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宜臻搖搖頭:“沒什么?!?/br> 而后垂下眼眸繼續乖巧喝奶。 她原還以為,忠國公府是想和衛珩結親的呢。 不然誰會把自己還未訂親的嫡女兒,托付給一位同樣還未成婚的青年男子呢。 這事兒一旦傳出去,比她隨嫁還不好聽。 雖然這一路上齊瑗女扮男裝化名齊飛羽,雖然跟著的都是衛珩自己的人口風嚴實的很。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種事情,遲早有一天會包裹不住的。 宜臻不曉得衛珩想到過這些沒有。 倘若想到過,為何總是不管不顧任那齊瑗隨意行走,從來不管她的行蹤。 但倘若沒想過,為何又一路小心,隱姓埋名,幾乎從不走官道,警惕的不像樣。 “呵?!?/br> 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嗤笑,“她是郝子騫的meimei又不是爺的meimei,我管她做什么?她自己有手有腳這么大個人了,自己不會管自己么?!?/br> “......好歹她哥哥求了你這么多次?!?/br> “她哥只讓我幫忙護著安全,沒讓我替他教規矩。我把她活著帶到京城,就已經是大恩大德了?!?/br> 說這話時,男人微微抿了唇,眼眸里的情緒極其冷淡,仿佛說的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塊石頭,一根草,一只野狗。 有那么一瞬間,宜臻竟然被他眼底的冷漠和戾氣給嚇到。 好在這時—— “祝五姑娘,你在馬車里嗎?” 車窗外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帶著幾分清凌凌的傲氣。 說曹cao,曹cao到了。 宜臻正要起身。 “你別動?!?/br> 衛珩蹙了蹙眉,“身子不好就好好養著,別瞎胡鬧?!?/br> “可是......” “我出去和她說?!?/br> 少女愣了愣。 “你好好歇著?!?/br> 男人已經起了身,“我問過石大夫了,他說你身子骨本就不好,這幾年又反復折騰,要是還不好好養,日后有的是你罪受?!?/br> “......” 宜臻想了半天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反駁他。 等到她回過神來時,衛珩已經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窗外傳來他們的對話聲,因為距離近,能夠聽得十分清楚。 十分好笑。 “你找祝五什么事兒?” “衛珩大哥?你你、你怎么會從祝姑娘的馬車上下來?” 齊瑗明顯是驚著了,說話都磕巴起來,語氣里已經忍不住帶上幾分頤指氣使的質問。 衛珩的嗓音就冷淡極了,甚至還有些不耐煩:“你到底什么事兒?” “我......我前幾日托祝姑娘幫我打一個絡子,今日來問問她打好了沒有?!?/br> “什么絡子?” “也不是什么要緊的絡子?!?/br> 到此刻,齊瑗才終于鎮定了幾分,“就是前日我瞧見祝五姑娘腰間扣玉佩的絡子打的極漂亮,我瞧著喜歡的緊,正巧有塊玉佩絡子脫了繩結,就托她幫我也打一個呢?!?/br> “她絡子打的不好?!?/br>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無波瀾,“她也不打絡子,能用的都是丫鬟動的手?!?/br> “???我原來不知曉這個呢,即使這樣,那就托她身邊的丫鬟......” “你自己沒丫鬟么?” 車窗外明顯靜了一下。 莫說是齊瑗,便是連祝宜臻,都因為衛珩這毫不留情面的話而怔了怔。 “我沒有旁的意思的?!?/br> 齊瑗的語氣也跟著淡了下來,“我只是覺得祝姑娘腰上的絡子漂亮,所以托她幫忙多打一只,也沒用刑沒迫令,怎么弄的我死纏爛打非要勞累她似的。?!?