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眾臣大小不一的臉上浮現的都是大大的震驚。 這個理由…… 妙??! 幼帝絕望:“散朝吧?!?/br> 群臣正要齊呼陛下英明,一道低沉的笑聲傳了過來,“且慢?!敝灰娏N回過身來,晨風灌進殿里,吹得衣袍翻飛,身姿飄然,眉眼俊極,輕淡的目光攏住范全,范全登時屈膝跪了,惶惶然,“大人……” “喜事。禮部何在?” “卑職在!”禮部尚書疾步出列。 “范全家中添丁,禮部該有賀禮送上,你備好禮登門吧?!绷N散漫的視線一收,已回過身去了,“且,今年朝中似乎也就這一樁,你們都去范府慶賀,沾沾喜氣?!?/br> 群臣抖著身子出殿去了,幼帝坐在龍椅上,又是解氣,又是疑惑,好半響才下了龍椅,走下臺階,揚著臉問柳蘊,“你今日怎這么不開心?” “陛下,該讀書了?!?/br> 幼帝:“……” 朕再也不多嘴了! 此時天已大亮,幼帝被柳蘊驚去了御苑上課,幼帝忌憚著柳蘊今日心情不佳,聽課極為專心,直到太后走進亭子, 柳蘊禮節性地問了好,他才分了神。 太后大清早地就來見柳蘊,還是為長公主回京一事,“瑾瑜明日就到了,禮部定了迎接諸事,按照先前說的,宮宴在晚間開,禮部也已開始擬定參宴名單了?!?/br> 柳蘊手持書卷,淡淡聽著,太后渾然不覺著哪里不對,笑了笑,“哀家許久都未見冬葵了,她現今可好?明晚她可得來讓哀家瞧一瞧?!彼袷翘匾鈦響Y人的,慪完也不等柳蘊答復,心滿意足地由侍女扶著走了。 幼帝不悅地皺巴著臉。 太后這是明知故問,眾人做戲鬧出的動靜全京都曉得了,定然也瞞不得她,既然曉得,還非要冬葵進宮,豈不是刻意讓冬葵出丑? 柳蘊垂眸笑了笑,眼里滿是冷意,“陛下,下令吧,讓他們多去范府慶祝幾天?!?/br> 幼帝稀里糊涂照做了。 講完課,柳蘊出了宮回老巷子,冬葵在門口等他,他發現自打冬葵燒退了后,有點不一樣了,試探著問,“宮中開宴,可要去?” 冬葵一臉坦然,“當然要去?!?/br> 看來記憶又混亂了。 秦太醫匆匆趕來,聽罷斟酌道:“因為發燒的緣故,夫人將現在與過去的記憶摻雜在一起了?!?/br> 也就是說參加宮宴是冬葵可接受的信息,至于進了宮如何做,她又忘得一干二凈。 柳蘊問:“該如何做?” 秦太醫惶恐請罪,伏地一跪,“卑職無能,浪費許多時日也出不了方子,如今更是毫無頭緒,請大人重責?!?/br> 實則之前出了方子,但柳蘊不愿冬葵受苦,一直未用,也不全然怪太醫院,哪能下令重責他們? 柳蘊揮手令其退下了。 第二日很快到了,迎接長公主的儀仗早早出發了,卻無一臣子要來,太后急得不行,派人去催,只得到一聲,“都忙著給范全賀喜?!?/br> “他們怎敢?”太后驚愕不已。 “陛下下的令?!?/br> 哪里是幼帝做的? 分明是柳蘊。 太后恨得差點絞碎手中的帕子,卻又無計可施,只得帶著零零散散的一行人去了。 這一切,柳蘊恍若不知,只在家中陪冬葵,只是快到傍晚時,冬葵突然問:“夫君,今晚進宮,我該穿什么衣服去?” 以往每一場宮宴,冬葵都要問一問,而柳蘊每次都回,“穿你喜歡吧?!?/br> 這次亦是。 冬葵哦了一聲,翻來覆去地找,回頭不好意思一笑,“夫君,沒有呢?!?/br> 柳照手上動作一頓,令隨從備馬,帶冬葵去了府邸,冬葵奇怪地沒發出疑惑,等柳蘊帶她進了以往的衣物房,她坦然地進去選衣服。 衣物房很大,綾羅綢緞掛了滿壁,金銀玉石瑪瑙珊瑚等首飾成盒子地堆著,梳妝匣子摞在一起,冬葵穿梭其中,一身的粗布麻衣,與這里格格不入。 門口以往專門為她梳妝的幾個丫鬟神情激動,說實話,一日不動手,她們就手癢,何況還憋了這么多日呢! 此刻恨不得沖進來,架起冬葵到桌前,吼出一聲,“夫人坐著,讓我們來!” 興許冬葵真聽到了她們的心聲,翻了幾個梳妝匣子,突地想起了什么,轉頭向她們招了招手,幾個丫鬟一哄而上。 柳蘊饒有興致地瞧著,隨從搬來寬椅,他順勢坐下,斜著身子往后靠去,一手肘撐著扶手,五指曲起支著側臉,靜靜地看著被圍在中間的冬葵。 一丫鬟問,“夫人想要什么樣的?” 冬葵的神色有些茫然,像是遵從了內心的呼聲,“最貴最美的?!?/br> “是!” 丫鬟們興奮,果然是他們的夫人??!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丫鬟們的妝扮才好了,柳蘊抿了口茶,將茶杯遞予隨從,瞧著冬葵朝自己走來,冬葵的眼里像含著一汪水,“夫君,往宮里怎么走?” 說到底,腦子還糊涂著。 眾人瞧著面色極沉的柳蘊,悄悄退了出去,房里靜極,柳蘊一把撈住冬葵,冬葵跌落在他懷中。 