只看了前三章，后續都沒看，也不知道女主媽到底嫁沒嫁人。

    程葉為摸不清未來發展而發愁。要是她爸真給她找后媽，難道她要搞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