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瞧了那么久,瞧出些什么沒有?” “瞧出今夜月明星繁?!?/br> 少女彎唇笑了笑,“想來明日應當不會再落雨了?!?/br> 衛珩挑起一只眉:“我以為你會說一說齊瑗的絡子?!?/br> “有什么好說的呢。說到底,她也不是什么窮兇惡極的壞姑娘?!?/br> 齊瑗其實和她二姐祝亭霜是同一種樣式的美人。 都是清凌凌的,高高在上的,極有主見的。 宜臻不喜歡祝亭霜,也不喜歡齊瑗,甚至厭煩到都不愿意給她打絡子維護面子情的地步。 但她不得不承認,和祝亭霜比起來,齊瑗要討人喜愛的多。 一個姑娘家,能這樣大膽又堅韌地追在喜愛的男子后頭,表白自己的心意,也是一種可嘉的勇氣。 如今她挨了衛珩幾句數落,心里頭應當是極其難過的。 要知道,之前她從馬上直直摔下來,摔的膝頭血rou模糊,她也沒掉過一滴淚。 這樣的狀況下,宜臻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資格再去落井下石什么了。 “也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去體諒的?!?/br> 衛珩蹙了蹙眉,“你沒必要總是把自己放在最低處,戰戰兢兢,膽子比兔子還小?!?/br> “這怎么又和膽子扯上關系了?!?/br> 宜臻忍俊不禁,“方才明明我都要出去與她說了,是你非攔住了我?!?/br> “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沒必要浪費太多功夫?!?/br> 他邁腿重新跨上了馬車,說了一句讓祝宜臻半懂不懂但記了許久的話:“你只要負責去征服你自己的星辰大海,情敵我自己解決?!?/br> “征服什么星辰大海?” 男人懶洋洋地抬起一只眼眸,勾了勾唇:“或者也可以征服我,我替你去征服你要的星辰大海,你就隨便打個輔助玩玩兒?!?/br> ......雖然聽不明白他說了些什么玩意兒。 但總覺得不是好話。 ——宜臻心里想。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第59章 晚春四月,將將近五月了。 今日果然是天朗氣清,倚窗遠眺,一片紅樹青山,草色無涯。 倘若此時還在黎州,想必一定入了夏,滿府的丫鬟婆子們都換上了短臂薄衫,提著木桶在河岸邊搗衣,平靜、祥和又熱鬧,仿若這亂世里一處與世隔絕的桃源地。 只可惜,黎州那樣遠,朝野這樣亂,既已下了決心孤身離開,就再輕易回不得。 大宣如今紛爭不斷,京城就是所有紛爭漩渦的中心。 宜臻從未想過自己可以輕輕松松就抽身退去。 她掀了一角車簾,不遠不近的,能看見前方高聳的城門。 往常這個時辰,正是城門口熱鬧的時候,許多京郊的農人要挑著扁擔入城販菜販小食,更有無數客商進出,馬兒騾子馱著貨物,板車上坐著垂髫小兒,一派鼎盛繁華的京都之景。 只是時隔兩載再回京,竟發覺城門口冷清的要命,戒備森嚴。 莫說是城門口前,甚至連城墻上都立著不少護衛士兵,神情肅穆,裝甲齊全,連弩機都擺了不止一張。 車隊緩緩行過護城河,在城門口停下。 出乎宜臻的意料,郝子騫沒有派手下去,反而親自下了馬,遞出手里的路引和令牌給守城的將士。 那將士接過令牌,放在手里掂量許久,又挑開馬車車簾,一輛輛全部仔細盤查了一遍,這才揮手放行。 郝子騫方才遞令牌時,還專門點出了衛珩大人的名頭,可哪怕衛珩如今炙手可熱,權勢鼎盛,也沒讓對方有一點點的松懈。 宜臻微微揚眉。 雖然她方才戴上了錐帽,盤查的將士也并未踏入馬車來搜,只掀起車簾掃了幾眼,便很快放下了。 但那些人個個面容肅冷,身上的血腥氣和狠戾十分迫人,簡直與衛珩身邊的護衛如出一轍,宜臻不用猜都知道,定是都上戰場吃過血刀子的老兵。 用這樣的將士來守城門,還是如此大的陣仗,打從她降生在這京城起,便從未見著過。 今日是第一回。 她若有所思,輕聲道:“怎么看守的這樣森嚴,可是最近發生了什么大事兒?” “是流民又擾城了。成千上百人,不管不顧地破開城門進京搶掠,若不是京兆伊趕得及時,他們都要拖家帶口地攻入內城了。那些流民目無尊法,草芥人命,仗著人多四處搶掠,短短半日,整個京城死傷無數,圣上這才下了命令要嚴防死守的,這段時日,莫說流民了,便是連只不明身份的雀兒燕兒,都要被守城的將士射下來?!?