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提起的就是柳青青她媽。

    程奶奶聽了這個人選愣了愣，一時之間沒有回話。

    越熟悉的人越是忽略，青青媽存在感又低，也沒傳出過改嫁的話，程奶奶還真沒把她當做兒媳婦人選。

    程奶奶看著張婆子跟看笑話似的，好像讓她馬上回話，她便說：“她挺好的?？墒侨思也灰欢ㄔ敢飧募弈?。再說這事不是我說了算，還得我兒子愿意才行。大妹子你要真愿意給cao心，要不你幫忙問問去？”

    就這樣，程奶奶又將了張婆子一軍。

    這樣說，也不算得罪張婆子，畢竟她就是給人說媒的。

    可張婆子聽了有點憋屈，“老jiejie，我怕了你了，回頭我就給你問問去?！?/br>
    畢竟青青媽多年沒傳出嫁人的消息，張婆子不認為她上門問，人家就會答應。畢竟程家又不是多好的條件。當然，也不算差就是了，茂田可是已經分家單過的，就憑這一條，就能吸引一些寡婦愿意嫁過來。

    程奶奶回去考慮了，青青媽性子倒是不錯，就是隔壁柳家不是善茬，真成了以后怕是會有麻煩。程奶奶把她打聽的事都跟老伴說了一下。

    程爺爺聽了后，也為老三再婚發愁，感覺二婚更難找合適的人。但他覺得青青媽不是好人選。跟柳家做了多年鄰居，還不夠了解嗎，那就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虧的一窩子人，絕對不好打交道。

    說實話，程爺爺真不愿意跟柳家牽扯上。

    當然，現在考慮這些太早了，人家青青媽愿不愿意再嫁還不一定呢。這不，張婆子還真找上門問她的意思。

    “青青媽，你是咋想的，有再嫁的想法嗎？有的話，嬸子給你介紹個好的，保證比柳家好。起碼給你找個婆婆脾氣好的?！?/br>
    青青媽回家已經把臉洗干凈，恰好被張婆子看到。原來人家是故意把嫩白的臉藏起來，不想讓人看到。也是，張婆子能理解青青媽的想法。寡婦門前是非多。青青媽要是整天收拾的立立整整，漂漂亮亮的，絕對有人說閑話。

    而青青媽故意在人前邋里邋遢遮掩自己的容貌，反而惹得很多人同情她，不怎么說她閑話。

    青青媽聽了張婆子的話，臉色通紅，像是被嚇到，又像是羞得，差點抬不起頭，她唯唯諾諾一句話回答不出來。

    這種事她怎么好回答。況且她又是不善言辭的性子，還特別害羞，真說不出口。

    張婆子卻一再追問：“怎么樣，你給個痛快話，要是愿意，包在嬸子身上了。你要是再嫁了，你那婆婆絕對不敢再這么欺負你?！?/br>
    青青媽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沒有答應下來?！皨鹱?，青青還小，以后再說吧?！?/br>
    張婆子看青青媽脾氣好，長得也好看，倒是真想給她做媒。就青青媽這種長相，絕對好多男人看得上，再說她只帶個閨女出嫁，真心想求娶的人家應該都會答應。

    “你好好想想，青青是還小，可正因為她小，你才應該找個合適的人家。家里有男人依靠，跟沒有能一樣嗎？你也不想想，要是有個男人，你那婆婆還敢天天上門找茬嗎……”張婆子吐沫星子噴了一地，都沒說通青青媽。

    最后，張婆子無奈說：“你再好好想想，要是有這想法，就偷偷告訴一聲，嬸子保證給你找個好的?！?/br>
    張婆子從青青媽遮掩容貌看出她是哥再老實本分不過的女人，這種人最受張婆子這種婆婆輩分的人喜歡。所以，她對青青媽格外熱心點。

    青青媽迫于無奈點頭：“嬸子，我記下了?！彼曇艏毤毜偷偷?，好像比小丫頭都怕生。

    第三十二章

    北方的冬天寒冷又漫長，往往這次下的雪還未融化干凈， 下一場大雪又紛紛揚揚飄落。

    天寒地凍， 人們就得穿上厚重的棉衣，戴上皮帽子出門。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窮， 穿衣沒那么講究，大多數人都只有一套棉衣——棉襖、棉褲加棉鞋。

    而且大多數人的棉衣不是很合體的棉衣， 一般為了不浪費布料，都做得肥肥大大。肥了是方便穿脫，可容易忘里灌風。所以很多人走會在腰間扎個布條做的腰帶；還有褲腳，也用布條扎住， 這樣就不會往里灌風了。