男人掐緊了那細腰,按住抱了一會兒,呼了口氣,“我帶你去?!?/br> 落日西沉,昏色漫漫,兩人往宮中去。 誰也沒料到,宮宴在長公主居住的昭楦殿舉行,朝中諸臣及家眷此時都往殿去。 宋平水攜家眷也到了,宋夫人悄悄問:“太后氣打的什么算盤?” “還能有什么,想拿長公主收攏大人?!彼纹剿驼Z。 宋夫人焦急,“那夫人……” “想多了,大人多看公主一眼,日后孩子我包了,你閑著!” “滾吧,我也曉得這個!” 內殿里,長公主眼角還紅著,太后哄了許久,“莫哭了,哀家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柳蘊如此待你,那是因為之前沒見過你,等見了你,有他后悔的?!?/br> 長公主止了淚兒,她自小金尊玉貴地長大,又生得一副好容貌,素日在京外被人捧習慣了,哪次出行不是浩浩蕩蕩,本以為此次回京,亦會得到盛大恭迎,哪里料到會如此凄冷? 等得知了緣由,不免恨上了柳蘊,這會兒她道:“母后總說柳蘊怎么好,今日這情形,不過也是個不知禮的,母后還是打消了以往的念頭吧?!?/br> “傻孩子,你說這話,是因為你沒見柳蘊?!?/br> 第14章 太后拿起帕子替她擦干了淚,“快去換上母后為你備的新衣,你離京幾年方回來,還是不要讓他們久等的好?!?/br> 白日里,百官為著一個臣子慶賀,竟不去恭迎她的瑾瑜,她豈能不惱?可如今她勢單力薄,若讓百官等得久了,心生不滿,日后只會更難。 長公主也不傻,想透了其中利害,委委屈屈地由幾個宮女侍奉著換了衣服,再出來宮裝艷麗,面容溫婉,細長的柳眉一蹙,十分柔美動人。 太后笑瞇了眼,“哀家的瑾瑜果真是京中最美的姑娘?!?/br> 夸得長公主心情大好。 而此時在正殿等久了的百官,哪里有什么埋怨之氣,他們有的隔著座位行禮寒暄,有的湊在一起交頭接耳,更多的是圍在宋平水身邊嘰嘰喳喳。 “我戶部的,能為大人做些什么?” “我兵部的,能演個什么?” 不勝其煩的宋平水罵:“我看你能演個棒槌!” “咋還用得著棒槌?” “打人唄?!?/br> 宋平水:“……” 智商太低,不要! 而女眷則都忙著整理妝容,尤其是年輕姑娘們,盛裝打扮之下個個姿容嬌艷,這個時候,誰也不必明嘲暗諷,畢竟大家目的一樣,倘若誰真攀上了首輔大人,那可是潑天的富貴了。 這樣的熱鬧一直持續到太后與長公主進殿,殿中霎時一靜,眾人匍匐跪地,因著長公主已有幾年未在京,許多人已忘記她是何模樣了,自有人偷偷窺了一眼,“想不到長公主出落得這么美?!?/br> 長公主昂頭走過,細碎的聲音傳至耳中,眸中閃過絲絲得意,兩人落座后幼帝也到了,長公主想溫柔地摸摸他的腦袋,被他不著痕跡地躲了,長公主掩下難堪,唇邊浮出了得體端莊的笑。 幼帝孤零零地坐在最高位上,原本他到了,就意味著可以開宴了,太后便笑了一聲,“眾卿……” 幼帝突地道:“柳蘊可在?” “回陛下,大人還在路上?!彼纹剿鹕矸A告。 幼帝:“那且等著吧?!?/br> 太后恨得牙癢癢,她原本就是要無視柳蘊,給柳蘊一個教訓,可幼帝這么一說,非但給不了教訓,豈不是還給了柳蘊天大的面子? 底下群臣卻都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垂眸靜靜地等著,過了好長一會兒,殿外傳來一道尖利的稟告聲,柳蘊與冬葵到了。 長公主含著火氣的雙眼一抬,但見一位身穿尋常服飾的男人進了殿,男人身姿偉岸,輪廓分明的面容俊到了極點,如劍眉峰含著凜然之勢,深邃雙眸點著寒星,說是豐神俊秀,也為不過。 倏忽之間,長公主面上浮出緋紅,她極快地別過視線,捏緊了手中帕子,這等含羞帶怯的模樣自然落入了太后的眼中,太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滿意地笑了。 殿中眾人早已見慣了柳蘊的風采,暗暗贊了一聲,“大人俊美依舊,我等羨煞矣?!蹦抗馇娜灰晦D,又極快地收回,隱約窺見柳蘊身側站著一團艷光,耀眼極致。 以往也是如此。 朝中絕無男人敢多瞧冬葵一眼。 唯獨女眷們可以光明正大地瞧個夠,自從冬葵一進來,年輕姑娘的眼睛都直了,她們嫉妒冬葵絕佳的艷色,如雪的肌膚,窈窕的身姿,纖細的腰肢,可她們更垂涎冬葵那流光溢彩的裙裳和昂貴華美的首飾??! 宋婉兒緊緊盯著冬葵腕間的鐲子,扯著他爹的袖子哀求,“爹,夫人的手鐲好好看,我想第一個摸?!?/br> 一人說不要緊,就怕其他年輕姑娘也跟著說,哪怕聲音再低,也能制造出不小的動靜。 “爹,我這次好想摸摸夫人的簪子!” “娘,夫人今日的耳飾真美,您真不想摸摸?”