/br> 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郝子騫的嫡姐,如今的刑部尚書陸家的長媳郝嫣。 這郝子騫雖然是武將,行為處事卻十分周到。 不說旁的,單從今日郝嫣的出現就可以看出來。 雖然亂世不如往常講究,但齊瑗一個姑娘家,若是被人瞧見了獨身隨衛珩入京,名聲上也好聽不到哪兒去。 畢竟她和宜臻不一樣,畢竟宜臻再怎么說,至少也還有衛珩未婚妻這一層身份呢。 而郝子騫尋了自己的嫡姐一同前來,到時讓齊瑗隨郝嫣一同入城,只說是由郝嫣接應她上京的。 就算那些講規矩的高門世家在私底下有說嘴的,也無法拿到臺面上來嘲。 只是齊瑗性子有些獨,眼光高,壓根瞧不上郝子騫,也半點兒都不想和郝扯上一點關系。 當然,也或許是她還未從昨日的打擊中緩過神來,今日一大早便稱了病,縮在自己的馬車里不肯露面,連早膳都未用。 這樣一來,郝嫣也不好主動張嘴去要求她共乘一輛馬車。 顯得她多熱臉貼冷屁股,她好歹也是當今刑部尚書媳,這樣卑躬屈膝的,多不要臉面呢。 所以最后,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反而過來尋宜臻說話了。 從京郊到城門這一路上,郝嫣與她說了不少京城的見聞與朝堂事,宜臻只靜靜聽著,也不用如何回應,便覺得有人能一同說說話也挺好。 雖然許多事衛珩都與她提過了,且提的更細,一點一點掰開揉碎解釋給她聽,后頭往往還跟著許多朝事見解。 和衛珩談論這些,就好似在聽夫子上課一般,腦殼生疼。 而在郝嫣眼里,就全是些新奇見聞罷了。 譬如流民襲京這事兒,衛珩只是匆匆帶過,遠沒有郝嫣說的這般義憤填膺,面紅脖子粗的,眼底里全是對流民的厭惡。 看來如今的大宣,真是亂的不能更亂。 “......不過你隨嫁入京,宴帖都還未發出去,想必還要再隔些時日才成親辦典吧?” 這話題轉的有些快,宜臻微微一怔,倒也沒遮掩,點了點頭。 “那這段時日,你安置在何處?” 郝嫣許是聊的投緣了,竟拉過她的手,笑吟吟道,“若是還未尋好住處,便來我家做客如何?” 因為一個祝亭霜,和滿門被貶斥的舊聞,祝府在京城倒也有名氣的很。 誰不知祝家舊宅已被圣上收了回去,祝家上下也都離了京,據說是去往黎州投奔二老爺去了。 不過偌大一個祝府,竟只有祝二老爺免于遭難,在黎州安安穩穩地當著官,也不知這背后,有沒有衛珩這位女婿插手。 想到這,郝嫣瞧宜臻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復雜。 但總之,不論郝嫣如何想,宜臻和刑部尚書無親無故的,要是真去人家家里借住,那該成什么樣子了。 少女彎彎唇:“倒是可惜,早先便已都安排好了,這幾日不得空,日后若是空閑下來了,宜臻定來府上拜訪?!?/br> 對方面上就流露出幾分遺憾。 卻也不知是真心遺憾,還是假裝客套。 離京這么久,宜臻竟都快忘了這里的交往禮儀了。 就在這里,馬車窗欞忽然“篤篤”被人敲了兩聲。 “宜臻?!?/br> 竟然是衛珩的聲音。 宜臻愣了愣,片刻后才回過神來,拉開車簾,果然,是衛珩沒錯。 站在車窗外,因為身量高,垂眸俯視著她,瞧著神情并不是很愉悅。 因了還有旁人在身側,宜臻為避嫌,往后拉開了一段距離,微微頷首:“衛公子?!?/br> “衛公子什么衛公子?!?/br> 衛珩都要被她氣笑了,“再喊爺一聲衛公子.......行了,你有個表妹在城門口邊上等著你,說是來接你去她姑丈家住的?!?/br> “我表妹?” “她說是你表妹,姓戚?!?/br> “......我知曉了?!?/br> 宜臻的面色淡了淡,嘆口氣,“我這就下來?!?/br> 她沖若有所思的郝嫣行了一禮,便起身下了馬車。 雖然不曉得衛珩為何敢這般囂張肆意,半點不顧及旁人的揣度。 但宜臻還是不習慣在不相熟的人旁邊顯示與他的親密。 衛珩懶洋洋睥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但到底沒多說什么。 四月末的京城,正是惠風和煦的時候,京郊也不再是光禿禿一片枯敗,反而帶了幾分清冷的生氣。 那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 許是聽見了什么動靜,偏過身來,而后微微一怔,沖她露出一個笑:“臻jiejie?!?/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