    像七彩這么大的孩子，一般都穿背帶棉褲， 因為把棉襖穿進背帶棉褲里，會更暖和一些。七彩雖然覺得這樣穿略顯幼稚，可她卻沒有異議。因為她知道自家啥條件，想多做幾件新衣服，是非常不容易的。

    七彩還是個孩子， 并不熱衷于打扮， 所以穿什么都無所謂， 媽給她準備什么，她就穿什么。相對而言， 她更喜歡全家吃得好點， 把身體養得好好的，一家人一直陪伴下去。

    寒冬的早晨特別冷， 哈出氣來能看到冒白煙兒。下的雪融化后，一過夜，屋檐上還會結出很多冰溜子，晶瑩剔透的，好看又好玩。

    窗戶上還會結滿一朵朵漂亮的冰花，當然，糊窗戶紙的人家肯定看不到冰花的。七彩家蓋房時安裝了玻璃，就能看到。程立國看到冰花覺得好玩，看夠了他還用手指甲去刮冰花，立時就破壞了大自然賦予的潔白冰花。

    李秀珍看了直說：“熊孩子，整天知道搗亂，窗戶上的花多好看，他非得給弄壞嘍?！?/br>
    程立國不知道火力大還是怎么地，經常掰一塊冰溜子下來當冰糕吃，沒滋沒味、透心涼的冰溜子，他吃著可帶勁兒了。

    程立國還偷偷摸摸湊到meimei跟前問：“七彩，你吃冰溜子不，哥哥給你夠一根去?！闭f完，他還沖她擠擠眼，小聲囑咐：“別跟咱媽說?！?/br>
    李秀珍早在后面聽到了，她伸手拽住大兒子的耳朵教訓他：“你個臭小子，自己吃冰溜子也就算了，還想偷給你meimei吃？我看你是錢收拾了。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meimei是女孩子，不能吃太涼的東西?！?/br>
    她擰了擰大兒子可憐的耳朵，兇聲問：“記住了嗎，少讓你meimei吃涼東西?！?/br>
    程立國歪著腦袋求饒：“媽，我記住了，我再也不給meimei偷吃涼東西了?！?/br>
    李秀珍不是看閨女越來越大了，她怕閨女吃涼吃多了，來了身上會肚子疼。所以，兒子吃涼東西她不怎么管，但她不會讓閨女多吃。好在七彩也聽話，李秀珍不用多費心思管教。

    但是大兒子欠管，時不時得囑咐他一下。只是這話不好李秀珍跟大兒子明說，說了程立國估計也不懂。所以，程立國經常會犯抽，讓爸媽逮住教訓一下。

    七彩看到哥哥又被收拾，在一邊抱著弟弟直樂。哥哥總是記吃不記打，像她媽說的，就是欠收拾。

    等李秀珍收拾完大兒子走后，七彩招手讓哥哥過去，“哥哥，你過來，給你點好東西吃?！?/br>
    程立國揉著耳朵過去了，“有啥好吃的？”

    他一點不認為meimei在哄他，因為他經常在meimei這里拿到好東西吃。程立國才是個典型的吃貨，大概也到了長個的年齡，肚子跟無底洞似的，給啥吃啥，還不見飽。要是家里有點好吃的，他跟長了個狗鼻子一樣，不管爸媽藏哪里，他都能找到。

    反正當哥哥的程立國，在七彩眼里一點微信沒有，反而是程立國對meimei比較相信，相信她能給自己好東西吃。

    七彩掀開炕頭一塊布，底下竟然有個粗瓷碗，碗里放了三個凍梨。

    “哥，這凍梨應該化透了，你拿去洗洗再吃?！逼卟逝滤粐诟酪幌?，她哥會直接拿起來啃。

    程立國驚喜地問：“七彩，我就知道你藏了好東西，你那里還有凍梨呀，怎么還沒吃光？”

    七彩直接說：“有你吃的就行，管那么多干嘛？”

    程立國嘻嘻哈哈說：“對，有我吃的就行。我拿去洗洗了?！?/br>
    隨后，程立國拿著凍梨去灶房洗。冬天太冷，程茂林怕把家里的大水缸凍壞，所以挪進灶房去了。所以用水洗凍梨也得去灶房。