/br> 她似是笑了笑:“她當時不言不語的,瞧著溫順的很,沒成想是背后告到你這來了,不過一個絡子而已,大不了我使了銀錢去買,何必繞來繞去,非要耍這樣的心眼子呢?!?/br> 得。 因為衛珩,她又得罪一位世家姑娘。 雖然這位祝姑娘,她很可能早就得罪了。 而且也并不想冰釋前嫌,握手言和。 宜臻漫不經心地嘆了口氣。 事實上,當初齊瑗突然說想讓她幫忙打一個絡子時,宜臻并沒有開口應下來。 而對方居然就施施然直接走了,仿佛把她當做什么言聽計從的丫鬟,隨口吩咐一聲就行了似的。 宜臻極討厭這樣的迫令方式,所以也懶得顧及這份面子情,壓根兒不打算替她打勞什子玉佩絡子。 倒是沒想到,如今她反而還有理了起來。 馬車外,齊瑗還在繼續說著,語氣似嘲非嘲:“若是祝姑娘不愿意,直接與我說一聲就是了,我總也不會因這樣的事兒非要纏著她的?!?/br> “行?!?/br> 衛珩輕嗤一聲,“那我替她說一聲,她不樂意?!?/br> “......” “還有事兒嗎?” “......沒有了?!?/br> “那走罷?!?/br> 車窗外再次靜默了好一會兒。 隱隱的,只能聽到更遠處的喧鬧。 “衛珩,我究竟與你什么仇怨,你為什么非得與我這樣作對?從前你也不這樣,自從祝五混了進來......” 衛珩直接打斷她,嗓音是懶洋洋的,極冷漠的,:“如果你還有些腦子,就知道什么話在我面前可以說,什么話在我面前提都不該提?!?/br> “......我只是想知道,為何她一來,你就對我避如蛇蝎,倘若是她與你說了什么,我竟然連辯駁都沒能辯駁一句就被人離間了,我覺得十分冤屈?!?/br> ......祝宜臻覺得自己更冤屈。 她到底還是沒忍住,悄摸著掀了一角車簾,視線透過這縫隙在外頭轉了一圈,最終停在馬兒的后蹄邊上。 她能瞧見齊瑗面上的委屈。 齊姑娘從來都是清冷冷的性子,話不多,也不愛笑,屬于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美人。 難得的,瞧見她眼睛里頭有了淚花,咬著唇,神情軟弱,比一般的姑娘梨花帶雨更讓人心疼。 宜臻忽然想去瞧瞧衛珩此刻是什么神情。 視線一轉—— ......好罷。 衛珩沒有神情。 這段時日,宜臻漸漸發覺了,他其實和旁人說話時,一貫不太愛動自己的五官,面無波瀾,仿佛連多挑一下眉都覺得疲倦。 手段有多狠,神情就有多淡。 “我想你沒明白?!?/br> “沒明白什么?” “我這幾日事務繁忙,不太出來走動,和祝五說話的功夫統共加起來也沒兩個時辰?!?/br> 他笑了笑,“兩個時辰,她自己的事兒都說不完,還有功夫跟我討論要不要做一個絡子?” “這不是一個絡子的事......” “不管是幾個絡子的事?!蹦腥酥苯哟驍嗨?,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都是你自己的事?!?/br> “要是缺絡子,就找你自己的丫鬟打,要么跟平譽記賬使錢去外頭買。祝宜臻自己個兒都忙得很,沒空浪費時日給你系繩結?!?/br> “行了,你回去罷?!?/br> 宜臻能很清楚地瞧見,少女的臉面已經徹底漲紅了。 原本還掛著眼睛里頭的淚珠也徹底滾了出來。 “衛珩,我好歹也是國公府的嫡女,你何必要這樣羞辱我!” 衛珩冷眼看著,沒說話。 他其實本可以說的更難聽更直白一些,但看在齊修為的面上,已經給她留了幾分顏面。 但是很可惜,齊瑗自己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抹了抹眼淚,忽然轉過頭來,狠狠瞪了車窗邊的祝宜臻一眼,就跺腳跑開了。 “衛珩,你等著吧,好好的珍珠不要,非要去選一顆魚目,總有一日你會后悔的!” 魚目祝宜臻真心覺得自己有些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