    程立國端著凍梨走時，讓眼尖的小立遠看到了，他也知道哪是好吃的，大概是想吃了，伸著手“啊啊”叫著想要。

    七彩忙哄他：“立遠乖呀，那個不好吃，吃了拉肚肚，jiejie給你拿更好吃的東西?！?/br>
    說完，七彩跟變戲法似的，變出個熟透的蘋果，一看品種就知道是黃金帥。黃金帥放久了口感發綿，味道香甜，應該適合小立遠吃。

    七彩把蘋果拿出來后，小立遠看著更興奮了，啊啊表示想要，嘴巴還不受控制地流出了口水。七彩把早已洗好的蘋果塞進弟弟手里，跟他說：“等等，我去拿把勺子來喂你?！?/br>
    七彩拿了個小木勺過來，刮蘋果泥喂弟弟吃。

    等程立國洗了凍梨回來，姐弟倆已經吃上了。

    “七彩，咱家還有蘋果？”

    “這是我留給立遠吃的，你吃凍梨算了，別跟弟弟搶。立遠太小，不能吃太涼的東西?！?/br>
    這蘋果還真是七彩特意留出來的。河上村也有蘋果園、桃園，不算多，幾十畝地還是有的。不過一般蘋果和桃成熟以后，都會被供銷社收購走。剩下一些品相很差的，才分給村民吃。

    七彩就是留了蘋果種子，自己花費一段時間，悄悄在山中用異能催生了一顆蘋果樹，直至成熟。熟了的蘋果她放到戒指里一部分，還拿回來一些，說是在山里找到的。

    李秀珍沒問什么就存放到地窖中，打算留個孩子們慢慢吃。她舍不得讓孩子們天天吃蘋果，偶爾才會拿出一個出來，切開個倆大的分了吃。

    后來七彩提出把蘋果刮成泥給立遠吃，又分哥倆立遠一份。之后，李秀珍分給倆大的吃蘋果的次數更少了，打算給小立遠多留點吃。

    畢竟立遠還小，能吃的東西有限。在現在這種條件下，李秀珍想讓小兒子吃好點，只能委屈兩個大的。好在立國和七彩都懂事，并不覺得媽偏心。弟弟還小，應該多給他留點好吃的。

    還沒等媒人再給程茂田介紹更合適的女人，河上村竟然傳出一些關于青青媽的流言：聽說青青她媽想要改嫁了……

    柳二嬸：“不可能，青青她媽想改嫁的話，應該早就改嫁了，怎么現在才傳出信兒來？”

    林五嬸：“那還用問，肯定是柳家攔著不讓她再嫁唄?，F在她娘倆搬了出來，沒人在頭頂壓著了，就起了改嫁的心思。聽說有人親眼看見張婆子從她家出來。張婆子不是媒人嗎，她家青青還小，不到找對象的年齡。張婆子上她家去，肯定是給青青媽說對象去?！?/br>
    好心腸的林大娘說：“一個寡婦帶孩子不容易，再嫁也是個出路?！?/br>
    農村沒啥娛樂活動，正因為這樣，村民們好八卦。一旦發生點啥事兒，很快就能傳遍全村。更別提想寡婦再嫁這種流言，傳出的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阻止。再說，攔也攔不住，畢竟青青媽不能挨家挨戶解釋她沒想過嫁人。

    青青媽和柳青青平時跟人來往少點，還沒等娘倆聽說流言傳出，柳老婆子已經從別人口中得知流言，并且坐不住了。她邁著小腳，氣勢洶洶走向青青家暫住的地方，想要抓住青青媽狠狠揍她一頓。

    柳老婆子還沒等走到青青家門口，已經高聲破口開罵：“不要臉的喪門星，你給我出來，看我今天不把你收拾服氣，我就不姓柳……”

    她罵人的聲音大得很，很快就讓左鄰右舍知道了。這時天快要黑了，村民們早已在食堂吃過飯各回各家。有好事的聽到罵人聲，很快跑出來看熱鬧。就連小孩子聽到后，也好奇地跟著跑出去。

    很快就在青青家院子門口圍了一圈人。這些人中，很多已經聽說青青媽要改嫁的流言，大概能猜到柳老婆子來干嘛的，這不就出來看熱鬧了嗎？

    當然，也有好心人覺得柳老婆子經常上門找茬太過分，順口說她幾句：“柳嬸子，你這是吃了槍藥了，火這么大？咋地，你兒媳婦那么老實，她還能上門惹你生氣？怕是你欺負老實人，又跑來找茬了吧？”

    柳老婆子扭頭看了仗義執言的女人一眼，張口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惡聲惡氣地說：“呸！我教訓我兒媳婦，關你屁事，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

    柳老婆子沒忘記她今天來的目的，接著又開始罵人：“喪門星，你給我出來，看我不收拾你！”

    青青媽和柳青青已經聽到柳老婆子的叫罵聲，但是人家說流言時都躲著母女二人，娘倆還不知道咋回事，不知道為啥奶奶上門叫罵，她們還以為是柳老婆子無緣無故上門找茬。

    柳青青聽到毒奶奶的叫罵聲，恨恨地說：“媽，我真想拿刀出去劈了她！”

    青青媽聽到閨女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拉住青青的手，害怕地說：“青青，媽只有你了，你可不能出事。聽說殺人會被公安局抓走槍斃，你可別犯傻呀！都怪媽沒用，要是我只能厲害點，她就不敢欺負咱們了……”

    青青媽說著說著，開始責怪自己無能，才導致婆婆總上門欺負她們娘倆。

    柳青青不過是說說氣話而已，她也不敢真拿刀砍了奶奶，再說，她人小力氣小，想砍也砍不動。除非直接給那死老婆子脖子上來一刀。

    柳青青氣極了時，真想過砍死奶奶?？伤€有理智，知道砍死奶奶她也落不了好。那樣做，她和媽基本就沒了出路?？墒撬蛬層址纯共涣四棠?，日子真要這樣過下去嗎，怎樣才能擺脫徹底擺脫柳家？

    這是柳青青又想到：除非她媽帶她嫁人，嫁人后她可以改姓，她真是惡心死柳家人了。柳青青甚至連過世的親爸都一起厭惡，覺得柳家人都是親爸的親人，這都是親爸給她們帶來的麻煩。

    柳青青幾乎每次在毒奶奶上門找麻煩時，都特別想擺脫柳家那個火坑?？墒撬龐尵谷徊幌朐偌?，柳青青也不愿逼迫本就命不好的媽，于是還得面對毒奶奶的欺辱。

    娘倆沒有出去，但是能聽到外面的動靜。柳老婆子那喊破天的罵聲，聲音大得都能讓不遠處的程茂田家聽到。程葉聽到柳老婆子的罵聲，竟然跑出來看熱鬧。

    程葉一直對女主很好奇?？伤豢戳饲叭?，根本不知道后續發展，所以這是要來親眼見證女主的成長經歷。

    柳青青很快從毒奶奶的話語中得知，原來這次毒奶奶上門找茬的原因，竟然是聽說她媽要改嫁，才來找的茬?？蛇@事是怎么傳出去的，她怎么知道的？

    毒奶奶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毒奶奶這一鬧騰，村里人怎么看待她媽？

    青青媽聽到婆婆婆婆叫罵的原因，臉色發白，她害怕地問：“青青，你奶奶是怎么知道的？我沒跟人說過，是張嬸子說出去的？”

    柳青青煩躁地說：“誰知道是誰說出去的，重點是該怎么跟大伙兒講清楚。媽，你看老婆子那狠毒樣，根本不想咱倆好過。你到底想不想嫁人？要是想嫁人，咱就不管她怎么罵，啥話不說，等她罵累了總會回去；要是你不想嫁人，我出去跟她說說，讓她別罵了，也不嫌丟人現眼?！边@種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青青媽聽婆婆越罵越難聽，哭著說：“我命苦，命不好，都怪我?！?/br>
    柳青青重生后，真心想反抗毒奶奶的欺辱?？伤诵×Ρ?，她媽又不頂事，真干不過毒奶奶，何況毒奶奶背后還有柳家人。她們連個親人都沒有，也無人可以投靠。就是老村長和好心人想幫她們，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傊?，想擺脫柳家，還得靠柳青青自己想辦法。

    問題是，這年頭出門都得開證明，她們根本沒辦法離開河上村。柳青青一時還真想不到別的好辦法。

    柳青青站起身，想打開屋門出去跟人說清楚，省得因為毒奶奶罵得難聽，讓別人誤會她媽?？伤齽傉酒饋?，就被親媽給拉住了。

    青青媽心疼閨女，哪敢讓青青單獨出去面對她奶奶，她擦了擦眼淚說：“青青，你別出去，還是我出去跟你奶奶說說?！?/br>
    柳青青懷疑地看向她媽。她真怕她媽看到毒奶奶慫得說不出話，到時解釋不清楚，讓大伙兒誤會。

    青青媽沒注意閨女的眼神，她擦干眼淚打算出去。柳青青一下子拉住她媽，“媽，你等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